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情大變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三月逢春,百花盡開。
春日閒遊,微風拂過,吹皺一池碧波。三月里是好日子,太子殷柏然大婚的日子便定在這個月。不過定國公府里卻還有另外一樁婚事,裴玉欣的婚事也在三月。
不過柏然哥哥是在三月二十六日大婚,而肖霆與裴玉欣的婚事定在了三月初八。
後天就是婚禮,紀清晨卻一臉急躁,她瞧着窗外,問道:“世子爺還未回來嗎?”
杏兒不敢叫她着急,可是一直都還傳回消息,所以她也不知該怎麼說。三日前,宮中突然急召裴世澤進宮,這一去竟是到今日都還沒回來。
紀清晨本來也想進宮的,可是卻殷柏然卻派人來告訴她,在家裏等着。
她只得聽從柏然哥哥的話,只是這幾日,她睡不好也吃不下。就連裴老夫人都瞧出她臉色蠟黃,一副心神不寧的模樣。
裴老夫人也知道裴世澤進宮好幾日未回來,不過這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她自然是沒擔心。況且先前宸貴妃那麼大的事情,她也不可能不知道。只是待她知道的時候,安素馨已經離世了。
所有的恩怨是非,都是人死為空,隨風而逝。
老太太事後聽說之後,也只是長嘆一聲,之後也再未提過。
倒是裴世澤,宸貴妃出殯時,他是隨行護衛。那日皇城中,鋪天蓋地的白幡,宸貴妃槨棺自宮中抬出,三十二人抬棺,三皇子景然披麻戴孝,走在棺后。
紀清晨一直都擔心他,雖說他面上不說,可那到底是他親生母親。如今仙人永逝,那些再苦的回憶都平添了一份前所未有的美好。畢竟就算再苦,那也是活生生的人。
待她嘆氣時,杏兒便進來,笑着喊道:“郡主,世子爺回來了。”
紀清晨立即起身,待想走出去迎迎他,門帘已被掀起,穿着暗青色朝服的男人已走了進來。
“柿子哥哥,”紀清晨猛地抱住他的腰身,一頭扎進他的懷中。
裴世澤瞧着她這般擔驚受怕地模樣,立即將她抱緊,安慰道:“我這不是回來了。”
“我想進宮去見你的,”紀清晨趴在他懷中,自他們成親之後,就算裴世澤偶爾要在軍營中小住一晚,紀清晨也不會這麼擔心。
可是這般被宣進宮中,卻還不許她進宮,卻是讓紀清晨嚇壞了。
裴世澤一口扣着她的後腦,低頭在她額上親吻了一下,低聲說:“沒事的,我沒事。”
“舅舅宣你進宮到底是因為什麼呀?”紀清晨一臉擔憂地問,她不知道為什麼柏然哥哥不許她進宮,她心底又擔心,又着急,可偏偏只能等消息。
裴世澤臉色瞬間出現一絲僵硬。
當他看到那殿閣內的一地血時,都不禁打心底發寒,明明他自己也是從刀山血海里出來的,可是想到那一幕,還是覺心寒。
可是殷柏然不讓她進宮,也就是不想嚇着她。裴世澤自然不會告訴她真相,只得柔聲說:“景然病了,皇上宣我進宮,是為了叫我開解開解他。”
紀清晨一聽又問:“景然病地嚴重嗎?”
到底是她的親表弟,又是裴世澤的親弟弟,於情於理,她都得關心。況且他又是舅舅最小的兒子,一向得舅舅寵愛,他病了,確實叫人擔心。
“如今已經安定下來了,”裴世澤淡然道,聲音里透着一絲疲倦。
紀清晨這才鬆了一口氣,只是她卻忘了裴世澤話中說的是,安定下來了?
“既是景然病了,柏然哥哥為什麼不許我進宮啊,”紀清晨又有些奇怪地問。
裴世澤立即道:“如今你懷有身孕,太子爺也是怕你過了病氣。所以才不許你進宮的吧。”
顯然他也不想多提殷景然的事情,便低頭瞧着她的肚子,如今已經換了春衫,不過衣裳雖然單薄了,可是她依舊還沒顯懷,畢竟才兩個月多月。尋常人都是等三四個月之後才開始顯懷呢。
“你這幾日還好嗎?”裴世澤瞧着她有些蒼白地小臉,有些擔心道:“是不是沒睡好?我瞧着你臉頰又瘦了些。”
“我吃地香,睡地好着呢,”紀清晨立即表示道。
可誰知她這麼說了,裴世澤卻不信,叫了杏兒和香寧兩個進來。仔細問了她這幾日在家中的情況,這兩個丫鬟倒是有一說一的,都沒瞧見紀清晨一直給她們使眼色,叫她們不許再說了。
裴世澤是越聽臉色越沉,最後連紀清晨自個都默默地垂下頭,不敢再望着她了。
“是我的錯,不該一直留在宮裏的,”裴世澤低聲嘆了一句。
可他這麼說,卻叫紀清晨更加愧疚了。殷景然剛剛喪母,又生病了,他身為親兄長,被舅舅宣進宮,皇命難違,她確實不該叫他擔心的。
所以她小心地拉了拉裴世澤的手臂,輕聲說:“柿子哥哥,你別生氣。我保證,以後一定會乖乖用膳。”
裴世澤可不相信她的甜言蜜語,就知道哄他開心。
好在紀清晨也是聰明的,便一直轉移話題,說:“景然身子好多了吧,那過幾日我也進宮去瞧瞧他吧。”
“不用,你不要去,”裴世澤斷然否決道。
紀清晨沒想到他是這個態度,登時有些奇怪地看着他。裴世澤大概也知道他自己失態了吧,所以立即搖頭,勉強扯出一個笑容,說道:“他如今身子還未大好,太醫說最好是靜養。”
聽着他這般說,紀清晨又是有些奇怪,可到底還是沒問出口。
裴世澤今日回來,也是因為後天便是裴玉欣大婚的日子。他雖是堂哥,不過這門婚事乃是他從中牽線的,所以定是在家中的。
待到了後日,一大清早,定國公府的正門便大開。府里早就已經張燈結綵,裴玉欣這婚事是一波三折,如今終於出嫁了,自然是要風光出嫁。
紀清晨今日也早早起身,還特地選了一身洋紅底子綉百花穿蝶嵌金線邊的長褙子,她膚色白地跟雪堆似得,這樣的紅色更能襯托她的氣色。待坐在梳妝鏡前,瞧着明眸善睞的自己,紀清晨不由有些擔心地問:“杏兒,你說若是再過幾個月,我會不會變成黃臉婆啊?”
這懷孕了,自然會有些變化。紀清晨先前就聽過有人懷孕,臉上是要長斑的。一想到她滿臉地斑,她心底就有些害怕。說不準,她還會發胖。
到底是個女子,誰會不擔心自個的面容呢。
“郡主,若您都是黃臉婆了,奴婢這樣的豈不是連活路都沒有,”香寧正在給她梳頭髮,立即哀怨地說道。
紀清晨登時笑了下,撅嘴嬌笑道:“就會哄我開心。”
等她準備妥當了,便想着先去裴玉欣的院子裏頭,只是兩個丫鬟卻是一左一右地護着她,後頭還跟着丫鬟婆子,這般浩浩蕩蕩,倒是叫她都有些不適應。
紀清晨瞧着她們如臨大敵的模樣,登時笑道:“你們這般,倒是叫我都覺得有些過了。”
“郡主,今個人多,可是萬一有人不長眼,把您撞着了,奴婢們便是萬死都不敢辭啊,”杏兒立即勸她。
紀清晨沒法子,只得帶着她們過去。不過進裴玉欣的院子前,倒是叮囑了一句,待會進屋子時,只許兩個大丫鬟跟着她一塊進去,旁人都在外面等着。
全福夫人此時已經到了,紀清晨進去的時候,正碰上董氏在與全福夫人說話。董氏見她來了,立即笑道:“郡主來了,便進去與玉欣說說話吧。”
待丫鬟挑開大紅地簾幔,就瞧見此時正坐在梳妝鏡前的裴玉欣,只見她身上已穿着大紅喜服,她的丫鬟正站在她旁邊。原本裴玉欣還手掌撐着下巴,正發獃呢,見有人來了,立即回頭,瞧見是她趕緊笑道:“沅沅,你來了,趕緊過來坐着。”
這些日子,兩人雖在家裏住着,可是裴玉欣要綉嫁妝,紀清晨又在安胎,見面倒是沒之前那般頻繁。況且今日又是她作為裴家的姑娘,最後一天在定國公府里,裴玉欣瞧着她緩緩過來時,竟是眼眶一紅。
紀清晨最是瞧不得這些了,瞧見她紅了眼眶,立即便道:“你若是哭地話,我現在掉頭就走了。”
“誰要哭了,我這是瞧見你開心呢,”裴玉欣立即口是心非地說道。
紀清晨登時笑了,沒一會全福夫人進來給裴玉欣上妝。紀清晨便出去了,此時外頭站着不少人,又董氏娘家人,也有裴家家族親戚,站在屋子裏倒是歡聲笑語地。
不少人都是頭一回見紀清晨,又聽說她如今懷孕,嘴裏都是說不完地吉祥話。
大概是這屋子裏人有些多,不少人身上還抹着香粉,紀清晨只覺得漸漸地呼吸便不暢,心底總是有些泛嘔,想要吐。還是董氏瞧出她臉色不太好,便低聲問怎麼了。
紀清晨只得如今說,董氏趕緊道:“那郡主還是先回去休息一會,迎親的隊伍一時半會還不會來呢。”
她心底實在是不舒服,便沒和董氏客氣,低頭說了一句,便趕緊回去。
等出去之後,微風一吹,她腦子倒是有了幾分清醒。
待她回院子,正準備休息一會,竟是子息過來,稟告道:“郡主,三皇子來了。”
“什麼?”紀清晨一驚,就從羅漢床上站了起來,皺眉道:“世子爺人呢?”
“世子爺剛被太子的人給叫走了,這會不在家中,”子息也是皺眉,怎麼偏偏世子爺剛走,三皇子就來了。而且三皇子還是偷偷進來的,連國公爺都不知道。
若不是門房上的人將三皇子領到世子爺的書房,連子息都不知道。
紀清晨趕緊起身,跟着他去瞧瞧。她心底還奇怪,不是說景然病了,怎麼這會又出宮來了。
子息也是沒法子的,他派人去找世子爺了,可是一時沒找到。三皇子又開始發脾氣,他只能請郡主過去瞧瞧。
待紀清晨到了書房門口,正要推門時,就聽到屋裏突然一聲又嬌魅又高亢地喊聲,竟是個女人的聲音。
她臉色大變,這聲音她一下就聽出來是怎麼回事。
站在她身邊的子息也聽出來了,臉色登時煞白,身子都顫抖了起來。
“還有誰在裏頭,”紀清晨又急又怒地說道。
子息立即低聲道:“先前奴才叫丫鬟進去給三皇子送茶了。”
說話間,裏頭便傳來砰砰砰地撞擊聲,還有男子悶聲低喘,以及一聲又輕蔑又邪魅地聲音,“給我叫出來。”
紀清晨立即轉身往外走,一直走到院子裏,離書房老遠。這才穩定了心神。
子息嚇得腿肚子都軟了。
紀清晨心底那股子隱隱地噁心又上來了,她已經站地這般遠,可是那股子撞擊聲,似乎還在耳邊沒有消散。
“殿下,”子息在外面叫了一聲。
可是屋子裏的人只發出一聲輕蔑地笑容,便又按着身下的女人,讓她趴在書桌上。這間書房的擺設硬朗又簡單,不遠處的沙盤安靜地擺在那裏。但那曖昧又肉.欲地撞擊聲,一聲又一聲地鑽進子息的耳中。
也不知過了多久,房門被打開了。
殷景然穿着一身湛藍綉竹葉紋錦袍,頭上束着玉冠,一張風流俊朗地俊臉,竟是有着隱隱地邪氣。
待他走了一會,走到站在遠處的紀清晨跟前,倒是咧嘴一笑,親熱地喊了一聲,“表姐。”
紀清晨看着他的臉,此時發現她一直將他看作一個孩子,可實際上他早已長得高大挺拔,如今站在她面前,比她還要高出半個頭。
她臉上帶着薄怒。
可誰知殷景然卻突然舔了下嘴角,邪魅地說道:“那丫鬟還不錯,表姐把她賞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