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心悅君兮君不知
金錢、名利、權位這些慾望,皆是人們一生所為之迷失的。
其他人窮極一生所要追求的,從來都不是白莫寒想要的。
從始至終,她也只不過是想要對得起清音宗滿門,數千名含恨而終的冤魂。
她做為一宗之主,只是不想自己的族人在九泉之下,依舊無法安穩長眠。
在平日裏看起來,她對所有事都漫不經心,彷彿也沒有任何事值得她上心,可是看似薄情寡義的她,有着比任何人都細膩,而又柔軟的內心。
她這令人稱奇的一生,看似短暫,並且還不曾走完的倆世,加在一起,最讓她放不下的,仍然還是清音宗內最後的一夜。
以至於她在後來每每想起時,還總是無法原諒自己,內心深處那無比沉重的壓抑感,總會將她壓的瀕臨窒息。
這一次,腦海中翻來覆去的,又是同樣的事,也還是同樣的情緒襲來。
思緒早已在不知名的情況下,飄到了別的地方,她不知道自己跟隨忘憂走了多遠,直到感覺到一束又一束炙熱的目光,在她的身上反覆遊走時。
她這下才終於緩過了神,一臉疑惑的抬起頭來,在看到面前的幾人後,面上原本的憂愁,在那一瞬間都盡數煙消雲散。
“你們-——怎麼在這裏呀?”
這句話才一出口,白莫寒就已經意識到她這話問的有毛病,這次本就是來找他們的,那他們出現在這裏自是再正常不過的了,如今自己居然問出了如此腦殘的問題。
“莫寒,你可算來了。”
一個較小的倩影快速的跑到白莫寒的身邊,一把住着她的手臂,緊接着就是一頓撒嬌。
“玉兒乖!”
伸手撫摸着玉兒的秀髮,也讓白莫寒的面上又露出了那抹久違的寵溺,在心中也終於偷偷的嘆了口氣道:
“他們好像都沒發現剛剛說錯了的話,還好、還好。”
也就是這樣的寵溺,讓原本還在晃着白莫寒胳膊的玉兒,突然撲到了她的懷中,面上還裝出了一副受盡欺負,很傷心的模樣,對着白莫寒哭訴道:
“玉兒差點就以為見不到你了-——玉兒好想你-——好想你呀。”
雖然這小丫頭並非第一次對白莫寒這樣,可今日再面對這小丫頭的撒嬌,白莫寒的心中竟是會有說不出的酸痛。
他知道玉兒不過是在向自己撒嬌,可是她的心裏清楚,他們雖然從不曾抱怨過此行的遭遇,但是在她的心中,對於陵川等人卻是始終充滿內疚。
輕拍着玉兒的後背用以表示安慰,而他的眼睛則是開始下意識的打量現在所處的環境。
他們現在所在之地,是一間極其簡易的木屋,通過屋內有些破舊的擺設,就不難看出這裏定是已經很久都沒有人居住了。
雖然這裏一切都已經破敗不堪,但是書架上那一本本已經發黃了的書卷,也還是會給木屋內曾添不少的書香之氣。
結合著木屋外,那如湖水般湛藍的天空,和那蘊含著濃濃能量的植物們,想來任誰都不得不驚嘆,這裏還真像是世外高人的隱居之地。
在屋內打量一周后,最終將目光停留在了角落裏,一直低頭不語的顏汐身上。
雙手溫柔的抓住玉兒的雙肩道:“玉兒乖,我與師兄有話要說。”
“好!”雖然玉兒是個愛撒嬌的孩子,但是她畢竟在白莫寒身邊這麼多年,自然也可以分得清何時該做何事。
玉兒收起了那副哭訴的模樣,很是乖巧的離開木屋,出門后還不忘貼心的將小木門關上。
此時的屋內只剩下了白莫寒和顏汐二人,她向前幾步,走到一直低頭不語的顏汐身邊。
“謝謝-——”
通過忘憂的記憶,白莫寒已然知道了顏汐對自己的感情。
她很慶幸她所喜歡的人也喜歡她,而此時面對這個為了兌現與自己的承諾,願意為自己拚命的人。
在來的路上,她原本有太多的話想要說,可是當真的面對顏汐時,卻又只是猶豫良久后說了一句謝謝。
聽到白莫寒的聲音,顏汐下意識的抬起了頭,也就是抬頭的瞬間又對上了白莫寒的雙眸。
也就是短暫的對視幾秒,彷彿就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自己。他有些慌亂的再次地下了頭,雙手也不自覺的在衣袖中揉捏着衣角,想要以這樣的方法來緩解緊張。
“不必那麼客氣的,嘿嘿-——你本就是我的師妹呀!”這句話說的人感到怪異,聽得人更是傷了心。
“師妹?只是——師妹么?”
原本還對與顏汐接下來的關係充滿幻想的白莫寒,此時在聽到他的話后只感覺被當頭一棒,情緒不受控制得變得失落。
“我——沒-——不是那樣的-——”
顏汐想要向白莫寒解釋,卻發現這本就是一個解釋不清的問題。
“咯吱-——吱-——”
陳舊的木門很是時候的被人打開了,也好巧不巧的及時解開了二人的尷尬。
“川兒?”
只見陵川滿臉的賢惠,手中端着一疊精緻的糕點走了進來,不用嘗白莫寒都知道,陵川手中的定是她最愛的芙蓉糕。
“莫寒,我做了你最愛的芙蓉糕,快來嘗嘗。”
一直以來陵川總是那麼細心地,幫白莫寒默默地打理好一切,對於陵川的付出,她雖然不說,但是都一直都看在眼裏,記在心裏。
“好,真是好久都沒有吃到川兒的芙蓉糕了,別說,還真是饞了。”
接過陵川遞到嘴邊的芙蓉糕大快朵頤起來,臉上隨機就露出了很是幸福的表情。
陵川將面前的碟子,向著顏汐的面前舉了舉道:
“莫寒最喜歡吃的便是芙蓉糕了,顏公子,你也來一起嘗嘗。”
“師兄,川兒做的芙蓉糕美味極了,你也嘗嘗。”從碟子裏捏起一塊糕點,有些粗魯的遞到了顏汐的嘴邊。
顏汐先是尷尬的一愣,並沒有去接白莫寒手中的芙蓉糕,而是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白莫寒后,將頭再次低下,二話不說的離開。
面對突然離開的顏汐,陵川滿臉委屈的看着白莫寒道:
“莫寒,顏公子他——”試探性的看了一眼白莫寒的表情,再次委屈的道:
“是不是川兒做錯了什麼?才會讓-——對不起-——川兒——不是故意的-——只是——”
“額——沒-——”此時白莫寒也被突然離開的顏汐,弄得完全摸不着頭腦,只得繼續安慰陵川道:“川兒,你千萬不要多想,師兄他可能是有事要忙,措意才會匆匆離開。”
不管顏汐到底是為何離開,可是在白莫寒的心中,都始終相信顏汐定是有他的道理。
“真的么?”
陵川依舊一副試探的模樣,他不知道自己的心中到底是想要怎樣的結果,他只知道白莫寒是屬於他的。
雙手扶住陵川的手臂,將他拉到一旁的茶桌旁坐下。
“川兒,這次真是讓你受苦了。”伸手溫柔的輕撫他那有些蒼白的臉頰。
“你是我的夫主,我們本就是一家人,理應是你去哪裏,我就在哪裏的呀!”
一把將陵川拉入懷中,輕拍着他的後背道:
“你可曾害怕?”
“怕-——但是有你在,就不怕了——”
陵川的語氣還是那麼溫柔,總是能將一種莫名的踏實感帶給白莫寒。
面對陵川的深情,白莫寒深知現在的自己,根本給不了陵川什麼,只是將抱着陵川的手摟的更緊了些。
以此同時,也在心中一次又一次的發誓,此生哪怕是拼盡所有,也定要護陵川周全。
屋內的二人均是一片深清的相擁在一起,誰都沒有注意到,此時門外有一個人,在注視着屋內的一切后落荒逃。
清澈的旁,一個白衣身影獨自坐在粗壯的柳樹下,看着原本一片賞心悅目的花海,眼淚卻依舊像是決堤一樣往外流。
將眼睛閉上,任由淚水順着他那好看的臉頰滑落。
一直以來顏汐都自認為是獨立的,有思想的。哪怕是生長在以女子為尊的廣靈宮,他也都不曾為了誰傷神,更或者去像那些男子一樣迎合著誰。
他就像是女尊世界的一股清流,像是天邊不染紅塵的仙子。可是一向孤傲、冷靜的他,現在是怎麼了,竟然三番四次的沒了分寸,更甚至做了他原本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做的事情。
所有的這一切,也都只是因為白莫寒,可能這就是所謂的愛情,竟然可以讓仙子墜入了紅塵。
顏汐知道他自己對於白莫寒的心意,可是看着此時幸福的白莫寒和陵川,再想起自己與白清月還有婚約在身,他知道他不能向前跨出那一步,她也不該有這個想法。
曾經在多少次的衝動時,他也是極力的去說服自己,可是有時候感情並不是可以控制的,這一次次的壓抑反而真的將他逼到了奔潰的邊緣。
他抬頭看向隨風搖曳的柳條,忍不住低聲感嘆道: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將臉頰的淚水抹去,苦笑的道:
“後會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