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完結
顧長生的聲音越來越低沉,皂莢的耳朵上的紅一路蔓延到脖子之後,隱匿在領口。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害羞,皂莢的眼睫毛,一顫一顫的。
顧長生低低的笑了一聲,對着皂莢的耳朵,輕輕地,吹了一口氣。
皂莢渾身一顫。
兩人保持着這樣的姿勢很久,直到顧長生微微后傾就要起身——
皂莢卻伸手,攬住了顧長生。
顧長生動作一頓。
皂莢卻像是沒有察覺,在他身後的手順着他的背脊一路往上——
直到環上顧長生的肩膀。
皂莢擁抱住他。
顧長生深深地看着皂莢,皂莢亦回望着他。
顧長生把手中的東西隨手放下,貼在皂莢耳邊,輕聲問:“你知道你在做什麼么?”
皂莢瞳孔一縮,像是畏懼一般,但很快又點了點頭:“我知道。”
然後,趁着顧長生不注意,閉上眼,一口親了上去——
皂莢在沉迷中睜開眼,貼在顧長生脖子上的手像藤蔓一般,而後她微微一用力——
顧長生連哼一聲都來不及,直接暈在了她肩膀上。
皂莢過了許久,才緩緩將顧長生的腦袋從她肩膀上移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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皂莢嘗試了一下,發現自己搬不動顧長生,便也不勉強了,湊合著把他放在椅子上,貼心地給他擺了一個相對舒適的姿勢,便斜着眼睛看飯桌上目瞪狗呆的禿毛崽。
“你爸爸他這兩年怎麼了?”
皂莢從那天在車裏看到顧長生的眼睛便知道他不對勁兒,只是顧長生藏得好又不願意說,她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什麼都不知道......
但是今天的顧長生......
皂莢覺得,她有必要弄暈他,知道這兩年顧長生究竟怎麼了——
沒道理離開之前還是拉個手調個戲就會臉紅的寶寶,她這一回來就無師自通變成了一個能上高速的老司機——
總不至於就她離開的這段時間,顧長生被什麼小妖精給迷了去吧?
禿毛崽被它的便宜老娘陰森森的一瞥,立馬有啥說啥:“啾啾啾!”
——爸爸身邊沒有其他人!
“啾啾啾!”
——不過我看見過他和一個怪叔叔吵架!
皂莢問:“哪個怪叔叔?”
禿毛崽歪頭,想了想,找了個形容詞:“啾啾啾!”
——就是辣個之前差的被我燒禿頭的怪叔叔!
被禿毛崽燒禿頭?
“鞏志傑?”
皂莢想了想也是,鞏志傑好歹是吃皇糧的,他的小師叔要是真的有點兒什麼問題,他怎麼會看不出來——
於公於私,他都應該管的。
皂莢抿抿嘴唇,從顧長生兜里掏出手機。
顧長生的手機密碼密碼皂莢是知道的,那時候和他一起出去,用他手機付款的時候顧長生便告訴了她密碼,那天回去后,顧長生還以“記密碼太麻煩了”為理由,抓着她把她的指紋也錄在了手機里。
只是現在皂莢的軀殼換了,之前的指紋鎖自然也用不了了。
皂莢按下六個數字,點開了號碼簿,把鞏志傑的電話記到了自己手機里。
鞏志傑知道皂莢找他,並不意外:“我還以為你還要過段時間才發現。”
皂莢懶得和他扯,直奔主題:“你什麼時候有空?黃泉路有家咖啡廳。”
鞏志傑:“......”
鞏志傑有些好奇:“我隨時都有空,可是為什麼不是你來找我?”
皂莢乾脆利落:“因為我剛把你小師叔掐昏過去,準備給他上安神香。”
鞏志傑:“......”
這種已經自己訂好了時間的,為什麼還要假惺惺問他有空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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鞏志傑來得很快,皂莢搞定顧長生再過去的時候,鞏志傑已經給她點好了一杯檸檬水。
皂莢:“......”
鞏志傑說:“你們仙女都是喝露水長大的,這裏沒有露水,仙女你就先喝着檸檬水?”
皂莢:“......”
行叭。
鞏志傑知道皂莢心裏應該是着急的,不然也不會直接把自己小師叔給弄暈過去再出來,他調侃見好就收,直奔主題:“小師叔不對勁兒是師祖弄死葛玄以後,我們發現的。”
“那段時間他誰也不理,就天天把自己鎖在觀里的藏書閣,我們都知道他是想找法子把你從秘境中找出來,所以雖然擔心,但也沒有阻止。”
“直到你失蹤半年後的一天傍晚,小師叔在藏書閣把天雷招來了。”
鞏志傑臉上沒什麼多餘的表情,但皂莢卻從他的雙眼中看出了心有餘悸。
鞏志傑道:“凌霄山本就因為和葛玄的一戰毀了大半,小師叔招來天雷雖然不大,但也差點把另外一半毀掉——”
“幸好當時觀里一直有人注意天相,才堪堪躲過這次。”
“也是因為天雷,師祖才知道,向來循規蹈矩的小師叔,動了禁術。”
“我們把小師叔從藏書閣里找出來的時候,小師叔已經近乎走火入魔了。”
鞏志傑從來沒有見過那樣的顧長生。
他從小和顧長生一起長大,顧長生一直都是溫和有禮的,衣食住行雖然不過分講究,但也不是隨便將就的,有時候因為守禮甚至有些古板——
到最後居然為了一個女人,變得近乎六親不認。
“我們都制不住他,師祖便把小師叔鎖在了藏書閣外的房間裏。”
皂莢握着手裏的檸檬水杯,沉默良久:“那他後來是怎麼好的?”
鞏志傑說:“小師叔沒被鎖多久,一個叫‘符淵’的男人上山找了他。”
“我們這才知道,小師叔在藏書閣的時候,和外面的人是有聯絡的。”
“符淵帶了一隻快死了必方上來,小師叔紅着眼睛不知道和他聊了什麼,沒多久兩個人便打了起來。”
“這一架,直接把凌霄山剩下的一半也打垮了。”
皂莢:“......”
“那個符淵下山的時候渾身是血,就像修羅一般,小師叔被打到站不起,我們過去的時候,那隻必方正在圍着他,死活要往他懷裏鑽。”
“不過也就是那次以後,小師叔便像是好了一般,行事又恢復了你失蹤以前的模樣。”
“只是凌霄山徹底不能住了,師父便帶着小師叔和必方,去了清心觀。”
“再沒過多久,小師叔便搬離了清心觀,重新回到了十八號。”
“就是你那個雜貨店。”
“他開始學着你的樣子,做網店賣蔬菜賣符咒,還在清安和你一樣,開始到處給人捉鬼。”
“我們都以為他是找到了寄託,畢竟他做生意時,那死要錢的樣子和你當初一模一樣。”
皂莢:“......”
一時之間,她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和華明師祖都以為是小師叔想開了你的事情,結果我們有一次去看他的時候,在櫃枱上發現了一本書。”
“那本書陰冥之氣太重,我和華明師祖不放心追問他,小師叔才說,那書是他從秦廣王處得的,還是研究秘境的。”
皂莢沉默。
秦廣王雖然貴為地府十殿閻王,看着都是一副平易近鬼的模樣,但向來是個無利不起早的主兒,顧長生找他拿的東西,必然是付出了至少等同的代價。
“當時發現那本書的時候,我和華明師祖心都快涼了,小師叔見我們的模樣便知道我們在想什麼。”
“他跟我們說......”
皂莢停下晃動杯子的手:“說什麼?”
“他說,”鞏志傑看着皂莢,神色認真,“皂莢回來以前,我不會亂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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皂莢從咖啡廳回去的路上,心頭居然是很平靜的。
鞏志傑最後告訴她,顧長生身體已經沒有問題了,只是心裏還過不去——
按照現在的話來說就是PTSD,科學名字創傷后應激障礙。
可是心病還要心藥醫,能夠讓顧長生完全好起來的,上窮碧落下黃泉,也就只有她皂莢一個人而已。
皂莢回到店裏的時候,顧長生還在自己床上,安安靜靜的睡着。
皂莢趴在他床邊上,仔仔細細看着他沉睡的模樣——
兩年的時光在顧長生身上幾乎沒有什麼落下什麼痕迹,如果不是他說話偶爾的出格,皂莢幾乎以為他還和兩年前一樣。
屋裏安神香的味道還沒有散盡,皂莢並不擔心他會半路醒過來。
她用手指一點一點的描繪着他五官的樣子——
顧長生的模樣早就刻在了她心裏,可她似乎真的從沒有描摹過他的模樣。
皂莢一點一點在他臉上嚶嚶嚶着,在不知道第幾遍的時候,顧長生的眉毛動了動——
皂莢手下一滯,但很快,又接着之前的動作繼續了起來。
顧長生睜開眼,對上的就是皂莢笑盈盈的眸子。
感受到脖子後面的不適,顧長生抓住在他臉上作亂的手,緩緩地坐起身來:“你要辦的事情辦完了?”
在自己懷裏糊裏糊塗地昏過去,這屋子裏又有沒散去的安神香味道,皂莢自然知道自己的小動作是瞞不過顧長生的。
她也沒想瞞。
皂莢大大方方地承認:“對啊,你嚇到我了,所以我就把你敲暈了。”
顧長生似乎是笑了一下:“鞏志傑?”
皂莢點頭。
顧長生把皂莢的手放在自己唇邊,輕輕地吻着:“你想知道什麼,可以直接問我的。”
說話呼出的氣息噴在皂莢的指間,痒痒的,皂莢忍不住想把手往回縮。
可顧長生,吻得很虔誠。
皂莢忍不住心裏發酸,她狠了狠心,把手從他手裏抽了出來。
在顧長生溫柔的目光下,皂莢把之前找到的東西拿出來,塞到顧長生懷裏。
皂莢說:“顧長生,這是我的戶口本。”
“老頭子現在在地府當差,我家我就是戶主了。”
顧長生看着她,不發一言。
皂莢也看着他,臉有些紅。
顧長生把懷裏的東西拿起來,不知不覺間攥的死緊。
他啞着聲音,問皂莢:“所以呢?”
皂莢看着他,目光清亮:“所以我想問你。”
“你願不願意以後繼承我的遺產,上我家戶口本?”
顧長生沒有回答。
皂莢也不着急。
她伸出手,把被攥得皺巴巴的戶口本從顧長生手裏解救出來:“你不要太用力,要是壞了,我們還得先跑一趟政務中心補戶口本。”
顧長生猛地攥住她下巴:“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顧長生的力氣喲對岸大,皂莢的下巴被他捏得有些疼,但是皂莢並沒有懼怕的感覺,她依然是笑眯眯的——
“我知道呀顧長生。”
顧長生想,你知道個屁!
可是他的手卻鬆了下來。
皂莢拉開他的手,和他十指相扣:“我在向你求婚啊顧長生。”
她從三世以前,便是無父無母,是老頭子不離不棄跟着她,給了她這個家。
而顧長生父母雙全,卻因為所謂的命盤,被家人遺棄——
她在秘境當中不知生死的時候,顧長生不顧天譴都要將她拉出來——
皂莢說得很認真:“顧長生,我想要給你一個家。”
不等顧長生回答,皂莢手一撐坐到了顧長生身上,她攬住顧長生的脖子,在他耳朵上輕輕咬着:“顧長生,以後你就是我的了。”
皂莢趴在他身上,一顆一顆解着顧長生的紐扣,說:“我也是你的。”
隱忍了許久的情感瞬間像火山一般爆發開來,原本主導着的皂莢頃刻被顧長生的情谷欠吞沒,她覺得自己像是狂風暴雨中的海上扁舟,又像是穿林打葉中的一滴露,浮浮沉沉搖搖晃晃中,她再一次攬住身上男人寬闊的背脊——
曾經光滑的背脊現在是數不盡的刀疤與傷痕,在吞沒她的浪潮中,她的指甲深深的陷了進去,在這兩年像行屍走肉一樣留下的斑駁陳舊傷口上,添上一抹血的鮮活。
直到皂莢的長發被汗緊緊黏在她的後背頸項上,身後的人才停了下來——
他把她從背對他的姿勢轉了過來,他臉上有着細細密密的汗,皂莢忍不住,嚶嚶嚶上了他的鼻尖。
大概是因為她的模樣太過嬌艷,而除了臉之外,其他能看見的地方遍佈紅色的痕迹——
那都是他方才留下的。
她的男人忍不住紅了臉。
皂莢笑了起來,頭埋進他懷裏:“顧道長,你好像還沒答應我。”
顧道長像是被她的動作燙到,忍不住將她緊緊扣在懷裏。
顧道長說:“我本來,就是你的人。”
——大概從第一次見到你,十分失禮地伸手想要攔住你開始,我命里就已經註定,是你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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