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弘旭篇
花廳里永琳永瑜等幾個孩子正在丫頭嬤嬤們的看護下玩鬧着,屋子裏充斥着孩子們的歡聲笑語。
今天是恪親王福晉四十歲的生日,恪親王府處處張燈結綵,人聲鼎沸。因為不是什麼大壽,恪親王府並沒有準備大辦,也沒有通知任何人,只是自家孩子們聚在一起吃個團圓飯。
自打前面三位阿哥和公主大婚後,恪親王府已經很久沒有這麼熱鬧了。林若水看着眼前熱鬧的場景,和自己府里的清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林若水黯然的低下了頭,手也不自覺的摸上了小腹,她什麼時候才能有自己的孩子呢!
林若水和弘旭雖是兩情相悅,他們的婚事也是早就定下了的,可他們能走到一起真的挺不容易的。林若水的孝期未過,弘旭又要為太上皇和太妃守孝,因此他們一直耽誤到雍正九年才大婚的。大婚後夫妻二人雖感情甚篤,可若水一直沒有懷孕。
雖然阿瑪額娘並沒有說些什麼,也沒有像別的府里一樣,兒子遲遲不孕就塞人進來。額娘更是擔心自己會胡思亂想熬壞了身子,還囑咐着弘旭時時開解自己,無事時多陪陪自己。可他們越是這樣,若水就越覺得愧疚。大嫂二嫂都生了孩子,寶珍更是大婚半年就有了身孕。只有她,如今大婚都三年了,一點動靜都沒有。
弘旭並沒有責怪自己,甚至還因此覺得虧欠自己。早在大婚後半年自己仍無身孕的時候,弘旭就找來了張太醫為自己把脈,結果張太醫說自己身子寒氣很重,所以才遲遲未能有身孕。當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若水和弘旭都沉默了。
寒氣,逃亡路上,他們坐的船被人撞沉了,當時自己受了傷,若水將自己放在木板上,自己渾身泡在水裏,在水裏泡了一天一夜,才被過路的船家所救。那時雖不是寒冬,卻也是深秋了。
若水的眼淚無聲的流了下來,弘旭緊緊的將若水摟在了懷裏,無聲的安穩着她。他知道,對一個女人來說,無法做母親,是怎樣殘忍的一件事。
若水並沒有就此放棄,她開始吃藥,不管如何,張太醫並沒有把話說死,只要自己努力,或許還有一絲可能呢!不管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弘旭,自己都不能放棄。
吃了三個多月的葯,這事最終被額娘發現了,額娘立刻阻止自己繼續吃藥了,她說是葯三分毒,孩子的事要隨緣,緣分到了孩子自然會有的。因為弘旭白日裏要工作,郡王府除了自己一個主子也沒其他的人說話。額娘乾脆讓她每日早上到王府里來,弘旭下朝回府後再把她接走。若水每日陪着額娘,有時候幫着大嫂帶着幾個孩子,忙碌吵鬧之餘,也慢慢將這件事放下了。
弘旭也說了,如果自己真的沒有孩子,府里也不會再進其他人。大不了到時候在兄弟們那裏過繼一個孩子過來就是了。若水心裏除了感動還是感動。
雖然早已經想清楚了,可是每次看到大哥二哥的孩子們的時候,若水還是會有些難過。
林黛玉抱着寶珍家的隆哥兒,在女兒兒媳們的陪伴下也到了花廳,這裏地方大,也暖和。恰好看到了若水有些蕭索的背影,暗暗嘆了口氣。雪冉最看不得額娘難過,見狀,笑着走到了若水身後,一下子撲在了若水身上,“三嫂,你在想什麼呢?”
若水回過神來,臉上揚起了笑容,“雪兒,是你啊。”一回頭看見大家都來了,趕緊迎了上去,“額娘,大嫂二嫂,寶兒你們都來了啊。”
林黛玉看着若水,心裏也是有些難過,說來也怪,她也曾在若水的飲食里加了幾滴靈液,可也不知怎麼回事,到現在也沒什麼消息,難道是若水和弘旭命中真的無子嗎?可饒是這樣,林黛玉沒想過要給弘旭塞女人。別說若水的身子是為了就弘旭才傷的,就算不是這個原因,她也不是那種看不得兒子兒媳好的婆婆。只要弘旭和若水過得好,沒孩子算什麼。
若水看到了額娘懷裏的隆哥兒,眼睛就直了,頓時除了孩子,再看不見其他人了。林黛玉見狀,笑了,將隆哥兒遞到了若水懷裏,“看你那樣子,想抱就說,吶,抱着吧。”
若水驚喜的看了額娘和寶珍一眼,見二人都笑盈盈的,便伸手接了過來,抱着軟乎乎的嬰孩,若水只覺得心都要被融化了,只覺得怎麼心疼懷裏這個孩子都不為過,若他是自己的孩子那該有多好啊。自己也不貪心,只要有一個孩子,哪怕是個女孩也好啊!
秀宛看着時間差不多了,笑着說道:“額娘,時間也差不多到了,我們過去吧。”林黛玉點了點頭,寶珍一手扶着林黛玉,笑着對若水說道:“若是三嫂沒有其他事,我就將隆哥兒交給三嫂了,我好鬆快一些。”
若水哪有不願意的理,當即笑着保證:“寶兒放心,我定會照顧好隆哥兒的。”然後低着頭愛憐的看了隆哥兒一眼。
大家看在眼裏,心裏也有些黯然,尤其是秀宛和蘭吟,若是三弟妹遲遲無孕,為了後嗣着想,肯定是要過繼個孩子的,人選肯定是在她們這幾家選的。都是自己的孩子,誰也捨不得將孩子送給別人啊,雖然是自家的小叔子。如今啊,只希望佛祖保佑,三弟妹早日有孕。
恪親王府子嗣多,男賓一桌,女賓一桌,九爺有些不滿,自家老婆過生日,自己這個做夫君的居然不能和她坐在一起,這算什麼嘛!
女賓這一桌,大家笑呵呵的說笑,話題無非就是家務、孩子之類的。只除了若水,她一門心思都在懷裏的孩子身上,即使隆哥兒睡著了,也捨不得放下,怎麼看也看不夠。蘭吟坐在她的左手邊,見她只顧着看孩子,沒吃什麼東西,笑着幫她布菜,“若水啊,你也吃點東西,隆哥兒在你懷裏又跑不了,寶兒可是說了,今天讓你抱一天的。若你還不夠,我家親親留在京里讓你養着?”
若水這才不好意思的抬起頭來,“二嫂說笑了,即使二嫂捨得,二哥也捨不得吧,弘旭可說了,這次二嫂回來時都走了幾十里路了,二哥還追了上來,依依不捨的,差點沒將親親抱回去呢!”
若水這麼一說,大家都笑了,一來若水難得心情這麼好,打趣起了別人,二來都在笑話弘昹。弘昹和蘭吟帶着孩子們去了西北駐守,這次林黛玉四十歲整生日,蘭吟帶着孩子們回來給額娘賀壽。
蘭吟卻沒有什麼不好意思,“別看若水平時不愛說話,可這猛不丁的說起了,還真的讓人不知道怎麼回才好。”嘴上雖然這麼說,但還是幫若水夾了筷她素日喜歡吃的紅燒鯉魚。
若水笑着夾起來吃了,她們妯娌間玩笑慣了,誰都不會放在心上。誰知往日最愛的菜到了嘴裏,卻覺得有些噁心,她強忍着胃裏的不適,將魚咽了下去。蘭吟見她微皺着眉,“怎麼了?”
“沒什麼,只覺得這魚是不是有些不新鮮啊?”若水趕緊喝了幾口湯,說道。
秀宛將信將疑的夾了筷紅燒鯉魚,嘗了嘗,“不會啊,我吃着還好啊,寶兒,你們也嘗嘗看。”
林黛玉一直觀察着若水的神情,見她還是感覺有些不適,心裏一動,忽然想起了什麼,趕緊招呼着翠羽,“翠羽,你快,將隆哥兒抱走。若水啊,這幾日張太醫有沒有來給你把平安脈?”
若水連喝了好幾碗湯,還是覺得胃裏不舒服,她拍了拍胸口,“沒有,張太醫的母親生病了,他回去侍疾了,別的太醫我又不熟悉,便沒有找太醫。”
林黛玉笑着繼續問道:“那你這個月的小日子來了沒?”
若水不妨額娘會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問她這麼私人的問題,有些不好意思,“額娘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小日子從來都不準的。這半年來,聽額娘的話調理了一下,雖然有些好了,但偶爾也有些不準。”
林黛玉聽后,高興的笑了,旁邊的秀宛和蘭吟等人也明白了什麼,都笑了起來。難怪呢,若水這反應可不是嗎?大家都是過來人,只是一時沒想到而已。秀宛激動的站了起來,“快快快,拿爺的帖子,趕緊去太醫院請個太醫來,不拘是誰,只要是婦嬰科的太醫都好。”
蘭吟也站了起來,“趕緊的,將三福晉面前的飯菜都換一下,這個兔肉不能吃了,還有這個鱉也端走,這個茄子也端走。”
寶珍也高興不已,三哥一直沒有孩子,這都已經成了大家的心病了,現在終於好了,“剛剛三嫂抱了隆哥兒那麼久,累不累啊?”
大家的這番作為,若水也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她瞪大了眼睛,雙手不自覺的摸上了小腹,“額娘,您的意思是說?”
林黛玉嗔怪的看了她一眼,“你這個傻孩子,自己身子自己還不知道嗎?你最近就沒覺得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若水還是不大敢相信,“我只是覺得有些愛睡覺,我還以為是天氣的原因呢。”
“是與不是,太醫來了就知道了,不過我看啊,大約有□□分是了。”林黛玉笑着說道,她就說嘛,靈液怎麼可能不管用,孩子的事真的得講緣分啊!
男賓那一桌也聽到動靜了,“怎麼了?”弘旭等人走了過來。
“弘旭,你媳婦可能有身孕了!”林黛玉笑着沖弘旭說道。
弘旭猛地睜大了眼睛,轉身蹲在若水面前,緊張的看着若水,“真的嗎?”
若水不自覺的咽了咽口水,“我也不知道,額娘說看着像。”
“太醫來了后就知道了。”九爺也笑了,這個老三,婚事麻煩,孩子也麻煩。但願這次能夢想成真。
太醫被恪親王府的人着急忙慌的帶來了,他還以為是福晉出了什麼事呢,等到了之後才發現大家都緊張的看着他,他有些緊張,剛想跪下行禮,“免了免了,快快,趕緊把脈吧。事全從宜,也別搞那麼多花樣了,直接把脈吧。”九爺一揮手,現在誰有那個心思跟你客套啊。
看着彥郡王一臉緊張,太醫也明白了,彥郡王大婚三年,沒有子嗣,這已經不是什麼新聞了。太醫咽了咽口水,趕緊幫彥郡王福晉把脈,半晌后,太醫臉上浮起了笑容,“恭喜王爺,賀喜王爺,福晉有孕了,快兩個月了。”
太醫的話如同落入油鍋里的沸水一般,頓時滿屋子的人都歡喜起來。若水直接哭了出來,弘旭眼眶也紅了,緊緊抱着若水,沒人知道這三年裏,若水承受了多少壓力。如今終於好了,一切都過去了。
林黛玉也抹着眼淚,秀宛年歲不大,可到底是長嫂,聞言趕緊笑着說道:“今兒個可是額娘的好日子,怎麼好好的都哭了,這可是好事啊,三弟若水,還不趕緊將眼淚收起來。孕婦可最忌情緒激動啊!”
林黛玉抹着眼淚笑着說道:“秀宛說的對,都不許再哭了。”
弘旭和若水不好意思的擦了擦眼淚。
九爺笑着摸了摸下巴,黛兒總不讓他留鬍子,唉,這樣好不習慣啊。“來人,給這位太醫紅封。多謝太醫跑這一趟了。”
早有人奉上了一個厚厚的紅包,太醫也不客氣,誰不知道恪親王府有的就是錢。
太醫走後,稍微收拾了一下,一家人又歡歡喜喜的坐在一起吃着剛才沒有吃完的宴席了。
馬車停在了門口,得到消息的下人們激動的站在門口,恭迎着郡王和福晉回府。弘旭高興懷了,嫌馬車顛簸,可走路又怕若水累着,索性自己也上了馬車,將若水摟在懷裏。若水到現在還沒從巨大的驚喜里醒過來,整個人還是暈暈乎乎的。
弘旭下了馬車,懶腰抱起了若水,小心翼翼的將若水一路抱到了卧室,卧室里溫暖如春,若水回到了熟悉的環境,才終於清醒過來,她貪婪的看着眼前這個男人,“弘旭,我沒有聽錯嗎?我真的有孕了?”
弘旭握着她的手放到了唇邊,輕輕印上一吻,“若水,你沒聽錯,我也沒聽錯。我們終於有孩子了,老天終於沒忘記我們,老天爺還眷顧着我們呢!”
若水很想痛快的哭一場,可她記着額娘和嫂子們說的孕婦不可情緒激動,強忍着眼淚,“弘旭,有了這個孩子,這輩子我就圓滿了。”
“我也是。若水,謝謝你那個時候沒有放棄我,謝謝你一直在我身邊,謝謝你給了我世界上最好的禮物。”弘旭深情的看着若水,他一直記得那個黑漆漆的晚上,他躺在木板上,因為失血過多,他的意識有些模糊,若水為了喚醒他,全身泡在水裏,一直在自己耳邊呼喚着自己。其實若水是會水的,她只要放開自己,完全可以游到岸邊去,可她沒有,在深秋的湖水裏一泡就是一個晚上。他至今都記得她的聲音,那麼溫柔,那麼明亮。他想,就算是下輩子,他也會永遠銘記在心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