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元 章54 尼古拉斯翠花
啨——
叮、叮——嘭……
吼……
或清脆、或輕盈或沉悶的的金石對擊和鐵木碰撞聲有些遠了,卻將人心捎送入林,去往那方曲徑通幽處見證低沉的獸鳴。
與其說那兩個半裸小兒是遊戲角色,倒不如說是兩位正在廝守奮戰的部落戰士。而外圍那些熱衷於圍攻和衝殺的巨型侏儒,或許更像地精與人類的複合體,所以面目猙獰——倒也在情理之中。
呼……
石棒之巨堪比[簡單]本身,而對於侏儒怪從他後方斜砍過來的這根大棒,[簡單]只是稍側身形便輕易躲過,隨後則連連側向後跳以拉開距離。可不等[簡單]的後腳落地,卻從那方敵獸中躍出一道相對嬌小的身影,而[簡單]自然也無法避免地急看了過去。
“呵啊!”這隻幼年侏儒反倒更加腥凶,正是飛縱出頭迎光落,雖然其手中的兵器是一大截荊棘枝,但無妨,好一記飛縱落劈,迎頭即落。
“嗤!”在小侏儒攻來一瞬,本就已經左右受難的[牛頓的捲髮器]即刻便嗤棄后縱,雖然退得險之又險卻也輕易。
呼!
小侏儒雖然一劈落空,卻也一劈退人,且在前方拍出一道不小的空闊,可謂悍絕一眾。但饒是如此,也難解其之凶性——它竟在怒視前敵一吼間再次衝殺了過去。
“呵呃……”一柄石槌生倒刺,頭領無名更凶獰,唯見一爪落空,面覆陰影。而它的戰術——正是在偷襲兄長不成之後就立刻后縱了一小段距離,而且一旦後腳落地就即刻轉身沖向了側方的[簡單],可道是貼着地面飛掠而去,更是不等瞬間接近目標其手中的牙槌就已經自下而上地反削向了[簡單]的脖頸。
而此時,[簡單]正要用手中的骨刃截殺那兩隻從自己左右夾擊而來的成年侏儒怪。
“嘖!”[簡單]為之嗔怒,當下便放棄迎擊左右之敵並且蓄力后躍了出去。
呼!
侏儒頭領反揮出去的牙槌與[簡單]的頭皮擦發而過,更憑空掀起了一股勁流,再加上后躍出去的[簡單]處於蜷身或摺合之姿,所以從視覺上來看,此時的[簡單]倒更像是被侏儒頭領一槌掃飛了出去。
“唪!倒是鬼精。”[牛頓的捲髮器]冷嗤笑望,但此時,先前衝過頭的小侏儒卻在凶獰地轉頭回望了[牛頓的捲髮器]一眼之後勃然暴怒地衝殺了過來:“哈啊——!”
於此一瞬,除了侏儒頭領之外,其他還存活的侏儒怪全都掉頭沖向了[牛頓的捲髮器],即便是那兩隻已經負傷倒地的侏儒怪也如同瘋狗一般爬跑着沖向了[牛頓的捲髮器],可謂野獸。
然,[牛頓的捲髮器]何許人也?其幕後之人更非浪得虛名,是以區區后跳便輕易躲過了小侏儒用後手拍擊下來的荊棘枝。但好死不死,偏偏落入了後方那兩隻衝殺過來的侏儒怪的檔口。
“癟犢子。”[牛頓的捲髮器]對身後之敵根本不屑一顧,更是不等後方的兩隻侏儒怪出手合攻就直接前躍了出去,竟然是將小侏儒的腦袋當做了飛躍向侏儒頭領的踏腳石:“納命來。”
“呵呃?”小侏儒因為頭頂被踩而腦袋一歪,而當它愣愣地轉頭看向那裏時……[牛頓的捲髮器]已經落到了侏儒頭領的後上空。而此時,背對着[牛頓的捲髮器]的侏儒頭領顯然正處於和[簡單]相互招架與互相拼力氣的狀態。
彼時,小侏儒驟然地猙獰暴怒,當下便如同發狂一般地抓拖着手裏的荊棘枝沖向了那裏。而其它的九隻成年侏儒怪也在勃然暴怒之下向那裏發起了衝鋒:“吼——”
侏儒頭領在雙目怒瞪之下瞬間發力掀飛了前方的[簡單],事後更是如同共鳴族員怒火一般地暴怒轉身,竟然當場以嘶吼或咆哮來面對[牛頓的捲髮器]劈砍下來的骨刃:“吼——!”
呼唔唔——!
狂猛的勁風衝擊讓人矛盾得感覺到震耳欲聾,而這道咆哮衝擊非但讓落在侏儒頭領跟前的[牛頓的捲髮器]陷入滯空狀態,就連從[牛頓的捲髮器]後方衝殺過來的小侏儒一眾也被全部沖退,甚至其中那幾隻身受重創或已經斷手、斷腳的侏儒怪還被咆哮衝擊得向後翻滾出了一段距離才強行地用利爪攀爬停下。
“好大的口氣。”[牛頓的捲髮器]無情嘲諷,但等侏儒頭領雙目一獰時,卻從它的身後躍出一道嬌小的身影!
“我說……”前影高大已成蔭,雙目清冷星月明,手中骨刃反轉時,是刺是推還瞪人?
噗!
貫穿之聲如同麻布破洞,而當受害人在雙目一顫之後艱難且遲滯地看向自己的胸口時,才得以確認:骨刃已經洞穿了自己的胸骨。
而那行兇之人——確如飛刺一劍,不過卻是虎掌推劍,尚處於懸空而未落的浮空狀態。
呼……
一瞬間的沉寂令就近之人感受到一絲莫名的悸動,而當這行數值僅有151點的暴擊傷害從侏儒頭領的頭上升起又瞬間消隱的瞬間……侏儒頭領驟然瞳孔一震!而此一瞬,老鳥本人亦禁不住得瞳孔一縮!
“吼——!”豁然間的仰天巨吼瞬間將[牛頓的捲髮器]和[簡單]直接震飛,便是貫穿侏儒頭領胸骨的[簡單的骨刃]也被逼退了出去,可不等[簡單]的右手完全抓住劍柄,侏儒頭領卻在吒然轉身下怒瞪向了[簡單]!
呼——
一片血色如陰暗,此後人也飄飛、屏幕也灰……就此天碑落,可見角色凄慘被腰斬,而其本人——原地變成獃頭鵝:“耶……耶也?”
“舅的!”老鳥氣急敗壞地臭罵了一句,而小侏儒一眾則在怒火齊迸之下全員衝殺了過來,於是乎……老鳥和[牛頓的捲髮器]便在合圍圈中惱羞成怒又咬牙切齒地孤軍奮戰了起來:“你他爹的,還敢反攻?!我送你上——日他哥!快來救我!”
“耶也?”簡約小愣愣地揚了一下腦袋,而此時的老鳥卻因為身陷重圍和捉襟見肘而愈發得氣急敗壞:“耶也耶也耶也,還耶也個屁耶也!趕快轉生過來救老子!我他——找死!吃某一刀!”
簡約聽得瞬間表情全無,隨後便滿頭黑線……或者,是倦神附體。
“個癟犢子,以多欺少算什麼本事,有本事來單挑,我讓你一半的血量和體力。”
“里似神魔戀!拿根大樹杈子當刀使是吧?我叫你!”
“吼吼吼、叫叫叫,老子給你一刀劏了你!”
“嗤!受了傷的軟柿子還敢衝上來送死?大舅白送你一道升天口!”
“卧槽——!一棍敲老子頭上了!外外外!快來救我!我被強制暈眩了!”
簡約在老鳥那一連串各式各樣的怪叫和叫囂聲下昏昏欲睡,直到最後這句“我被強制暈眩了”傳入耳中之後,簡二少便就此如同奄奄一息般地歪倒了腦袋:“我已經死了……”
“啊——!我的牛頓的捲髮器——!”隔壁房間的凄厲,任如何慘絕人寰也喚不醒簡二少的眼皮;而那邊的後續如何,也早就亂不了了他的夢裏。
原來上頭,這麼輕易。
……
……
當陰暗如潮褪去時,蔭下小徑遍地屍。唯見骨刃染血滲滴流,血華落蝕人墜時。
而當遊戲中的[牛頓的捲髮器]虛脫至單膝跪地時,老鳥本人也將遊戲畫面中的視鏡上移了一些,是以[牛頓的捲髮器]也就抬頭看向了地上那顆被梟在自己跟前的侏儒頭領的首級。
“舅的。”老鳥陰沉沉地掃了一眼侏儒頭領那顆血淋淋的首級,隨後又莫名其妙地側目掃量了一眼“自己”的身後,事後便嗤然撇嘴地操縱着[牛頓的捲髮器]離開了這裏。
呼……
當早就陷入虛弱狀態的[牛頓的捲髮器]收起骨刃去往前方的林地更深處時,一股幽暗之風輕輕拂平了大地,便是地上的血色和獸屍也較之先前更加慘淡了一些。是了,大地開始回收自己的造物了。
地,還是那塊地。
但人,已經隱入了前方的幽暗密林。
只不過,當那些留存在戰遺之地處的屍骨逐漸開始血色消逝時,位於該處地界之左後方的那一處灌木叢卻突然傳出了鬼祟:簌、簌……
此情此景,聞聲可知:有人。而且不止一人。
[枯藤老樹昏鴉]——這是從隱匿在灌木叢內之左側的捲毛小子頭上顯召出來的ID。
[尼古拉斯翠花]——這是從隱匿在灌木叢內之右側的短髮丫頭腦門上顯召出來的名諱。
且看這二人,位居左側的[枯藤老樹昏鴉]腦門上還生有一條刀疤,而[尼古拉斯翠花]後頸部的發尾層下還扎着兩個麻花小辮,看起來倒像是兩根朝下的天線。至於這二人的裝扮……翠花有樹葉桂冠當頭飾,昏鴉則戴着一串石子兒項鏈,至於兩人的衣物則俱是草皮裙。雖然二人都是小娃娃,但總歸是男女有別,所以翠花還是用兩片柳葉遮住了自己平平無奇的上兩點,實在令人惋惜,卻又別樣清新。
“怎麼說?”[尼古拉斯翠花]悄悄露頭,而且說實話,翠花本身雖然看起來比較清秀和清新,但其幕後玩家的聲色聽起來卻頗顯嚴謹,想來應是一位秀外慧中的知性女士。
“什麼怎麼說。”[枯藤老樹昏鴉]稍作環顧,隨後便道出了自己略顯低沉的言辭:“拾荒唄。——這個鬼遊戲才剛剛開始開放運營,但凡能夠遇到或採集的資源都是寶貝,說不得以後就會有什麼材料雞犬升天,到時候一夜暴富一小級都不是問題。”
翠花本人略有沉吟,隨後便見[尼古拉斯翠花]輕輕點頭道:“嗯。”
“唪。”[枯藤老樹昏鴉]輕微一笑,隨後便扒開灌木走向了前方的戰遺之地:“剛才那小子應該是個不世出的高手,你看那一通四面楚歌之下的細微操作,若說不是類似遊戲的高端玩家,我當場就把舌頭割掉吃鍵盤。”
“……”翠花本人禁不住翻了個大白眼兒,隨後便操縱着[尼古拉斯翠花]跟上了前方的[枯藤老樹昏鴉]。
“每個遊戲的水都深,但是這個生靈……”[枯藤老樹昏鴉]一路話多,但不曾回頭一顧:“新面世,全開荒,高依賴,無論是哪一個要素單獨拿出來都夠開荒團小賺一筆,但這檔子卻三者皆具,而且在發佈會當天柳巡風那家小子還特別說明——這檔子搖籃的拓取模式或全面玩法需要全面仰仗玩家陣營的攻略,由此可見——我們在遊戲中的所有行徑和作為會全被遊戲系統本身監控或記錄著,而一旦我們當中的某一個人的行為滿足到某種隱藏要素、隱藏機制或者隱藏程序的激活條件,那麼將對整個遊戲造成升華式的影響或打擊。”
翠花本人稍顯不以為意地牽扯了一下嘴角,隨後便敷衍了事地說道:“那你打算站在哪一條道上。”
“唪。”昏鴉本人詭秘一笑,隨後便笑眯眯地說道:“只要能賺錢,站在哪邊都無所謂了。”
此言一出,翠花本人頓時便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兒,隨後便見遊戲中的[尼古拉斯翠花]隨手掄轉出了一柄黑色的石匕:“賺那麼多錢幹什麼。——現在又不像以前,只要你肯有份正當的工作就可以按勞分配自身所得,只要滿足全勤條件,住房交通等等都可以享有和提前預支,而且社會保障制度還在不斷的完善,就算你一家人只有你一個人擱這天天守着遊戲區服混日子,只要你爹和你那兩個不成器的老弟願意工作並且湊夠家庭工時,就算不用你都可以確保一家人活得美滋滋,還站在哪一邊都無所謂,我看你是鬼迷心竅要上銬,等着去局子裏面撿肥皂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