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節 所謂薄倖,各取所需

第三百六十四節 所謂薄倖,各取所需

按說,墨河王的要求是合情合理的。你個太后霸佔着正宮的住處,把人家新皇帝的正室擠在一隅安頓,怎樣也說不過去吧?

太后也知道自己不可能被墨河王扶正,這事兒得私下裏來,但是想想她冒了多少風險才把墨河王拉上皇位,這是替她自己的將來着想,可不是為了送她的“兒媳婦”一個皇后之位啊!墨河王的正妃出身不高,進京又晚,只跟太后請過幾回安,小眼神還滿不屑的樣子,太后就看她不順眼。

不順眼歸不順眼,太後作為一個在宮裏生活了數十年的女性,自然不會明明白白地表示出自己的不滿,相反,她枱面上做得相當好,在短短的幾次被請安時,她都讓墨河王正妃覺着十分愜意,認為這前任皇后簡直是太好相處了。

然而後宮不會一直是太后的,新皇后不是已經跟着皇帝繼位時候封了么,後來也趕緊進京來了,雖然後宮裏的大事依然是太后說了算。但想討好墨河王妃的宮人也不在少數。

墨河王是很謹慎的人,對太后並不怎麼放心,他怕女人善妒,太后與自家后妃來往得密切了,下毒手害死自家人。女人死了沒關係,但背後的那些支持者可能就會對他十分不滿,甚至猜忌。為此,墨河王暗示皇后沒事不要去打擾太后。

沒辦法啊,墨河王既然都這麼說了,皇后雖然覺得沒啥要忌諱的太後人好得很,也只得聽老公的話。

她自個兒呆在宮裏,周圍除了墨河州帶出來的人,就是前來討好的新面孔。她生性就是愛受人矚目的,被這麼多人圍着,又是新皇后,母儀天下什麼的,名號和恭維話一層比一層響亮,於是就與宮裏嬤嬤、宮外命婦什麼的親近起來了。

有不懂眼色的宮裏人,便跟她提點說,皇上跟太后感情真是好啊。

墨河王的皇后原本是沒想那麼多的,聽了些風言風語,心有疑惑,便悄悄遣人打聽了一下,這才知道自己老公跟太后早就來往多年了!

這是什麼醜事啊!她當時就很崩潰,想要跟墨河王鬧上一場,從此不過了!

墨河王知道自家正妃單純,比起太后。好打發許多,見她鬧起來,便也發了火,將她好好罵了一通,關在宮裏不讓出來。

然後,他以此為由,跟太后商量,說外面傳得不乾不淨的,實在是難聽,索性這樣吧,太后你先到長青宮去住着,讓皇後來執掌後宮,大刀闊斧地解決那些嚼舌根的人,得罪了誰,就都算到皇後頭上去。

太后可不傻,對墨河王說皇後年紀輕,恐怕處理不妥當,要做什麼惡事還是都讓自己來做好了。

墨河王見她不肯相讓,心中暗暗也有些惱,當初是要借其上位,所以百般奉迎寵溺着她。如今大事已成,和和氣氣地與她商量,她還不懂得見好就收,那實在是有點太把自個兒當回事了!

當時,墨河王聽太后說了不願意搬往長青宮,便微笑討好地回答說那也沒啥,自己回去跟皇后罵一聲,讓她老實點就可以了。太后一生多舛,到現在才終於得了清閑,再怎麼樣,他也不能委屈着太后啊。

說得太后心中愉悅,便放他去了。

不過幾日,就有皇后家族中的外臣上書,說太后這樣霸佔着正宮住處不放,是不是有別的心思?即使是不在京里當差的老臣,也要看不過去了。

太后按兵不動,等了十數日,春末時分,朝中更有不少臣子管起皇城內的家事來,紛紛上奏要求太后移居長青宮,安享晚年。

她才三四十歲安享什麼晚年,太后十分不快,示意墨河王壓制眾人。

墨河王此時又顯露出他無能的一面來,裝模作樣地呼喝一番,打了幾個小臣的屁股,暗裏示意眾臣可以鬧得更大一些。

太后也看出來他的意思了,見他這樣放縱群臣,便從善如流地答應搬去長青宮,並且跟墨河王說別責怪那些臣子。都是為了祖制嘛……還發了懿旨下去,賞賜幾位當頭的大臣,從元啟帝時代數起,一一誇獎他們的忠義和德行,要求墨河王好好給予嘉獎。

沒過多久,那些個領頭鬧事的大臣就灰溜溜地回老家去了。

這就是西朝和東宮所知的,墨河王卸磨殺驢之事的始末,其實都是互斗之下的犧牲品罷了。當初墨河王才登基的時候,他是不敢這樣大張旗鼓地做事的,現在有太后之事在前,他便發現除了太后礙手礙腳之外,已經沒有什麼能阻擋着自己了。待解決了太后給他造成的後患,他便把太后也關在長青宮,自己不再去請安,更別提低聲下氣地討好對方了。

皇後接掌了太后的權力,搬進正宮,率眾妃與墨河王恩愛甜蜜得很。因新皇后性子直,年紀小,所以沒怎麼搞事,後宮一時竟然和諧起來,大有國泰民安的勢頭。

太后惱了。

她辛苦半生,找的男人個個都不是自己滿意的,就想着退一萬步。哪怕選個聽話的也好,總不至於給別的女人吹枕頭風去尚不自覺,於是挑了墨河王這個耙耳朵長相的傢伙。誰知這廝根本就是狼子野心包含在羊羔皮底下,這才登基沒多久呢,已經不聽話了!

她這時候才想起東宮來。

那孩子雖然有點2缺(喂),而且眉宇間的氣質跟他那死鬼爹元啟帝一樣,看了就不爽快,可好歹也是全心全意對她的,一口一個母后什麼的,現在回想起來叫得十分貼心。

自己沒有子嗣,靠男人又靠不住。靠兒子總能成吧?再說了,東宮可是儲君正統,若是由他來起事,一舉把墨河王打回原形,也是名正言順的。

只可惜,除了冬節時候東宮冒險進宮來見她一面之外,太后沒再從別處聽聞他的消息,更別說與他聯絡了。

她作為孤家寡人一個,沒有什麼親戚勢力相維護,到了現在的地步,真是隨時可能遇害,不趕緊藉著太后的名望自救,恐怕就要出事了。可她能想到的,只有桓王和帛陽王。桓王好歹算她兒子一輩的人選,雖然跟墨河王對着干,先前是敵人,但要是得了太后的支持,言論上桓王就又要多一份先手了。然後帛陽王嘛……這位長公主變皇叔的神秘皇嗣,說起來與皇后還多有交情的,只可惜都是假扮女子時候的手帕交而已,真心實意肯定談不上。

錫師那邊還在調息養兵之際,以皇嫂的身份向其求援,其未必會來兵力援助。但卻可以聲援桓王……

於是太后這回基本上就是把賭金放到了桓王身上。

她先是想辦法與桓王勾搭上線,然後一本正經地以母後身份求援,又說了對方不少好話,搭上去許多連自己都不太相信的許諾,總之,表明自己的立場,說自己是看錯了墨河王,若桓王起事,自己是非常願意以太后的身份支持桓王的。

當時正巧,桓王與帛陽的使節“常王”正在接洽中。

此事,桓王作為得意的籌碼或者笑談,無意見讓“常王”知曉了,“周裴”得知之後,連連向桓王表示祝賀,兩人把酒言歡。甚至都開始暢談天下二分之後、桓王與帛陽王和平相處的未來前景了。

當然,都是空談。

桓王不覺得“常王”有什麼威脅性,因“常王”在帛陽王手下,實在是給當做小卒使喚,你看,不是給派出來做談判的使臣了么?外姓王本來就不咋樣了,何況還是亡國的外姓王,更是連自家封地都還被他這桓王霸佔着的外姓王。

桓王得意之下,與“周裴”談長州的屬地,“周裴”十分慷慨,代表帛陽王,同時也代表自己這常王,當下就簽約把長州租給了桓王,一租就是三十年,租金只要了幾塊玉佩。

你說這能不相談甚歡么,一方憑白名正言順地佔了領地,一方假扮常王,跟對方簽了個假和約,往後隨時可以翻臉不認,皆大歡喜啊!

帛陽回了堇山,卸下“周裴”的妝扮,與緊接着也回行宮的假帛陽帝說了聲,對他的行為,周裴並沒有異議。在帛陽看來,周裴的脾氣當真是很好的,雖然偶爾會做些糊塗事,但是在眾人之間,當得起周旋之人,也能做一個很好的聽眾。像這樣的老好人,既不會衝撞他,又不會拉幫結夥,才是他的錫師朝廷真正需要的人才。

於是在象徵性地責罰了周裴的擅自出走之後,他對周裴更為倚重了,也對周裴講起了太后求助的事兒。

即墨君到周裴府上做客,兩人心中暗知雙方之間還有個東宮在後,想起東宮與太后的關係甚好,簡直就是親生母子一般,於是周裴便將太后的事兒傳了過去。

東宮這邊又是另一番想法。

太后竟然向外求援,這究竟是圈套還是她與墨河王之間當真出了隔閡?

東宮不會告訴別人,那對男女的關係,但他對太后的企圖,則多了一層戒備,並不像別人所看的那樣單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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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妃難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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