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八章 以茶代酒餞風塵
澤蘭嘆了一口氣，對青雀搖了搖頭，開口說道:“不是驛站的事情，是雲翎那邊，來信催促，恐是澤家遇到麻煩了。”
“這是怎麼回事？蘭兒快與我說說，可有什麼我能幫忙的？”青雀神色微微一變，有些急切的開口詢問道。
澤蘭見青雀是真心為自己着急，心中一暖，語氣不緊不慢的將之前收到的那封從雲翎寄來的信件的事情，都一一告訴了青雀。
“這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你澤家世代鎮守邊疆，就算是我在畢方這樣遠的地方，也是聽說過雲翎澤家滿門忠烈的威名，究竟是誰竟然敢用勾結外敵私圖謀反的罪名彈劾污衊你澤家？”
青雀面色難看，語氣也有些憤憤不平。澤蘭見狀，倒是被青雀的反應打消了一些心裏的鬱卒，開口解釋道:
“梁棲大哥自然是相信我澤家的忠心，可是怕就怕那背後生事之人，明面上是對付我澤家，暗地裏覬覦的卻是梁棲大哥的位子。”
澤蘭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現在說什麼都沒用，相隔千里，對於雲翎那邊的事情，也只能猜測個大概，也不知道情勢是到了什麼地步，但是既然那邊送來了這樣的信，只怕是已經有些棘手了。”
“蘭兒是打算這幾日就動身回雲翎嗎？”青雀聽完澤蘭的話，開口問了一句，澤蘭點點頭，有些艱難的開口說道:
“若不是出了這檔子事，我怎麼說也要陪着青雀姐姐你將七公主的事情落定，參加完青雀姐姐的登基大典之後再走，可惜現在卻不得不先行一步了。”
青雀見澤蘭眼神之中有些糾結，笑了笑，不甚在意的開口對澤蘭寬慰道:“滕瑜那邊進展順利，七公主已經被堵在了襄陵山裡上不得下不去，只要等到滕瑜的人搜查到七公主藏匿的位置將人抓回來，也就沒有什麼事情了。”
青雀見澤蘭還是有些不放心，便從旁邊的案几上面取過一個小匣子，隨手打開，從裏面拿出來一疊折放的整整齊齊的信紙，遞到澤蘭的手邊，示意澤蘭打開看看。
“這是？”澤蘭神色有些疑惑，伸手接過青雀遞過來的信紙，在青雀的示意之下隨手打開看了兩眼，“這，這是滕瑜姑娘送回來的捷報。”
澤蘭驚訝的看着信紙上面寫着的字跡，抬頭看向笑而不語的青雀，開口說道:“七公主已經伏法了？”
這信上說，七公主被滕瑜帶兵圍在了襄陵山上，不得出去，又受到身邊人的背叛，在即將被抓住的時候揮劍自盡了。
澤蘭有些不敢置信，這件事情竟然就這樣得到了解決，她還以為七公主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逃回駐地平陽，召集兵力，在麾兵南下，將畢方攪個天翻地覆呢！
但是澤蘭只是恍惚了一瞬，很快就恢復了平常，她將手裏的印信遞到了青雀的手邊，開口恭喜道:“既然七公主已經伏法，我也就可以安心離開，總算沒有辜負周太夫人臨死之前的囑託。青雀姐姐這下也總算是可以放下心來了。”
青雀伸手接過澤蘭還回來的信件，重新收好放回匣子裏，她的眼神里也是一派輕鬆，開口對着澤蘭解釋道:
“內監已經開始擇日佈置登基大典，這幾天也會把七公主的發落昭示天下，平陽那邊沒有了七公主，不過是一盤散沙，不足為懼。
原本是打算晚一些再告訴你們的，沒想到蘭兒這麼快就要辭行，這下子蘭兒總可以安心離開了。”
澤蘭見青雀神色不似作偽，便徹底放下了心來，原本對於自己的離開澤蘭雖然已經下定了決心，卻還有些猶豫不決，這會兒總算是徹底驅散了心頭的最後一絲愧疚。
“蘭兒可決定了什麼時候離開？”青雀話鋒一轉，開口問道。
“原本是打算兩日後的，現在既然已經知道七公主伏法，我也就可以放心離開了，明日一早我們就會啟程離開京城，青雀姐姐不必來送，若有機會，往後還能再見。”
澤蘭看着青雀的眼睛溫和親近，將自己的打算和盤托出，青雀見狀便也只好同意澤蘭的打算。
“雖然你說不必我來相送，但是你我之間的交情怎能不送？蘭兒就不要推辭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不想太過聲張，可是你我總得共飲幾杯，就當做是踐行酒了，也不知道下次見面又要等到何年何月。”
青雀想要喚人去拿酒進來，卻被澤蘭輕輕按住了手背，澤蘭笑笑開口說道:“何須這般麻煩，你我就以茶代酒即可，青雀姐姐一會兒不是還要批閱奏摺嗎？就別喝酒了。”
青雀見狀，只好摸着鼻子打消了讓內侍送酒進來的打算，澤蘭可是看出了青雀的小心思，怕是之前為了養傷，被滕瑜姑娘管着戒了許久的酒，這會兒見滕瑜姑娘不在京城，便打算破個戒，解解饞。
澤蘭自然是吧不能由着青雀任性的，當即替青雀倒了慢慢一大杯濃茶，含笑遞到面色有些緊繃的青雀手邊:“青雀姐姐不是要為我踐行嗎？快些接過這杯茶酒。”
“哪兒有茶酒的說法，蘭兒只管框我吧。”
青雀好笑的搖搖頭，不再猶豫，伸手接過了那杯茶水，澤蘭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兩人碰杯飲下，青雀也不再去糾結這杯子裏面究竟是茶還是酒，被這杯踐行酒給衝出了些許離愁別緒一般的不舍。
“說好了不必相送，青雀姐姐，我們有緣自會再見。這兒既然已經沒什麼事情了，蘭兒就先回驛站去了。你，你多保重。”
澤蘭緩了一下，平復了自己有些病不平靜的情緒，勉強笑着對青雀辭行道。青雀知道這一次離別幾乎就是永別了。
往後雲翎畢方相隔千萬里，他們就算是有心也很難再有相見的機會，但是青雀什麼也沒有表露出來，只是對着澤蘭笑了笑，寬慰的看着澤蘭。
澤蘭轉身離開，直到回到了驛站里，還有些緩不過神來，既然這件事情已經如此，那麼多想無益，不如更加珍重自己。
想明白了的澤蘭不再猶豫，回身就看見院子裏正在忙忙碌碌的收拾的熱火朝天的眾人，從那些隨侍們熱情高漲的收拾東西的動作上面，澤蘭可以看得出來，大傢伙兒這下可是歸心似箭，也難怪，出來這麼久，想必所有人都有些想家了。
“郡主安好。”
“郡主好。”
澤蘭一路穿過院子，遇到的每一個收拾東西的隨侍都會對着澤蘭含笑問好，澤蘭一一點頭回應被眾人熱情高漲的氣氛所感染，那點兒離愁別緒一般都憂愁也很快被沖淡到看不見了。
澤蘭壓下心頭的情緒，一路走到了自己的院子，商陸正拿着一卷竹簡閑閑的翻看着，澤蘭走上前去，輕手輕腳的站到了商陸的背後，正打算伸手去捂住商陸的雙眼，卻被商陸一把拉入了懷裏。
“蘭兒從宮裏回來了？和青雀說的怎麼樣？”商陸見澤蘭的情緒還不錯，心裏知道這回澤蘭總算是解開了心結，卻故意多嘴問了一句。
澤蘭果然就忽視了方才被商陸識破自己的動作的事情，反倒是神色一臉，就着坐在商陸懷裏的動作，拉着商陸的手臂有些高興的開口說道:
“七公主已經伏法，青雀姐姐給我看了滕瑜姑娘送回來的捷報，這下子畢方總算平定了內憂，你我也可以沒有後顧之憂的離開了，我和青雀姐姐說了明日一早就會走，不必擺踐行宴。”
澤蘭知道商陸也不喜歡那些亂鬨哄的宴會，尤其別的都宴會還是奢侈迷亂的印象佔據上風，與其邀請那些心思各異的人互相做戲，還不如清清靜靜的離開。
憑藉著他們和青雀的交情，本來也就不需要這些場面功夫來維持交情。商陸沒有提出什麼異議，反倒是有些似笑非笑的看着懷裏由不自知的澤蘭，眼神漸漸幽深。
澤蘭見商陸久久沒有回應，一抬頭就對上商陸幽深的眼神，澤蘭神色微頓，這才一下子後知後覺的反應了過來自己此時的姿勢有多曖昧。
澤蘭面色一紅，趕緊手忙腳亂的從商陸的懷裏退出來，商陸見澤蘭這樣害羞，笑着放開了手，不再逗弄澤蘭，澤蘭這才發現商陸眼底抑制不住的笑意，紅着臉一臉惱意的瞪了商陸一眼。
馬車整頓好，第二天一早，趁着城門剛剛開啟的時候，澤蘭和商陸坐上整裝待發的馬車，一路慢慢悠悠的往城外駛去。
青雀果然遵守了和澤蘭的約定，沒有帶人前來相送。車隊一出城門，馬車便加快速度，很快就消失在了城門口，遠遠的站在城門之上，青雀一身厚厚的披風站在城門邊，面對着迎面而來的凜冽寒風，久久注視着遠去的馬車。
直到徹底看不見馬車車隊的痕迹，青雀這才獨自攏了攏身上遮擋寒風的披風，緩緩走下了城門，萬般不舍都化作了秋風，被城門上凌冽的寒風吹散，帶到了澤蘭所在的地方。
隨着馬車遠去，畢方的種種回憶伴隨着遠去的城池，漸漸沉澱在澤蘭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