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章 漸漸生疑

四十四章 漸漸生疑

何伴伴躬身問,“二王爺還有什麼吩咐?”

北堂昭搖着摺扇笑道,“三弟,好容易來一趟,也不請我進后宅坐坐?

你哪回來我南苑,我可都是在後堂招待你,你嫂嫂還會出來做兩道好菜。”

北堂煥一想也是,二王嫂為人溫柔和氣,但凡自己去了都會出來招呼。自己府里沒有王妃,倒是顯得和二哥生分了。

他笑着站起身來邀北堂昭同去後堂。

“是某疏忽,慢待了二哥。

何伴伴,快吩咐廚房把酒菜擺到碧清池邊的翠影軒去,那裏涼快。”

說完向北堂昭伸手,“二哥,咱們兄弟後堂說話。”

兄弟二人親親熱熱,把臂而行。

蘭萱姑姑聽了玉珠兒的稟報,進房對祝麗華說。

“奉儀,王爺和二皇子去了翠影軒,在那裏擺了酒席。”

北堂昭到底做什麼來了……

這人心計深沉,行事狠毒。只怕酒後北堂煥一時失言說了什麼,北堂昭咬文嚼字的傳到趙美人口裏,又要在聖人跟前上眼藥。

他剛剛晉封,絕對不能出任何疏漏。

祝麗華一陣心急如焚,在綺梨居里走來走去,忐忑不安。

翠影軒離着水近,比外院花廳要涼爽得多。

兄弟兩個在翠影軒喝了一陣酒,閑話了些朝堂上的事。

北堂昭更是頻頻舉杯,滿口祝賀之詞。

等到兩人都喝的臉紅耳熱的時候,北堂昭便半真半假的向北堂煥笑道。

“三弟,為兄對你一片赤誠,你可是藏着掖着。”

“二哥這話從哪裏說起,某何時藏着掖着了。”

北堂煥莫名其妙,摸不着頭腦。

“自從你我兄弟在三盛園回來,三弟你就金屋藏嬌,日日歡喜。

如今你那位相撲的娘子已經成了奉儀,自然是珍藏密斂。

你趕快把羅家的娘子娶進門來,下回為兄來了,好歹也有個弟媳奉茶。”

一提起羅二娘子,北堂煥就覺得沒趣。他也沒想太多,幹了一杯酒笑道。

“難道沒有正經弟媳,某府里就連個能見客的女眷都沒有了嗎。”

他轉身向侍立在一旁的何伴伴吩咐。

“去請奉儀出來坐一坐,論理也是王兄的小弟媳,若是奉儀方便就來,身子不適就罷了。”

何伴伴領命去綺梨居稟報。

北堂昭笑着搖頭,“哎呀呀,三弟果然是疼這位奉儀疼到骨子裏去了。連出來見王兄一見,都要商量。”

“某就是這麼疼媳婦兒的人。”北堂煥黑臉泛紅,順口說道。

北堂昭若有所思。老三這麼疼愛那個小娘,看來明年羅二娘子嫁進來,只怕是個擺設。

這倒是個好事,任他立了多大功勞,只要后宅不寧,能下手的破綻多着呢。

他心裏盤算,嘴裏卻連聲誇獎。

豎起大拇指向北堂煥道。“三弟向來在女色上看得輕,現在有了合意的人,也是一件美事,來,咱們幹上一杯。”

北堂煥頓時開心起來,舉杯一口飲盡,又回敬了北堂昭一杯。

何伴伴來到綺梨居,向祝麗華稟報了王爺的吩咐。

蘭萱姑姑有些不悅。

自來女眷深居后宅,又不是花樓的小娘子,怎麼王爺還要娘子去見客呢。

雖然是至親兄弟,但王爺去二皇子府里是弟弟,長嫂如母,小叔見嫂也是有的。

可沒有做伯子見弟媳的道理,若是正妃倒也罷了,都是皇室親眷見見也無妨。

娘子畢竟不是正妃,這二王爺也太沒個規矩禮儀了些。

平時都說二王爺溫潤倜儻,乃是謙謙君子,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

祝麗華卻正合心意,她本來就想去幫着北堂煥防着北堂昭一些,只是苦於沒有理由。

現在何伴伴來說了北堂煥的吩咐,正中下懷。

她安撫了蘭萱姑姑幾句,既然王爺吩咐也不好掃了他的興,免得有人說自己是恃寵生嬌。

二王爺是客,府里又暫時沒有正妃,有個女眷出去應酬片刻,也是尊重二王爺的意思。

蘭萱姑姑想想也有道理,於是趕緊叫司桃司柳替娘子重新梳洗妝扮。

祝麗華脫下隨常衣服,司柳將頭上青絲高高梳起,盤了一個靈蛇髻,斜插一支垂珠金雀簪。

灰綠色藕絲對襟衫,下頭配一條淺灰色綉火紅石榴的四破三襇裙。

看起來清清爽爽,靈氣逼人。

收拾妝點完畢,祝麗華便帶着司桃和司柳,何伴伴引路一道往翠影軒去。

北堂昭一邊喝酒,一邊甜言蜜語的敷衍着北堂煥,心裏等的十分不耐煩。

便看見何伴伴進來稟報:“王爺,祝奉儀到了。”

北堂煥眉開眼笑的回頭向祝麗華招手,“梨兒,快來見過二皇兄。”

北堂昭目不轉睛的看着高挑的祝麗華走進來向自己斂衽行禮,比之前在三盛園台上見的時候氣態判若兩人。

皎月般的臉龐比初見時更加潔白瑩潤,兩道長長的黛眉下杏仁大眼明媚清澈,小小的朱唇飽滿圓潤,脖頸修長。

舉手抬足間十分優雅,配着一身清淡俏麗的衣裳,顯得端莊大氣,靈慧動人。

這小娘進了王府洗去一身市井氣,倒是養出了幾分大家閨秀的樣子,可惜瓤子還是個西貝貨。

他心裏瞧不起祝麗華,臉上卻笑得溫潤和煦,滿面春風,“小弟婦快起來,不過尋常兄弟往來,不必如此客氣。”

祝麗華行了禮站起來,北堂煥拉着她坐在自己身邊,親自給她夾了一塊糟魚在碗裏。

“這是咱們大廚房剛剛糟出來的新鮮菜,還沒往各處送呢,味道極好你嘗嘗。”

老三這副蠢樣還真是第一次見,北堂昭冷眼看着他心裏思量。

以前飲宴的時候也常見着高門貴女,老三都是一副黑口黑面不假辭色的模樣。

若是有小娘子跟他多說了兩句話,他便一臉不耐煩的樣子將人家嚇跑。

現在對這個白玉梨倒是真正上了心,難怪上回羅氏姐妹失手吃癟。

祝麗華臉上笑容清淺,也不扭扭捏捏,大方夾起來嘗了一口。

入口即化,鮮美酥嫩,果然十分美味。

她笑着向北堂煥道:“王爺不給二皇兄讓菜,只顧着妾,可要教人笑話了。”

北堂昭連忙笑着擺手,“不妨事不妨事,你們恩愛和樂,我這做兄長的也替三弟高興。”

他端起酒杯敬了北堂煥兩人一杯,將話題漸漸引到安杞身上。

“自打三弟有了祝奉儀,倒像是得了福運一般啊,先是知道上進,不再每日走馬閒遊,領了兵部的差使。

現在又得了神醫治好老祖疾病立下大功,一躍成了咱們大燕的一等仁孝親王。

真是可喜可賀,我聽說那位神醫名聲不顯,還是祝奉儀特意請來的,真是頗有識人之明。”

原來是來打探我的虛實的,祝麗華心裏冷冷一笑。

“二皇兄言重了,妾哪裏有什麼識人之明。

不過是上回受了些傷久治不愈,得了個偏方需要一味稀少的草藥,便尋了京中藥鋪沒有。打發府里的僕役出去四處尋找,碰碰運氣。哪知道他們偏偏遇上了安大夫,家裏恰好有這味葯。

僕役見這位安大夫雖然年少,卻十分淳厚熱情,便想着請他來府里看看,或許民間醫生有什麼祖傳的好方子也未可知。

也不過是巧合罷了,可巧安大夫家傳醫術頗為高明,倒是歪打正着。”

原來是巧合,但這世上巧合的事也太多了,京中藥方不勝枚舉,什麼好葯沒有。

怎麼就偏偏找到京外去了,還特意接了人來留在府里。

北堂昭目光灼灼,盯着祝麗華想看出些破綻來。

祝麗華只大大方方的坐着,半點也沒有心虛之態。

他只好一陣說笑掩飾過去,又旁敲側擊的打探了一陣,一無所獲。

三個人坐了半日,北堂昭起身告辭。

“今日偏了三弟的好糟魚,改天你王嫂身子好些,為兄做東請三弟到府里來坐坐。”

北堂煥客氣着和祝麗華起身相送,待走到內門止步,北堂昭忽然轉身。

用眼角的餘光看見了祝麗華的眼神,心裏一驚。

那祝奉儀的眼睛裏明明有無數戒備和恨意!

他若無其事的轉過頭去,假裝拍了拍肩上的落花,和北堂煥一起出了后宅。

離開仁孝親王府後,北堂昭上馬回到王府,也懶得到后宅去看陳王妃,命內侍送了茶到書房,一個人獨坐回想。

難道那個小娘已經知道了兩回都是我在設計她才這樣戒備?

不可能,看老三對她寵溺的樣子,若是她知道早就對老三說了。

以老三的脾氣只怕會打上門來,哪裏還會歡天喜地的招待自己。

從三盛園看爭跤那日,這個小娘就有些不對頭。

那時不過是買個玩物,並沒留神細察,她頭也不抬的選了跟老三,也不過是略為詫異而已。

但現在看來,好像沒有那麼簡單。

那眼裏的戒備和恨意雖然盡量收斂,卻仍然清晰可見。

自己與這小娘不過見了兩面,從無交集,那麼這戒備和恨意是哪裏來的呢?就好像有深仇大恨,積怨已久。

難道是老三對我心懷不滿,在這小娘面前透露過?

更不像了,和老三自由長大十幾年的兄弟,他是什麼性子我還不了解,絕不是一個能學會口蜜腹劍,假意敷衍的蠢貨。

北堂昭左思右想,也沒有想出緣故。

仁孝親王府里,送走了二皇子的北堂煥又回到綺梨居。

祝麗華已經換了衣裳,打散頭髮挽了個尋常的涼髻。

見他進來便問:“二王爺走了?他今日來究竟有什麼事。”

北堂煥撓了撓頭。“並沒有什麼事,不過是帶了些禮來賀我晉封的事,我便留他午膳吃幾杯酒。”

祝麗華拉着他坐到鋪了芙蓉涼簞的羅漢榻上,兩人盤膝對坐,司桃端了薄荷蜂蜜涼水上來。

北堂煥吃酒吃得有些口渴,正好清清涼涼的喝了一碗。

祝麗華試探着道。“王爺覺得二皇子為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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