初雪

初雪

今年冬天的上海,下了一場薄薄的糖霜雪。

院子積了一層,小菠蘿從它的豪華加電熱毯狗屋裏探出腦袋,看見它狗生從沒見過的雪景,扒拉着玻璃門搖尾巴,扒了兩下又“嗚”一聲跑回屋裏。

用爪子拍卧室的房門,想讓主人放它出去玩,可它拍了半天,裏面一點動靜都沒有,小菠蘿一屁股坐在門邊,“嗚汪”着委屈一聲,把腦袋擺在自己的爪子上。

聽見小菠蘿的叫聲,安娜溜達了出來,它昂着腦袋翹着尾巴,雪白的爪子無聲的踩在地板上,湛藍色的眼睛盯着菠蘿,觀察了它一會兒,明白這隻狗是想要打開卧室門。

安娜舔舔爪子,然後弓起背,一躍而起,兩隻前爪子牢牢抱住門把手,借體重往下一拉,門就輕輕打開了。

安娜旋身落地,白毛雪一樣的蓬鬆,又伸出小舌舔舔爪子,站在門邊,小菠蘿“嗚汪”一聲繞着它轉,想用鼻子嗅嗅安娜,舔舔它對它示好,被安娜一爪子給拒絕了。

小菠蘿繞了安娜一圈,才想起自己過來是要幹什麼的,它要把主人鬧起床,帶它去外面看看雪,於是它扭身進門,繞着床來來回回的叫了許多聲。

床上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陸揚把被子拉拉好,在這種冬天的清晨,身上蓋着軟被,懷裏抱着暖玉溫香,才是人生樂事。

陸揚嘟嘟囔囔:“別吵。”心裏覺得奇怪,也不知道這隻狗是怎麼學會了打開卧室門的。

小菠蘿看糾纏陸揚沒用,又跑到葉穠的這一邊,後腳撐起來,前爪子扒着床沿,圓溜溜的黑眼睛望着葉穠,沖她“嗚嗚”委屈出聲。

小菠蘿每天早上都要例行鬧一鬧的,兩人早就已經習慣了,葉穠往陸揚的懷裏靠了靠,貼着他赤-裸的胸膛,陸揚的大掌從她腰上摸到胸上,揉得她嘆喟一聲,把腳搭在陸揚腿上。

快要春節,工作室幾天天都要忙婚禮,好不容易休息這麼一天,陸揚已經好幾天都沒沾着肉味了,昨天夜裏狠狠吃了個夠本,葉穠連眼睛都睜不開。

安娜一直站在門外,兩隻雪白的前爪優雅的搭在身前,看見小菠蘿繞着床幾圈一個人都沒叫起來,藍眼睛看了它一會,張開嘴:“喵~”一聲。

安娜是陸揚送給葉穠的禮物,他幾乎是一眼就看中了這隻貓,雪白的皮毛,湛藍色的眼睛,還有看人的時候矜持的樣子,讓陸揚瞬間就想到葉穠,把它帶回來,跟小菠蘿做伴。

葉穠很喜歡安娜,名字就是她取的,葉媽媽笑了,她悄悄告訴陸揚,葉穠小的時候就想養小動物,在畫紙上畫了很多動物朋友,裏面畫的那隻白貓就叫安娜。

安娜才剛剛輕輕“喵”了一聲,陸揚就從床上爬起來,他看着在門外站着,很乖很乖的安娜說:“怎麼啦?安娜要吃肉嗎?”

安娜幹完了自己想乾的事,扭頭走了,留下一頭霧水的主人,不知道這隻貓到底想要幹什麼。

小菠蘿只看見主人醒了,它趕緊跑到陸揚的身邊,搖着尾巴露出想要出去玩的表情,陸揚一看就知道,拍了它了狗腦袋:“凍死你。”

往窗外一看,才知道是下雪了,於是他把葉穠搖醒:“下雪了。”

葉穠在蘇州年年看雪,到了上海,一雪難求,她在枕頭上蹭一蹭,對陸揚伸出手,陸揚她抱起來,套上厚睡衣,拉她起床去看雪。

雪竟越下越大,陽台外的台階的都積了一層。

葉穠裹着厚衣,磨了咖啡,拿出甘棠送的手工烤曲奇,擺在彩色玻璃碟子裏,端到陽台上跟陸揚一起看雪。

陸揚一看她磨咖啡,就把椅子搬到陽台,小菠蘿還在落地門邊搖尾巴,陸揚看它不死心,給它穿了一件厚衣服,打開了陽台的門。

小菠蘿猛得躥了出去,爪子在薄薄落雪上“噠噠噠”印出一片腳印,安娜緩緩擺着尾巴,也想雪地探出雪白小爪,淺淺一搭,肉墊上才剛剛沾了點雪,它就把爪子伸了回來。

安娜雪白的長尾巴一掃,轉身就跳到葉穠的腿上,團成一個圈,爪子搭在葉穠膝蓋上,趴着看小菠蘿在外面撒歡。

陸揚怎麼叫小菠蘿都不回來,它一下子停住不動了,把狗鼻子探出去,等雪花飄在它的鼻子上,然後凍得猛打噴嚏。

陸揚怕小菠蘿凍壞,趕緊出去把這隻撒歡的狗拎回家。

小菠蘿還以為陸揚出來是要跟它一起玩耍,跑到院子裏它放玩具的地方,叼出一個小球咬給陸揚。

還是它小時候玩的球,陸揚把它抱回來之後隨手買的,早已經被它咬得破破爛爛了,可再給它買好球,它也還是喜歡這一隻。

陸揚跟小菠蘿兜着圈子跑了幾圈,葉穠手裏捧着熱咖啡,坐在屋裏看着他們,陸揚吸進幾口冷空氣,一仰頭也打了個噴嚏,葉穠在屋裏目不轉睛看着他們,抱着安娜笑了起來。

葉媽媽隔着院子聽見聲響,從隔壁過來,兩人還在睡,葉媽媽已經包了大餛飩,煎了一鍋,又煮了一鍋,拿過來給葉穠陸揚吃。

“聽見聲音知道你們起來了,今天怎麼這麼早。”

葉穠的大部分東西還在隔壁放着,但她回來晚的時候就不會再驚動媽媽,乾脆睡在陸揚這裏,這幾個月睡在陸揚這兒,比睡在自己房間的時間還要多。

陸揚實在沒辦法,陪着小菠蘿玩了一會兒球,最後把球扔進屋,小菠蘿一躥進來,陸揚就趕緊跟上,把門給關上了。

這個辦法用了這麼多次,小菠蘿就是學不乖,等它叼着球又跑到門邊時,門已經關上了,搭着爪子吐着舌頭扒門,可沒人理它。

安娜從葉穠的腿上跳下去,走到廚房討好外婆,葉媽媽摸了它兩把,從抽屜里拿出小魚乾給它吃。

陸揚昨天運動過,一早又陪着小菠蘿玩了半天,早就餓了,油煎餛飩撲鼻香,來不及用筷子,伸手就拿了一個,咬了半隻,露出裏面的菜餡,說是菜的,切了許多肉,香得不得了,他把餘下半個塞到葉穠嘴裏。

葉媽媽擦擦手:“今天穠穠休息,我們一起去趟花鳥市場吧,就要過年了,家裏總不能冷冷清清的。”

葉媽媽已經想好了,要買四盆杜鵑花,買兩盆金桔樹,再買些銀柳插在花瓶里,家裏處處都要貼福字貼春聯。

葉穠還沒說話,陸揚跟葉穠媽媽兩人一拍即合,他很多年都沒有好好過年了,大年三十也是自己一個人吃速凍餃子,把電視聲音開到最大,看春晚里的人吃飯。

除了買東西,葉媽媽還問他們要吃點什麼,特別對陸揚:“揚揚想吃什麼?”

陸揚想了半天,他對過年的記憶已經很模糊了,只記得小時候奶奶會給他做蛋餃吃,蛋液攤出皮,裏麵包上肉,整個過年期間都有的吃,越燉越有滋味。

可後來奶奶身體不好,爺爺也不會做,陸揚就再沒吃過。

他問:“能不能吃蛋餃。”

葉媽媽笑了:“哪能差了它,我都安排好了,二十八那天開始做年菜。”

除了做蛋餃,還要包春卷,鹹的做蘿蔔絲肉,甜的就做棗泥豆沙,包好了放在冰箱裏,等吃的時候下鍋一炸就成。

她也已經好多年都沒準備得這麼豐盛了,還有今年秋天存的禿黃油,燒個金玉豆腐,再做個獅子頭,清湯的紅燒的都可以,最要緊要做八寶菜,年菜里不能少掉這一碗。

葉穠吃着大餛飩,聽媽媽報菜名,陸揚饞得口水都要流下來,她悄悄伸出手,在桌子底下握住了陸揚的手。

柔軟纖細指尖包裹住大掌,在他的掌心裏用指尖勾畫一個個圈,陸揚反手握住她,指尖摩挲着她手指上那隻指環,過了年,就離他們結婚的日子又近一點了。

兩個人在葉媽媽眼皮底下做這些,根本瞞不過媽媽的法眼,但她不說破,只是臉上笑得更高興:“福字每扇窗戶上都要貼,還要去一趟超市,要買水果點心。”

葉媽媽還是老規矩,家裏的茶几上要擺滿了堅果糖果,她還托小姐妹從蘇州寄了糕點和蜜棗過來,買了漂亮的花盤子,準備過年前一樣一樣擺上。

“媽,就我們三個人,根本吃不了這麼多的。”葉穠笑起來,葉媽媽準備的這些東西,足夠一大家子過年用了。

“吃得了!我吃!”陸揚馬上拍葉媽媽的馬屁。

兩票對一票,葉媽媽很久沒這麼高興,陸揚從來沒過過這樣熱鬧的年,葉穠也只好由着他們去。

幾個人一起換衣服準備去花市超市大採購,陸揚去發動汽車,葉媽媽拿採購單子的時候,葉穠接到一個電話。

是唯愛原來的股東打來的電話,他已經不是第一次聯繫葉穠了,唯愛婚禮會館十二月的婚禮未能如期舉行,其中幾對拿了賠償金,但還有十多對新人要跟唯愛打官司。

追加婚禮會館投資這個重大決策失誤是顧誠做的,股東聯絡葉穠,希望她能幫忙,葉穠說:“這件事,我幫不了。”

唯愛是她的心血沒錯,眼看着自己的心血被糟蹋成這樣,當然心疼,可她現在還有工作室,不可能傾其所有,來替唯愛度過難過,她還有這麼多員工要養,思思和陳浩年前一起去了北京,去北京發展分部,局面剛剛打開,對方拋出再誘人的條件,她也不會答應。

葉穠掛了電話,深吸口氣,把情緒壓回去,出門就看見陸揚已經暖好了車,葉媽媽坐在上車,開下車窗對女兒招手:“快點兒,今天要買的東西多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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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安眠藥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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