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靜怡心中一突,雙手就握成了拳頭,雖然她早就知道,必有這麼一天的,可真等這一天到了,她才有些恐慌。前些天還活生生的孩子,見了她的面兒會笑,見了福晉也會撒嬌賣乖,可現在,說沒就沒了。
“福晉那邊……”頓了頓,靜怡還是擺擺手,這會兒,福晉想必是不會見她們任何一個人的。
然而靜怡沒想到,她自己沒去,到了晚上,胤禛那邊卻是派人來叫她了。帶路的是個不認識的小太監,靜怡並不敢隨意問話,跟在後面埋頭趕路。
到了才發現,不光是她一個人被叫來了,李氏和耿氏也都在。
“鈕祜祿氏,耿氏說你曾詛咒大阿哥,這事兒是真的嗎?”福晉身邊的嬤嬤目光如炬,死盯着靜怡。靜怡先是一呆:“我?詛咒大阿哥?對我有什麼好處?”
說完才反應過來,忙對上面的胤禛和福晉磕頭:“請爺和福晉明鑒,奴婢才進府一個月,自己既沒有孩子,也不是特別受寵,何必詛咒連面兒都沒見過幾次的大阿哥?”
又轉頭看耿氏:“我和你什麼冤讎,要讓你這樣污衊我?”
“姐姐。”耿氏一臉糾結,又帶了些不忍心和決然:“雖然你我情同姐妹,可你做錯了事兒,我總不能視而不見,更不能助紂為虐。你快些認個錯,爺和福晉都是好脾氣的,你若是誠心認錯,他們定會給你改過的機會的。”
“耿妹妹,不用急着讓我認錯,這事兒咱們先分出來個對錯才行。”靜怡沉着臉說道,轉頭看福晉:“我是冤枉的,福晉只想想就明白了,我沒有子嗣,大阿哥好壞,與我何干?且我一進府,就唯福晉馬首是瞻,福晉好了,我才能好,這個道理,我還是明白的。”
“做事兒總得有理由,我為什麼要詛咒大阿哥?”靜怡側頭微微看了一眼李氏:“耿妹妹則是不同,向來和李側福晉走的近,這其中的事情,怕是她們兩個才清楚。”
“少誣賴我。”李氏挑眉,帶着指甲套的手點了點靜怡:“我不過是關愛一下新進門的妹妹,再者,耿氏心直口快,對了我脾氣,我不過是將自己不要的東西送了耿妹妹幾樣,談何交情好?倒是你和耿氏,幾乎是同時進門,又是同一批的秀女出身,耿氏可幾乎是天天到你那院子裏去的。”
“再者,我若是想要對大阿哥做點兒什麼,前些年不更方便嗎?三兩歲的小孩子,最是身體弱了,一陣風吹來都能帶到菩薩面前,我何苦到他到七八歲,都站穩了才出手?”
李氏面上略帶了幾分譏諷的笑容:“倒是你,聽說,你很是為自己的姓氏得意啊。”說著轉頭看胤禛:“我還聽過這麼兩句話,若不是這個姓氏,她怕連個帶陪嫁丫鬟的機會都沒有。若不是這個姓氏,她和耿氏還不知道誰先進門呢。”
“她這姓氏,咱們府里,除了福晉,也就數得上鈕祜祿這三個字了吧?”李氏慢悠悠的說道,砸的靜怡心裏一片冰涼,這幾句話,她是在心裏想過,剛進門的時候也曾對葡萄說過一次,可那會兒,她確定身邊是沒人的。
葡萄,定是不會背叛她的。
做人果然要謹言慎行,尤其是在這后宅之中。
“不過一個姓氏。”靜怡冷笑:“爺現在雖然是貝勒,但日後定會是郡王直至親王,再娶側福晉就不會是姓氏更出眾的人嗎?我現在得罪了福晉,日後該找誰庇佑?”
“爺也知道,奴婢和耿氏,不過是面子上的情分。”靜怡轉頭看胤禛:“詛咒之說,太過荒謬,奴婢沒做過的事情,奴婢是絕對不會認的。若是耿氏非得認定奴婢做了這種事情,那就讓耿氏和奴婢對峙一番。”
胤禛微微點頭,靜怡又看了一眼福晉,從開始到現在,福晉都沒有開口。她不知道福晉這會兒是什麼感受,但心裏絕對不會好過了。兒子才剛沒,後院就鬧出這樣的事情。
不管真的假的,福晉這一段時間,大約都是會遷怒與她的。當然,對李氏,怕是更憎惡了吧。
“你說我詛咒了大阿哥,那你是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聽我詛咒了大阿哥的?”靜怡問一邊的耿氏,耿氏面色半分不變,飛快的回道:“是兩天前,我去找你做針線活兒,進了你院子,就發現院子裏沒什麼人,只聽見東邊屋子裏有低低的說話聲,我原以為你是在和你的丫鬟們說笑,就想過去嚇你一下,卻沒想到,近到門口,只聽見你說讓大阿哥趕緊……”
看了一眼福晉,略微猶豫了一下才繼續說道:“這樣福晉才會一心一意的交好她,將來她生了孩子就抱養在福晉跟前……”
“什麼時辰?”靜怡緊跟着問道,耿氏眨眨眼:“我記得我出門的時候看了一下沙漏,是巳時初。”
靜怡忽然有些無語了,巳時初那院子裏還真就是她一個人。兩個人的院子挨着,果然是有利於耿氏打聽消息啊。那自己再問詳細一點兒的,估計她也能圓過去了,白問了,什麼問的越詳細破綻越多的說法,不可靠,這一招果然不行。
“既然是你一個人聽見的,想必你也沒有證據說這話確實是我說的吧?”靜怡露出幾分譏笑:“還是那句話,要污衊我,先上了能讓大家都信服的證據,拿出讓我沒辦法反駁的證據,要不然,你一句話就給我扣上一個罪名,那我是不是也能反過來,沒什麼證據就說你和李側福晉勾結在一起謀害了大阿哥,然後找了我當替罪羊?”
耿氏抿了抿唇,靜怡也是佩服她,到現在她那臉色都沒怎麼變過,這心理素質,也着實是強大,難怪一進府就能和李氏勾搭在一起。
她之前那話就是說來諷刺耿氏的,可說完,自己卻又覺得很有道理。要不然,她和李氏兩個總是針對自己是為了什麼?
這世上,無緣無故的仇恨,還是很少存在的吧?
“爺,我是絕不會害大阿哥的,這點兒您肯定知道的吧?”李氏眼睛含情脈脈的看胤禛,胤禛正要開口,福晉卻是輕拍了桌子:“夠了,我可憐的弘暉,不是讓你們拿來攻殲彼此的借口。”
視線落到胤禛身上:“你若當真是心疼弘暉,就讓她們都滾,我最近不想看到她們。”
說完起身進了內室,靜怡心裏也為她難過。唯一的兒子過世了,這府里,有幾個人是真心為她和弘暉難過的?反而這許多人,都藉著弘暉的名頭,在這裏鬧騰不休。
若是她處於福晉這境地,怕是早就要發火了。
眼下這一場說是審訊,但看起來更像是一場鬧劇。靜怡又轉頭看胤禛,胤禛臉色黑沉,沉默了半天,擺了擺手,示意她們都出去。
她這邊回了院子,那邊就有小太監過來傳話了,禁足三個月。
耿氏是同等待遇,至於李氏,禁足一個月。胤禛到底是對李氏有幾分情誼,還是看幾個孩子的面子,誰也不清楚。
但福晉卻知道,她對胤禛的心,又冷了幾分。
靜怡既然被禁足了,之前看賬本的事兒,自然是不了了之了,福晉身邊的大丫鬟來拿賬本,靜怡猶豫了一番,還是沒說什麼,只親自將人送到門外。
轉頭就讓葡萄拿了火盆,將自己之前抄寫的佛經一本本的給扔進去了。但願弘暉那孩子,下輩子能投胎到更好的人家,再無病痛折磨。
“格格……”葡萄很是擔憂的看她,這才剛進府沒多久呢,就直接被關禁閉了,在貝勒爺和福晉心裏,怕是也沒什麼好印象了。日後自家格格可怎麼辦?
“可別叫我格格了,日後就叫庶福晉吧。”以前她不覺得這稱呼有問題,可別人家都換了稱呼,就她這兒還用早年間的,哪天說出來,又是個由頭了。
葡萄眼淚汪汪的點頭,頗有些恨恨的說道:“耿庶福晉竟然是那麼壞的心腸!虧得奴婢還以為她性子大方良善呢,以後咱們可不能讓她再進來了。”
靜怡笑眯眯的點頭:“好,都聽你的。”
中午毛丫從廚房回來,看着靜怡略有些尷尬,磨蹭了一會兒才將食盒裏的飯菜拿出來。葡萄在一邊看着,臉色就跟着變了,偌大一個飯盒,裏面就放了一盤子的青菜一盤子的豆腐,還都是涼拌的。
“正好刮刮肚腸里的油脂。”靜怡笑着說道,大阿哥才剛沒,就算是吃一段是時間的素也是應當的。福晉這會兒定是沒心情管這事兒的,鬧大了對誰都沒好處。
再者,萬一這就是福晉的意思呢?
最重要的是,雖然這菜素淡了些,但分量還是十足的,她至少不用餓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