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長生

番外一:長生

5.

起初在遊船上混亂,長生只知道皇上受了些輕傷,回宮之後跟着太子前去朗坤殿時才得知皇上傷了腰腹,沒有傷及內腑但也失了些血,需要靜養些時日才行。

沈貴妃她們都想留在朗坤殿侍疾,但是朗坤殿從不留妃子過夜,皇上也不習慣如此,只允許她們陪到深夜就回去,太子帶着長生過來探望,也想聊表孝心,於是,他身邊最得意的長生就被留下來照顧靜養中的皇上。

皇上這回沒拒絕,為了不駁太子的‘孝心’,欣然答應了。

而長生是宮女不是妃子,她無需留到深夜回太子宮,她可以徹夜留在朗坤殿侍奉。

長生一直守在內殿外的門邊,等夜深了,屋內的德妃走了出來。

德妃其實並不想走,就是這三天的功夫,第一天是沈貴妃,第二天是淑妃,今天是她,分着來侍疾,暗地裏也爭相想有這機會留在朗坤殿,只要皇上點頭答應,於她們而言就是另外一層意思了,可時辰一到,外頭的李公公就會進來提醒她回去,這三天誰都沒留成。

長生福身行禮,德妃瞥了她一眼,這個過去是姐姐身邊的得力宮女,如今不為她所用,德妃心裏還挺不是滋味的,明明她入了宮,這個宮女應該助她和太子之間的關係好起來,可如今卻不是如此。

“李公公,這長生姑姑也守了幾個晚上了,該放她好好回去休息,換別人也能來這兒守着。”德妃想到此,也不樂意長生留在朗坤殿,轉眸對前面帶路的李福說道。

李福折身笑看着德妃,“娘娘說的是,不是長生姑姑是太子殿下留下來代而照顧,替太子表孝心,小殿下吩咐的,意義不同。”

妃子的話大不過太子的話,李福的話沒大可挑錯,德妃也不再說什麼,款款離開,過了一會兒,李福回來,請長生進去伺候皇上洗漱就寢。

那邊小宮女端來了熱水,長生接過後端進了內殿中,蕭燁醒着,還未睡,李福守在門口輕輕的帶上門,屋子內就剩下了長生和皇上。

皇上不喜很多人伺候,過去身邊近身的除了幾個公公外就是照顧許久的宮女嬤嬤,他身子不能動,視線看着長生背對着他絞乾布巾,走到床邊,一手搭在他的脖子下把他輕輕往上扶了些,墊了個墊子,溫熱的布巾擦過他的臉頰,細緻到眉宇,耳後,還有脖頸。

長生努力把皇上看待成太子,太子從小到大都是她這麼照顧的,可就是這眼神,避無可避。

蕭燁穿着內襯的衣服,單薄的很,長生掀開被子,重新換了布巾浸潤后要替他擦手臂和背,如今不能洗澡,皇上又喜凈,每日早晚都要擦一遍。

再努力斂藏,看了兩天了,長生替他脫下內襯的衣服時還是有些臉紅,幸好背對着,從后脖子擦到背上,換上乾淨的上衣后長生犯難了。

下半身,怎麼擦。

這會兒再不能把皇上看待成太子,這怎麼能熟視無睹,前兩天是李公公幫忙的,今天,李公公好像沒有要進來的打算。

長生絞乾了布巾後有些尷尬的站在那兒,若是之前她肯定不會猶豫,可現在就算是職責在身,長生還是難下手。

“讓李福進來。”半響,蕭燁看夠了她臉上的神情,神情淡若,開口要李福進來。

長生臉上是明顯鬆了一口氣,趕緊去了門口,開門讓李公公進來,把布巾交給他,側身避開可以看到的視線,直到李福過來和她說好了。

能伺候皇上擦洗是多少宮女求都求不來的,有極大的可能就是躺在這龍床上隔天受封成了妃子,可長生不求這些,她甚至是有意避着這些。

為皇上倒了杯茶,蕭燁接過後抿了一口,示意她到床邊來,聲音有些低,“你在怕朕。”

“奴婢只是怕打攪到了皇上您休息。”長生搖搖頭,蕭燁看着她,問題也單刀直入的快速,“為什麼不願意留在宮中。”

長生只微怔了片刻,隨即屈膝要跪,皇上的聲音再度傳來,“又沒有錯,太子宮的長生姑姑可不是聽什麼就先下跪的人。”

長生最終沒有跪,“奴婢沒有不願意留在宮中,奴婢還要照顧太子殿下。”

“等太子長大后呢。”

“若是殿下應允,奴婢在這宮中呆了近二十年,想出宮生活。”長生斟酌着話語,最終還是把心中早就籌謀好的想法說了出來。

“朕若要納了你呢。”內殿中靜默了片刻,蕭燁忽然開口。

長生倏地抬起頭,正對上他的視線,眼底閃過一抹惶然,很快又保持住了鎮定,她放在身前的雙手五指已經揪在了一起,開口第一個字便失了聲,“奴婢...皇上若是要納,奴婢也不能違抗。”

“若是可以違抗。”蕭燁看清了她的神情,眼神銳然相逼,不緊迫,卻無處可逃。

“後宮妃子數人,美人諸多,皇上還是不要尋長生開心了。”長生最終虛笑了一下,就算是真的那也當做皇上的隨口一說,太子說要留她下來照顧的時候她就預感不佳,這一回是不會被拉上床了,皇上腰還傷着,可她也沒料到皇上開口要納她。

“朕素來不尋人開心。”蕭燁抬了抬手,長生即刻跪了下來,“皇上,奴婢乃一介草民,出身低微,也沒有什麼大志向,只想在宮中好好照顧太子,等太子長大后能夠出宮與家人團聚。”

真要納她,她不得不從,可要問她願不願意,她自然是不願意。

“幾年前你與家人就沒有聯繫了,他們沒有前來看你,也沒有託人帶消息過來,你也未曾送東西出去,若你出身低微,那你是朕見過少有的聰慧草民了。”蕭燁話中有話,長生不語,蕭燁起了起身,帶動了腰上的傷,眉頭微皺,繼而說道,“你是個聰明人,為何不願意留下。”

理由再簡單不過,因為他是皇上啊。

“宮外比宮內自由,奴婢覺得,宮外的生活更自在些。”長生話音未落就被蕭燁打斷了,他直視着她,“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就不必拿來在朕面前說了。”

長生頓了頓,深吸一口氣,“冷宮中關着不少人,有些是先帝時關進去的,有些是皇上的妃子,也許皇上忘了她們叫什麼。”

蕭燁聽着,長生卻說不下去了,接下來的話都是大逆不道,她怎麼能說。

良久,耳畔傳來他的聲音,“還有呢。”

“奴婢只想好好照顧太子殿下,別的,未曾想過。”長生最終是福低了身子朝着蕭燁行了大拜之禮,求他收回話,求他放過。

第一次,蕭燁有了一種莫名的無力感,就像是拿眼前這個人沒辦法,明明應該發怒的,他卻怒不起來,他有另外的一種情緒,他在生氣。

她沒有騙人也沒有假裝,她就是不想為妃,不想留在宮中。

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蕭燁開口讓長生出去,長生起身離開內殿,跪的腿酸,心情更有些惶惶,緊接着李福被叫了進去。

深夜,外殿點了幾盞燈,不太明亮,還有些涼,長生站在那兒耳中是很輕微的聲音,內殿中皇上和李公公在說話。

她抬手敲了敲自己的頭,這麼說話,皇上要是真發怒了,她別的不擔心,拿不讓她留在太子身邊要挾怎麼辦。

轉眸一想,長生又覺得皇上不會是那樣的人,起碼這些年來皇上做的一些事挺光明磊落的,要挾她一個宮女,犯不着吧。

半個時辰的時間對她來說猶如一個世紀這麼漫長,長生也不知哪裏來的確信,覺得皇上要麼發怒要扔她出宮,要麼當做什麼事都沒有,就像那天在太子宮,她自己都沒發現自己在這件事情上的把握,已經不是一個侍奉的宮女能夠有的。

李福出來后內殿的皇上已經睡了,長生和李福一起守在了屋外,如此幾天,皇上果真是沒再提起過任何有關於那天說過的話。

可長生漸漸覺得不對勁的是,這大半個月的靜養中皇上似乎靠她越來越近了。

除了侍奉之外,後來的十來天皇上沒再讓妃子過來侍疾,就算是來了天暗后也讓她們回去,而誰來陪皇上打發時間,長生。

這就像是溫水煮青蛙的感覺,等咋一下緩過神來,長生覺得太不對勁了。

等皇上能夠自己下床時長生就不必留在朗坤殿伺候,第二天就要回太子宮去,前一天夜裏,照常要給皇上擦身子,屋外的李公公忽然有事,不在外頭守着。

長生捏着布巾在掀起被子的時候低着頭耳根子後頭都已經紅透了,她還是下不去手,可身側的蕭燁卻下手了。

長生再度被壓在了床上,她下意識的去推,手掌直接壓在了他的腰上,只聽他嘶了聲皺起眉頭,長生再也不敢動了,縮在了他的身下,神情比他還要可憐。

都能預計到接下來要發生什麼,長生緊眯着眼睛,腦海里轉過多少下策,等了半響,忽然臉頰上方傳來了輕笑聲,她睜開眼時,她被他抱在了懷裏,耳畔是他淡淡的警告聲,“別動,撞到了傷口還得多休息幾天。”

撞到傷口多休息幾天,她就得再留着照顧幾天,長生被他抱在懷裏,滿懷都是他的氣息,一時間腦袋空空的,竟就真的沒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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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蕪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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