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1 章

第 151 章

“我來拜一拜魏公。”李明達別有深意地凝視魏叔玉。

魏叔玉怔了下,立刻會意,躬身讓路,隨即打發了閑雜人等,只一人在前帶路,引李明達到了靈堂。

李明達上香之後,什麼都沒說,保持安靜地從靈堂內出來,轉即才問魏叔玉。

“令妹而今身體可好?上次我在梅花庵見她的時候,清瘦得厲害。”

“好多了。”魏叔玉客氣道,隨即探究地詢問李明達,“貴主忽然提起她,是——”

“剛好有話想問她,你帶路吧。”李明達利落道。

魏叔玉看眼李明達身後的房遺直。

“這是查案,不用避諱什麼,再者說有你在呢。”

魏叔玉連連應承李明達,“倒不是忌諱這個,就只怕妹妹在家守孝,容顏倦怠,唐突了公主和房世子。”

“罷了,房世子不去,在此等候,我一個人去見她就行。我們都是女孩子,也不用計較什麼儀容。”李明達說罷,就轉頭示意一眼房遺直。

房遺直微微頷首,似乎很樂意這樣的安排。

魏叔玉見狀,抖了下嘴角,忽然有種感覺,房遺直對她妹妹也是同樣不感興趣。不然在孝期,還要被公主審問,他作為他妹妹未來的丈夫,該或多或少表示一下關懷,但卻一點在乎的意思都沒有。

魏叔玉出神片刻,就見公主已經走遠了,趕忙緩過神兒來跟上,另叫人安排房遺直在側堂歇息,上茶給他。

房遺直冷眼看着二人遠去,轉而才走。

李明達到了魏婉淑的房間后,就環顧四周,感慨魏婉淑不愧是聞名京城的才女,閨房內也不擺放那些女孩子都喜歡精巧物件,反而多是書和畫。

魏婉淑謙虛笑了笑,“自小就不愛那些。”

“嗯,不一般。”李明達仰頭看了看魏婉淑所做的一副山水圖,“恢弘大氣,有魏公之風。”

魏婉淑忙謝過公主稱讚。

李明達隨即才做了下來,轉眸瞧了瞧屋裏的人,對魏婉淑道:“有要事要問你,屋內只能留親信。”

魏婉淑抬手,只把貼身大侍女圓月留了下來,其餘人等一概打發了出去。

“公主請放心,圓月是我最為信任之人,她人不敢保證,但她一定不會亂言。”魏婉淑說明道。

李明達點了點頭,隨即端着茶,吹了吹,緩緩地喝了一口。

屋子裏也隨之變得十分安靜起來。

轉即,李明達就猛地抬眸打量圓月,“上巳節,我墜崖那天,你和你家主人是不是在山上看到了蕭鍇?”

圓月愣住,反應過來的時候立刻慌了,求問似得看向魏婉淑。

魏婉淑愣住,沒想到公主會忽然提這個事,她也驚了,被打得措手不及。

魏婉淑:“公主——”

“本公主問你話呢,你看你家二娘做什麼!”李明達忽然厲聲。

圓月嚇得渾身哆嗦,忙跪地叩首,支支吾吾不知道該不該說,眼睛還是忍不住求問地款項魏婉淑。

李明達笑了,“不用回了,我已經知道答案了。”

圓月的反應已經說明答案為“是”,如果不是的話,她根本沒必要使用這種眼色,要徵得魏婉淑的同意才敢說。

魏婉淑皺眉,一邊恨圓月表現得漏洞百出,一邊尷尬於這件事已經被公主看破。也便是說,很有可能是太子給晉陽公主通信說什麼了,總歸是把她給賣了。

李明達眨了下眼睛,就安靜地看着魏婉淑,似乎是很有耐心地在等待她的解釋。

魏叔玉在旁,從起初的疑惑不解,到後來觀察妹妹的反應后,情緒轉變成了恨惱不已。他也意識到了,李承乾的事該是被晉陽公主知道了。這了不是什麼好事,知會令人覺得丟人害臊,總歸他此刻是抬不起頭來了。好在遺直兄此刻不在,但不知道遺直兄知不知道,若是知道了,這門親事只怕是……難講了。

“貴主,我們當時並沒——”

“你想嘴硬不認么?”李明達從袖子裏拿出一封信,展開給魏婉淑看了眼,“我大哥死了,這是他死前留下來的最後一封信。”

魏婉淑怔住,也一眼就認出那信上的字跡的確屬於李承乾。

李明達隨即就收了信,將有內容的那一面對着自己。

“現在你還想否認么?”李明達輕輕地問。

魏婉淑認命地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她嘴唇抖了抖,不知道該說還是不該說。說的話,就相當自己當場承認了,但是不說的話,太子已然把她的名字寫在了信中,她也洗不清自己。

“貴主,”魏叔玉皺眉,硬着頭皮給李明達行禮替妹妹求情,“梅花庵是湊巧,我二妹她年紀輕不懂事,還請貴主能放她一碼。”

“怎麼放啊,這是案子裏最重要的證據,根本不能隱瞞,我只能保證知情的人儘可能的少——”

“多謝貴主!”李明達話還沒說完,魏婉淑就急切的跪地磕頭謝恩,然後跟李明達解釋,她和前太子之間,沒有什麼實質性的肌膚之親,“我們都愛作詩,碰巧遇見了,就會閑聊幾句,對景抒情而已。”

“抒情,嗯,能談到蘇氏,講到我墜崖這等密事,也不容易。”李明達半譏諷道。

魏婉淑把頭垂得更深,“那是因為他正因為這件事而困擾,我便多嘴問了,沒想到真把經過說了給我,可能是這件事在他憋得太久了。可巧那天我剛好就看見蕭鍇了,也就順嘴告訴了他。”

“那天蕭鍇真出現在了山裡,且離我出事的地方不遠?”

“我碰見他的時候,正是大家在林子裏分頭找公主的工夫,他正一個人匆匆地往山下跑,也沒瞧見我。”魏婉淑說罷,看向圓月,示意她可以有話就說。

圓月應承,“正如二娘所言,確實跑得很着急。當時還不覺得如何,後來得知公主出事之後,婢子越想越覺得蕭二郎當時跑得就像是做什麼壞事逃命似得。”

“這種情況,為什麼沒有上報?”魏叔玉驚訝地看着魏婉淑。

魏婉淑皺眉,“當時真覺得沒什麼,蕭二郎一向和大哥的關係不錯,也十分敬重咱們父親,我覺得他人品不錯,根本就沒有想過他會害公主。後來前太子和我說了公主墜崖前發生的事,講到石子,還說這扔石子的人保不齊是貴族,我才想起那天蕭二郎跑得怪異,這才說了出來。當時說的時候也沒有想一定是他,不過是話趕話講了而已。”

“這些證供,你要簽字畫押。”李明達道。

魏叔玉有些着急道:“公主,可是她和——”

“她簽字畫押,如實講述了那天我墜崖時所親眼看見的情況,我大哥這封信我就可以考慮不再給聖人看。”李明達完了文字遊戲,信其實沒有提魏叔玉,也已經給李世民看過了,所以她此刻的保證是‘不再’給聖人看。

魏叔玉鬆了口氣,看向魏婉淑,微微眯着眼,示意她答應,因為這已經是他覺得最好的結果了。

魏婉淑紅着眼,再三給李明達賠罪,隨即乖乖寫了證供,畫了押呈上。圓月也作了同樣的證供。

李明達確認了兩人的證詞之後,就立刻動身要離開。魏叔玉連忙相送,就他妹妹的事情還想再解釋。

李明達道了聲:“不必。紙終究包不住火,這件事情不從我這裏泄露出去,就一定安全么。不瞞你,在看到我大哥這封信之前,我在梅花庵內查案的時候就聽到一些風言風語了,但沒去計較罷了。”

李明達說罷就轉身去了。魏叔玉站在原地,整個身體僵硬得像是一尊石雕。

在得到公主和房遺直遠去的消息之後,魏叔玉跟瘋了一樣,直直地衝進了魏婉淑的房間。

魏婉淑整個人縮在床榻裏面,早已經哭得面目全非。

“瞧瞧你乾的好事!”魏叔玉趕走所有人後,背着手,氣憤地在地中央來回徘徊。

魏婉淑哽咽哭着,聽着魏叔玉的訓話沒有吭聲。

魏叔玉看她哭得很兇,無奈的沉默了片刻之後,嘆道:“我也不說你了,為今之計就是商量解決之法。公主說這件事即便沒有太子提及,梅花庵那些尼姑們也早就看出端倪。你說你當初為何不能做得再隱蔽一點,鬧得人盡皆知!”

“我那時候哪裏知道太子轉頭變成了廢太子!我要是知道是這個結果,半點都不想招惹他。”魏婉淑負氣地用帕子擦眼淚,“嫌我丟人是吧?你大可以不認我,明天我就收拾東西離開這個家。”

“你說離開就離開,別忘了你已經被聖人指婚了!而今這件事敗露出來,就怕後果太嚴重。別的都還好,公主答應為我們保密不說,那自然是不說,但是房世子那裏,一旦瞞不住,事情再被鬧大,我們魏家就會丟盡了臉面。你不僅不會為魏家正名聲,還會把父親之前建立的好名聲全都給玷污了。”

“我知道,這都是我的錯。”魏婉淑雙手抓了抓頭,轉而紅着眼看着魏叔玉,“不然我死吧,事情到此為止,也能保住了魏家的名聲。”

“你胡說什麼,事情還不到那一步!”魏叔玉氣的厲聲訓斥。

“哪一步?”裴氏剛剛進院,就聽見屋子裏傳出,這樣的對話,忍不住開口就問。

魏叔玉和魏婉淑雙雙愣住,待他們兄妹反應過來的時候,丫鬟已經開門。

裴氏急忙忙走進了屋內。裴氏轉眸審視他們兄妹,知道事情不妙,而且剛剛晉陽公主公主和房世子來過,遂目光嚴肅地質問他二人到底出了什麼事。

魏叔玉就看向魏婉淑。

魏婉淑垂眸落淚,也沒臉說什麼。

“你們兩個倒是說話呀!瞧瞧你倆現在這個樣子,事情已經嚴重到什麼地步了,還不跟我交代?你們眼裏到底還有沒有我這個母親!”裴氏氣得拍桌。

魏叔玉忙勸裴氏切莫生氣,他無奈的看也未買書,最終決定還是把事情的經過告知了裴氏。母親的生活閱歷畢竟比他們二人多,或許還會更好得解決辦法。

裴氏聽說這些經過之後,驚得眼珠子都要掉了下來,氣得整個人都要爆開了。她緩和了很久的情緒,才極力強迫自己稍微冷靜下來。

“你太糊塗了。”裴氏明知道魏婉淑而今已經萬般後悔了,但是還是忍不住感慨了這樣一句話。

“阿娘,事情已經發生了,如今要緊的事該怎麼解決?”魏叔玉犯愁地提起房遺直和魏婉淑的賜婚。

裴氏皺眉使勁兒地想辦法。

“公主那裏一定要安撫住,梅花庵那邊,我看出了這麼大的事情,這尼姑庵也是辦不成了。不如我們好心,多給點錢,遣散了他們。”魏叔玉想到這點,眼睛一亮。

“先派個人到梅花那邊,監視動向。在這種緊要的時候,千萬不要有任何流言傳出來。公主那邊還是要再想辦法,讓她一定不能說出來。”裴氏轉即琢磨着怎麼安撫晉陽公主才有用,隨即看向魏叔玉,“你這段時間跟着公主查案,和她相處如何?”

魏叔玉愣住,“母親,這都什麼時候了,您怎麼會想起問這個?”

“能保證公主謹守秘密,不外傳的最好辦法是什麼?”裴氏嘆道。

魏叔玉驚訝地瞪眼,他明白母親的意思是說要把公主變成自家人最安全。

“所以我就要討好公主,努力尚主?可您別忘了,兒子現在是孝期。”

“是在孝期,但你父親生前的遺願其實就是你的終身大事。你父親很喜歡晉陽公主,若非你百般不情願,他也不會在聖人來的時候所猶豫,沒有硬為你把這門親事定下來。”

魏叔玉冷笑,“並非我有意如此說,但當時的場合確實不是父親說的算的,晉陽公主那時候很明顯知道了父親和母親的意圖,所以提前拿話給堵上了。”

“你父親要是真想求,你以為晉陽公主一句話就能混過去?死者為大,那是你父親生前最後的遺願,聖人再不濟也會同意。”裴氏解釋道。

“現在說這些也沒什麼用了,再說公主絕非是言而無信之人,我相信她既然答應了,就一定會履行承諾。”魏叔玉有信心道。

裴氏細問魏叔玉晉陽公主剛剛答應的原話是什麼,聽完之後,怎麼琢磨都覺得不對味兒,卻又一時間說不出哪裏不對。沉默片刻之後,裴氏忽然打了個激靈,看魏叔玉:“對了,公主剛剛來質問你妹妹的時候,房世子為什麼會跟着?樁案子是不是公主和房世子在一起審理?那就算公主不說,房遺直就不會有所察覺么。案子查到你妹妹這裏,即便是房世子人不在場,以他聰慧程度,會很難悟出其中的事?”

“這——”魏叔玉不得不承認,“兒子倒是忽略了這點,以遺直兄的聰慧,的確很可能悟出這件事的因果乾系。”

魏叔玉說罷,眉頭緊皺地看向那邊的魏婉淑。魏婉淑已經傻眼了,本來還想着母親和兄長張羅遣散梅花庵的事情,自己還有希望,但聽說房遺直已經悟出其中的因果了,整個人嚇得有呆傻。那是房遺直,不是別人。而偏偏她前段時間,作死地跟母親說,自己中意的人是他。這種事若在別人身上,依照他性子可能知道了,也不會去多管閑事,但是在他自己身上,任憑哪個男人會容忍得下這個。

魏婉淑閉上眼,狠狠地深吸口氣,感覺自己下一刻就會被恐懼淹沒得窒息了。

“那這件事該怎麼辦?”魏叔玉有些着急道。

“不清楚。”裴氏也不敢往下想下去了,“我而今倒是盼着,我着未來的姑爺能笨一些了。”

魏婉淑擰着眉頭,裴氏的感慨何嘗不是她心中所願。魏婉淑真真是後悔莫及,她甚至到現在都想不明白,自己當初為什麼會幹出這麼多愚蠢的事情。當初的周小荷出事的時候,她還覺得是周小荷自己蠢笨,沒有把事情搞定。現在看了,根本蠢笨的人就是她自己!

裴氏自然是捨不得她的寶貝女兒,還在焦急的想辦法。魏叔玉也琢磨着房遺直的軟肋是什麼,怎麼才能想辦法讓他不計較這件事。

三個人正瀕臨恐懼的邊緣,這時候外頭人傳話,說房家送了封拜帖過來。

裴氏一聽“房家”二字都打了個哆嗦,轉即得知是拜帖,心想該是房玄齡和盧夫人想再一次來弔唁,所以懸起來地心稍稍放下了。

裴氏拿了拜帖之後,隨手打開來看,抬眉輕掃上面的內容,整個人頹然嚇得沒有血色。裴氏轉而就瞪向魏婉淑,幾近崩潰地對她喊:“混賬東西,你還幹了什麼醜事!真真是丟盡了你娘的臉!我們魏家的臉!”

“怎麼說?”魏叔玉不解問,隨即去拿了裴氏手中的信,他看完之後,也皺起眉頭,萬般失望地看向魏婉淑。

魏婉淑還不所以,不解地回看他們。

魏叔玉緩了口氣,頗為嫌棄地張口,“二妹,你和崔清寂還有干係?”

裴氏聽魏叔玉這話,嘴唇對在顫抖,看着魏婉淑的眼神都恨不得把她撕碎。

“崔清寂?我沒有,”魏婉淑怔了下,慌了神,眼珠子瞟向別處。

魏叔玉氣急了,吼道:“我再問你一遍,你真的沒有送信給崔清寂么?”

“我……沒有。”魏婉淑深深地低下頭。

魏叔玉和裴氏二人一瞧她這反應,就知道信上的那首藏頭詩不是假的,“二娘送信與六郎”是真的。

“你瘋了么,惹了一個還不夠,崔清寂你也惹?”魏叔玉搖了搖頭,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這個女子是他的親妹妹,“你真的是詩書禮儀教導之下的魏家二娘么,你真的是名臣魏徵的女兒么?”

魏婉淑哭,“我是給他送過消息,卻是口傳,並沒有傳信。那房遺直是在冤枉我!”

“所以你真的聯繫了崔清寂?你到底要幹什麼!”裴氏已然要被自己這個女兒逼瘋了。前太子的事,已經令她對女兒喪失了信心,完全失望,但是出於血脈親緣,考慮到女兒可能是一時糊塗犯錯,她在逼迫自己接納容忍,不要放棄女兒。而今又出了崔清寂來,裴氏對魏婉淑最後一點點支撐,立刻就被打得粉碎。當然,同樣被打得粉碎的還有魏叔玉。

“你們聽我解釋,我和崔清寂真的沒有什麼別的關係,我只是想在太子跟前表現的得用,讓他知道我有輔佐他成為帝王的賢德之才,就如當年長孫皇后一般——”

“你閉嘴!你這樣的,還想和母儀天下以賢明著稱的長孫皇后相比!即便我是你母親,我聽了也覺得噁心!”裴氏厭惡瞪一眼魏婉淑,就目光放在別處,因為那個人她實在不想再看第二眼了。這孩子當年不像是她生出來么,倒像是她拉出來的!

裴氏氣急了,書香出身的她,竟然不住心裏罵人,而且罵得就是自己的女兒。

魏叔玉則攥着拳頭,轉身抬腳踢翻了身邊的桌子。

裴氏立刻命人看守住魏婉淑,不許其離開房門半步。她責帶着魏叔玉除了院。

“母親,那這件事該怎麼辦?”

“房家,至少是房遺直,一定知道了梅花庵發生在你妹妹身上的事。她故意在這時候送我們這首藏頭詩,就在侮辱我們,也在警告我們,他不僅知道了我們知道的前太子的事,連我們不知道的崔清寂的事他也知道。”

魏叔玉繃緊全身神經,不輕鬆地嘆氣,“這是遺直兄的作風,天大的事只要不跟他扯關係,他不會管。但一旦惹到他了,不管多大的事,他都會錙銖必較,不會有一絲絲仁慈。這件事他既然已經警告我們了,就肯定不會放過。”

“那以你對他的了解,你妹妹的事,他會如何出手?我們而今求和,他可否能留情?”

魏叔玉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那你就去試試看,至少探一下口風。”裴氏邊說邊掉了眼淚,“好歹要給你妹妹留一條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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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晉陽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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