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那些過往

第二百零五章 那些過往

許多年之前,他以為他這一生都要纏綿床榻,直到二十歲時,他遇到了那個姑娘。

那是一個怎麼樣的姑娘呢?

見了她一面之後,楚墨白在宮殿中思考這個問題。

好像是在涓涓流淌着的泉水中堅定不移的磐石,歲月的清洗讓她愈發明亮。

又好像是沉靜的像一塊美好的玉珏,她不驕不躁,不偏不倚,往那一站,就叫人移不開視線。

那一刻,他終於明白,古書上寫的什麼叫一日不見如隔三秋,虧他當時還嗤之以鼻,只嘆古人迂腐至極,現在對比他因為見不到她抓耳撓腮的模樣,再想想自己從前的話,甚是滑稽。

他是一個皇子,卻絲毫沒有身為一個皇子的尊榮,母妃生他的時候,沒挺住,過世了。

這讓他父皇萎靡了很久,讓本就很多病症的身體更是雪上加霜。

自那之後,父皇每一次來看他,都一臉悲痛,彷彿在透過他,看另一個人的身影。

沒過多久,父皇病逝了,他把皇位留給了他的楚王,就是如今的皇帝,燕王和楚王爭奪王位的時候,他還小,並不知道他們之間的過往,他只知道,那幾天的皇宮,好不熱鬧,楚王叔來看過他,摸摸他的腦袋,什麼話也沒說,就走了。

燕王叔也來看過他,只不過離得老遠,他靜靜地瞧着他,他發現了,想要跟他說話,他卻嘆一口氣,也走了。

等他長大之後,搬離皇宮之後,才知道那些時日發生了什麼事情。

然而那些事情跟他全無關係,他只是一個靠着藥材續命的皇子,就算他皇叔答應讓給他皇帝之位,文武百官也不答應,他在別人眼裏,一點威脅都沒有。

他皇叔對他好,他知道,不是因為他的病對他沒有威脅,他就是對他好,是一種血濃於水的親情。

對於燕王的記憶,他卻沒有多少,燕王自那天之後,就被關在了邯州,再也沒有出來過。

楚王做了很久的皇帝,他和他父皇一樣,也開始生病,生很嚴重的病,可楚王到底年輕,硬是撐了很多年,等到楚墨白二十歲的時候,京城裏來了一個神醫。

那是一個神奇的女子,普普通通的一個人,卻引得京城百姓競相傳頌。

幾乎快把她描摹成仙女下凡,楚王聽說了這件事,把她召進宮來,讓她給宮裏女眷治病,她果然沒有讓楚王失望,不管什麼陳年舊疾,經過她的手醫治,保准藥到病除,甚至,她治好了皇太后的眼翳。

楚王動了心,他讓那個女子來給楚墨白醫治。

見到他的第一眼,他就再也移不開目光。

好像是天註定的,註定他和她之間要有一段淵源。

她給他檢查身體,他靠在床上,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卻非要撐着一口氣,調笑道:“姑娘若是能治好本皇子的病,本皇子願意以身相許,以報答姑娘救命之恩。”

他看見她皺了皺眉頭,清麗的一張臉,皺起眉頭的模樣莫名的有些憨厚。

她說皇子殿下大恩大德,她消受不起。

她只當他是開玩笑,卻不知,他是認真的。

夜蘭開始為他治病之後,原本最討厭瞧病的他開始坐在院子頭日日期盼着她出現。

他派了很多人打聽她的事,知道她的生平,知道她來洛陽的目的,也知道那個一直想對她不利的人。

楚墨白生在皇族,二十多年卻跟個廢物一樣活着,他以為世人都遺忘了他,他自己也將自己遺忘,絲毫不關心外界的事。

這一派人出去打探消息,他才知道,平日把好吃的好玩的,都送到他的府上,每一次來看望他都帶着慈祥的笑意的皇叔,居然面臨著這麼大的危難。

楚王輕信玄一教教主,任由他發展自己的勢力,短短几年,整個朝廷隱隱有被玄一教教主掌控的趨勢。

而夜蘭,孤身一人與玄一教教主對抗,浩浩蕩蕩,一腔孤勇。

他想要出去,為大夏貢獻一份之力,想要幫助他皇叔,幫助夜蘭,奈何這麼多年自暴自棄的活着,他的手上一點能夠為他所用的勢力都沒有。

夜蘭還是照常來給他治病,她的話很少,若非必要,她不喜歡開口說話。

他不依,好不容易等來了她,她卻不願意跟他說話,那怎麼能行。

他纏着她,纏到她忍無可忍非要說話不可,夜蘭被他纏的無奈,連請自重這種話都說出來了,楚墨白不滿足,他還想要她對她笑,還想要她對他言笑晏晏,還想要更多。

可夜蘭沒有來幾次,朝廷局勢越來越緊張,他皇叔來找他的時候,還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他還以為自己是那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傻孩子。

楚墨白也不戳破,他開始暗中培植自己勢力,他不愚鈍,他想要做的事情,沒有做不到的。

然而,一切的一切,終究還是來不及了,夜蘭給他留下了一副藥方,就再也沒有來過。

他每天揣着那副藥方,獃獃地坐在院門正對的位置,期盼着只要她來,自己就能第一眼見到她。

可惜,他派出去的人也查不到她的位置,那幾天,他每天心煩意亂。

聽說夜蘭毒殺了皇上的時候,他整個人都不好了。

急匆匆地趕往皇宮,看到的最後一幕,確實讓他心絞痛的一幕。

夜蘭被身穿黑衣的玄一教教主一劍貫穿胸口,看樣子,明顯是活不成了。

“不——”

他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喊聲,連滾帶爬的撲過去,引起了裏頭人的注意。

他以為自己動作夠快,可終究是趕不及,眼睜睜地看着她,像是折翼的蝴蝶,輕飄飄地倒在地上,最後一眼,他好像看到了她對他輕輕笑了。

他顫着身子抱住她,摸摸她的臉,抓抓她的手,希望她能醒過來,像從前一樣垂眸斂息,鄭重說聲殿下請自重,這一回,她在他的懷中慢慢變涼,他也沒有等到她的那句話。

猝不及防地,他突然抽出劍鞘里的劍,就朝着玄一教教主刺去,那人輕飄飄地用兩指夾住了他的劍,看不見他的臉,他卻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了他的輕蔑。

“手無縛雞之力,就憑你?還想跟我斗?”

他一腳把他踹翻了,他淚眼模糊地盯着地上那個安靜的身影,她身下流淌的鮮血讓她看起來凄艷無比。

身上的痛,遠不及心上的痛。

他費力爬到他的身邊,眼淚終於忍不住,大滴大滴的掉落。

這一世,終究還是錯過了,既然相逢這麼短暫,為何又讓他遇到呢?徒留念想罷了。

他本就身體虛弱,夜蘭給他留的葯,他沒有吃幾回,能撐着一口氣跑來皇宮已是不易,再被玄一教教主那一腳提過來,氣血翻湧,他感覺眼前陣陣發黑,暈過去的最後一眼,他看到玄一教教主向他們走來。

在醒過來時,他詫異自己還活着。

還是在他熟悉的屋子,身邊還是他熟悉的奴僕。

一見他醒來,那群老奴跪了一地,他們痛哭流涕着說大夏王國要完了,被亂臣賊子篡了位了,那國師,就是玄一教教主,他殺了皇帝,要自己當皇帝。

楚墨白氣得渾身都在發抖,他知道那人為什麼不殺自己,死一個楚王,他還可以騙天下人說是積勞成疾病死的,若再死一個他,他醜惡的嘴臉就瞞不住了。

在那之後,他派人去暗殺他,然而沒有一次成功過,有一回,他直接派人給他送了一個東西過來,他看到那個木盒子裏血流了一路,已經猜到那裏面是什麼了,他噁心的好幾天沒有吃下飯。

後來,他親自去刺殺他,那人終於不耐煩了,他一手掐住他的脖子,輕輕巧巧地把他提起,嘖嘖有聲:“皇子殿下,廢物就要有廢物的自覺,你以為以你的本事,能上得了我分毫嗎?本想留你一命,既然你不老實,那也沒必要了。”

他身邊有下屬勸他三思,那人卻嗤笑一聲,說道:

“我做事情,從來不需要別人來置喙,一個不服,殺了就是,千千萬萬個不服,也照殺不誤。”

求生的本能讓他使勁掙扎,他的手卻跟鐵柱一樣絲毫撼動不了,楚墨白想着今天可能就要交代在這裏了,他不在掙扎,反而拼盡全力,想要伸出手去,扯掉那人臉上擋臉的黑布。

最後一秒,就差一點點,他眼前全是星光閃爍,渾身的力氣像是被抽幹了一般,他的手再也舉不起來。

最後一個聲音,是那人不屑地冷哼,他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時,他以為那人終究是顧慮名聲,還是放過了他。

他想下床尋找自己的佩劍,誰知自己確實是下了床,不過卻是跳下來的。

他看着自己的短胳膊短腿,一時間愣住了。

以前的僕人魚貫而進,最後的那人的身影,是他逝世很久的父皇,撲到他的懷裏,他才意識到,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他重生了。

重生到三歲的模樣,他欣喜若狂。

夜蘭給的藥方,他早就銘記在心,他好好吃藥治病,好好學武,培養勢力,這一世,他一定要先找到夜蘭,保護好她,不管是過去還是未來,她的人生,他都想參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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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門醫妃有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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