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他受傷了
她自嘲地笑了,別人的冷嘲熱諷她全都可以不在乎,可是來自親人的,即便她再不在乎,還是像刀子一樣,插、她插得如此之深。
這一趟,她是來錯了。
安暖暖攔了一輛車,匆匆離去。
她哪裏知道,這兩出租車的後面,緊緊跟着兩輛首相府的警衛車。
一直眼看着她安然走入首相府邸,警衛車才悄無聲息地消失。
寧寧與心心去幼兒園了,偌大的房子空蕩蕩的,她有氣無力地窩在沙發上,隱約覺得有些頭疼。
昏昏沉沉間半夢半醒,身體有一半在冰里,另一半在火里,各種煎熬掙扎。
一隻冰冷的手覆在她的額頭上,耳畔,似乎有說話的聲音。
她忍不住翻了個身,抬手一巴掌捂住了對方的嘴,隱約摸到了下巴的些許胡茬。
咦,她是在做夢嗎?
安暖暖下意識地摩挲着對方的下巴,彷彿把玩着什麼玩具一樣。
四周萬籟俱靜,她安心地被那人抱起來,彷彿陷入了柔軟的搖籃中。
等她再次醒來,已經是一天以後了。
安暖暖費力地睜開眼睛,瞥見了掛在手上的吊針,和明晃晃的吊燈。
室內溫暖得很,壁爐里的火苗在跳動。
“醒了?”低沉悅耳的聲音輕輕傳來,伴隨着書頁翻動的聲音。
她驚了一下,緩緩從床上掙扎着起來,瞥見了坐在對面的男人。
他穿着輕便的襯衣,有些慵懶地靠在沙發上,旁邊擱着一杯咖啡,徐徐冒着熱氣。
“我怎麼了?”安暖暖有些茫然。
赫連冷奕不是去國外了嗎,怎麼這麼快就回國了?
他擱下書本,緩緩走到她面前,冷靜的眉眼朝她漸漸靠近,那張俊美的臉不斷在眼前放大,甚至連他下巴細微的胡茬也能看得清楚。
安暖暖驀地想起自己在夢中撫摸的那感覺,臉色頓時有些僵硬。
“你發燒了,”他沉靜地盯着她,“打了一夜的針。”
安暖暖這才發現,自己睡在他的卧室里,他的床上。
她清咳了幾聲,想要趕快起床,腳剛觸到地面,身體就軟軟地朝他懷裏倒去。
本以為他會勃然大怒,沒想到這一次,他並沒有生氣,反而舉止輕柔地把她重新抱回到床上。
“首相府今日來了客人,你不宜出面。安心在房間裏休養就是。”他淡淡地說道。
安暖暖怔了怔,也好,這樣一來省得她再費心思討好他。
候在門外的王媛端了清粥小菜進來,朝她送來一個關切的眼神。
安暖暖感激地沖她一笑,垂下眸子,眼神定在赫連冷奕的手上。
他看上去,好像受傷了,手上纏着一道白色紗布,隱隱透出血色。
“你的手……”她遲疑片刻,終於還是忍不住說出了聲。
“無礙,”他淡淡地端起碗,凝視着她,“吃點東西,身體會舒服一點。”
突然之間被他這麼溫柔地對待,她倒有些受寵若驚了。
“還是我自己來吧。”她小心翼翼地接過他手裏的碗,虛弱之下,沒把持住平衡,碗裏滾燙的粥全都灑在了他受傷的手背上。
赫連冷奕咬着牙悶哼一聲,舒展的眉宇中間出現了幾道褶皺。
安暖暖驚得連連說對不起,捧起他的手小心翼翼地呼呼。
“大人!您沒事吧?”
又是王媛第一時間沖了進來,瞥見眼前狼狽的局面,她腳步躊躇了兩下,還沒等赫連冷奕吩咐,就自覺地扭頭退出去了。
“一定很痛吧?”她哭喪着臉,奔下床拉開抽屜,端起醫藥箱奔過來。
“不需要。”他不耐煩地試圖甩開她,卻被她瞪了一眼。
“喂,首相大人,請你不要拒絕我的好意。要不是為了彌補我內心的歉疚,我才不想管你死活呢。”她一面說,一面拆開了他手背上的繃帶,一道刀傷橫亘在上面,看上去十分可怖。
如果再深入一點,也許,這隻手就沒了。
“不是說只是開個會議嗎?怎麼會……”怎麼會受這麼重的傷?
她心裏一顫,心思忽然變得很軟很軟。
女人細密如扇子般的睫毛就在他眼前輕微顫抖,他輕輕抬起她的下巴,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喃喃說道:“女人,你在憐惜我嗎?”
她抿了抿唇,垂下眸子,不願回答他的問題。
好像有一根弦緊繃在他們中間,誰先鬆手,誰就輸了。
而她,不願做輸的那個人。
他心中一盪,緩緩靠近,不待她反應過來,就輕柔地吻住了她。
腦海中彷彿有無數道雪白的光閃過,溫柔的吻,帶着憐愛的輕緩撫摸,漫長夜裏,男人的喘息聲,零碎的片段在她腦海里不斷閃回。
她緊張地抓着他的襯衣,連什麼時候扯下他的袖扣也毫不知情。
直到他結束這個吻,她仍舊懵懵地沉浸在腦海中那段閃回的記憶中。
剛剛——是她結婚前那天晚上,她與他之間的回憶嗎?
“你……真的不記得是怎樣出現跟我在一起的?”遲疑片刻,她忍不住問道。
赫連冷奕臉色一僵,原來她剛剛那副表情,並非沉浸在與他的溫存中,而是——走神了!
“知道這件事的緣由有這麼重要嗎?”他有些不悅,深沉的眸子閃過一絲墨色。
“當然重要了!”安暖暖咬着唇,神色蒼白,“如果沒有那段故事,也許現在我還是好端端的孟家夫人,我就不會被人嘲笑是破鞋,不會被人拋棄,更加不會自己帶着兩個孩子,孤獨地度過這麼多年。”
那段回憶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往事,她恨不得一遍遍埋葬,可當年,究竟是誰會對她下手,讓她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那個藏在幕後的元兇,她發誓,一定要把他揪出來!
赫連冷奕緩緩地鬆手,眼中的惱怒一閃而逝,孟修斯的夫人?
原來她心裏是在怨恨,他沒有成全她,讓她成為孟修斯的女人!
他冷冷起身,用力握住拳頭,絲毫沒有意識到傷口正在往外滲血。
“如你所願,一旦找回事情的真相,我就會放你走。”他冷冷起身離開。
門開闔的聲音響起,她抬起頭,發現是身穿正裝的王媛,她神色嚴肅,有着罕見的冷意。
“媛媛,如果你是為了首相大人來責備我的話,我跟你道歉,”安暖暖誠懇地說,“我真的不該那麼粗心,把粥潑在他的傷口上……”
“安小姐,有些話,我想私下告訴你。也許大人知道以後會處罰我,可我覺得,一定要讓你知道事情的真相。”她緩緩坐下,雙手擱在膝蓋上,一臉認真,“關於大人這次受傷的真相,還有你——在他心裏的地位。”
安暖暖臉上的笑容凝固住,王媛越是這樣嚴肅,她反而越是覺得不安了。
“大人名義上是去參加一個戰前會議,可事實上,是為了找一個女人,”
王媛舔了舔有些乾燥的唇,苦澀一笑,“很久以前,大人有一個深愛的女人,那女人拋下他走了,他找了那女人很多年,也毫無音訊。最近,鄰國忽然傳來那女人的消息,於是大人就去了。沒想到中了鄰國戰亂組織的埋伏,我們在突圍的時候,大人受了傷。當時我們想着,能在國外休息幾天再回來是最好不過了,畢竟大家都很疲憊。可史密斯管家傳來消息,說你病了,大人立刻拋下我們,連夜趕回國看你。安小姐,從你踏入首相府的第一天開始,我就認為,你會是拯救大人的天使。事實證明,大人的確對你上心了,難道你到現在還看不出他喜歡你?”
安暖暖覺得有些荒謬,忍不住笑出了聲,“不可能,就連你也說了,他喜歡的是那個女人,又怎麼可能喜歡上我?”她可是親眼所見,赫連冷奕有多重視與那女人有關的一切。
王媛急道:“也許大人自己都不清楚,他對那個女人究竟是喜歡,還是感激!可我作為局外人很清楚,跟你在一起的大人是不一樣的!我從沒有見過他對其他任何女人那樣特別!”
“媛媛,你是因為沒有談過戀愛才會覺得他對我特別吧,”安暖暖苦笑一聲,“如果說折磨我就是對我特別的話,我寧願希望他能放我一馬。”
王媛見無法說服安暖暖,只好無可奈何地起身,“既然安小姐不願相信,我也不多說了,希望總有一天,你能夠明白大人的心意。”
安暖暖滿不在乎地揮揮手,目送她離去,心裏彷彿壓了一塊石頭,有些生疼。
清晨,首相府邸一片肅穆。
史密斯管家緊張地吩咐眾人把該準備的東西準備好,這才一絲不苟地跟隨赫連冷奕出門迎接。
一長串黑色豪車停在府邸門外,車門依次打開,男人,女人,鋥亮的皮鞋,閃亮明媚的高跟鞋,完美無缺的黑色大衣和深色禮服,一一出現在眾人眼前。
為首的男人有着一頭鐵灰色的頭髮,兩鬢齊整,深眸,容貌英俊,雖然已經人到中年,卻仍舊有着鐵血氣質,他剛一下車,穿着深色禮服長裙,圍着披肩的中年美婦就笑吟吟地挽上他的胳膊,柔聲道:“好久沒來看看冷奕了,也不知道他最近過得如何。”
赫連清逸冷哼一聲,“你的兒子,你還不清楚?聽說最近他拒絕了與M國的聯盟,膽子倒是不小!”
“你還說他?也不想想你當年,還不是這副臭脾氣。”林絲漣美眸一瞪,嗔怪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