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放逐的妖
“我也知道你們是好人,是想要救我們,可是這麼多年來,我們什麼辦法的都想了,怎麼也除不掉這些狐狸精,村裏的人死的死,傷的傷,我們也沒有辦法啊,只能聽他們的,把孩子送給他們,那也是我們的孩子啊,哪個當娘的能捨得自己的孩子呢,為了活命,我們也沒辦法,對不起了……”
裹着頭巾的中年婦人一邊把飯菜送到籠子裏,一邊絮絮叨叨的說著:“吃了這些,就好好上路吧。”
任無憂看着面前的大魚大肉,這本是他們還被當做英雄的時候準備的慶功宴,現在卻成了送行的,面對這樣的轉變,任無憂都不知道他是該笑,還是該哭。
花枕月盯着那個中年婦人:“我問你,那些狐狸精,是哪裏來的?”
花枕月的眼神很冷,讓人看一眼就如同寒冰在背,凍得直打哆嗦,中年婦人抱着肩膀:“你問這個做什麼?”
花枕月面無表情:“就算讓我們死,也讓我們死個明白。”
“唉”中年婦人嘆了口氣,手指往西指:“往那邊三百里,有個地方,名叫青丘,那些狐狸精就是從那裏來的,姑娘,我看你是個練家子,可是你不知道,昨晚你們遇上的可能就只是些小嘍啰,真正的狐王在青丘,九尾狐狸精,發起怒來,連天上的神仙都怕的啊!”
中年婦人在說著這些話的時候,臉上那驚恐的神色,是裝不出來的。
“我知道了,你去吧,讓我們吃飯。”
中年婦人搖着頭,又嘆息了一聲,這才離開。
任無憂看着花枕月:“難道我們真的就要等死了嗎,這神仙當的怎麼這麼憋屈啊?”
花枕月越過任無憂看向唐醉影:“你怎麼看?”
唐醉影眼望西方:“古書山海記載,青丘之山有獸焉,其狀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嬰兒,能食人,食者不蠱。”
“也就是說,青丘九尾狐,歷來都是吃人的?”任無憂問了一句。
花枕月把剛剛那個婦人送過來的食物,往任無憂同唐醉影的面前推了推:“先吃些東西吧,我們現在是人,不是神,需要果腹。”
任無憂哪裏有心思吃東西,他現在滿腦子都是唐醉影剛剛說的話:“那這青丘的九尾狐是什麼來頭,吃人食童,為禍人間,天上為什麼不管它們,就任憑它們為非作歹嗎?”
“這個地方只是一個小地方,不足百人,沒有上報,很難察覺。”唐醉影補充了一句。
花枕月卻搖了搖頭:“不止如此,塗山白狐,龐龐九尾,意為祥瑞,這是九尾狐的起源之地,青丘,青丘……”花枕月抬起頭,右手握拳,敲着額頭,緩緩道出:“放逐的妖,更為兇殘,尤為可惡啊。”
任無憂聽得花枕月念念有詞,有些不太明白,於是他將目光轉向唐醉影:“什麼意思,放逐的妖,是什麼?”
唐醉影盤膝而坐,雖是被關在籠子裏,卻仍舊優雅,一身儒杉也被他整理的整整齊齊的,慢悠悠的說:“相傳大禹治水,路過塗山,娶了塗山女嬌為妻,后大禹因治水,三過家門而不入,女嬌望夫成石,只是流傳至今的一段佳話……”
“這故事我聽過,說我沒聽過的。”任無憂急不可耐的打斷了唐醉影。
唐醉影也不生氣,繼續往下說:“待水患評定之後,大禹回到家中,而這尊望夫石卻在一個圓月之夜消失,大禹傾盡所有,皆遍尋不到,數日後,有人告訴他,曾在塗山見到,大禹自然要去尋找,這個時候,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大禹再也找不到塗山,他去了曾經走過的地方,那裏不再有山川,也不再有人歌唱,而是變成了一片汪洋大海,塗山消失了。”
任無憂歪着頭:“這麼奇怪。”
花枕月手裏拿着一個雞腿在撕着吃,順便聽唐醉影講故事。
唐醉影點點頭:“大禹傷心至極,卻也無法,回去之後,勵精圖治,幫助百姓,又因治水有功,威望很高,建立了夏。”
任無憂有些抓狂:“這和狐狸精有什麼關係?”
“接下來的故事才是重點。”
唐醉影按下抓狂的任無憂:“大禹建立夏之後,仍舊是一個勤政愛民的好皇帝,哦,那個時候,還不能稱皇帝,稱王,大禹在位數年後,城中連連出現有丟孩子的現象,城中居民將事情上報到大禹這裏,大禹派人追查,多日無果,丟孩子的事件卻一再發生,大禹手下的一位大臣想到一個主意,用自己家的孩子做誘餌,設下天羅地網,終於是抓到了偷孩子的,竟然是一隻妖,還是一隻九尾狐狸精,白色的狐狸精,那隻狐狸精,同塗山的狐狸精一般無二,隻眼神是兇殘的。”
任無憂兩隻眼睛瞪得圓圓的:“那不就是和今天的情況是一樣的。”
唐醉影點點頭,接着往下:“狐妖抓住之後,大禹本欲斬殺,塗山之人在這個時候又忽然出現,言這九尾妖狐是塗山狐妖,本應由塗山制裁,大禹感念塗山恩德,又有女嬌的緣由,便將這九尾妖狐交與了塗山。”
“那女嬌的石像呢?”
“女嬌是塗山的九尾狐,死後自當回歸塗山,那尊石像其實在大禹治理水患成功之後,就化為了煙塵,魂歸塗山了。”
任無憂的面上的神情落寞,顯然,他被這個故事所觸動了。
花枕月接着唐醉影的話:“塗山將九尾狐妖帶回塗山之後,廢了它的修為,放逐於青丘,永世不得回歸塗山,永世為妖。”
“吃飽了吧,吃飽了就該上路了。”
故事剛剛講完,太陽恰好在這個時候落山,村長帶着村民走了過來,幾個壯漢抬起三個人的鐵籠子,另外有兩個人抬起小花同小草的籠子,這群人浩浩蕩蕩的便離開了清河村,順着小路進了林子。
任無憂已經不再那麼狂躁,他變得安靜了下來,腦子裏一直在回想着方才唐醉影講的那個故事,放逐的妖,幾千年的光陰,又是如何度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