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閡

深夜十一點

沈年一身酒氣地開了門，他走路的步子有些搖晃，明顯喝得有些多。

秋禹意剛洗完澡，頭髮還沒有吹乾，聽到客廳里的動靜走了出來。

“年哥，你怎麼突然回來了。”他看到沈年的站不穩的身體，趕緊跑去他身邊扶着他。

“你，是誰？”沈年睜大眼睛，努力地辨別眼前的人，他帶着一絲期盼仔細地看着面前這張漂亮得過分的臉,很快眼裏的期待被失望替代,“哦，原來是你啊。”

什麼叫原來是他？秋禹意眨眨眼，眼下卻沒有時間讓他去深究。

“禮物。”沈年遞給秋禹意一個小袋子。

秋禹意詫異地接過，打開袋子后，發現是一對看起來稍顯成熟的袖口。

“這是這次贊助商送的，我第一眼看見它就覺得適合你。”

沈年從他手裏把袖口拿了過來，大着舌頭說道，“我，我來幫你戴上。”

“下次吧。”秋禹意不太喜歡他身上的酒氣，蹙眉說道，“我已經換上睡衣了，等明天我再戴。”

在受到他的拒絕後，沈年彷彿此時才終於想起眼前的是誰一樣。站直了身體，把身上的西裝外套一脫，隨手扔進了秋禹意的懷裏。

“我去洗個澡，你去把我的外套熨一下，明天再送去乾洗店。”

……

雖然秋禹意已經搬過來兩年了，但他和沈年仍然是分開兩間房睡覺。

沈年的房間裏有單獨的浴室，他走進去后沒一會便響起了水聲。

客廳里，秋禹意看着懷裏的外套發了一會兒呆。

過了幾分鐘，他才回過神來，慢吞吞地把外套拿去了自己的房間掛着，準備等沈年睡着后再熨。

他一直豎著耳朵聽着隔壁房間的動靜。

直到吹風機的聲音停下后，又過了五分鐘，他才敲響了沈年的房門。

“有事嗎？”沈年打開了房門，剛洗過澡的他酒醒了很多，冷淡地看着秋禹意。

秋禹意有些局促地用手指攪着上衣，吞吞吐吐地說道，“有，有一件事我想和年哥你商量。”

沈年皺起眉，有些不耐煩，“有話直說。”

“就，我現在每天在家裏閑着也是閑着。”在沈年冷冷的注視下，秋禹意閉上眼咬牙把話說完了，“我想重新拍戲。”

他說完以後，眼睛睜開一條縫，偷看沈年的表情。

沈年冰涼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冷冷的，絲毫沒有溫度。

秋禹意見狀，忙慌張地說，“我可以專門找一些小角色演，戲份很少，如果拍攝的話也不會拍太長時間。”他又補充道，“我，我挺想演的，但如果年哥你不想我演，那我就不……。”

沈年沒等他說完便冷冷地打斷了他，“隨便。”

然後便“砰”的一下直接把門關上了。

看着緊閉的房門，秋禹意站在原地，臉上看不出是什麼表情。

*

午後，陽光明媚。

咖啡廳外的座椅上零零散散坐着幾個人，享受着忙碌一天裏難得的午後時光。

“所以，沈大影帝這是同意啦？”蘇翌晨睜大眼睛。

秋禹意有些沒精打采地“嗯”了一聲，他悶悶不樂地喝了一口冰美式，立即被苦的皺成了包子臉，他趕緊舀了一大勺草莓蛋糕，來緩解嘴裏的苦味。

“讓你不要點美式，你不是最怕苦了嗎。”蘇翌晨拖着下巴，沒好氣地說。

“但年哥好像生我氣了。”苦味被甜味替代，秋禹意這才可憐兮兮地繼續說道。

蘇翌晨聞言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今天一大早，秋禹意就打電話把他約了出來，看到秋禹意的時候，蘇翌晨着實嚇了一跳，秋禹意白皙的小臉上掛着兩個大大的黑眼圈，一看就知道一夜都沒有休息好。

“要我說，沈大影帝也管的太寬了。你可是為了他整整兩年沒有接戲，他倒好一年兩部電影，一部拍個半年。”蘇翌晨吐槽道，“說什麼怕兩個人都是演員會聚少離多，這就不叫聚少離多了？他又不讓你去探班，你就天天待家裏，早晚得憋瘋。”

蘇翌晨對沈年不讓秋禹意拍戲這件事早就不滿意了。二十歲到二十二歲，整整兩年的時間，對於一個演員來說是多麼寶貴，因為一個沈年就白白給浪費掉了。

“別想這麼多了，聽我的，反正這次沈大影帝也同意你拍戲了，那這兩天我就挑幾個劇本給你發過去。”

秋禹意點點頭。

“也幸虧一年前那部劇，現在還有些小製作的劇本主動找你。你這兩天就回家養足精神，等我的好消息吧。”蘇翌晨摸了摸秋禹意的頭。

秋禹意心情總算好了一些，真心實意地道了聲謝。

他是在十八歲那年認識蘇翌晨的，那年他經歷了人生最黑暗的一年。當他收到心儀大學的錄取通知書時，卻收到了父母車禍的消息，趕到醫院得知父母在路上就不治身亡。

他忍着悲痛辦理完父母的喪事，考慮了整整一個月，終是撕掉了那張錄取通知書。父母去世留給他的除了無盡的悲痛外，還有巨額的債務。即使肇事司機賠償了一筆錢也不夠償還。

那年秋天，秋禹意就這麼遇見了初出茅廬的經紀人蘇翌晨。

蘇翌晨此時剛剛大學畢業，滿腔熱血的他一畢業就進了自家開的星耀傳媒。

遇見秋禹意的那天，是他第一次去公司上班。

按理說，作為星耀傳媒的小少爺，秋禹意又是他手裏的唯一一個藝人，理應各種資源砸向秋禹意。奈何蘇翌晨進公司時，放話給家裏，不要給特殊優待，該給的不能少，不該給的也不用給。

再加上秋禹意不願意上吸粉最快的綜藝，只埋頭在劇組拍戲，也因此直到去年才在娛樂圈有了一些水花。

按蘇翌晨後來的回憶，當時他在公司看見秋禹意。

白皙的皮膚、淺棕的眼睛、小巧精緻的鼻子，再配上粉嫩的雙唇。穿着乾淨的白襯衫，看見蘇翌晨時淺淺一笑，露出兩個可愛的酒窩。蘇翌晨當時就決定，無論如何都要把這個男生簽下來。

現在四年過去，秋禹意和蘇翌晨比起經紀人和藝人的關係，更像是家人之間的相處方式。

兩年前秋禹意在還完父母的債務后，決定暫時不再拍戲，也是蘇翌晨出面和公司協商的。這兩年秋禹意沒有接戲，蘇翌晨卻沒閑着，倒是積累了不少的人脈。

蘇翌晨這兩年沒少“罵”過秋禹意就是個戀愛腦。

但總算現在，秋禹意主動開口說想拍戲了。

*

秋禹意回到家，沈年已經不在了。

看着冰冷安靜的屋子，他扯了扯嘴角，輕輕說了一句，“我回來了。”

自然沒有人回應。

他神色黯然，打開電視，隨便調了一個綜藝，便去卧室休息了。

客廳里，綜藝時不時響起“哈哈哈”的笑聲。

秋禹意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閉着眼，好像在休息。

蘇翌晨的速度很快，兩天不到就發給了秋禹意三個劇本，其中竟然還有一本是電影劇本。

電視劇劇本里竟然有一個是男主角的試鏡，但是是一部傻白甜校園無鬧劇，劇情十分經不起推敲處處都是bug。

另一個劇本里還是一個古裝劇的痴情男二的角色，結局和秋禹意小爆的那個角色差不多，這次是替女主擋了一劍死了。

秋禹意最後點開了電影劇本，這部電影叫做《盲》，是個新人導演，劇本裏面的內容只有有關秋禹意試鏡那個角色的劇情和一個故事大綱。秋禹意在裏面演男主同父異母的自閉症弟弟，戲份不算很多，但大部分出場都是和男主搭戲。

秋禹意第一時間看完了劇本就做出了選擇。

他把選擇《盲》的這個決定發給了蘇翌晨，那邊很快回了個“ok”。

他讓秋禹意這兩天做好準備，試鏡時間定在了周六早上十點。

秋禹意本想也給沈年發一條信息告訴他自己周六要去試鏡，指尖頓了頓，想到沈年的反應，又把手機放下了。

等拿下這個角色再告訴年哥把，他這麼想着。

外面的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今天阿姨休息，秋禹意打開外賣軟件隨便給自己點了份晚餐。

接着又打開了微博。

一打開微博熱搜榜，就看到榜一掛着“夏笛安回國”。

秋禹意愣了愣，不由自主地點了進去。

最上面的熱門微博說夏笛安經過兩年的沉澱，準備於下周回國。評論下方全是粉絲的歡呼，看得出人氣並沒有因為離開娛樂圈兩年而減少多少。

夏笛安在兩年前限定組合解散后便出國進修，兩年幾乎沒有任何消息，只有時不時粉絲或者路人會傳些在學校偶遇夏笛安的照片。

秋禹意也看過那些照片，即使是偷拍比較模糊也能看出照片里的人長相非常出眾。

兩年空白期，娛樂圈的新人又層出不窮。不同於自己兩年前退出時還是個小透明，夏笛安一個頂流，在自己最紅的時候選擇出國進修，秋禹意也不得不佩服他。

他又隨便刷了一下便退出了微博，並沒有看見有人剛剛給他發了一條私信。

【XY：我回來了。】

*

“夏哥，行李我都寄回國了。”小苗氣喘吁吁地跑回來，他的臉蛋紅撲撲的，額頭上還有幾顆汗滴。

夏笛安沒有回答他，而是目光幽深地看着手裏的照片。

照片上的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穿着高中校服。陽光下，少年正吃着東西，白嫩的臉蛋微微鼓起，像一隻小倉鼠，臉上的笑容看起來燦爛又美好。

小苗看夏笛安不回答他，又看見他正看着手裏的照片出神。暗自撇撇嘴，知道沒個幾十分鐘夏哥是不會再搭理他了，便轉頭去檢查還有什麼東西沒有帶。

夏笛安指尖輕輕撫過照片上少年的臉龐。

很快…他們就可以見面了。

*

沈年此時回到劇組所在的酒店，剛洗完澡，拿出手機想給秋禹意打個電話，卻突然想到秋禹意前兩天告訴自己要重新拍戲的事，又改變了主意，準備冷一冷秋禹意。

他當然知道秋禹意在演技上頗有天賦，可是，那又怎麼樣呢？

他需要的從來不是什麼男朋友，而是一個乖乖聽話待在家裏的提線木偶罷了。

點開微信里的置頂，上一次的聊天還停留在幾年前，點開那人的頭像，進去他的朋友圈。

最新的一條朋友圈是今天發的，“回來了”。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輕而易舉地就讓沈年的心情好了起來。

沈年嘴角勾起，低頭給經紀人許森發信息，“下周一的行程空出來。”

“下周一晚上有一場挺重要的盛典。”那頭回的很快。

“退了吧，那天我有重要的事情。”

躺在床上，身體雖然因為拍戲非常疲憊，他的精神卻非常充沛。

兩年了，那人唱歌的樣子、跳舞的樣子、說話時溫柔的眼神、不開心時微蹙的眉頭，沈年都記得清清楚楚。

即使兩年前那人不聽自己的勸告，執意要出國，兩年來更是沒有聯繫過沈年一次。

沈年氣的牙痒痒，可又忍不住去想那人在國外過得好不好，有沒有人欺負他，吃得習不習慣。

但他也是憋着一口氣，沈年在這兩年裏同樣也沒有打過電話給對方，更是找了一個同樣漂亮，並且乖巧聽話的“小男友”。

對了，小男友。

沈年睜開眼，這才想起了秋禹意。

他皺了皺眉頭，這兩年裏，秋禹意確實很合自己的意。除了有一張漂亮的臉和讓他心動的眼睛外，平時沒空陪他也不吵不鬧。也不像以前交往過的人一樣，總是發微信打電話粘着他。

他每次回去，秋禹意都會安安靜靜地淺笑着看着他。

這讓他總有種錯覺，是那人在看着他似的。

不過……

沈年揉了揉太陽穴。

替代品終究是替代品，如今正主回來了。

他和秋禹意，

也該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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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手前：

沈年：我瞎了都不會喜歡你，你可以滾了。

分手后：

沈年：我瞎了，求你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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