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城門迎戰之二
“用”字還不有說完，康玄陽頭也不回的大跨步邁出了房門，身影轉眼就消失在風雪裏。
我抬步正欲追去，剛到房門口，張禮立刻攔在我面前，筆直的站着，臉上是恭謹嚴肅，不容反駁的神情。大有要想出得此門，必得先從此人身上過的架勢。
張禮一攔在門口，他身後數十個士兵立馬都跨一步上前，筆挺挺的佇立在張禮身後，個個都是一副榮辱共存的凜然。
我只得作罷，退一步回房。
青平在康玄陽走後抖抖身上的風雪，急急進得門來。
“神女，可是出什麼事了？奴婢看見好多好多的兵往城牆上去了！”
一邊說著一邊愣愣的望着如電線杆佇立的張禮等人，不解的皺着眉頭，“神女，他們……”
“沒事。他們是五皇子派過來護衛我們周全的。”
“哦。”青平點點頭，又心有顧忌的看了看張禮等人，“是出什麼事了？奴婢聽得外面的響聲，好像是戰鼓敲響的聲音。”
“你聽得沒錯，是戰鼓敲響了。”我坐在太師椅上，端起一杯茶才發現是冷的，又放下，“城外十萬大軍開始攻城了。”
“啊……”青平驚慌了神色，只一刻，又恢復沉靜，“怪不得奴婢見那許多的士兵都帶着弓箭。”
“青平，你怕嗎？”我緊了緊有些顫抖的手。
青平倒一杯熱水遞到我手裏，語氣堅定的回道：“不管任何時候，奴婢都會護得神女安全！”
“謝謝！”
我接過熱水，雙手緊緊的抱着，安靜的坐着，聆聽外面緊張急促的步伐來回奔走。漸漸的，感覺到一絲顫抖，彷彿地震來臨的徵召。
顫抖越來越重，震的桌子上放着的茶壺蓋“叮叮嚀嚀”直響，明明端的很穩的茶水左右晃動，甚至盪出杯子灑到水上，浸出衣袖上一大片濕潤。
我放下杯子，一顆心緊緊的揪着，時間一分一秒過得非常漫長，然而看着越來越大的顫抖變成震動，又覺得太快了。
我飛快的站起身，不行，我得做點什麼，就這麼乾等着，太急人了。
“張禮！”我忽然喚一聲。
張禮一愣，立即跨前兩步，“請神女吩咐！”
“我們守城的人有多少？”
張禮狐疑的望了我一眼，張口說話：“東城門和南城門固定守城各兩萬，西城門和北城門環山，只有千。”
“這麼少？”我大大的吃了一驚，四城門加起來人馬也不過五萬，剛剛是城外十萬大軍的一半。
懸殊這麼大，再怎麼部署，贏的機率都不會太大吧？
張禮又道：“西瑟百萬大軍壓境，大隊人馬全都調去邊防了。”
“太子殿下不是早就知道城外有十萬大軍的嗎？”我越是心慌，越是告訴自己得覺得住氣，“全部調去邊防，皇城都不用守了嗎？若是十萬大軍破城，攻佔了皇宮，就算攔住了西瑟邊境的百萬大軍又有什麼用？”
張禮頭一低，“這個小人就不得而知了。”
我頭疼的撫了撫額，五萬對十萬，城內的四方館還不知道有多少以一擋百的虎軍狼將，若再來個裏應外合，嘖嘖，真真是皇城危矣。
我在房間裏來迴轉圈，焦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正待說些什麼，但聽到不停歇的“嗖嗖”利箭劃破蒼穹的聲音，一顆心飛快的跳着，彷彿那些利箭真朝着我飛來。
張禮等人也不再淡定，一個個微昂着頭，專註的盯着頭頂上的房梁，目光空散，身體緊繃，似乎透過房梁看到了某種令熱血沸騰的場面。
“張禮！”我再喚。
“嗯？”張禮反應了一下，立刻拱禮，“小人在！”
“城牆之上兩軍對壘，羽箭漫天，每個人都在為守護身後這片家園而努力奮鬥，拋頭顱，灑熱血，你們心裏就不震撼，就不激動嗎？”
十幾個人收回遠眺的眸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猶疑不定，張禮咬咬牙，下決心道：“副將有令，令小人等護得神女安全，軍令如山，不得有違！”
“是嗎？”我走到張禮面前，“若論護得周全，張大人以為比起我這婢女武功如何？”
張禮恭敬答道：“小人不敢妄猜。”
“青平！”我遞給青平一個眼色。
青平了解的一個點頭，猛然揚起手勢身張禮攻去，張禮一驚，下意識的抬手一擋，卻敵不住青平勢如破竹的攻勢，連連後退數米。青平猝然收回手勢，張禮才堪堪停住，不及站穩，青平又快速的一記橫掃，張禮迅速的彎下腰，躲開這一橫掃的攻勢，連忙抬手就要去拔劍，只是手剛觸到劍柄，青平又果斷的一個手勢收攏，擦過張禮的手腕一個漂亮的半旋身，就跳開張禮數步之遠，手裏揚着明晃晃的劍，劍尖直指張禮的額心，下巴一抬一副“你輸了”的高傲凌人。
兩人一來一往，不過瞬息之間的事。
張禮黑着臉，一手抓着劍鞘，一手虛抓着劍柄的位置，惱怒道：“神女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我示意青平將劍還給張禮，“就是想告訴張大人，若論保護，我的婢女足夠了。”
張禮沉着一張臉，退兩步，退到大門處，肚子梗着不再言語。他身後十幾個人圍攏過來，牢牢的堵住大門。
果真的是固執的軍人。
我吸一口氣，竭力平靜道：“還有，本神女想告訴大人，城牆之上的戰士個個都在為保家衛國而浴血奮戰，此時必有死傷，敵強我弱，正是用人之際，本神女希望各位大人能夠上城牆給予支援，雖是杯水車薪，總好過沒有！”
青平出手時，張禮的下意識反應非常的迅速敏捷，可以說青平之所以這快就奪得對方的劍並用劍尖直指對方，很大一程度上是在張禮沒有準備的情況下突然出擊，若是張禮有了準備，青平就算是贏也得費一番工夫，可見張禮武功並不弱。再有剛剛康玄陽進來時，張禮等人都是緊跟其後的，說明這些人並不是一般的士兵，若不是打仗的好手，就是保護康玄陽的特別士兵。
在打仗的軍隊裏，將領的作用何其重要？我怎麼能讓他們這麼無意義的守在我身邊呢？
“可是，副將有交待……”張禮為難道。
“五皇子那裏我必定會去說明情況。”我掃了一眼張禮等人，繼續說服道：“況且，張大人和眾位大人，你們是想守着我這個徒有虛名的神女安然避日，還是像城牆上的勇士一樣為了國家而戰？”
張禮等人猶豫了一會兒，由張禮開口道：“我等叩謝神女深明大義，此戰若有歸來日，定當向神女和副將跪禮請罪。”
“好！我等都着爾等凱旋歸來！”忽然有一種壯士豪情充滿了我的心間。
“神女保重，姑娘保重！”
眾人行了一禮，然後打開房門，快速的消失在風雪中。
青平快步跑過去並閉房門，回來問道：“神女，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我想了想，“去找五皇子！”
房門外，寒風料峭，大雪紛飛，一腳踏出去，積累的厚厚雪層立刻將腳淹沒。目光所及到處都是一片銀白，整個是一粉裝玉徹的世界，那麼的潔凈，那麼的美麗。
而正是如此潔凈美麗的表象像，上演的卻是血腥的戰爭殺戮。
張禮等人剛剛走過不久，風雪一吹，幾乎掩埋了他們留下的痕迹。我和青平相互攙扶着沿着那些淺沒的腳印一步一步的小心翼翼的往前走。
走在牆根下，猶能清晰的聽見城牆之上來回奔跑的腳步聲，沉重而有序，一聲一聲猶如踩在人心上，每一聲都讓人心顫。利箭破空的聲音倒是停止了，偶爾有說話的聲音也消散在呼嘯的寒風冷雪中。
我更緊的拉了拉身上的斗篷，順着牆角朝前。
“你們是什麼人？”一個剛從城牆上跑下來的小兵猛一回頭便發現我和青平，想了想，掉頭跑過來。
“這位小姐，城牆上正在打仗，這裏很危險，你們趕緊回去吧！”
面前的小兵不過十二三歲，跑過來時氣喘吁吁的模樣，小臉通紅，不知道是凍的，還是累的，小手相互揉搓，手背上有幾道乾裂的傷痕。
“你怎麼跑的這樣急？”我說著把手裏的捧爐遞過去。
“小人可消受不起這樣的好東西。”小兵裂嘴笑着拒絕，笑容清澈又乾淨，讓我恍惚想起初遇時康玄楓時，他明朗的笑臉和甜溺的嗓音。
小兵的話猶如一根刺扎在我心裏，讓我陡然覺得自己是如此的矯情。
“小姐還是趕緊回去吧，刀劍無眼，傷到小姐可就不好了。”小兵又說了一句，擔憂和關心表露無遺，望了一眼大雪紛飛的天空，急忙道：“小人還得去南城門傳消息呢！小姐保重！”
說著轉身跑開，瘦小的身影不一會兒便消失在漫漫風雪裏。
我望了望隱在城門之下的樓梯，風雪到這裏停止，樓梯走到一半轉彎，轉彎處灰暗不明，回應着頂上沉沉的腳步，有一身陰沉冷森之氣在身邊圍繞，我不自覺的抖擻了一下。
“是不是冷了？”青平關切的問道。
我搖搖頭，繼續上樓梯。其實這裏沒有風雪，卻堪比風雪天氣更是陰冷。樓梯盡頭便是光明出口，頭頂上是一間三面防風，青磚堆徹的房屋，左右寬窄僅夠兩人並肩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