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李沁陽想要將小金扇找回來，根本顧不上周圍那些究竟是真的關心自己，還是看好戲的吵嚷聲。她試着從謝晏行懷裏掙脫，想要重新回池子裏去。
“我的扇子，我要找回來，我要把我的扇子找回來。”她慌亂無措，甚至急得就快哭出來。
謝晏行強行將李沁陽拉回身邊，將她打橫抱起，對李瀾成道：“傳太醫。”
謝晏行的出現本值得懷疑，但眼下安撫李沁陽要緊，李瀾成只能由着這少年在萬眾矚目下抱着李沁陽離去，立即命人去宣太醫。
李沁陽參與的是女眷宴會，薛宣身份敏感，不便同去，他只在住處等她回來，卻沒料到等來一大群的人，以及那個抱着李沁陽行色匆忙回來的少年。
他跟在眾人後頭進了房，除了謝晏行，在場的都是與李沁陽關係緊密之人，而他在這樣的情境中實在尷尬，也完全沒有合適的身份搶在別人前頭陪着李沁陽，只好按捺着內心無比的焦急和擔心，沉默着在一旁等待結果。
太醫趕來給李沁陽看過之後，說是受了驚嚇，嗆了水，沒有大礙。
李瀾成此時才放心，然而李沁陽面色憂忡卻目光空茫，好似魔怔了一般。他試探着叫了一聲：“阿姊？”
李沁陽只是呢喃着：“扇子，我的扇子……”
“先給公主沐浴更衣吧。”謝晏行道。
陸若儀知道陸淵渟依舊不放心，主動道：“我跟公主姐姐一起去。”
薛宣雖不能做什麼，但他難以安心，跟着侍女們一塊出去了。
李瀾成此時才算是定了神，將目光落在那渾身濕噠噠的謝晏行身上，看着少年未曾說話。
謝晏行垂首站着，已不見了方才的慌張，看來鎮定。不聽李瀾成發話，他也不說話，就這樣僵持着。
陸淵渟原本和李瀾成一起在外庭宴會上，謝晏行本應該也在，可不多時這少年就不見了。他本以為是謝晏行喜靜，又身份特殊，不願意多拋頭露面，便沒去多管。但想到方才李沁陽落水時，陸若儀也在當場，他便猜到了謝晏行之前比必定和自家妹妹在一起。
此刻李瀾成滿是猜疑的目光鎖定在謝晏行身上，不似以往他們私下見面時還存有的幾分親厚，是當真冷冰冰的，像極了他平日裏提起蘇言，提起那些朝政大事時的嚴肅威儀樣子。
陸淵渟因為謝晏游的關係，半年多來一直還算關照謝晏行，如今便幫他說話道：“王上，該是臣妹貪玩，恰好與公子晏行相遇便一同在行宮中走動，不知那裏是女眷會所，誤入……”
“孤知道了。”李瀾成打斷陸淵渟，四平八穩的口氣，難辨他如今情緒。
謝晏行向陸淵渟揖道：“謝陸大人。”
李瀾成總是信任陸淵渟的，見他維護謝晏行，便不多追究，轉念想起還有趙爾如那邊的事要去處理，他頭疼得皺了皺眉，對陸淵渟道：“阿姊就先交給你了，孤去那邊看看。”
這件事可大可小，陸淵渟自然明白李瀾成的意思，這就恭送他離去。
房內只剩下他二人，氣氛卻比李瀾成在時還要尷尬。
方才在池邊，謝晏行抱着李沁陽又捂住她雙眼的畫面在陸淵渟眼前浮現。他知道他們有交集，但時隔半年，他以為謝晏行和李沁陽之間那點本就微末的關聯應該斷了，可彼時他們那樣親密的樣子卻在告訴他，時間非但沒有斷開他們的關係，甚至以誰都想到的方式將他們重新拉到了一起。
他在李沁陽身邊這麼多年，看着她長大，看着她改變，看着她被蘇未道折磨得生不如死，他卻無法將她救出來。他本以為薛宣可以，但事與願違。
如今這從梁國來的少年，能讓李沁陽當初為了他跟蘇未道起衝突，如今又能安撫得了她……
他盼望着李沁陽脫離苦海的願望也許就要達成了，可願望將要實現，他的心卻比過去更痛，更難受。
薛宣抱着沐完浴的李沁陽回來時，見謝晏行和陸淵渟都還在，驚訝之時他只將李沁陽抱得更緊，彷彿只有這樣才能向他們證明李沁陽是需要他的。
李沁陽蜷在薛宣臂彎里，一頭長發散着，遮住了大半的身體，直到他停下腳步，她才漸漸回神，問道：“怎麼了？”
陸若儀見謝晏行還穿着濕衣服，忙到：“謝大哥，你趕緊回去把衣服換了吧。”
這一聲謝大哥引起了李沁陽的注意，她很快找到謝晏行，死死盯着他，幽深眼眸中滿是質問。
突然的劍拔弩張讓陸淵渟更加確定李沁陽和謝晏行之間匪淺的關係，但他不便在此時詢問，對薛宣道：“先讓公主休息吧。”
薛宣抱着李沁陽往床邊走，經過謝晏行身邊時，李沁陽突然抓住那少年的衣袖。
“我有話問你。”李沁陽沉聲。
謝晏行面對李沁陽，垂眼問道：“長公主不讓我先換件衣服嗎？”
李沁陽沒有要鬆手的意思。
但凡謝晏行在，旁人都好似從李沁陽眼裏消失了一般。
薛宣心頭苦澀，但他看得出來，李沁陽是生氣了，他只得勸道：“公主有話，先坐下說。”
然而那隻拉着謝晏行的手還未鬆開，固執得像是得不到滿足的孩子，非要達成所願。
陸若儀困惑不解，陸淵渟和薛宣各自神傷，唯有謝晏行竟忽然淺淺笑了出來，開口時連聲音都變得柔和許多，如是哄小孩那樣對李沁陽道：“我不走。”
李沁陽這才放開他，讓薛宣將自己放到床上。
陸淵渟知道此時不宜再留，便拉着陸若儀離去。
薛宣心底不甘卻不敢說出口，放下李沁陽後邊如平日一般安靜地站在她身邊。
“廣逸，我要單獨跟他說，你先出去吧。”李沁陽道。
心口呼吸一滯，薛宣還是看着李沁陽，期盼着她能讓自己留下。
李沁陽不怪他這般扭捏不舍，反而淺淺笑着，耐心勸道：“聽話。”
薛宣只得悻悻離去。
待薛宣一走，李沁陽立即收斂笑容。
“究竟怎麼回事？”
“你答應過我什麼可還記得？”
謝晏行和李沁陽同時發問。
她看着那少年向自己走來，停在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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