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茫
對大多數人來說,異能大約就是能把湯勺掰彎的那種,有點匪夷所思,不過可能真的存在,科學不是解釋了,有的人生來就帶着大量的靜電,所以完全不能梳頭;還有人意志力比較強,催眠術就對他無效;更有人心理素質過硬,睜着眼睛說瞎話什麼腺素都正常得可以欺瞞測謊儀;至於天生力大無窮這都不算異能了!只能說是異人奇事。
如果看見一個人,忽然徒手將香煙點着,恐怕也認為這是個魔術師,絕對想不到異能或者魔法上頭去。
但已經是世界末日了,還有什麼不可能?
李紹硬生生的將目光從安莉那件削肩小禮服上拉回來,話說模特的身材果然是超級好的,他估摸着一條胳膊橫攬那個腰絕對沒問題,但問題是安莉太高了,穿上高跟鞋后海拔就更嚇人,等等,就算他已經能單手舉起幾百斤的東西。可是安莉依舊還是可望不可及的那啥。
他是個小人物,給自己的定位也很普通,怕事也不敢惹事,男兒血性啥的藏得比較深,一般爆發不出來,安莉將他使來喚去,他也沒半點壓力,相反頗覺得自己了不起、
一覺睡醒變成超人的念頭不至於,但是武林高手的夢想肯定有。
現在有了異能,李紹覺得整個世界都不一樣了(這倒是沒錯)。
平常他跟着夏意,簡直都沒人注意,因為夏意自己都沒存在感,更別說李紹這個蹩腳助理。所見到的,不是某某天後,就是某某影帝,又或者投資方的大老闆,壞脾氣的導演,悲催到可以說除了群眾演員,誰都不能得罪,見誰都要賠笑。
進入社會本來就是個磨礪稜角的過程,有的人圓滑了骨子裏依舊驕傲,而有的人,譬如李紹,就迷茫得隨波逐流,靠着點小聰明熬資歷,運氣好的話,也許十年八年總有點小成就。
但是這一切,都混亂了。
李紹蹲在甲板這一頭,看着幾個船員吃力的將那些屍體抬起來,然後表情麻木的丟下海。
這些人,有的是因為輻射死的,更多的卻是自相殘殺。
活下來的人裏面,出現異能的人雖然很多,但是也就能漂浮個物體在半空中,或者讓食物變熟,以及勉強讓空杯子裏出現半杯水,即使這樣,水屬性的異能還是異常珍貴的,因為他們是在海上,淡水總要被耗盡的一天。
“事實就是這樣,船長,我們遇到的並不是海怪,而是…”
“世界末日?安…安小姐,你的話太過荒謬,我很難相信。”
安莉摩挲着手指,一點小小的火焰在她的指間跳躍,好像漫不經心的一笑:“我相信船長您自己也很清楚,五天多了,我們為什麼還沒有等到任何救援?當然假如我們還在地球上,塔拉薩女神號如此顯著的目標,天上也沒有厚厚的雲層,我們難道是被世界遺棄了?不不,顯然,陸地上的救援隊,或者應該說這場災難很可能是世界性的。我們在輪船上,周圍都是大海,在高溫下蒸發出大量的水汽補充雲層,但陸地上呢?或者說缺水的地方呢?”
還有多少人活着,這是個問題。
“最關鍵的是,游輪上的物資雖然充足,最近溫度也在下降趨向於正常,但仍然是有限的。”
她拍了下手,指着甲板周圍或近或遠站着的幾十來人。
“我相信船長,你們待在安全艙里完全沒有接觸到輻射,所以不清楚這五天以來,能活下來的人是多麼僥倖。就算我們中有人能發出微弱的電量,足以擊倒魚類。也比如我,忽然可以使用火焰,但最重要的一件事,我們沒有電,不能讓游輪上的任何一個設施啟動,甚至連微波爐都用不了,不能GPS定位,好吧我對地球軌道之外的衛星是否安好持懷疑態度,我們能不回陸地,但一定要找到有淡水,有食物的地方。”
否則,就只能死。
船長沉默許久,才說:
“輻射消失了,難道不會過段時間,發電機就能恢復?”
“可是,我們等不起。”
船長看着安莉,忽然覺得不需要畏懼這個女人,在食物耗光之前,相信普通人也是沒有危險的,無論她之前是做什麼的,是否又真的跟她所說那樣世界末日了,但經歷這場浩劫后,擁有如此強大異能,必然會改變一切。
他並不蠢,比起韓家父子,當然知道誰更值得選擇。
“塔拉薩女神號全部是鋼鐵與合金結構,不過只要將豪華海景房裏的地板與床拆下來,勉強可以充當質量不錯的船槳,繩子也有,逃生使用的橡皮艇與救生衣都安然無恙,就是放在庫房,需要…用人力搬出來,還有不少能用得上的東西,得用暴力撬開門。”
船長說著信心越來越足:“有一份為了防止雷電擊壞GPS定位裝置而特別準備的防水地圖,只要帶上指南針,我相信…”
“關於這點很不幸!”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走出來,他一件西裝就披在身上,下巴上全是剛長出來的鬍鬚,看上去頹廢得不行,看人眼神都是飄的,“所有的指南針都不能用了,所以我相信安莉小姐的猜測,這是地磁場有問題。”
船長哽住了,指南針失靈的原因多了去了,不過,嚴重到游輪上所有發動機與設施都不能用,這就…
“不,不能走!海里有海怪!”不知道是誰,蹲在一邊高聲叫。
安莉連瞥都不瞥,倒是李紹吼道:
“那你就待在船上餓死,食物跟水也不用分你了!”
塔拉薩女神號是極大的游輪,上面幾乎有一切設施,而且也不是一般風浪可以傾覆的,更多的人是真心覺得待在這上面才是最安全的,可是食物與水,是懸在頭頂的利劍,他們只能做出選擇。
“安姐,韓家那幾個也跟着跑出來了。”
“隨便他們。”
游輪上的救生艇多得是,一百個人怎麼也夠了,能不能逃出去,找到一個有淡水的島嶼,還是未知之數。安莉又不是心理扭曲的瘋子,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要弄死幾個礙眼的,食物與水,不分給他們就是了,讓韓家那自詡身份的父子倆窮折騰去。
“現在白天與晚上的溫差已經越來越小了,雖然輻射沒有了,但海水中仍然會有殘餘,沒有異能的人的確是留在船上比較安全,食物與水可以領走一份,然後我們就分道揚鑣。”
接觸有輻射的海水也許活不過一年,但或許也會有異能呢!
這是許多人的心底話,他們心裏掙扎糾結無比。
安莉哪裏去管他們在想什麼,直接對船長說:
“如果要走,必須立刻啟程!雲層要是大面積聚攏,海上起了狂風的話,救生艇又只能漂浮,不等海怪來,我們全部都沒活路了!”
剛才少數表情里還帶着希望神採的人全部懨了。
在寬廣的海洋麵前,人類,實在太過渺小。
夏意也是這麼想的。
自從他糾結的發現自己沒渴死沒被淹死的原因后,他,嗯…更糾結了!
這片海域,能找到的只有礁石組成的荒島,漲潮的時候,甚至會直接變成一片汪洋,海底的海藻找來找去也就那幾種,最鬱悶的是,也不知道附近的魚類是都被輻射嚇跑,還是被海怪吃完了,楞是什麼都沒有。
再這樣下去,會餓死吧?
必須要離開這裏。
夏意這個決定下得一點不困難。比起塔拉薩女神號上的人,他要輕鬆得多,儘管沒船也沒食物跟誰…咳,話說吃的東西“路”上隨手抓一把就行,其他東西重要嗎?
其實要是換別人在海上荒島孤零零待了四五天,找不到吃的,又疑心有恐怖的海怪在周圍,估計精神早就崩潰了,不過夏意嘛。
要是有個人跟他在一起,他反而緊張得睡不着覺。
夏意只是孤僻,他並不傻,在末世之中,人心是最靠不住的東西。
正常生活里,人們都會為了一個名額,一件小事,甚至是沒影的矛盾鬧得不可開交,夏意猜不透別人在想什麼,這個時候,跟別人待在一起,不小心謹慎是絕對不行的,就算是李紹,夏意也很清楚,如果是在逃命,李紹就絕對不會回頭來拉他一把,這還是熟識的份上,外加李紹也不是什麼太壞的人。
世界上沒有人“應該”為你做什麼,或者說理所當然就應該要幫助你。
他與李紹,與任何人都沒有那種程度的關係。
孤獨的活着,在外人看起來,是件不可思議的事,但是忽然在此時,成了最大的益處。
夏意沒有擔心的人,不需要輾轉反側想着他們在這場劫難結果如何,即使是李紹與安莉,也僅僅是比較熟悉,而且跟他說過話的人,生死現在只能是拼誰幸運,他又能去改變什麼,不過簡單的一件事,讓自己在末世里活下來而已。
太多太複雜的未來,去想是沒有意義的。
因為夏意決心往更深的海域游去,那裏才可能有吃的東西,所以這天晚上,他很早就找個避風的岩石凹處休息了,並且打算恢復所有力氣不睡到日上三竿不起來。
這個願望有點難度。
石頭太硬,一不小心翻身硌到,難免還要撞青。
結果這一次,他不是撞了痛醒的,而是餓醒的。
這些天,夏意根本沒正經吃過東西,於是糾結的按着胃睜開眼睛時,霎時呆住了。
不大的礁石上,全部是蹦跳的沙丁魚,有些已經沒勁趴着不能動了,有的還在垂死掙扎,但全部都是新鮮的,帶着一股海腥味,尾巴不斷甩出水珠,飛到夏意臉上身上。
——真是出鬼了!昨天這裏方圓幾百米的海域都還看不到一條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