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趴在洞穴里的傅芷璇聽到陸棲行的話,頓時淚如雨下,眼神穿過星星點點的樹葉,落到院中那道偉岸的身影上,挪不開眼。
她不想死,陸棲行還等着她,她爹還等着她,小嵐還等着她……傅芷璇眨了眨眼,逼退眸子中的眼淚,抬起綁在背後的雙手卡在石頭凸起的一角上,用力磨了起來。
因為洞穴里空間比較狹窄,又看不見,她的手腕經常撞到石尖上,鑽心的疼,傅芷璇不看也知道,她的兩隻手腕肯定被磨破了皮,腫了起來。這種疼伴隨着她撞到石頭上的次數加劇,有好幾次,傅芷璇都疼得想放棄了,但當她看到站在院子中,胸口的衣服都被染紅了的陸棲行,心中又突然湧起無限的勇氣。
她不停地告誡自己,就只差一點了,只要再堅持一會兒就行了。
院中的陸棲行完全不知道,他遍尋不着的人近在咫尺。他看着不為所動的蕭太后,又添了一條籌碼:“還有你外家趙氏二百三十六人,本王也可一併饒了他們的性命。”
蕭太后聽了,美目一挑,涼薄地說:“用她一人換六百三十人的性命,划算,太划算了。只是哀家的父親下落不明,母親早已入土為安,胞弟躺在床上不省人事,其他人的死活關哀家何事……啊……”
蕭太后剛說出“關哀家何事”五字,刀尖又往她皮膚中前進了半寸,殷紅的血灑在雪白的狐皮上,看起來觸目驚心。
初月和那群侍衛見了,焦急地上前一步喚道:“娘娘……”
但懼於陸棲行已經劍指蕭太后,他們也不敢妄動,只能焦急憤怒地看着。
蕭太后舉起右掌,制止了他們的話語,昂起頭,用無所畏懼的目光盯着陸棲行,食指戳着自己的胸口:“刺啊,刺啊,辰王,你覺得用死能威脅到哀家,那就一刀砍下哀家的頭。”
從她踏上這條路開始便明白,要麼成功,要麼身死,絕無第三條路可走。
她是不怕死,但只要是人,就一定會有弱點,陸棲行冷冷地盯着她:“蕭家的族人你不在意,你母家的族人你也不在意,那陸謹嚴呢!”
聽到唯一的兒子的名字,蕭太后臉上閃過一抹慌亂,但很快又鎮定下來:“陸棲行,你不必詐哀家,若謹言在你手中,你早祭出來了,何至於跟哀家啰嗦這麼多。”
大家畢竟認識這麼多年,彼此是什麼性格,還不清楚。陸棲行斜了她一眼,忽地忽地收回了刀,往後退了兩步,召來一個副將:“傳令給章衛,就說本王改變主意了,抓住蒙丁山和陸謹嚴后,留他們一口氣,帶到雲光殿。”
蕭太后聽到這句話,面色雖然沒任何的變化,但平放在膝蓋上的纖細手指卻不自覺地抓緊衣擺,心裏顯然不如她臉上所表現的那麼平靜。
正巧陸棲行回頭,她緩緩閉上了眼,暗暗嘆了口氣,謹言,她唯一的兒子,若是落入陸棲行的手裏,怎麼也不可能活命。現在也只能盼着蒙丁山能順利帶着他出京了。
兩人都沒說話,場面頓時陷入了一片寂靜。
侯岩庭見了,走過去,輕輕拍了拍陸棲行的肩膀,勸道:“王爺,章衛那邊不會那麼快,先把傷口簡單處理下吧。”
陸棲行瞥了他一眼,沒有拂他的好意,輕輕點了下頭。
侯岩庭立即叫來一個軍醫給陸棲行上藥。
蕭太后抬起頭,一雙嫵媚又銳利的眼神,恨恨地瞪着侯岩庭和陸棲行,就是這兩隻攔路虎,壞了她的事。
不過沒關係,陸棲行不讓她好過,她也不會讓他好過,即便是贏了,她也要讓他痛徹心扉,一輩子銘記於心。
蕭太后微微側過頭,朝站在她左後側一尺遠的初月使了一記眼色,示意她執行第二個計劃。
初月會意,緩緩往後退去。
陸棲行雖然在上藥,但眼睛卻一直盯着蕭太后,留意着她的一舉一動。因而初月一動,他立即發現了,驀地抬起頭,目光如冰,斜了初月一眼。
初月被他冷厲的眼神一瞪,腳步一頓,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
蕭太后察覺了,扭頭看着初月,冷聲說:“還站着做什麼?”
初月馬上垂下頭,低聲道:“是,奴婢這就去!”
陸棲行一把推開軍醫,站了起來,對身後的將士說:“把那宮女抓過來!”
蕭太后沒料到他會突然變得這麼強勢,一拍椅子,怒瞪着陸棲行:“你敢,不想要傅芷璇的命了!”
她身後的將士也一起拔刀,形勢陡然緊張起來。
陸棲行不理她,陰沉的目光一直盯着初月,直覺告訴他,這宮女進去定是有事,她肯定知道傅芷璇被關在哪兒。
雙方僵持,誰也不肯讓步。
“不好,走水了!”忽然,侯岩庭指着西側的偏殿,大聲道。
陸棲行抬頭望去,一眼就看到,雲光殿西邊的偏殿上濃煙瀰漫,火光漫天。
他心裏咯噔了一下,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扭過頭,飛快地下了指令:“一隊拿下他們,活捉蕭氏,其餘的人跟着本王去救火!”
“哈哈哈,沒用的,辰王,偏殿已經被本宮倒滿了桐油……”蕭太後仰天大笑,說不出的得意。
陸棲行未理她,帶着一隊人馬衝到了西邊偏殿。
見他朝這邊走來,傅芷璇激動得用力蹬了幾下假山,想要弄出點聲響來,引起他的注意力,無奈這些石頭太重,她把吃奶的勁兒都使了出來,石頭還是紋絲不動。
想了想,傅芷璇忽然記起自己袖袋裏藏的那把匕首,連忙用力把它從袖袋中擠了出來,匕首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陸棲行匆忙的腳步一頓,問旁邊那士兵:“你剛才可有聽到聲音?”
趕上來的士兵皆搖頭。
難道真是他的錯覺?陸棲行環顧四周一眼,目光在黑漆漆的假山上掃過,隨即收回了目光:“可能是本王聽錯了,走吧。”
傅芷璇聽到他這話,急得眼睛都紅了,手摸黑往旁邊撈了撈,卻沒尋到匕首,也不知掉到哪個角落去了。她急得紅了眼,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陸棲行從假山旁邊衝過去。
陸棲行甫一靠近偏殿,一股濃濃的桐油味便撲面而來,像是油窖被打翻了一般,他當即臉色大變,走過去,一腳踢向大門。
大門紋絲不動,上面還掛着一把拳頭大的鐵鎖。
陸棲行瞥了一眼,提起手裏的刀,一刀劈開大門,沖了進去。
偏殿中,濃煙撲鼻,火星四濺,地面上東倒西歪地躺滿了宮女和太監,一個疊一個,應是吸入了太多的煙塵,導致的昏迷。
陸棲行眯起眼,藉著桐油引起的火光,飛快地掃了躺在地上的半死不活的宮女太監一眼,他有種預感,傅芷璇不在這兒。但為了保險起見,他還是一個一個翻開查看。
“王爺,咳咳咳,這屋子裏的火勢太大了,很危險,你先出去吧,小人們把他們都拖出去!”跟過來的將士焦急地勸道。
他們也想幫忙,但無奈的是這些人都沒見過傅芷璇,因而只能找一找偏殿的各個角落,以免蕭太后把人藏在殿內。
陸棲行充耳不聞,以最快的速度把躺在地上的人翻開看了一遍。結果不出他的預料,傅芷璇確實不在這裏。
他提起腳,躲開蹦過來的火星子,飛快地往外走去,邊走邊說:“抓兩個還沒死透的,潑醒審問他們。”
身後的將士忙點頭:“是,王爺。”
***
院子裏,陸棲行一走,侯岩庭沒了顧忌,當場就讓人動起手來。
蕭太後身邊跟的都是忠於她的死士,心知是活不了,秉着死也要拉個墊背的心理,一個都豁出去了,拚命地廝殺,一時竟沒落下風。不過到底人太少,沒過多久,就被侯岩庭的人馬給壓了下來。
不過短短小半柱香的功夫,地上就躺了一堆血淋淋的屍體。
初月見他們已無回天之力,眼中閃過一抹怯意,忽地雙膝一彎,跪在地上,朝蕭太后磕了個響頭:“娘娘,奴婢下輩子再伺候娘娘!”
言畢,抓起旁邊的一柄帶血的鋼刀插、入胸口。鮮血噴涌而出,她嘴角含笑,在倒下去的那一瞬,戀戀不捨地看了蕭太后一眼:“奴婢先去給娘娘探路了。”
這一連串的動作一氣呵成,等蕭太后反應過來時,她已經倒在了地上,再無聲息。
“初月……”蕭太后痛心地低喃了一句,明白她這是怕禁受不住陸棲行的酷刑,會忍不住說出傅芷璇的下落,因而自盡。
饒是鐵石心腸如蕭太后,也不禁為初月的忠心動容。
不過這動容也不過是短短一瞬的事,很快她的臉色又恢復了平靜,安安靜靜地坐在那張華麗的輪椅上,連手擺放的姿勢都沒變。
陸棲行出來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他疾步上前,蹲下身,不甘心地往初月的鼻端一探,見她徹底沒了呼吸,只能恨恨地站了起來,望向侯岩庭。
侯岩庭知道他不高興,立即示意屬下把活捉的那幾個士兵推上去,審問道:“傅芷璇呢?你們誰能交代出她的下落,不但能保主性命,還賞金百兩!”
他這也算是下血本了,但這幾個士兵都是後面才進來的,壓根兒不知道先前院子中發生了什麼事,哪回答得上這個問題。
見他們誰都不張嘴,侯岩庭很是尷尬,硬着頭皮瞥了陸棲行一眼。瞧見後面的士兵拖出來的兩個太監,連忙讓人往他們的頭頂潑了兩盆冷水,但這兩人還是躺在那兒,連手指都沒動一下。
旁邊的軍醫蹲下身,翻開兩個太監的眼皮看了看,搖頭道:“吸入的濃煙太多,沒救了。”
毫無疑問,陸棲行的臉色更沉了。侯岩庭很是無奈,正欲說兩句話安慰他,卻看見火光已經從偏殿蔓延向主殿,整個雲光殿都籠罩在了火光中,而陸棲行已經轉身往主殿奔去。
他忙上前一步,拉住陸棲行:“王爺,這殿內殿外都搜過了沒人。火勢太大,房梁隨時會塌,太危險了,你乃千金之軀,實不宜冒險。”
陸棲行用力拂開他的手:“本王心中有數。”
然後飛快地跑進了主殿中,一間一間屋子的尋找,每一次帶給他的都是無盡的失望。
等把主殿也挨個尋了一遍,還是沒找到人,陸棲行急得一拳捶在了火熱的牆壁上,低低地咒罵了一聲。
“王爺,傅夫人會不會被轉移了?我已安排人在宮裏搜索,想必很快就會有消息的。你不必憂心,一個大活人,總不可能憑空消失了。”侯岩庭走過來安慰他。
陸棲行右手手背抵在額頭上,半閉着眼沒有說話,他有種預感,傅芷璇一定還藏在這雲光殿的某個角落裏,等着他去救她。
思忖半晌,他忽然一個轉身,像一陣風一樣,衝到蕭太後面前,死死盯着她:“用她一命換陸謹嚴一命!”
這話一出口,別說蕭太后,就連侯岩庭也吃了一驚,忙走過去,低聲喝道:“你瘋了,朝臣們不會同意的。”
畢竟,陸謹嚴的存在是先帝的畢生恥辱。留下他,整個皇室都要蒙羞,而且還有蕭氏的殘餘反黨也會心存幻想,指不定會惹出什麼么蛾子。
而且還有許多先前忠於先帝的一系官員,尤其是以曹廣為首的官員,定會心生不忿,於大局不利。這種禍害絕對不能留下來,否則後患無窮,以後也會成為陸棲行的污點,在史書上留一筆。
陸棲行不為所動,看也沒看他一眼:“本王自有辦法說服他們。”
侯岩庭見他一意孤行,氣得悶哼了一聲,無奈地退了下去,飛快地吩咐底下的士兵尋人。再不把人找到,還不知會出什麼事。
蕭太后見了,哈哈哈大笑起來,臉上帶着一種不同尋常的興奮:“不曾想,你們陸家還真出了個痴情種。辰王啊辰王,沒想到你也有今天,哀家到了地下,見到先帝,也有……”
“你還想不想要陸謹嚴的命了!”陸棲行粗暴地打斷了她。眼看整座雲光殿都要被大火吞噬殆盡,他心裏越發焦急,深恐傅芷璇還留在這殿內的某一個角落,驚恐無助。
“他若落入你們手裏,哀家倒希望他速速死去,也免受你們的折磨和羞辱。”看着他心急如焚的樣子,蕭太后臉上的笑容越擴越大:“陸棲行,哀家要讓你後半輩子都活在悔恨和內疚中,你記住了,你心愛的女人是因為你,活活被大火燒死。她是因你而死,是你害了她……”
她的每一句都往陸棲行的心窩子裏戳。
陸棲行感覺自己的心被撕裂開了一個大大的口子,鮮血淋淋,疼得他面色發白。蕭氏說得對,是他害了傅芷璇,若沒有他,她一定平安地活在這世上的某一個角落,安安生生地過一輩子,哪會遭受這種無妄之災。
“王爺,火勢蔓延到院子裏了,這裏也不安全,咱們先退出去。”侯岩庭上前,輕聲勸道。
院子裏松柏葉子已經噼里啪啦地燃燒起來,被風一吹,竄得老高,火星濺到地上、花叢中,引燃了枯葉,向他們這邊逼近。侯岩庭感覺到四周的溫度在急劇上升,心知這地方不能留了。
陸棲行抬起頭,他那雙眸子比無邊的暗夜還黑,還沉,像一譚死寂的湖水,沒有任何的活力,說出的話也令人膽寒:“把蕭氏的舌頭拔了,綁起來,投入天牢,本王要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眼睜睜地看着她的姦夫和孽種遭受千刀萬剮之刑!”
侯岩庭心知他是以這種方式發泄心中的憤怒和傷心,索性隨他去,反正蕭氏也是罪有應得。
他立即吩咐下面的人把蕭太后帶走。
但那士兵一碰觸到蕭太后立即嚇得鬆開了手,用驚恐的語氣道:“候統領,她……她一身硬梆梆冷冰冰的,像石塊一樣。”
侯岩庭不信,上前兩步,碰觸了一下蕭太后的手背,發現真如這兩個士兵所說,他驚得眼珠子都掉了出來,扭頭望向陸棲行。
陸棲行上前,彎腰盯着蕭太后,發現她咽喉處的流淌出的血都已經凍住了,神色變了又變:“她應是服了傳說中的前朝禁藥——化石散!”
難怪自他們進來開始,她就一直坐在椅子上,沒挪動過半步。
“這種葯不是失傳了嗎?”侯岩庭驚訝地說。
所謂的化石散並不是真正的化為石頭,只是服下這一味葯后,人會從腳都頭,慢慢失去知覺,無知無覺地死去。而且死後很長一段時間,都能保持原貌,若不是渾身冰冷僵硬,看起來就跟睡著了沒什麼兩樣。
據說這味葯是前朝一位追求長生的皇帝在無意中煉出來的。曾一度在後宮中很是盛行,但因為濫用,害了不少人,被後來的皇帝禁止,丹方和成品的丹藥都被銷毀。這都上百年了,也不知蕭太后從哪兒弄出來的,還用在了她自己身上。
服用這種丹藥,聽起來似乎是一種很平和的死亡方式,但這個過程會持續一兩個時辰。在這個過程中,她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手腳失去知覺,然後蔓延到全身,最後慢慢步向死亡,承受力稍微弱一點的,只怕都會被這種死亡的恐懼所逼瘋。
知道是這種禁藥后,侯岩庭也不得不讚歎,蕭氏果真是一個狠人,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見被陸棲行一語道破這葯的來歷,蕭太后勾起唇,眼神不懼不避地迎了上去,輕輕笑了:“可惜不能如你的願了。辰王,你本來有無數次機會救你心愛的女子……”
有什麼比明知自己的心愛的人陷入了危險,卻一次次地擦肩而過,明明有無數次機會能救她,全因他一時的大意,遺憾錯過更令人痛心的呢?這遠遠比一刀殺了傅芷璇,丟一具屍體給陸棲行更讓他痛苦。
她說到做到,陸棲行壞她好事,她也要讓他悔恨終身,日日夜夜活在自責和痛苦的深淵中,終生不得解脫。
蕭太后的睫毛輕輕扇了扇,然後忽然定格在半睜半閉眼的模樣,再無動靜。侯岩庭見了,伸出一指探向她的鼻端,半晌后,搖了搖頭:“她死了!”
陸棲行哪管她死不死,他的目光炯炯有神地盯着院子不斷燃燒起來的火光。
蕭氏說他本來有機會救阿璇的,也就說,他剛才曾一度離阿璇很近,那會是哪個地方?
“王爺,蕭氏在雲光殿囤了太多桐油,短期內無法撲滅,咱們先出去再說。”眼看火舌往這邊撲來,侯岩庭再次催促道。
但陸棲行不但沒理會他,還舉起右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侯岩庭一臉莫名:“發生什麼事了?”
陸棲行扭過頭看他:“你有沒有聽到咳嗽聲?”
侯岩庭指着身後那群士兵:“大家都在咳啊……咳咳,這麼多煙,咳嗽再尋常不……喂,王爺,你去哪兒?”
陸棲行沒理會他的呼喚,拔腿往往假山處跑去,他剛才就在此處聽到物體掉落的聲音。他跑到假山處,在那附近轉了一圈:“阿璇,你就在這裏,對嗎?”
“嗯,陸棲行,我在這兒……”傅芷璇的聲音若隱若現,被噼里啪啦的燃燒聲給蓋住了。
但還是沒逃過陸棲行敏感的耳朵,他終於尋出傅芷璇的位置,臉上一片狂喜,走過去用力抱起被大火烤得滾燙的石頭,丟到一邊,連續搬開了兩塊石頭,他終於看到趴在那兒的傅芷璇。
火光中,兩人一身狼狽,臉上黑乎乎的,沾滿了灰塵,可兩人都不在意,這一刻,他們只看得到彼此,一眼萬年,時光彷彿定格在了這一刻。
不放心跟過來的侯岩庭見陸棲行真的從石頭縫裏挖出個女子,嚇了一大跳,他看着不住往這邊竄的火苗,忙張口提醒這兩個有情飲水飽的人。
“王爺,這位夫人似乎受了傷,咱們先出去吧。”
他一說,陸棲行才發現,傅芷璇的雙手上全是傷口,手腕腫得老高,血肉模糊,令人不忍直視。
再一看地上那團被磨斷、毛毛乎乎的繩子,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讓你受苦了。”陸棲行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把她抱了起來,跳下假山,飛快地往外走去。
一跨出火光漫天的雲光殿,他就再也撐不住,身子突然一歪,往地上倒了下去。
“王爺,王爺……”
“王爺因為失血過去暈倒了,快去請太醫!”
此起彼伏的叫聲在雲光殿外響起,然後是匆忙離去腳步聲。
而曾經一度華麗輝煌的雲光殿在火光中,同它的主人,含笑坐在椅子上的蕭太后一道化為了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