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李沁陽到底身嬌體貴,冒着嚴寒在外頭走了一陣子還是着了涼,一趟風寒病得昏昏沉沉好幾日,連武安侯出殯都沒能趕上,身邊只有薛宣一直照顧着。
李瀾成聽說李沁陽病得厲害其實早來探望過,只是李沁陽怕過了病氣所以即便姐弟相見也是隔着屏風說話。
李瀾成那一聲聲“阿姊”叫得好似小時候受了委屈向李沁陽求安慰似的,倒是緩了不少她病中的愁緒,薛宣也眼見着她的心情因此好轉了不少。
李瀾成走後,陸淵渟也趕了過來。
這一回,李沁陽只留陸淵渟在房中說話,連薛宣都沒能留下。
看着有些病態畢露的李沁陽,往日裏的明艷嬌妍只剩下憔悴,陸淵渟心疼道:“公主千萬保重才是,否則……否則王上該擔心了。”
他也會擔心的,從此時到李沁陽痊癒,他一刻都不得安寧了。
“我已經在王上那兒聽了好些關心的話了,陸大哥不妨說些別的。”李沁陽低頭撥弄着那把小金扇。
陸淵渟道她傷病還有諸般牽挂,當真是憐惜又無奈,搖了搖頭,道:“溧陽郡郡守潘達的罪已經定了,原本按照計劃,應該是我們的人頂上,如此東南六郡就都在我們的掌控中。但是趙康成的人突然插手這件事,會有些難辦。”
“蘇言自己不出面卻讓趙康成來,溧陽郡守的位置要是落在他們手裏,東南六郡的關節就會被蘇言控住,我們在那裏的經營也就容易被發現。”李沁陽放下小金扇,回想着如今局勢,道,“我原以為接受梁國的議和對我們有好處,現在想來,反而着了蘇言的道,倒是方便他佈局了。”
“究竟誰上任還未可知,我會儘力周旋,公主不用太擔心。”李沁陽還顯蒼白的面容引得陸淵渟擔憂不已,他問道,“府里的蜜餞還夠嗎?我想王上派來的太醫必定是讓公主日日喝葯,苦得不行吧?”
“廣逸沒說的話,應該是夠吃吧。”李沁陽隨口回道。
公主府的內務如今都由薛宣打理,她的飲食起居更都是薛宣親自經手,她早就習以為常了。
聽着李沁陽如此自然地喚出薛宣的名字,陸淵渟一時情緒凝滯。
想着那曾經一身襤褸出現在李沁陽面前的男子,如今日日跟在她身邊,兩人同進同出,不是夫妻可也像極了夫妻,陸淵渟卻只能將感慨寥落埋在心裏,一絲一毫都不敢在李沁陽面前顯露,唯恐她看出端倪,影響了彼此的關係。
“對了,你去看過謝晏行了嗎?”李沁陽問道。
陸淵渟點頭,道:“看過了,還見着他被匯風館的人為難,若儀幫他解了圍。”
這結果在李沁陽的意料中,不用想都知道是蘇未道讓人做的。但敏銳如李沁陽,從陸淵渟的這句話里想到了其他,又問:“去看過他幾次?”
李沁陽認真探求的樣子讓陸淵渟神傷,他依舊維持着表面的鎮定,道:“兩回。”
“後頭還帶着若儀去了?”
“她說一個人實在無聊,我就帶她一塊去了。”
李沁陽若有所思,道:“以後還是別讓若儀去匯風館了。”
因着心裏的猜測,這話聽在陸淵渟耳里即刻有了另一層意思,他看着仍在出神的李沁陽,放在膝上的手收緊了幾分,道:“好,我知道了。”
李沁陽對謝晏行還存在不少疑惑,這種時候實在不宜讓陸若儀跟那個梁國質子過多接觸。更是因為她了解陸淵渟,他一旦認定了那人為友,便不多揣測,對謝晏游如是,對謝晏游託付的謝晏行也如是。
她清楚地記得,謝晏游送來的那封求助信里,寫的多是謝晏行在梁國王宮中的凄慘經歷,太容易喚起陸淵渟這般心軟之人的同情和憐憫了。
陸淵渟看李沁陽想得入神,便以為她是因謝晏行才如此,心頭戚戚,卻也不願就此離去,寧可就這樣多在她身邊待一會兒。
室內安靜,卻被不速之客驟然打破。
蘇未道聽聞李沁陽病了,本是一早就要過來,奈何這幾日他着實忙碌,今日一早蘇言還非拉着他去趙府,他不得不應付了半日,這才過來公主府。
匆匆到了李沁陽房外,蘇未道老遠就看見薛宣在外頭候着,想來是李沁陽在房中單獨會客。他本就厭煩薛宣,又想着李沁陽和不知什麼人獨處一室,心頭更是冒火,便大步而來,直接推開薛宣就破門而入,倒還真讓他抓住個“姦夫”。
蘇未道豈不知陸淵渟跟李沁陽的關係,往日裏他們見面的事,他也都知道。在他看來,薛宣縱然是個靠女人過活的廢物,好歹明明白白表達了對李沁陽的感情,但陸淵渟膽小如鼠,只敢以狗屁知己的名義在李沁陽身邊轉悠,孬,實在是孬。
更令他生氣的便是李沁陽偏吃陸淵渟這一套,一口一個陸大哥叫了好些年,分明是最清楚男女之事的人,在陸淵渟面前卻像個什麼都不懂的小白兔,那乖順尊敬的樣子當真是讓他恨得想把陸淵渟生吞活剝了。
此時瞧着房中兩人都顯驚訝的神情,蘇未道鳳眼一眯,反而一改方才怒氣沖沖的樣子,氣定神閑地走去床邊坐下,當著陸淵渟的面拉起李沁陽的手,饒有意味地看了看陸淵渟,再去看還站在門口的薛宣,這才轉頭問李沁陽道:“身子好些了嗎?”
陸淵渟一見蘇未道,往日溫潤的眉眼間便都是抹不去的怒和恨,只是礙於現實,他才不得不隱忍下來,對李沁陽道:“我先回去了,晚些時候再差人把東西送過來。”
陸淵渟經過薛宣身邊,兩人不經意間目光交接,倒是不比他面對蘇未道時好到哪裏去。
此時侍女送來湯藥,見着如此情景當即氣都不敢出,唯唯諾諾地站在薛宣身邊。
薛宣接過湯藥,示意侍女離去,他親自將葯送去李沁陽面前,道:“公主,該喝葯了。”
李沁陽沒動,蘇未道也沒動。
薛宣知他們又在較勁兒,便忍着涌動心潮,像平素那樣準備給李沁陽喂葯。
他端起葯碗時道:“府里的蜜餞快吃完了,公主可以請陸大人再送一些過來。”
蘇未道眸光一沉,想起方才陸淵渟的話,便從薛宣手裏搶過葯碗,看着葯還燙便吹了吹,這才送去李沁陽嘴邊,譏道:“你何時落魄到連點蜜餞都得伸手跟人要的地步了?”
李沁陽就着蘇未道的姿勢喝了幾口,實在被葯苦得難受,還是薛宣心細,立即送上蜜餞。
李沁陽嚼着蜜餞,看着蘇未道,起先並沒說話,隨後卻笑了出來。
蘇未道越發摸不透李沁陽的心思,但也知道此時她的心情應該還不錯,便耐着性子喂完了葯,將葯碗直接丟在一邊。
李沁陽越笑越高興似的,竟還將自己嗆着了。
薛宣忙幫她拍背,道:“公主小心。”
李沁陽咳了幾聲,倒是咳出了幾分血色,頰染紅暈,嬌媚了好些,道:“我沒事,你先下去吧。你的話,我記住了。”
不說最後那句還好,一說便當即點了蘇未道心裏才熄了的火。
待薛宣一離開,他便如餓狼一樣撲向李沁陽,將她死死壓在自己身下,低吼道:“你要記着他什麼?憑他一句不痛不癢的話,你都得記着?”
“那是他待我好……”
“我待你就不好?”蘇未道打斷道,又欺近了李沁陽的身,大有痛斥她忘恩負義的意思,道,“你不跟我鬧的時候,你要什麼我沒有給你?也就是你這兩年不知發的什麼瘋,總要跟我對着干,否則我哪裏待薄了你?你倒是說上一件來,我也認了。”
他說得認真,滿眼的嫉妒和不甘,死死盯着李沁陽,恨不能剖開這女人的身體看看,她那顆心究竟是怎麼長的。
“蘇大人何時要淪落到跟我的面首做比較了?”李沁陽道,“薛宣傾盡他的所有待我好,他也只能待我好到這個地步,但你蘇大人跟他一樣嗎?”
蘇未道品出了這其中的味道,點着李沁陽的鼻尖,玩味道:“你在激我?但是你知道,我吃軟不吃硬。”
他一口咬在李沁陽頸間,力道大得李沁陽當場叫了出來。
她肯叫那一聲便是服軟了,蘇未道達成了目的也就舒爽了,笑吟吟道:“說吧,要我做什麼?”
他太喜歡李沁陽身上的味道,淡淡幽幽的一縷香氣怎麼都聞不夠,越接觸得久就越想擁有更多,好似現在這樣,將她完全掌控在自己身下,不讓她有機會逃出去勾引其他男人。
被蘇未道頂着頸間的軟肉,李沁陽癢得直躲,兩人就這樣糾纏了一會兒,她才將蘇未道推開,用小金扇抵在他肩頭。
佔了這些便宜,還見着了這把小金扇,蘇未道心情已是大好。他從李沁陽手裏抽出小金扇壓在一旁,再次貼近李沁陽,嗓音低沉,道:“你想做的事這麼難?纏我這些時候?”
“勞煩蘇大人殺個人,應該也不是很難的事吧。”
蘇未道靠在李沁陽懷裏,摟着這溫香軟玉,閉眼享受着此時的郎情妾意,輕飄飄地接了口:“難不難,不都是看你做到什麼程度?”
李沁陽摟着蘇未道,眼角眉梢都是帶着笑意的,那說出口的話卻跟刀子一樣冷銳:“郭顯榮。”
如是一陣寒風灌入房內,激得蘇未道立即從滿室的曖昧中清醒過來,狐疑地看着李沁陽,甚至一把鎖住了她的咽喉,逼問道:“你怎麼認識他的?”
李沁陽毫不畏懼蘇未道此時的咄咄逼人,就像是他們每一次針鋒相對的那樣,她坦然面對着他帶來的逼仄,啞着嗓子道:“當年梅花宴上,他羞辱過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