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受傷
我這一覺睡了很長時間,沒有噩夢,沒有驚慌和擔心,很舒服,是這段時間從未有過的安心,睜開眼看到自己處在一個陌生的卧室,我整個人陷在鬆軟的大床里,身上蓋着薄薄的羽絨被,屋子裏開着空調,溫度適宜。
黑白色的傢具像極了某人冷硬的感覺,大大的落地窗前放着一株綠蘿,嫩嫩的葉子小巧可愛,柔和了屋子裏過於冷冽的設計。
我裹着被子在床上翻騰了兩圈,然後扒拉着頭髮起了床,衛生間裏所有的洗漱用品都是全新的,牙具里放着兩隻牙刷,一隻黑色的一隻粉色的,兩條紅色的毛巾掛在牆上的毛巾架上,一條上面綉着黃色的小鴨子,一條上面綉着藍色的小狗,我抿唇笑了笑,拿起粉色的牙刷。
出了卧室,才發現這間公寓是一個複式結構,二樓有兩個房間,剛剛我睡的那間應該是主卧,旁邊還有一間小一點的卧室,下了樓,我站在大的有些空曠的客廳,四下看了看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才發現,整個屋子除了主卧衛生間的那兩條大紅色的毛巾,竟沒有一點喜慶的氛圍。
我的鼻子酸了一下,似乎能想像得到他拿着大紅喜字站在客廳中央猶豫不決的樣子,最後還是選擇顧及了我的感受,沒有做任何裝飾。
恍惚了一會兒走向廚房,冰箱上貼着一張便條。
【煎蛋和牛奶記得熱一下再吃,我去公司了,睡醒后給我回個電話。】
我看着上面剛勁有力的字體,有種恍若隔世的錯覺,將煎蛋和牛奶放進微波爐里熱了一下,吃了兩片麵包出門的時候,看到鞋柜上放着一串鑰匙,猶豫了一下放進包里。
上車后我給林楓發了條短訊:【我去醫院了。】
片刻后收到他的回復:【路上開車小心,晚上我去接你。】
我發動了車子,想了一下,給他回道:【不用了,晚上我回家吃飯。】
林楓再沒有回復我。
剩下的半天時間我一直趴在展強的病床邊獃獃的看着窗外,連病房的門被人推開都沒察覺。
直到我的肩頭被人輕輕拍了拍,才怔了一下,窗外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全黑了,星星點點的燈光散落在各處,竟讓我覺得有些孤獨。
我轉頭對着來人笑了笑“哥,你這幾天怎麼這麼空閑啊?”
白文傑揉揉我的頭髮,笑容很溫柔“一下午都在這裏?”
我點點頭,看了看床上的人,低下了頭。
“老爸讓你們晚上回家吃飯,我已經給阿楓打過電話,他直接過去,我正好順路過來接你。”
我抬頭苦着一張臉看着他“哥,我覺得好不習慣啊。”
白文傑拉着我起身,將包包塞進我懷裏,摟着我的肩膀走了出去“慢慢就習慣了,林太太!”
我和白文傑回到家,遠遠的就看到門上的大喜字,進了院子,才發現連玻璃窗上都貼着小小的雙喜字,心裏有種很奇怪的感覺滋生,酸酸的卻又透着小小的甜蜜。
客廳里,林楓和老爸在喝茶,看到我們,林楓立馬站了起來,不過並沒有迎上來,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我笑了笑。
我看了他一眼,抿了下唇,然後走過去摟了一下老爸,然後就進了廚房。
餐桌上,林楓坐在我身邊,淺笑着與老爸和白文傑聊天,時不時給我夾一些菜,我沒什麼胃口的扒拉着米飯,精神狀態很差。
“阿楓,傲雪,來,老爸敬你們一杯,祝你們幸福美滿、白頭偕老。”老爸端着一杯紅酒笑的很是慈愛。
我端着碗的手顫了一下,心裏滑過一絲內疚,抬頭偷偷看了身邊的男人一眼,只見他抿唇微笑着,拿下我手裏的碗筷,遞了一個酒杯給我,捏了捏我的手指,然後站了起來轉向老爸。
我頓了一下也隨着他站了起來,看着老爸低低的說“謝謝老爸。”
林楓猶豫了一下,開口“謝謝,爸爸。”他說到爸爸兩個字的時候聲音明顯抖了兩抖。
我輕咬着唇轉頭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他仰頭喝酒的時候我看到他的眼眶紅了一下。
喝過這一杯,剛剛坐下,白文傑就端起了酒杯,示意我們倒滿后,他抬頭笑着看向林楓“阿楓,這一杯,我以兄弟的名義敬你,恭喜你終於把這個丫頭娶回家了。”說完后直接仰頭幹了。
林楓抿着唇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後也一飲而盡,放下酒杯的時候,他輕輕握了一下我的手,掌心溫潤潮濕。
白文傑端起第二杯酒,跟我和林楓分別碰了一下“喝這一杯之前,我要對你們說兩句,第一句是,凡事都要透過現象看本質,第二句是,守得雲開見月明。”
我抿着唇憋着笑,暗暗朝他吐了吐舌頭,真是個吃國家飯的,連馬列的那套都搬出來了,雖然我不是很明白他說的是什麼意思,但是卻聽的很清楚,他的第一句是說給我聽的,而第二句是說給林楓聽的。
我喝下這一杯的時候,瞄到林楓用口型對白文傑說了句“謝謝!”
飯後,自然我跟着林楓回了家,我們分別開着車一前一後離開,我的車子在前,林楓跟在後面,街上的路燈整齊的排列在兩邊,一盞盞昏暗而孤單,連成一條線,一直延伸向遠方,看不到盡頭。
回到家,我換了鞋走進屋裏的時候,瞥見林楓盯着鞋櫃看了一會兒,然後低頭笑了。
我摸了摸鼻子看着他說道“上面的鑰匙我拿了。”
林楓笑着點點頭應了一聲,走向廚房。
我撓了撓頭跟了過去,猶豫了一下才開口“那個,我睡哪間房啊?”
林楓握着水杯的手緊了一下,抿着唇低頭沉默了一下,笑了笑“你睡主卧吧,主卧的床舒服,我睡你隔壁。”
我猛搖頭“不用,不用,我睡客房就行,沒事的。”
林楓遞了一個杯子給我,笑的很溫柔“你睡覺喜歡滾來滾去,客卧的床小,我怕你一不小心就滾到地上了。”
我端着水杯輕咬着杯沿,抬眼看着他,確定他不是在取笑我,才微微點了點頭“那,我就不客氣了,主卧的床真的很舒服,我上午睡的都不想起來了。”
林楓笑得更加開心,伸手揉了揉我的頭髮,低低的說“昨天太累了,早點睡吧。”
我點點頭隨着他走出廚房上了樓,他先去主卧收拾了幾件衣服,然後就跟我道了晚安,我看着房門關上后,才微微鬆了一口氣,洗了澡平躺在軟軟的大床上,看着天花板發獃。
我以為他晚上會要求我跟他睡一個屋,至少會跟我說些什麼,而他卻真的像他說的那樣,再不會強迫我做任何事,我不知道他現在是種什麼心情,我卻是深深體會到了一句話:婚姻不是兒戲!
到了現在,我和林楓的這場婚姻已經完全偏離了當初所謂的交易,紅色的結婚證、超豪華的婚禮、老爸和白文傑的態度,都明明白白告訴我,我和林楓的的確確已經是夫妻,而且是受法律保護的、有親朋好友見證的、受到家人祝福的,唯一名不副實的就是這分房而睡了,而這唯一遵從我們當初協議的條款,現在看來倒更像是林楓對我的縱容和寵溺。
可是,我的心裏怎麼都無法將他看作我的丈夫,我只知道我現在所有的一切都以展強為中心,就算有了這場有些離譜的婚姻,我也從不認為在他躺在病床上昏睡的時候有任何資格去追求自己的愛情和幸福,頂多三個月後,一切都會恢復原樣。
我跟林楓很和諧的相處了一周,這一周,他每天會做好早飯等我起床,有時候我賴床,起來的晚了,就會看到他坐在沙發上看報紙,不管多晚都會跟我一起吃早飯,然後他去公司,我去醫院陪小強,晚上我基本還是回老爸家吃飯,他要是沒有應酬也會過去,吃完后回到公寓,聊幾句然後各自回房睡覺,他從未要求進主卧,道了晚安后,也再不會打擾我,有時候我會聽到隔壁開門的聲音,卻聽不見下樓的腳步聲,第二天醒來會看到在樓梯的台階上有着沒有清掃乾淨的煙灰。
我覺得如果這樣平靜過三個月其實也挺好,我知道自己有些自私,我也清楚現在的平和是林楓克制自己的結果,但是,我真的不想我們有進一步的發展,一點都不想,就是現在這樣我每天坐在展強的病床前都要內疚好一會兒才能平靜。
這天,吃過早飯我照例開車前往醫院,在途中的時候,手機鈴聲響了,我掏出電話看着上面跳動的名字,心裏狠狠顫了一下,猛打了一下方向盤才不至於撞上路邊的隔離帶,將車子停在路邊,我獃獃的看着手機上的名字,心裏滑過萬千思緒。
左昊,看到他的名字的一瞬間,我竟然愣怔了兩秒,一瞬間竟覺得這個名字有些陌生,跟這個男人的種種過往,像是上輩子發生的一樣,久遠而飄渺,兩個月,僅僅兩個月,所有的一切都變了,兩個月前,我還跟他舉行訂婚典禮,而現在我已經是別人的妻子了,因為一場車禍,改變了三個人的命運,我的、林楓的、展強的,而此刻我覺得或許改變的會是四個人的命運。
左昊一定已經知道我和林楓結婚了,以他的性格一定會勃然大怒、會覺得受到了莫大的傷害,也許還會非常痛苦,畢竟他離開之前對我說想清楚我們之間的感情後會回來找我。
手機的鈴聲孜孜不倦的響着,大有不接聽就誓不罷休的趨勢,我做了三個深呼吸,按了接聽鍵。
“喂?”
“傲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現在哪裏,我要見你,立刻、馬上!”左昊的聲音幾乎是用吼出來的。
我咬了咬唇,心裏還是覺得有些疼,壓了壓胸口才回道:“左昊,我結婚了!”
“你現在哪裏,我要馬上見到你,我要你親口解釋給我聽。”他的聲音已經憤怒無比。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淡淡的說“我沒有什麼好解釋的,結婚是真的,也是我自願的,當初你已經登報跟我解除了婚約,我想我也沒有義務向你解釋什麼了,你現在太過激動,我覺得我們短期內不適合見面,等你心情平復后,再聯繫我吧。”說完我沒有等他的回答,直接掐斷電話,然後關了機。
我將手機放進口袋,雙手蒙住了臉,眼淚悄然滑落,對於糊裏糊塗的被林楓騙入婚姻,我已經懊悔不已,此刻我是一點都不願意再跟左昊糾纏不清,我現在整個人、整個心已經不是我的了,不論是林楓還是左昊他們所要的我已經都給不起了。
不過,好在左昊對我用情不至於太深,痛過、恨過,就會忘記了,畢竟世界上只有一個林楓,對林楓沒有一點用的絕情,卻是拒絕左昊最有效的方法。
一整天我都沒有開機,被左昊擾亂的思緒,也在給展強按摩和陪他聊天中漸漸恢復如常,晚飯前,我開了一下手機,有十幾通短訊呼全部都是左昊的電話,夾雜着一條林楓的短訊,說是他晚上有應酬會晚點回家。
我看了下時間是下午兩點多發的,最近林楓似乎特別喜歡發短訊,有時候還會用短訊跟我聊天,看着那些彆扭有有些可愛的文字,我總會咧嘴大笑。
晚飯後,我陪老爸聊了一會兒天,剛準備離開,門鈴就響了,開了門就看到林楓雙眼迷離的站在外面,聞着他身上淡淡的酒味,我皺了皺眉頭“不是說有應酬嗎?怎麼還過來?”
林楓隨着我進屋之前,輕輕握了我的手一下,我不解的看向他,他只是低頭淺笑。
小姨給他熬了一點醒酒的湯,喝完后,我們又坐了一會兒起身離開。
“你打車過來的?”出了門沒有看到他的車子,我轉身問道。
林楓鬆了松領帶,將領口的扣子解開兩粒,點點頭,然後靠在車身上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開了鎖,過去扶了扶他的胳膊“上車吧,怎麼喝這麼多?”
林楓沒有動,過了一會兒握着我的手用力一帶將我摟進懷裏,神情疲憊隱含着淡淡的憂傷,看着我的笑容很清淡,雙眸在濃密的睫毛下,如漆一般深沉。
我被他禁錮着,一下都動彈不得,仰頭疑惑的開口“怎麼了?”
林楓將我的頭按回懷裏,讓我的臉貼在胸口,胸腔里一下重過一下的跳動顯示了他內心的不平靜,我微微扭動了一下。
“別動,讓我抱一會兒。”他的聲音透着深深的疲倦,似乎還有些傷感。
我咬着唇不敢再動。
長久的沉默后,他幽幽開口:“今天璟靈國際的核心設計團隊集體辭職,韓定國心臟病發住進了醫院。”
我心裏猛地一顫,刺刺的疼了一下,不是為韓定國,而是為他語氣中的傷痛,我將頭埋在他懷裏沒有接話。
他也並沒有期望我的回答,繼續開口“那些人都是我親自帶出來的,我給了他們更加豐厚的待遇,明天他們就會成為我的員工,晚上我們喝了很多酒,大家都很開心,我也很開心,因為我知道我的小丫頭一定會高興的,對嗎?”
我緊緊咬着唇,閉上了眼睛,努力讓自己忽略他聲音里的顫動,我不知道仇恨是不是可以隨着時間慢慢減弱,但是此刻,我聽着這個男人故作開心的語調,我的心裏完全感受不到一絲報復后的快感,我恨韓靜、恨他們韓家,我也知道林楓在做這一切的時候一定是既痛苦又愧疚的,但當他真的這麼做了,當韓定國真的被送進了醫院,我所能感受到只有這個男人壓抑的痛苦。
我覺得我應該做些什麼,或者說些什麼來安慰安慰他,但是又覺得此刻不管我做什麼都會顯得別有用心,所以我只是像個木偶一樣被他抱着,既不反抗也沒有刻意迎合。
展強出事後,我一直沉浸在報仇中無法自拔,直到林楓將一切扛了過去,不可否認,我是依賴他的,自從答應他的求婚後,我的心裏真的輕鬆了很多,那些仇恨、委屈、憤怒被我打了個包一股腦的丟給了他,不管我們之間發生過什麼,對他,我從來都是百分之百信任的,他說他會給我個交代,我就可以完完全全的放下。
我是如此的自私,將自己的解脫建立在他的無盡痛苦上,第一次,我問自己真的要讓林楓親眼看着養育他二十幾年的人抑鬱而終嗎?真的要眼睜睜看着這個男人背負着忘恩負義的罵名,一輩子活在內疚之中嗎?
接下來的幾天,林楓晚上回來的都很晚,我們之間的關係變得有些緊張,原本就不多的交流也因為他有意無意的疏遠和我的逃避變成了相對無言。
我不知道我們現在這樣算不算是冷戰,因為雖然他的臉上很少再有寵溺的笑容,可是他依舊每天堅持跟我一起吃早飯,依舊一起出門,但是一種無形的低氣壓卻是時時籠罩在我們之間,讓我每次面對他都會覺得呼吸有些困難。
那天後,左昊再沒有給我來過電話,這天我照例去老爸家吃過飯,開車出來的時候並沒有發現任何異樣,直到車子停在公寓樓前,剛想要滑向地下車庫的時候,才發現後面不知道什麼時候跟着一輛黑色的轎車,賓利雅緻,極盡奢華的設計,跟那個人的氣質很相符。
我開着大燈,坐在車裏,眼睛盯着後視鏡,直到一個修長挺拔的身影從後面的車裏下來,才熄了火,打開車門走了下去。
我靠在車門上淡淡的看着那個越來越近的人影,兩個月不見,一身亮灰色修身西裝襯托下的男人依舊英俊帥氣,就算是現在面部表情冷峻憤怒,也完全掩蓋不了他的優雅和貴氣。
在離我只有一步的距離時他停了下來,直勾勾的看着我,眼底的怒火像是要把我燒焦一樣。
我向後退了一些,避開他的目光“你跟蹤我?”
“是!”男人欺身壓向我,冷冷的開口。
我伸手抵住他,卻是直接被他扣住手腕拖進懷裏,他一手撐在車頂,一手緊緊摟着我的腰,讓我沒有一絲反抗的餘地。
“給我個理由,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男人炙熱的氣息吐在我的臉上,讓我漸漸無法平靜。
“那天我已經跟你解釋的很清楚了。”我的語氣盡量平淡。
握在我腰上的手慢慢收緊,他琥珀色的瞳孔漸漸收縮,像是一頭即將爆發的小獸,憤怒無比卻又在極力剋制。
“是為了展強嗎?你想要報仇我也可以幫你,他承諾了你什麼,搞垮韓家嗎?這個我也可以做到,我可以讓他們韓家從此消失,為什麼連說都不跟我說一聲,在你的心裏就只有他嗎?為什麼連個公平競爭的機會都不給我?為什麼!”最後三個字他幾乎是吼出來的,低啞的聲音滿是傷痛。
我的心裏狠狠顫了一下,低着頭沉默了片刻,然後直視着他的眼睛,真誠的開口:“左昊,你覺得你有資格來質問我嗎?我們相處以來,我對你怎麼樣你應該很清楚,得知你有數不清的女朋友時我有說過什麼嗎?我配合你驅散那些鶯鶯燕燕的時候,有懷疑過你嗎?就算知道了你接近我的目的不純,我也從未對你產生一絲一毫的動搖,可是你又做了什麼呢?
猜疑、嫉妒、不信任時時出現在你眼裏,包括訂婚宴,不錯,當初逃離是我的不對,可那全都是我的錯嗎?如果你真想阻止,為什麼在他進入會場時你不攔下他呢,當天會場裏有不下一百個保鏢吧,你事先就知道他會去砸場,就算他林楓再不要命,如果你真要攔,他根本進不來,你不就是想看看我到底會不會跟他走嗎?你不就是想試探一下我的心嗎?最後如你所願我跟他走了,你懊惱、生氣、憤恨,我都可以理解,我拼盡全力去挽回,你讓我看到的是什麼,不是你因為我的逃離傷心難過,而是夜夜笙歌,醉酒言歡,你知道我每天在車裏看着窗帘上映出你們糾纏在一起的噁心畫面,心裏有多痛嗎?而你居然可以連續十天上演同樣的戲碼,你知道嗎?其實回來后,你的那些報道對我已經沒有任何傷害了,因為最後一天我倒向你懷裏的時候,已經沒有任何感覺了。”
我的聲音很低,卻是字字清晰,左昊在聽到我的話后,臉上的表情漸漸出現懊悔和無助,握着我腰的手也鬆動了一些,我剛想推開他,在兩道強光照過來的同時,他扳起我的下巴,對準我的嘴唇狠狠吻了下來。
我瞪大了雙眼看着他身後黑色轎車裏的男人。
林楓的表情已經說不上是傷痛多一些還是憤怒多一些了,我整個身體被人緊緊摟在懷裏。
我無法反抗,也忘了反抗,只是定定的看着車裏的男人慢慢垂下了頭,然後車子猛地向後倒了一下,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直接掉頭離開,疾馳而去!
頃刻間,周圍的一切似乎靜止了,我感覺到呼吸暢通的時候,左昊已經鬆開環着我的手臂,站在離我兩步遠的地方低頭沉默着。
我很想扇他一個耳光,卻最終只是攥緊了拳頭,看着他面無表情的開口:“以後,我不想再看到你!”說完我沒有一絲停留的上車進了地下車庫,轉彎的時候,後視鏡里清晰的出現一個落寞而孤獨的身影。
回到公寓,我將自己摔進沙發里,握着手機,盯着那個刺痛我心臟的名字久久沒有撥出去,最終我將手機扔在地上,瞬間四分五裂,我雙手矇著臉泣不成聲。
這一刻我竟找不到安慰林楓的立場,只是覺得心痛得快要窒息!
深夜我從醫院開車回到公寓,林楓依舊沒有回來,我已經三天沒有看到他了,心裏有些煩躁,卻找不到這種煩躁的理由,回到卧室洗了澡剛躺在床上,手機就響了,我怔了一下抓過,看到上面顯示的號碼,我的心跳漏了一拍,皺着眉頭按了接聽鍵。
“齊羽?”
“傲雪,你現在能來趟醫院嗎?”
我心裏一緊,一邊換衣服一邊開口“發生什麼事了?”
“林哥受傷了,你能不能來看看他?”
“嚴重嗎?在哪個醫院?”問話的同時,我已經換好衣服出了門。
“跟展強在一個醫院,不算很嚴重,已經醒了,沒有傷到要害。”
我抿了抿唇,微微鬆了一口氣“我馬上到。”
半小時后,我重新回到醫院,坐在電梯裏看着跳動的數字,心裏有些疼,有些擔心。
走出電梯就看到齊羽等在外面,他看到我什麼話都沒說直接拉着我走向一間病房,到了門口,他敲了敲門然後示意我進去。
我低頭猶豫了一下,然後推門走了進去。
看到那個半躺在病床上的人,我“啊!”了一聲然後就側過了身子,咬了咬唇有些窘迫的開口“你幹嗎不穿上衣?”
不錯,林楓此時只穿着一條藍白條紋的褲子,腹部纏着一圈繃帶,光着上身靠在床頭抽煙,雖只是驚鴻一瞥,六塊腹肌已經完完全全入了我的眼,我覺得異常尷尬。
病床上的男人聽到我的話,竟然輕笑了兩聲,有些無力的開口:“又不是沒見過,叫什麼。”
我轉了個身背對着他,“你把衣服穿好。”
林楓微微嘆了一口氣,低啞的說道:“衣服在沙發上,幫我拿過來一下,我不方便移動。”
我心裏疼了一下,走到沙發邊拿起上衣,低着頭走過去遞給他,卻是長時間沒有人接,我慢慢抬頭,看到他正面無表情的看着我,眼神淡淡的,嘴角彎着一個小小的弧度,笑容卻顯得無比苦澀。
我抿着唇將衣服撐開,披在他的身上,他很配合的慢慢伸手套進袖筒了,我要幫他系扣子的時候,他用手擋了一下:“我自己來。”
我眼睛盯着他的手指,然後看到左下腹的繃帶上殷紅的一片,不自覺的眼眶有些發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