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二節 皇族的顏面……
“常王?”即墨君愣住了。
如果他的記憶沒有出錯。這個常王也就是當初的世子,那可是在京里求過學的,也不算長州土產的鄉巴佬(喂!),聽說還有一個妹妹嫁給了重臣子弟來着。這樣講來,若其有心,先是歸順帛陽王,后又對東宮示好?
如此首鼠兩端之人,東宮卻與之交陪,甚為不妥啊。
東宮道:“若是有張舉人牽線,想來四姑娘也不會說什麼,只是常王獨自運作,並無保人,本宮擔心四姑娘起疑反倒壞事,便瞞着她,與常王互相試探相交。三番四次來往之下,略信其是真心結交。”
“他是為何?”即墨君不以為然:常王如今在錫師過得好好的,連帛陽王去堇山,他也跟去了的,是吧?那證明他十分受重用了,他吃飽了撐的會突然跑出來幫東宮?
東宮道:“這嘛,本宮也不怎麼明白。似乎是為誰之死報復帛陽王罷。”
“殿下……”
——連對方的目的都沒搞清楚,你是從哪裏來的勇氣相信那個常王的啊喂!
即墨君無力地瞪着東宮,已經不知該怎麼罵他了。
“殿下,此事你當時便應該與秦四姑娘商量!”雖然對秦斯的為人處世很有意見,但即墨君此時不得不承認,若是那時候有個秦斯來攔住東宮的話,東宮是沒機會做出這樣冒險的舉動的。秦斯沒了,那秦四姑娘其實也不錯的,即墨君與她對話過幾次,包括剛丟了京城,眾人在郊野里閑談那回,他深深地感到,秦四對人事的見地不比秦斯遜色。
東宮端起杯子,無辜地說:“哎?子音,為何你會想到與四姑娘商量?若是當時你在,本宮便與你商議的,可惜你還在縣裏啊。”
即墨君臉上紅了紅,道:“咳咳,殿下,我與那常王不熟,論其人品德行,不如詢問秦四姑娘更為可靠。”
“可是四姑娘與秦斯同樣,小心得過頭了,本宮真是不放心與她探討如此冒險之事。”東宮一本正經道。
——你也知道是冒險的事兒啊!
即墨君在心底咆哮。
他定了定神,道:“小心一些總不是壞事,為何殿下此次行事如此大膽,竟然與敵臣暗通?”
“因若不是他首先告知一事。那本宮恐怕已經中了帛陽王的圈套。”東宮認真道。
“圈套?”
東宮點頭,說:“你可知道,反賊帛陽王在堇山時候,是以易容偽裝之術,將自己與常王互換了個身份,以此避開危險的?”
即墨君訝然:“易容?”
“嗯,帛陽王深諳易容之術,當初偽作帛陽長公主,便是以此術迷惑眾人,又偽作他人模樣,在京中暗處動作,甚至出京,去帛陽郡暗中積累財力人力。”東宮說到這裏,突然心中一陣暗痛。
因他想起,帛陽原本都已經被他設計“嫁”出去和親了,誰料秦姒突然殺出來,跟帛陽串通,謊稱帛陽長公主已經有身孕,而且還是秦晏“他”的骨肉……
在東宮看來,若不是秦姒這橫加作梗,帛陽的禍害早就除掉了。也就不存在後來被其作亂篡位,甚至東西分朝,最後元啟帝戰死。而秦姒幫助帛陽的原因呢?
除了信不過東宮的本事,希望靠自己的裙帶關係回到京城做京官之外,東宮猜不到別的理由。
想到這裏,他就覺得格外心寒。
他只能替秦姒解釋說,當時也不知道帛陽長公主會藏了這樣大一個心眼,說不定當時秦姒也就是知道帛陽是男的,若帛陽之事敗露,恐怕兩國會停止不了戰亂,所以她才幫了帛陽一把,將過錯攬在自己身上……
見鬼了,秦姒會挺身而出為他人冒險才算奇了!
東宮實在無法說服自己,他確實知道秦姒就是帛陽的同黨,即使後來她真心待自己了,與帛陽也劃清了界限,但東宮寧願認為,這是帛陽對秦姒射出的那一箭造成的結果,並不是在那之前,秦姒就更喜愛他這個東宮太子……
即墨君看着東宮,後者的臉色瞬息萬變,心裏不知在想什麼。
“殿下?”他輕聲詢問。
東宮這才回過神來,將緊握住的杯子放下,發現自己手掌都被燙紅了。
“呃……子音,本宮說到哪裏了?”東宮有些難堪地低着頭。
“說到你知道錯了,下回一定找四姑娘先商議一下。”即墨君提醒道。
“哦,是啊,下回本宮還是……不對!”東宮差點給他糊弄過去,還好及時反應過來。他說,“子音你挖坑給本宮跳!”
即墨君暗中做了個鬼臉,表面上一本正經地回答說:“啊,那大概是我理解岔了,殿下不是這意思?”
“當然不是!”東宮忿忿道,“若非常王對本宮及時提醒,本宮當真就要中帛陽王的圈套了!”
“究竟是怎回事?”即墨君好奇地問。
東宮這才告訴他,自己手裏沒有江近海那樣的殺手組織,深感遺憾。到堇山之後,通過阿青打聽到帛陽王的行宮所在何處,又得知其人經常出行,在四近打獵消遣什麼的,所以東宮有點心動,想着自己的箭術,不說京都第一,那前三至少也是排得上號的,若是趁某次帛陽王出遊之際,一箭了結對方,說不定能成事。
這時候,常王託人七拐八拐地送來一封信,也是走的南方商鋪這條路。
信里寫明,現在在行宮裏,偶爾出門走一走的那個——不是帛陽王。真正的帛陽王提防着各種危險。不會輕易顯出真身,若東宮貿然派出死士,恐怕就會損兵折將得不到一點好處了,希望東宮慎重。
東宮納悶啊,為什麼這人知道他在堇山行宮附近?
百思不得其解,也沒那空閑去想別的,現在想起來,莫不是四姑娘與其還在暗中來往,或者張舉人泄露行蹤?
這些猜測先放一邊,當時東宮想的是,糟了。南方商鋪暴露了。
他立刻要求阿青不要去縣上,先安靜觀察幾天。
幾天後,阿青見沒什麼動靜,換了身衣服,走縣裏一趟回來,又帶回了常王的書信。常王要求東宮信任他,說帛陽王與他暗裏結了梁子,現在又膽敢拿他當做替身來替死,實在是太可惡,就憑着這幾點,常王暗裏與東宮遞些要緊話,希望東宮肯聽信。若是東宮再無迴音,他也不會告發南方商鋪的老版這一個大生意人,只是恐怕就要轉而與墨河王合作了。
然後,常王又提到了一件事,讓東宮不得不與其合作。
“什麼事?”即墨君詫異。
現在東宮一窮二白、呃不、是毫無退路可言,還有什麼可言威脅到他的,難道是說要加害曹寰么?不對,但凡是會令東宮覺得自己顏面受辱的,他都不會領情,更有可能直接提着弓箭去暗殺帛陽王,反正要麼是帛陽王要麼是常王,總能殺到一個對吧?
“那常王還知道什麼奧妙?”即墨君問東宮。
東宮不言語。
常王在書信里提到的是,其實自己與墨河王合作,也未嘗不可,但自己向來看不慣依靠女子上位之人,對墨河王,實在是有些瞧不起,與其相交的話有點**份。所以就看東宮的意思了,東宮實在是想把人往外推的話,常王也不是只有這一條路可以走。
總而言之,這個常王對帛陽王的舉動實在是厭惡透頂,不能再忍受其對自己的輕賤。
東宮琢磨着,常王竟然知道墨河王與皇后的那檔子事,實在不簡單。
那帛陽王知道了么?
或許不知,或許知。若帛陽王有在墨河王繼位時候插一腳,他就應當是知道個大概的。至少應該明白,皇后更偏向墨河王,東宮失了先手。若帛陽王沒有參與墨河王的奪權,那他說不定什麼也不知道。
東宮記起來暗殺他的那些人,貌似是皇后勾搭着,偷偷令人放進皇城暗殺東宮的。
極有可能就是江近海那群吧,聽聲音,領頭的貌似就是那個衛剛,若說是雙方人馬混在一處,後面皇后的人馬企圖將所有殺手滅口,就說不過去了。
東宮拿着周裴的書信,背後一陣發寒。
到底有多少人知道皇后與墨河王不乾不淨?
或者只是認為皇后更喜愛墨河王,支持墨河王,尚未想到那一層男女關係上去?
他忍不住回信問周裴了。
見他回信,周裴十分高興,再寫信來說:他所清楚的內幕就只有他知道,因為他過去與墨河王一同在國賓館留宿時候,曾經不慎瞧見皇后私會墨河王。說起來,那是秦斯剛入翰林院沒一兩年的事情,當時還出了張緹殺ji的案子,所以常王世子提前來了,與墨河王住在隔壁院府。至於帛陽王知不知道皇后與墨河王之間的曖昧,那常王就不敢作保了,但就他所知,在言語間,帛陽王沒有這個意思,大概是不知的。
東宮鬆了口氣。
也由此,他莫名地就更信了周裴一些,想起秦姒對周裴的評價,似乎是不怎麼成器之人,便暗笑就算道行再好的人也有發火的時候,何況帛陽王嚴重威脅到常王的自身安全了,周裴憤而反擊,也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