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死局
“葉子，你這是幹什麼？”阿笠博士看葉子突然衝進屋拉窗帘的反常行為，有些疑惑。
葉子回頭哈哈笑着道：“這個，屋裏死了人，讓鄰居看到受了驚嚇就不好了！不說這個，我們還是先趕快報警吧，這說不定是起密室謀殺案！”
“你怎麼知道是密室謀殺案？”柯南聽到葉子直接斷言這是謀殺案，感到很驚訝。
廣田教授死亡的現場乍一看彷彿是因為教授不小心弄倒了書櫃而後跌倒，頭磕在了獎盃的角上才導致的死亡，似乎只是一起意外事故，但他總覺得這現場有些古怪之處，尚未找到具體的原因。
他突然想起上次在外交官辻村家的時候，葉子也是第一個就直接指出了兇手是辻村夫人，之前是一直以為她只是個孩子小瞧了她，現在看來她的推理能力可能完全不遜色於自己。
葉子很想說：因為這是個密室而你是柯南……
但顯然這理由太過於牽強，她開始抓緊細緻得又觀察了一番廣田教授的死狀。
“是他的表情。”葉子避開了廣田教授的太太，和柯南說出了自己的判斷依據，“死者的顱骨整體結構還算完整，不是腦組織直接完全損毀而導致的死亡，看地面上的血跡也並不多，不可能因此而導致失血性休克，結合他擴大的瞳孔，基本可以判斷死因是頭部外傷導致顱內血管破裂形成血腫，繼發腦疝壓迫生命中樞而導致的猝死。”
“這種死亡雖然很快，但特點是生命體征的變化先於意識喪失，所以在徹底死亡前其實還會保留一小段時間的意識。而顱內壓升高導致腦疝前會伴隨劇烈的頭痛，如果意識尚存，表情應該是皺眉、咬緊牙關的痛苦，而不是像這個死者一樣瞪大雙眼、張開大口的驚恐、震驚。”
“如果他在死前還能有什麼令他驚恐到甚至忽略了劇烈的頭痛……”葉子稍稍停頓了一下，“那麼，很有可能是他的面前還站着，導致他死亡的兇手。”
“當然，這只是我的死亡經驗~不能算作證據啦！”葉子突然呲着牙笑了笑，緩解對死亡過程的細節回顧而帶來的壓抑感，“如果說具體他殺的證據的話，可以在屍檢時留意一下前額底的腦組織。自己倒地所致的減速傷會有顯著的對沖傷，前額底會有挫傷，而被人擊打頭部所導致的加速傷則沒有這個特點。”
說完，葉子抬手拍了拍柯南的肩膀，“不過，具體的密室手法、犯人是誰和有什麼證據，還是要靠你們偵探吶~”
柯南聽完有些發愣，葉子剛剛所說的內容涉及了太多的專業知識，理解起來有些難度。
但總結來講，也就是她是通過自己的死亡經驗和醫學專業知識判斷出的死者死因並不簡單，而後得出的他殺的結論，也算是一種獨特的角度。
但這凌亂的房間又有什麼怪異之處呢……
見柯南陷入沉思，葉子走到房間的另一邊，站在小哀身後看她一張一張查找廣田教授成堆的軟盤。
同時偷偷從兜里拿出剛剛震動了兩下的手機，查看郵件。
【小九，這裏是不是有埋伏啊！我聽到有警笛聲靠近，怎麼辦，要殺出去嗎？——Vodka】
【不不不，不要輕舉妄動。】
葉子連忙回信，制止了行動先于思考的伏特加，而後才發了下一通郵件解釋具體發生了什麼。
【不是埋伏你的，是廣田家死了人。你不要現身，把軟盤仍在窗台上就抓緊離開。】
【好的。——Vodka】
剛剛和伏特加溝通完畢，目暮警官很快就帶隊到達了現場，展開了對現場的調查。
柯南又觀察了一圈，注意到了現場最奇怪的地方——廣田家的電話整個倒扣在了地上，上面還翻落了一本書，但話筒卻仍整整齊齊的放在座機上，如果是自然落地的話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即使如此不自然，犯人也還是要讓電話保持掛斷狀態，還用倒扣和蓋書本兩種方式試圖減弱電話的存在感，那麼這個電話一定是破局的關鍵所在。
在柯南的“啊咧咧”提醒之下，警方也注意到了這個電話，發現電話里存了十幾條留言，並開始逐一播放尋找線索。
葉子本來還沒太留意那邊的情況，懶散得趴在小哀的椅背上看着她瀏覽軟盤內容，卻突然被最後一條留言裏熟悉的聲音吸引了注意力。
“我是…保險公司，我想針對本公司的…新保險跟您說明一下，不知道…今晚方不方便？額……我再打電話來好了。”
葉子留意到小哀的脊背明顯僵硬了一下，回頭看向了她和柯南。
柯南的表情也很不自然，雙眼的瞳孔縮成了針尖大小。
“Vodka。”小哀冷冷的念出了來電者的代號。
葉子努力忍住捂臉的衝動，伏特加這個笨蛋，裝個保險推銷員都裝不好，起碼要把台詞背熟再撥電話啊……
而且這種會被電話答錄機記錄下來的通話，怎麼也得稍微學着點偽裝聲音吧……
琴酒這麼多年來帶着他，護着他還沒留下什麼案底也真是不容易。
“難不成這件案子是……”阿笠博士湊了過來，跟幾人說著悄悄話。
葉子正要搖頭，柯南先否認了這個想法，“不對，這件案子不太可能是他們下的手。如果他們真的要來這裏那軟盤的話，他們是不可能把自己的聲音留在現場的電話答錄機里的。”
“沒錯，如果是他們的話，根本不用製作密室的假象就可以回收資料。殺人後一把火燒了這裏才更像是組織的作風……”小哀也附和道，“之所以會在電話答錄機里留言，只是他們想知道如果廣田教授在的話，該如何放鬆他的戒備。只是讓他們能夠順利完成目的的一種手段。”
葉子抬頭望天，控制好表情。
她想，伏特加只是想打個電話看看廣田教授睡了沒。
突然發現，對付聰明人，除了比他更聰明得去設計圈套，還有另一種策略——
做一些傻到超出對方理解範圍的事情，讓對方自己腦補深意……
在柯南和小哀在討論伏特加為何留下這條語音的路上越走越遠之前，葉子及時轉移了話題，“話說，小哀你資料找的怎麼樣了？”
“沒有，我翻遍了電腦邊上的軟盤，什麼也沒有找到……”小哀抿了抿嘴，神情多少有點落寞。
葉子有點兒後悔提起此事，存了明美照片的軟盤現在還在外面的窗台上，她還得抽空拿進屋，再次轉移話題道：“算了，我們還是快點幫警方把案子破了吧！現在他們這麼多人在這裏搜證，我們也不好找別的軟盤放在哪裏，就算找到了，也很容易被警方當做證物收走。”
“沒錯。可是兇手是如何把屋內唯一的鑰匙放回到屋裏，甚至還壓在了筆記本下面的呢？”提到案件，柯南又陷入了沉思，盤腿坐在了電話機前盯着整理磁帶的警員發獃。
“是不是用電話答錄機的磁帶做的機關吶？”葉子也湊了過去，探頭打量。
“應該是用的磁帶沒錯，犯人是誰我也大概已經知道了，只是他究竟是怎麼把鑰匙送到筆記本下面的呢？”
“Checkmate，”一顆棋子突然落在柯南眼前的電話上，小哀收回落下棋子的手，站起身低頭走遠，“我看你還是死心吧，這件事情已經是死局了。”
灰原有些過於冷漠得對柯南說出這句話，但同時也是在心裏和自己說同樣的話。
死心吧，已經是死局了……
雖然知道這裏能找到姐姐的照片的可能性極小，但她還是說了謊帶着大家冒着被組織發現的風險跑來了這裏。
剛剛她已經查找完了能找到的每一個軟盤，什麼都沒有發現。
她的心情也隨着最後一個軟盤裏無意義的照片和突然響起的伏特加的聲音落入谷底。
已經是死局了…
無論是破解這個密室，還是想在這裏找到姐姐的蹤跡，亦或者是與那個龐大的組織對抗……
即使是被姐姐寄予厚望的這個所謂的名偵探，也不會帶來太大的改變。
在灰原眼裏的希望逐漸黯淡之時，柯南的眼神卻在盯着眼前的棋子發怔間一點點亮了起來。
“我懂了！”柯南突然間的大叫嚇得葉子一激靈，也讓準備離開的小哀停住了腳步。
柯南迅速和阿笠博士演起了雙簧，叫警察穩住之前挨個叫來的嫌犯，在柯南的演示下，犯罪的過程一點點清晰起來。
犯人的確是利用的電話答錄機的磁帶，先把磁帶拉出來，帶上鑰匙從門縫底下穿過，這樣在打電話給廣田教授，啟動電話答錄機后，磁帶的轉動就會把鑰匙帶回屋內。
而後在鑰匙的必經之路上再設置一重機關，用三顆倒立的妻子支撐起一個筆記本。如此，三顆棋子形成的穩定結構足以使筆記本維持懸空，而棋子倒立導致的不穩定性又可以使鑰匙在碰到棋子后迅速打破這個平衡——棋子倒下，筆記本落地，恰好壓在剛剛經過筆記本下方的鑰匙上。
如此，電話答錄機繼續運轉，將磁帶抽回盒內，一個完美的密室就完成了。
眾人看着柯南完整復原了整個犯案過程，並指出了證據就是磁帶上，犯人匆忙整理時留下的指紋，皆是嘆為觀止。
柯南卻是撓撓頭，學着小孩子的樣子賣萌，把功勞都歸給了阿笠博士。
葉子也趁大家都被機關的運轉吸引注意力時偷偷靠近窗邊，拿到了伏特加留在窗台上的黑色軟盤。
而後，犯人在鐵證下認罪，警方帶着現場搜集到的證據結案收隊，屋裏烏泱泱的人散了大半。
“不愧是平成年間的福爾摩斯，”如此精妙的推理和細緻入微的觀察，令小哀不得不感到佩服，“是我之前小看你了。”
小哀心中的陰霾稍稍散去了一點，如果有他幫忙的話，組織似乎也不是如想像般一樣，完全不可撼動…
“哀醬。”葉子挪到灰原哀身後，偷偷拽了拽她的胳膊。
“怎麼了？”
小哀回頭，就看到一張黑色的軟盤在眼前晃動。
“這…這張盤我之前沒看到過，你是在哪裏找到的？！”
葉子狡黠得笑着眨了眨眼，指了指被自己之前拉起來的窗帘擋住的一個角落，“我在那裏發現了一張掉在地上的軟盤，警察在的時候我把它藏起來了～不然他們肯定要說是證物要收走！”
“廣田太太，不好意思我想再借用一下電腦！”灰原拿到新的一張軟盤，彷彿拿到了新的希望，有些不顧禮貌的直接跑過去用電腦打開。
等待軟盤加載的過程中，稍稍冷靜下來的小哀又在心裏笑話自己，找過了那麼多張盤都沒有找到，能在這張盤裏有所收穫的希望其實也不大，還是不要期望太大的好……
軟盤裏的文件加載出來，是照片…
顫抖着手點開照片，彈出的窗口上一個漂亮女人的圖像由模糊一點點變得清晰，又一點點再次變得模糊不清……
“雪莉…”葉子見小哀打開文件后就呆住不動了，有些擔憂的伸手撫向她的肩膀。
灰原一轉身抱住了葉子，將頭埋在她的肩后，毫無形象得嚎啕大哭了起來。從她記事起，心情彷彿從來沒有這樣得失控過…
“小九，”灰原抬起頭看着葉子，掛着淚痕的臉上咧着嘴，分不清是哭還是在笑，“謝謝你！”
謝謝你，謝謝你們，給了我繼續活下去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