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談判

第二十八章 談判

終於到了上元宮前,眼前的星湖如同以往捲起如積雪一般的水浪,浮橋呈現,扶星踉蹌着走上去,渾身金黃的胖頭魚遠遠的看着,圓圓的眼睛裏面充滿擔憂。

扶星扯動蒼白的嘴角沖她笑笑,便化作一隻小狐,輕聲窩在上元宮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

在上元宮做了打掃仙童將近一個月,她早就對每一個犄角旮旯都很熟悉,甚至有一種錯覺,那便是比經年久日埋頭案牘的天帝陛下還要熟悉。

白藏坐在上元宮的小木幾前,對面坐着楚玦和霜竹。

天帝天後們身上穿着及其華貴的龍鳳長袍,黑底金紋描畫著栩栩如生的龍鳳,儼然是威風凜凜的一對。與之對比,白藏身穿一襲白衣,不帶裝飾,顯得就單薄了很多。

小木几上還放着那套精美的桃花茶具,但是不知已經換過多少次茶水。

扶星看向楚玦,覺得一向冷峻的天帝面色有些蒼白,就連如丹朱的唇瓣,也了了失了顏色。

霜竹在他身邊坐着,嬌怯怯如山間柔弱野花。

“不過是一個鄉間小狐,天後何必趕盡殺絕。”耳邊傳來白藏的聲音,他的聲音一如既往如雲絮溫柔,就算是說些埋怨的話,也讓人生不出氣。

“在天街之上堂而皇之輕薄天帝,無視天帝威儀,這樣的罪過,便是在仙冊上入了名字的仙子,施以極刑也不為過,怎的她一隻鄉間野狐,便殺不得懲不得?”霜竹說道,字字如霜刀。

輕薄天帝,扶星心中疑惑,她何時輕薄過天帝?她努力的回想着在這上元宮的點點滴滴,自認循規蹈矩,沒有半點出格,何來輕薄,但是看天後咬牙切齒的樣子,又似不想說謊。

“她自然是有理由的。”白藏說道。

他幽幽的看向楚玦:“那誅仙鎖是用來誅仙的大兇器,你以為你是如何從靈力盡散的處境中生還過來?”

“是那小狐,用了她的半顆內丹,我又用了些珍貴藥草,才減緩了你的靈力消散,後來你在那邊北冥寒石上寒氣入體,又是這小狐,不只是用了什麼術法,中和了那寒氣,護着你醒來。”

白藏的聲音平靜無波,但是從扶星的角度卻可以看到他緊緊握起的拳頭,許是隱忍着心中的怒氣。

“這樣的救命恩情,難道還抵不過那半刻的逾矩行為!”

霜竹的臉色越來越白,她身體輕輕的顫抖着,一雙眼睛看着身邊的楚玦。

楚玦的面色愈加蒼白了:“你說她用了半顆妖丹?”

白藏聞言冷笑一聲:“天帝陛下您不知道嗎?”

又將目光看向霜竹:“原來天後陛下對天帝也不是知無不言的,我記得這些事情,早就已經和天後說過了。”

霜竹一下子慌了神,拉住楚玦的胳膊:“半顆妖丹又怎麼樣,天帝是萬物主宰,救治天帝本就是她的本分,莫說是半顆妖丹,就是性命,她也是使得的。”

楚玦只冷冷的看着霜竹,這種目光霜竹從未見過,就像眼前是一個從地府裏面爬出來的修羅,下一刻便可以將她千刀萬剮了。

她心中出現了從未有過的慌亂,一句話脫口而出:“我是凜微啊。”

這是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卻讓楚玦冷如冰雪的目光多了一絲痛楚複雜,他看着霜竹的連許久,終於拉回被她拽住的衣袖,淡淡道:“以後你莫要再管她的事。”

霜竹愣愣。

“凜微?”白藏卻冷笑道,“你真的是凜微嗎?”

這句話說完,他便站起身來,向外走去,狹長的眼角卻掠過宮殿一角,停住了腳步。

他頭也未回,只淡淡道:“我已經將那小狐從濁息井中救出,她的靈台被那些濁氣侵蝕的厲害,我便給她渡了五百年的修為來恢復靈台清明,她現在虛弱的厲害,便在我燕虛宮中先休息幾日。”

扶星聞言心中不由咯噔一下,心道青杳果然沒有說錯,是白藏渡了她五百年的修行。不知為何,她心中有些酸澀,不由的將目光看向楚玦。

只見楚玦面上一瞬不查,竟出現了一絲驚訝神色,過了良久,他如同蟬翼的眼帘垂下,目光看過身邊霜竹身上的描金鳳袍,從喉間說出兩字。

“多謝。”

白藏的身影消失在星湖那畔,沒過多久,霜竹也被楚玦打發走了,上元宮又恢復了往日的清冷,只剩下同樣的清冷的楚玦,在裏面沉沉浸浸。

扶星看着楚玦在那裏枯坐了一天,直到星湖再次倒映出了漫天繁星,她便被術法拘到了楚玦面前。

扶星的尾巴蓬鬆的耷拉着,兩隻眼睛看着眼前如同夜空的眸子,卻從裏面看到了一絲痛苦,這是痛苦就像是漫天花海裏面的一道枯葉,毀掉了整個如畫景色,變得令人心疼。

“果然是失掉了半顆內丹。”楚玦道,將她輕放在地面上。

扶星趕緊從原型恢復了原形,又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且不說內丹的事情,便是這偷聽的罪名,她也是要趕緊賣乖的最好。

又想起自己全然記不起的“輕薄”一事,更將頭埋了更深。她深刻的分析了一下這件事,覺得如果是真的,那真是一件於誰沒有好處的事情。

於天帝,便是那霜竹天後所說的,讓天帝威儀掃地,從此多了一件粉紅色的桃色新聞,九華山的眾位神仙平時無聊的摳腳,碰到這樣一件事還不得津津樂道上好幾年,口傳口的謠言最不可靠,不知道最後會變成什麼模樣。

於自己,最直接的後果已經出現,那便是差點被天後取了性命,而且也成為了了天帝桃色新聞中的女主角,恐怕日後會被人安上“插足”“小三”的名聲,實在是後患無窮。

於自己那夢中的夫君雪停,更是好大的一頂帽子從天而降。

還有那最無辜最善良的白藏,也是莫名其妙的少了五百年修為。

而這一切的起源,全然都是那“輕薄”一詞,實在是不能以記不清搪塞過去。

這樣想着,扶星將頭埋的更深,幾乎要在地板上挖個洞,聲音更是微不可查:“請問天帝陛下,我是何時何地如何輕薄了您。”

但是就算是微不可查,在寂靜無聲的上元宮也是字字分明。

扶星感覺自己的腳趾都在用力扣着地板,就連體內的那半顆內丹,也在不安的抖動着。

在經過了如同一生的等待后,扶星聽到耳邊的聲音:“你自己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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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玉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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