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3 章
“娘!”一大早,安安就過來叫靜怡起床,守夜的丫鬟開了房門,安安進來就發現自家額娘還躺在床上,臉上就露出了些驚訝:“娘今天怎麼了?這會兒都還沒起床。”
“昨晚上睡得好了,早上有些不太想起。”靜怡笑眯眯的說道,安安湊過來幫靜怡拿衣服:“額娘晚上是做好夢了嗎?”
“嗯。”靜怡點點頭,卻也沒多說,她知道自打胤禛過世,安康他們就一直擔心她,還盡量不在她面前提起胤禛,生怕她會想起來什麼再去傷心難過,所以,做夢夢見胤禛什麼的,還是不要說了。
不過現下看來,出宮走走還真是有好處的。以前做夢的時候也會夢見胤禛,可夢醒了,夢裏的內容也都幾乎忘完了。可昨晚上的夢,她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的呢。
明天不如走河道吧,當年她跟着胤禛去江南,走的可也是河道。
靜怡心情大好的和安康他們一起用了早膳,就帶着人去爬山了。回來休息一晚上,安康負責去找船,第二天就直接坐船離開,繼續往南邊走。
時間一天天過去,春來秋去,看遍大江南北的好風景,嘗遍各色美食,到了冬天,弘曆的信就過來了,通知了靜怡兩件事情——第一,齊太妃李氏病重,估摸着是好不了。第二,原直郡王胤褆病重,估摸着也是好不了了。
真說起來,這兩個靜怡都不用回去看,可元壽在心裏將自己寫的可憐巴巴的,說是什麼非常惦記額娘啊,安康不在沒人幫忙了啊,還有想念長福和安安,等等等等,念叨的靜怡心軟,最後還是決定要回去看看。
她到達宮中的時候,李氏已經被從五台山接回來了。她身邊跟着個小姑娘,靜怡之前只聽元壽說過,並未見過。李氏強撐着病體來給靜怡請安:“咱們姐妹多年,有恩有怨,我這輩子也就求過你一件事兒,雖說弘時也沒能……”
靜怡抿抿唇,沒做聲,她當時是答應了保住弘時一條命,她也確實是做到了,可弘時自己想不開,最後將自己給憋屈死了,這就怨不得別人了。
也幸好弘時還有一兒一女,要不然,靜怡都不敢保證李氏會不會和福晉一樣鑽了牛角尖再也出不來。
“我現在也不行了。”李氏頓了頓,嘆氣:“我這一輩子,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兒孫,先是弘時,現在是雲晴兄妹倆。”
弘時福晉當年自願留下來照顧兩個孩子,但一個相公被皇家除名,自己娘家也不怎麼敢伸手幫忙的女人,那生活自然不是太愉快了。她又要照顧兩個孩子,若不是有李氏讓人暗中照顧,怕是連嫁妝都保不住。
三年前花費了大部分的積蓄給弘時的兒子娶了妻之後,她身子就徹底壞下來了,沒過兩個月就過世了。剩下這麼個閨女,若還是留在府里,怕是日後也沒什麼好前程,所以就求了李氏,將人給送到李氏身邊來了。
可現在,李氏也撐不下去了。
“我不求她日後富貴榮華,只求你讓人好好教導,將來能嫁個有出息的人,別和她額娘一樣過的那麼苦就行了。”李氏很是認真的起身給靜怡行禮:“就這麼一個女孩子,我求求你了。”
靜怡嘆口氣,伸手扶了李氏起來:“這事兒,我應了你了,就像是你說的,不過是個女孩子,我還是能照顧的起的。你且放心就是了,只是你日後可不要再說自己身子不好的事情了,好好養着,我等着你長命百歲,再過三十年,咱們姐妹還能喝一杯酒慶祝一下咱們的長壽呢。”
李氏只笑着點頭,等再回去,就起不了身了。不到三天,那邊就來了人稟告李氏過世的消息了。
靜怡對此並沒有太大的感覺,反正人總有一死的,李氏她能撐這麼些年,已經很了不起了,該安排的她都已經安排好了,也沒有什麼放不下的事情了。
靜怡讓人將弘時的女兒帶到慈寧宮,那女孩子文文靜靜的,性子很是靦腆,和活潑可愛的安安比起來就是完全相反的性子。不過,這也沒什麼意外。
安安是受盡父母寵愛,上面又有幾個兄長照顧的,可以說是集萬千寵愛與一身,自然是有資格天真可愛,活潑嬌俏的。可雲晴,親爹是個被皇上厭棄的人,親娘是個脾氣溫吞,甚至有些畏縮的人,祖母雖然疼愛她,但大約是吃過苦頭,也多是教育她聽話懂事兒之類的。所以,她就是想活潑也活潑不起來,一句話恨不能在腦子裏想十來遍,一個動作得先在腦子裏排練上三五遍。就是笑起來,那唇角的弧度,也和嬤嬤們教導的一模一樣——絕不露出牙齒來。
這樣一個女孩子,是很討人喜歡的,靜怡也不例外。
她一來是同情李氏,二來也確實是想給安安找個同伴。主要是安安這年紀,皇室中適齡的就太少了,就算有,阿瑪不受寵,也是難得能進宮的。
雲晴這身世養在宮中正好,也能為元壽帶來幾分好名聲。
然而,等聽見下面的人對雲晴的稱呼的時候,靜怡差點兒一口水噴出來,忙放下手裏的茶杯,疑惑的問道:“晴格格?這誰想起來的稱呼?宮中什麼時候能直接叫格格的閨名了?”
胤禛還在的時候,大伙兒都是叫大格格二格格三格格之類的,後來元壽登基,直接封了安安為固侖長公主,宮裏對安安的稱呼就變成了長公主。
元壽自己的女兒則是被稱為大格格。
靜怡這麼一問,她身邊的嬤嬤也有些為難了,不叫名字叫什麼?總不能為了雲晴格格,就將大格格的排行給換了吧?雲晴現在能稱一聲格格,可日後頂破天了也就是個多羅格格,或者是郡主之類的,豈能隨意和皇上的女兒論排行?
而且最近李氏剛過世,雲晴要為李氏守孝,這期間弘曆也不好冊封,沒有封號,也沒有排行,那不就是只有一個叫名字的選擇了嗎?
“那也不能叫晴格格,格格的閨名豈是能讓人隨意叫的?”靜怡搖頭,而且,這稱呼,總是會讓她想起來青春年少時候特別熱火的清宮戲,她從來都只覺得自己穿越的是正經歷史,而不是什麼歪門邪道的電視啊小說劇本。
所以,晴格格這個稱呼,絕對不許在宮中出現。
“那叫雲格格?”嬤嬤小心的問道,靜怡嘴角抽了抽,這個更難聽啊,我還風格格呢。
“就叫大格格吧。”靜怡停頓了一下說道:“日後雲晴是要養在哀家身邊的,哀家身邊的女孩子,日後自然是有出息的。”歷史上乾隆不還抱養了弘晝的女兒嗎?
弘時雖然是庶民了,但到底血脈還在,將來也不過是一份兒嫁妝的事兒。
嬤嬤忙應了下來,傳令下去,不到半天功夫,宮裏上上下下的稱呼就都改過來了,雲晴被稱之為大格格,弘曆的嫡長女被稱之為二格格。
乾隆二十六封筆之後,胤褆過世了。弘曆下旨,喪事上的一切規矩,按照親王份例來辦。當年胤礽就是如此,現在輪到胤褆了,弘曆自然也是願意大方些的。
李氏和胤褆都算是長輩,年底過世,這新年就不好大辦了。靜怡也不在乎這個,她現下的日子輕鬆着呢,每天和閨女說說話聊聊天,再叫了孫子孫女兒來玩兒,或者宣十六福晉她們進宮打打牌什麼的,短短几天功夫,就覺得自己又長胖了些。
嚇得靜怡開始克制,人家都說千金難買老來瘦,她現在可是上了年紀的人,萬不能糟蹋自己的身體。
出了年,皇后就來找靜怡商量選秀的事情。按說,年前剛辦過喪事,選秀不着急。乾隆登基這都第五年了,一次選秀都沒辦過,就是弘曆自己不好色不着急,那宗室裏面還有大把的未婚青年等着安排呢。
所以這次的選秀,是肯定要辦的,頂多是胤褆那邊的子孫的婚事稍微推遲那麼一點點兒。
“這些事情你來辦就是了,我已經老了,別的事情就都不愛插手了。”靜怡隨意看了一眼那冊子,笑眯眯的搖頭:“長福年歲還小,等下次選秀了再說。”
富察氏忙恭敬的笑道:“兒媳聽皇額娘的,回頭秀女進宮,若是皇額娘有喜歡的,和兒媳說一聲,兒媳定會留牌子的。”
這說的就是弘曆了,弘曆大婚到現在,先是趕上富察氏懷孕,靜怡壓着沒讓他選側福晉,後來趕上胤禛過世,那更是不能選側福晉了,耽誤到現在,後院也就兩三個人。
除了富察氏,剩下的兩個,一個是婚前胤禛給指的伺候宮女,一個是富察氏懷二格格的時候主動給找的通房丫鬟。
原先靜怡還擔心弘曆會染上好色這毛病,現在看了五六年,也還算可以,至少守孝就是規規矩矩的守了整三年的。現下弘曆的大阿哥也有六七歲了,看着也是站住了,那這後宮進不進人,靜怡就不太想插手了。
她也沒打算讓弘曆只守着富察氏一個人過,就算是她能說動弘曆,那朝堂上的人也不願意啊,這清朝的規矩和明朝的可不一樣,明朝你一個皇上死守着一個皇后,那是深情不好色。
到了清朝,那就成了不識好歹了,要孤軍奮鬥了,要孤家寡人了。清朝本來就是草原上的民族,從一開始,聯姻這種事情,對他們來說,就是很重要的。
部落和部落之間的聯盟,除了聯姻,還有什麼更好的辦法?
“你和弘曆看着辦就是了。”靜怡擺擺手:“哀家原先就不太喜歡管這些事情,既然這宮務哀家已經交給你了,日後有什麼事情,你都自己拿主意吧,哀家不插手。”
皇後有些誠惶誠恐,靜怡又說道:“哀家信你,要不然,早些時候也不會出宮遊玩,你放心大膽的去辦吧。”
靜怡重複了兩遍,皇后也就不敢再繼續說下去了,改口說起了兒女:“皇額娘若是喜歡,就讓他們放了學過來玩耍,正好也讓兒媳鬆快鬆快。”
靜怡笑眯眯的點頭,兒孫繞膝,天倫之樂,怕是胤禛在地底下看見要眼紅死自己的。哼哼,就是要讓他嫉妒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