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你腦子秀逗了吧
“咱們街坊鄰居這麼多年了,你也算是我們看着長大的,怎麼說我們也是你的長輩,你結婚邀請我們才符合常理啊。”
“呵”路九歌輕笑一聲,“我吃你們家一口飯了?你們算哪門子的長輩?”
“路九歌你個小丫頭,給你點顏色你就想開染坊是吧?蹬鼻子上臉給臉不要臉,你特么就一烏鴉,真把自己當鳳凰了?我呸~”
路九歌走過去把門打開,“慢走不送,下次別來了。”
門徹底的關上的那一刻,路九歌從防備狀態鬆懈下來,整個人顯而易見的疲憊。靜靜的走去廚房,揭開鍋的那一瞬間,路九歌是真的覺得這個世界很可笑。
鍋里的米和着水,靜靜的躺在那裏,還是生的。
路九歌從廚房走出來,劉菁站在原地,像是在壓抑着某種情緒。
“你沒開火,鍋里的米還是生的。”
劉菁沒說話,路九歌捏着眉心,走進自己的房間,一進門就看到攤開放在床上的嫁衣,路九歌看着這嫁衣,腦袋裏一片混亂。
“這嫁衣,什麼時候送來的。”
劉菁正在氣頭上,氣路九歌掃了她的面子,沒好氣的回答:“昨天”
路九歌忽然就笑了,“所以我跑出去一天,你在半夜給我打電話?因為你知道了,我要嫁給凌鶴,你知道你女兒要飛黃騰達了?”
所以,你是真的,一點也不關心我。
“如果,我不嫁給凌鶴,你是不是壓根兒就不會關心我的死活?”路九歌啞着聲音問着劉菁,身體止不住的顫抖。
她想到昨晚自己感動的濕了眼眶,那些感動在這一瞬間通通成了笑話。
“什麼?你不嫁凌鶴?你腦子秀逗了吧,你知道凌鶴多有錢嗎?你有什麼理由不嫁給他?”劉菁吼的歇斯底里,甚至有些瘋狂。
“是啊,他那麼有錢,我不嫁給他嫁給誰?”路九歌笑着笑着笑出了眼淚,她已經不想再去追問些什麼了,她以為的溫暖都是被金錢迷了眼偽裝出來的假象。
她怎麼就那麼笨呢,如果劉菁是真的關心她,就會在她出走的那個夜晚打電話找她,而不是等到第二天半夜才想起她來。
如果是真的關心她,會問她為什麼要嫁給凌鶴,會問凌鶴對她好不好,而不是拉着一幫人在自己家裏炫耀。
如果真的關心她,就不會把鍋放上爐子之後忘記開火。
一點一點細碎的生活細節,拼湊出一個殘忍的真相。
她路九歌就是個沒有人愛的孩子,在黑暗裏待了好久了,看到一點點光就不由自主的去追逐。
追光的人啊,到最後總是會被拋棄的。
路九歌疲憊的走進廚房,開火煮飯,簡單的吃過飯,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大紅的嫁衣,奪目的美。
路九歌用衣架把它掛起來,讓它靜靜的待在一旁。
路九歌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腦海里很混亂,一切就像做夢一樣。
可是她的人生,如果真的只是一場夢就好了,夢醒來,就好了。
可惜不是,她的生活還要繼續下去。未來的不可預測路九歌無暇顧及,她拿出手機充上電,翻了個身,靜靜的躺着,竟然也就這樣睡過去了。
這一次,路九歌沒有再做夢。這大概是這幾天她睡得最好的一次了,沒有夢,也沒有催促。
醒來的時候,手機上進來幾個消息,還有幾個未接電話,是林宇的。
路九歌頓時又有點頭痛,圖一時痛快作下的孽,如今該怎麼收場。路九歌猶豫了一會兒,劃開手機,看着林宇的未接來電還是回撥了過去。
“喂?林宇?怎麼了?”路九歌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無辜很溫柔,她看着眼前的衣櫃,腦袋有一秒鐘的放空。
“你還好意思說?你特么昨天為什麼拿走我的錢包?”林宇很暴躁,鬼知道他經歷了些什麼?
那天在酒店裏,他從廁所回來,興高采烈的,以為自己終於要迎來人生中的頂峰了,結果,路九歌跑了,帶着他的錢包一起。
溜的無影無蹤。
林宇氣悶的想追出去,結果卻被告知還沒付款,在金碧輝煌的酒店裏,林宇像是被扒了衣服裸奔一樣,迎接着各路人鄙視的眼光。最後只好寫下欠條,壓上放在兜里的身份證。
那時他無比慶幸,手上還有張身份證。
如今聽着電話那頭路九歌的聲音,林宇一肚子的火全部倒了出來。“你什麼意思,你想反悔了是不是?”
路九歌絞着自己的頭髮絲:“我沒有啊,我怎麼會後悔呢?我那麼愛你。”愛你愛到想整死你~
“那你什麼意思,跑什麼?”
“我也不是故意的啊,凌鶴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了我的電話號碼,打電話說要見我,我身上又沒錢,只好拿了你的錢包。”路九歌隨口扯了一個謊言,她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能夠讓林宇平息怒火的理由也就是凌鶴找她了,“而且,我手機快沒電了嘛,我也就沒跟你說。”
“哦,這樣啊,我…”林宇撓着頭,有點愧疚,居然是為了他,那他剛剛還在衝著她發火,“對不起啊,九歌,是我脾氣不好太着急了。”
“沒關係的啊,我正在想怎麼還你錢包呢?”雖然已經沒有多少錢了。
“那我們一會兒見個面?”林宇在電話那頭小心翼翼的問。
路九歌轉了轉眼珠,“啊,這個恐怕不行,凌鶴約了我吃飯呢。”
“這樣啊,那就下次吧,等你有空的時候給我打電話好嗎?”林宇無奈的說道,“對了,你在凌鶴面前記得多替我說說好話。”
“嗯嗯!好噠~”
“九歌,我一定會娶你的。就委屈你三年了……”
掛了電話的路九歌意外的接到了凌鶴的電話,看來撒謊這件事情,真的不能隨便胡來。
路九歌站在卧室的鏡子面前看着鏡中的自己,想到下午接到的電話,手指在臉頰處摩挲着,這一天終究還是到了。
她利落的的在衣櫃裏翻了翻,在一大堆廉價的衣服里挑選着,最終整個人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樣,坐在一堆衣服里。
路九歌沒有合適的衣服可以穿去見她未來的丈夫,那樣大富大貴的人,大概只需一眼就能看出她這些衣服到底有多廉價。
路九歌就那樣獃獃的坐在屋內的地板上,天色漸漸變暗,像暈染開的墨色。
屋外依舊是一片和着麻將滾動的嘈雜,在這樣的嘈雜里,路九歌像只受傷的小獸蜷縮在那裏,眼神獃滯的掃視着屋內的一切,目光最終落在牆角的木匣上。
上面的鎖頭落了漆,匣子上積滿了灰塵。路九歌動了動彎曲的有些麻木的腿,走過去抹掉匣子上的灰塵,煙塵亂飛,嗆得她滿目淚水。
舊事紛至沓來,像烈日灼心,路九歌的鼻子有點酸。
匣子裏裝着很多旗袍,是劉菁年輕時的最愛,在劉菁沒遇上路九歌的父親之前,劉菁其實是個很漂亮很明媚的姑娘,穿着最美的旗袍,像上海灘的亂世佳人,美艷不可方物。
可是,愛情讓人蒙了心,後來,一切都變了。這些旗袍被裝進匣子,無法重見天日。
路九歌撫摸着旗袍上的精緻綉紋,彷彿能透過這些看到劉菁過去的風光歲月,佳人不再,歲月才最是磨人。
路九歌看着漸暗的天色,抹了把臉,拿出旗袍,挑了件月白色的穿在身上。鏡子裏的女人,皮膚比月光還白皙,一張臉上妖嬈盡顯,在月白旗袍的中和下,顯露出南方女人的溫婉,一半是溫婉,一半是嫵媚。糾結的特質綜合在一起,獨特的韻味。
路九歌畫了個淡妝,姨媽紅的口紅色號,顯得那張臉更白了。
推開門走出去的時候,她看了麻將桌上的劉菁一眼,散亂在耳後的頭髮,暗沉的膚色,眉飛色舞的摸着麻將,眼角眉梢都掛着市儈。
在路九歌走過去的時候,打出一張牌,不經意的瞥了一眼:“去哪兒?”只一眼,就愣住了,嘴唇動了動,什麼也沒說出來。
路九歌嘴上的笑愈發明媚,“出去和未婚夫吃飯啊,沒有好的衣服穿。”路九歌在靜靜等待着劉菁的反應,如她所預料到的一樣,劉菁的眼睛裏流露出一股懷戀和悲傷,最終轉瞬即逝,剩下的只有諂媚的笑。
“哦哦,好好陪人家凌先生,晚一點也沒關係,要是實在太晚了,就別回來了,免得麻煩。”說完眼睛又回到牌桌上,任由路九歌消失在視線里。
路九歌關上門的那一瞬間,劉菁推了推眼前的麻將,一堆字符,瞬間失去了意義。“不玩兒了不玩兒了,散場散場。”
眾人撇撇嘴,心有不滿,但看着劉菁的神色,最終還是忍下了心中的不滿。
劉菁一個人坐在客廳里,滿地的瓜子殼和煙頭,窗外,月亮隱入雲層。
一室孤寂。
路九歌出了門,就看到一輛黑色的布加迪停在夜色里。路九歌攏了攏耳邊碎發,深吸一口氣,款款的像車子走過去,手指輕輕的在車窗上敲了敲。
車窗很快降下來,露出一張精緻的側臉,下頜線流暢,睫毛很長很密,遮住深色眼眸。路九歌有點震驚,沒想到,凌鶴竟長得如此英俊,只可惜,想到這兒,路九歌臉上的神采由驚艷轉為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