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送佛難
積雪很厚，堆在路的兩邊。
車輪從上面碾過，發出“咯吱”的聲響，後面留下很深的車轍印。
紀欣眼睛看着外面，心裏忽上忽下。
她拿不準賀東宇現在是怎麼了，看上去是很生氣，好像又不像過去那樣，氣到極至。
他自從上了車后，就一直沒說話，但眼角餘光，卻時不時往紀欣這邊掃一下。
車內氣壓很低，幾人都沒說話。
可進入北城后，小姨還是忍不住開口：“東宇，小欣這次回來……”
“她回來我自有安排，夫妻之間的事，既是蘇姨是長輩，也不要過多干涉了吧？”
賀東宇一句話就把她堵了回去，全然沒有之前的半會尊敬之意。
紀欣往他那邊看。
他雙手握着方向盤，手指修長好看，彎曲處突起的骨節，有點微微發白。
他的側臉冷硬凌厲，下頜線也崩的很緊，一看就是不好說話的。
紀欣只能向後去看小姨，給她一個安慰的眼神。
進入城區，路面的雪都已經清理了，所以車速也開快許多。
很快，蘇婉靜被放了下來，獨自回家，而賀東宇帶着紀欣往他們家裏走。
車裏剩他們兩人時，他才又往她這邊看了一眼。
片刻，才說：“雪雅的腳傷已經好了，你回來，她就會搬回去，之後，家裏會請兩個保姆來，照顧你。”
紀欣不敢置信地轉頭，瞪大眼睛看他。
事情轉的有點快，她一時沒緩過來。
是哪裏不對嗎？她以為這次東宇找到她，又正好看到她與杜景平在一起，一定會氣的不輕。
事實上在療養院的時候，他的樣子確實已經生氣了，可怎麼回來后，不是收拾她？
她還沒想通，那個男人就又說：“怎麼，你不滿意？臉臭成這樣？”
紀欣都結巴了：“滿……滿意，謝謝你。”
賀東宇斜睨她一眼，繼續開車，但唇角的弧度，總讓人懷疑他現在的心情。
這半個月，他當然沒有閑着。
他早就找到了杜景平，而且在他們住下不久，就把自己的人安排了進去。
沒有立刻來把紀欣接走，是見紀欣並未與杜景平過分親密，而她，也確實需要安心養傷。
但是，這並代表他就能原諒他們。
背着他私奔，他怎麼可能當看不見？
車子開進賀家大門，王姨急匆匆出來迎接：“賀先生回來了，向小姐已經做好晚飯……”
當她看到車裏的人後，臉色立刻由笑變喪：“咦，紀小姐回來，先生是在哪兒找到你的？”
紀欣沒說話。
賀東宇率先開了車門，下來后並未進屋，而是站在車旁。
紀欣眼角看着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跟着下來，向他走近。
她一靠近，他就往屋裏走去，剛才的舉動似乎是刻意在等她。
兩人雖都沒說話，但王姨已經感覺到氣氛不同了。
她快步趕上前去，幫兩人開了門，然後朝着裏面喊：“向小姐，賀先生和紀小姐回來了。”
廚房裏的向雪雅手一抖，指尖觸到燒熱的平地鍋，燙的她猛地縮了回來。
本來要煎的食物，此時看來噁心之極，她“啪”一下就把火擰了，食物倒進垃圾桶。
但走出廚房時，她的面色和眼神，都已經換成了楚楚可憐。
“啊？紀欣姐回來了嗎？真是太好了，東宇這段時間為了找她，都氣病了。”
她的腳停在客廳一端，看着門口進來的兩個人，心頭瞬間像被塞了一塊磚，又冷又硬又心塞。
賀東宇往裏走，示意紀欣：“你先上去。”
紀欣沒問為什麼。
有向雪雅的地方，她一向都是透明的，她還沒天真到，以為自己與別的男人跑一次回來，東宇就對她會不一樣。
她轉身上樓，全程沒看向雪雅一眼。
不過，走到樓梯半時，她眼角餘光還是撇到，她撲進東宇的懷裏，嚶嚀出聲：“你手都凍涼了，我給你暖一暖。”
紀欣加快腳步。
後面的話不要聽了，她聽了太多次，痛到麻木，麻木之後又會生出新的痛。
她的房門關了以後，向雪雅才微微抬頭看賀東宇的臉色：“東宇，你是在哪兒找到紀欣姐的？她、還好吧？”
賀東宇只“嗯”了一聲，就把此事帶過。
他將向雪雅帶到沙發處，扶她坐下，自己則坐到另一面，這才開口：“你的腳傷已經好了，公司也做的很好，明天就先回家裏去住吧。”
有一瞬間，向雪雅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在趕她走？
他怎麼可以這樣，竟然要趕她走？
但是，這麼多年的演戲經驗，早就讓她喜怒不形於色。
她垂下眼瞼，睫毛快速顫了兩下，一滴眼淚便落了下來。
向雪雅不理，任它慢慢滑過面頰，垂到唇邊，這才弱弱地輕嘆一聲：“你……是煩我了嗎？”
賀東宇搖頭：“不是。”
她抬起眼皮，眼眸含淚，眼尾染着一抹紅，還要送他一個強顏歡笑：“我知道，其實你照顧我這麼多年，早就夠了，早就補上我當初救你的情份，是我不好，身子弱膽子小，只有在你身邊，才能安心一些……”
她眼裏的淚大顆大顆往下掉，眸光卻一錯不錯盯着賀東宇的臉色。
他的眉頭蹙成一團，眼神也不與她接觸。
那些過去的事，他是內疚的，只要她提起來，他就不忍再讓她受委屈。
她繼續說，哽咽又可憐：“你現在有了家，不需要我在身邊，我應該知情知趣……東宇，你放心，我不會讓你為難的……”
她巴巴地瞅着他，等着他出聲阻攔，把她留下來。
可她已經把話說完了，賀東宇除了眉頭超皺越緊，竟然並未出聲。
向雪雅有些慌了。
他這是鐵了心嗎？
不行，她好不容易住了進來，好不容易與他更進一步，怎能這麼輕易出去，她這一走，賀夫人的位置便會再次與她拉開距離，這不是她要的。
向雪雅往賀東宇靠近，眼神可憐無助：“我明天就走，可是東宇，你今晚能再陪我一下嗎？”
賀東宇抬眸看她，最終點頭：“當然，以後我也會像過去一樣照顧你，你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就行。”
向雪雅低下去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