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寧容慌亂了一瞬,很快對太子行禮,“殿下,妾室恰巧碰見了納蘭家的公子,隨意閑聊幾句。”
胤礽微微眯起眼睛,目帶審視,“孤倒是不知道,你石家何時同納蘭家來往密切?”
初初看見太子,納蘭元晉也嚇了一跳,他原地行了禮,不再吱聲。
眼下太子懷疑的盯着寧容,完全不信任的模樣,叫他心底不知怎的起了一股邪火。
他邁步上前,一拱手,“太子殿下......”
剛張口,話卻被人截斷了。
“孤問的是孤的太子妃。”胤礽輕飄飄掃過去一眼,在“孤的太子妃”幾個字上加重了音節。
納蘭元晉自然明白太子的意思,他是說這是他們夫妻間的事,輪不到他一個外人插手嗎?
可他這種高高在上的語氣,讓人無論怎麼聽,心裏都不舒坦。
當初,是不是也是這個人仗着太子身份,才把寧容搶走的?
他很想問他,即便是太子又如何,他同寧容才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
納蘭元晉餘光里瞥見寧容蒼白的臉色,好歹把這句話咽了下去。
“太子妃,還不過來?”太子眼神淡淡的,語氣裏帶着不耐。
寧容的心提了起來,差點以為自己要被元晉這個毛頭小子害死了。
幸好這人還沒傻透。
她識趣地往前走了幾步,在太子身邊站定,眼神並不看納蘭元晉。
“石家同納蘭家並不曾來往密切,但聽納蘭公子先前說,他已經向石府提親,定的是妾身娘家大姐姐。”
太子唔一聲,抬腿便走,也不知信了沒有。
寧容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胤礽有時走的快了,見她沒跟上,還是會放慢腳步等她。
她心裏微微鬆了松,想來太子沒那麼小心眼。
明知這兩人之前氣氛並不算好,也沒有任何感情基礎,但男的高大俊美,長身玉立,女的嬌俏明媚,端莊高貴,相攜離去的背影,還是狠狠刺痛了納蘭元晉的心。
他無數次後悔,是不是早點回來結局就會不一樣?
草叢裏突然傳來一陣窸窣的聲音,納蘭元晉面色一厲,呵道,“誰在那裏,還不出來?”
他目光緊緊鎖定那處,停頓半晌,緩緩露出一襲粉衣,隨後走出一個和寧容有五成相似的女子。
只聽她聲音溫柔道,“納蘭公子。”
納蘭元晉也認出了她來,卻略一拱手,就闊步離開,似是連半句話也不願同她說。
看着高大的青年越走越遠,靜宜臉上恰到好處的笑容,一點點變得僵硬。
她垂着眼,狠狠捏了捏手心。
*
太子不高興了。
這是寧容陪着太子回到宴上,最明顯的感受,把先前那點僥倖,擊得粉碎。
人還是那個人,會微笑,語氣謙和,不管哪位阿哥來敬酒,他都言笑晏晏的。
但寧容卻覺得他特別假。
她也知道這回是自己錯了,早知道元晉是個腦子有病的中二少年,她說什麼也不會跟他廢話。
現在鬧得好不容易有了一點起色的兩個人,一下子陷入僵局。
有心想給太子道個歉,當著眾人卻沒法開口。
見新端上給來的棗泥山藥糕不錯,大着膽子給太子夾了一塊兒,小心覷着對方面色。
胤礽當時面上毫無異色,等筵席結束,來的大臣們都散的差不多了,那塊山藥糕還好端端的擺在太子的碗裏。
小氣的男人。
不過是同旁人說幾句話,有什麼了不得的。
好吧,他們並不是幾句閑聊,而是元晉忽然說起“私奔”的事。
太子這番表現,肯定把那傻小子的話,聽進去了。
她要怎麼跟他解釋?
難道要說,想私奔的人不是她,跟他青梅竹馬的人,也不是她嗎?
這話說出來,大約也沒人信。
“娘娘,起風了。”丹桂給寧容緊了緊披風,“等下說不準要下雨了,還是快些回毓慶宮吧。”
寧容站在廊下,抬頭看天。
時辰已經不早了,天上的雲朵一團團,把落日的餘暉都遮擋住了,看起來到處都陰沉沉一片。
狂風四起,說不準不到毓慶宮正殿,就會降下一陣急雨。
她回頭。
胤礽還在和康熙說話,父子倆不知聊的什麼,言談甚歡的模樣。
想等他一起走。
回去的路不短,足夠她想個借口,把這一茬子差過去。
她實在不習慣他的壓抑和沉悶。
彷彿那日在書房裏,好不容易撬開的一點縫隙,一下子又閉合了,連光都透不進去。
寧容雖沒想過在古代找個男人,轟轟烈烈的談一場戀愛,但她至少想和自己的夫君,像朋友一般相處,而不是冷冰冰的,連句貼心話也不能說。
她蹙眉又等了片刻,等到偌大的宮殿,慢慢變得空蕩蕩起來。
裏頭的人還是沒有要出來的徵兆。
“娘娘,咱們還是快些吧?等雨降下來,淋了雨可就不好了。”
寧容先前一場風寒把丹桂嚇的不清,從此就把她當個玻璃娃娃看。
如今眼看天色越來越沉,忍不住催促起來。
寧容咬咬牙,裹着披風沒入了夜色里。
“保成,保成?你可有聽見朕說的話?”
順著兒子的目光,往殿門口掃了一眼,康熙算是知道兒子為什麼走神了。
他啞然失笑,保成這個性子,看着端方溫和,旁人卻輕易入不了心,如今看這模樣,是把太子妃納在羽翼之下了?
像是從前他和赫舍里似的,少年恩愛,夫妻相攜。
只可惜......
康熙傷感地拍拍胤礽,“若是你皇額娘在,想必也能放心了。”
“皇阿瑪......皇阿瑪千萬保重身體......皇額娘定也不想見您如此傷懷。”胤礽看着眼前的男人孺慕道。
“你放心,朕好着呢!來年朕還要親征噶爾丹,打的他們屁滾尿流!”康熙眼神亮起來,看着太子鄭重道,“保成,這段時日你多跟着朕學着處理政務,來日朕讓你監國,總歸這些早晚都要交到你手裏的,早早練手也好。”
太子猛然跪在地上,感動至極,“兒臣多謝皇阿瑪一片苦心!”
他一跪到底,語氣激動,臉上卻沒有多少喜色。
上輩子,這一刻他大概真的很感激吧,感激到皇阿瑪若是此刻叫他去死,他也不會有絲毫猶豫。
但現在,他不會了。
重來一遍,他忍不住拿審視的目光,看待這段父子之情。
*
“去看看,殿下回來了沒有。”
太子生辰,寧容也給太子準備一份生辰禮,不是多貴重的東西,是跟秋蕊學着捏針拿線,親手繡的香囊。
明黃色的緞面上,綉了一隻栩栩如生的雄鷹,振翅高飛,翱翔天際。
不過小孩巴掌一團東西,整整花了她□□天的功夫。
寧容沒學過刺繡,原主也不會。
對於大家小姐而言,從來沒說請個嬤嬤專門教刺繡的。
家裏的小姐願意學最好,不學也沒什麼打緊,又不是上趕着當綉娘,會捏針,意思意思綉幾筆也就算了。
再加上胤礽這段時日多睡在正殿,為了不叫他瞧見,寧容每日都早早起身,天不亮就去耳房點上一盞燈。
本想就這麼給他,想了想,寧容還是翻找出來個小巧的紫檀盒子。
把香囊放好,仔仔細細地把流蘇都順好了,她這才合上蓋子。
心裏打算的很好,等太子來了,禮物一送,再賣賣慘,他肯定會原諒她的。
往後大不了不理那個元晉了,反正她見了這種中二少年,也有點害怕。
“怎麼樣?”見丹桂急匆匆跑進來,寧容又急急問道。“太子來了嗎?”
丹桂定了定心神,臉色尷尬。
寧容心裏一突,強笑道,“說吧,怎麼了?不是叫你去門口等着?殿下可來了?”
丹桂欲言又止,還是秋蕊性子急,一下子禿嚕出來,“娘娘,您今日早些睡吧,殿下那裏可不需要您,奴婢剛剛遠遠的瞧見,李佳側妃在殿下途經的路上等着呢!”
“側妃娘娘好不莊重,穿着一身淺杏色的衣裳,打着傘,半邊身子都給雨淋濕了,那衣裳又薄又透,奴婢遠遠就能瞥見她胸前鼓鼓囊囊一團,殿下等會兒見了,不定魂都飛了......”
秋蕊說話急,一段話下來半點不打磕巴。要不是丹桂狠狠推了她一把,她還不知道會說出什麼來。
丹桂斥她,“閉嘴,殿下也是你可以議論的?”
說著拉她下跪,給寧容請罪。
寧容還有怔怔的,見兩個宮女都跪到地上了,才強笑道,“沒事,我知你是為我心急。罷了,既然他有地方去了,咱們也早日歇息吧。喏,這個東西白費了我幾日手工,就送與你了。”
她把小紫檀盒子遞給秋蕊。
秋蕊憨笑着接過,“那可好,便宜奴婢了。”
丹桂狠狠瞪她一眼,她卻半點不怵,還得意的揮揮手裏的小盒子。
夜深了,太子果然沒來。
寧容獨自躺在床榻上,頭一回覺得床榻空蕩。
她自嘲一笑。
不是早就想的好好的嗎?現在又在期待什麼?
許是男色太美,叫她一下子忘了形,這男人在她之前可有過好幾個女人,就連女兒都三歲大了。
原本緩緩燃起的小火苗,“噗嗤”一聲徹底熄滅了,連火星子都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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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是個好太子,大家別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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