娛樂圈 (4)

葉亦不怎麼接觸他們，杜嘉禎可是知道。這兩人半斤八兩都不是好東西，胡西囂張跋扈，賈瑞陰陽怪氣。

胡西就跟沒看到他似的，進了電梯非要擠到最中間前方。

賈瑞見是他，開口就是老陰陽人：“哎喲，這不是杜哥嘛。怎麼一個人回公司了，葉亦還拍戲呢？年末那麼多活動，怎麼能還待在那種閉塞地方？”

他那雙吊梢眼珠子，左上右下地翻着打量杜嘉禎。

杜嘉禎被擠到後邊，皮笑肉不笑地跟賈瑞推拉：“哈哈可不嘛，我們葉亦太敬業了，一直配合劇組趕進程，導演可還說要再合作，這可真是。”

業內誰不知道胡西一天到晚在劇場擺架子，殺青時候劇組都跟送神一樣謝天謝地，哪個有再邀約的。

胡西原本一臉冷麵，看都不看他一眼。聽到這話像是被吐了口唾沫，臉皮抖動狠狠地盯着他：

“誰稀罕他們！葉亦他是要糊了吧，一天到晚就知道扒着幾個導演賣乖，誰知道這些個電影資源到底是怎麼來的。”

他饞涎葉亦的位置好久了，巴不得什麼時候和人正面打擂台。偏那人正眼都不看自己一眼，壓根沒把自己放在眼裏。

杜嘉禎第一次見這種藝人，暴躁易怒控制不住情緒，還公然挑釁導演的權威和其他經紀人。他幾乎氣到失語，胡西出道才幾年就敢回頭污衊葉亦了。

葉亦出道的時候，這人還不知道在哪兒待着呢。

胡西還要罵，突然想到了什麼，又暢快笑了兩聲：“也是，葉亦他也就剛開始火了幾年，年紀大了快要糊了就別裝老前輩了，乖乖給別人讓路吧。”

“葉亦不是吃香嗎，怎麼拿不下要的劇本？”

這祖宗真是一直被捧着順風順水，人直接飄了。要撕逼哪能他自己撕，要不他這個經紀人幹什麼吃的。

賈瑞怕落人口舌，不能讓他繼續說，可又不敢得罪他，忙接過話頭：“成敗論英雄，我們的戲也是憑本事接下來的。你們還是管好自己吧，可別試戲又被人擼下來。”

一邊說一邊瞄着樓層數，生怕自己伺候的這少爺再說點什麼過激言論直接被監控拍下來。

胡西怒道：“你怕什麼，在海川還怕他們？他們在外頭再大名聲也沒用，惹了我我立刻讓叔叔封殺他！”

杜嘉禎怒極，正待噴他個劈頭蓋臉。

“叮”——

胡西他們的樓層到了。

胡西鼻子裏噴氣“哼”了一聲，大搖大擺地走了。賈瑞忙不迭地跟在屁股後面，討好安撫着他。

電梯廂里只余杜嘉禎看着他們的背影。

搶了別人談好的本子，回過頭來還要嘲諷一番。就因為家裏和海川老闆有關係，就敢這麼仗勢欺人。

杜嘉禎滿肚子火氣，盯着他們離去的樣子恨得牙痒痒。

要是能任由葉亦被這種人羞辱，他這麼多年經紀人白當了。傳出去都是笑話，葉亦也別想在圈裏混了。

回到辦公室，杜嘉禎還在氣頭上。

他手指用力戳在屏幕上，打通葉亦的電話。

“喂——”

“小葉，你飛機定在今晚，明天的活動走個紅毯！我給你借最帥最新的高定！”葉亦剛一說話，杜嘉禎就機關槍似的道。

“怎麼了杜哥，活動服裝不是定了嗎？”

“胡西和賈瑞這倆逼給我氣死了，剛電梯裏遇到他們……”

杜嘉禎余怒未消，手機貼着耳朵，衝著葉亦絮絮叨叨地吐槽了好一會兒。辦公室內只他一人，屋內陳設摔了碰了都得自己收拾，氣得手舞足蹈也無處宣洩。

說了好一陣，他突然發現手機通話里好一會兒沒有動靜，被搶資源被污衊的當事人並不作聲。

杜嘉禎嘆口氣，略微冷靜了些：“你不生氣嗎？”

“跳樑小丑而已。如果做不到把有毒垃圾清除，那就離他們遠一點。”葉亦的聲音透過電話傳入杜嘉禎耳中，“這種人在明面上，總比躲起來陰我們好。”

杜嘉禎在他冷靜話語下逐漸平靜，甚至想感嘆一句太佛了不好。

“但是——”

杜嘉禎：“嗯？”

只聽葉亦聲線清冷，語氣堅定道：

“哪有都欺負到頭上了還不反擊的道理。總會讓他嘗到做錯事說錯話的代價的。”

***

翌日，機場。

拎着包上飛機的時候，夏旭池慌得一匹。剛打完雞血，跟系統說要奮起，系統就真的給他安排奮起了。

當時996的語氣真的很興奮：“你說的，這是你說的！我這就成全你！”然後就讓他立刻、馬上打包行李，趕到機場。

系統996：葉亦回A市了，你也給我回去。別說我不疼你，給你整的是頭等艙。

夏旭池當時就有種不好的預感，系統怎麼可能這麼好心。

登機後果不其然，他的預感得到了驗證。

——媽的，又是葉亦。

*

葉亦的機票定得有些晚了，頭等艙靠窗的一人位置已經售盡，只得買了中間的兩人位之一。小巴還沒到一起坐頭等艙的地步，跟着蹭了個商務艙，於是隔壁的位置被系統撿漏給了夏旭池。

夏旭池抱着包往上方的行李架上放，一低頭就看見了葉亦。他帶着個口罩和鴨舌帽，脖頸向後靠着休息。

夏旭池忙坐下，藉著隔板擋住自己：！

系統996：嘻嘻，滿足你的偉大夢想，狗仔之王！有哪個狗仔能做到這份上，連頭等艙的隔壁位置都能給你蹭上。

夏旭池：……小六子你不安好心。

夏旭池和系統祖安對線的時候，飛機即將起飛。

打開遮光板、調直座椅靠背，收起小桌板。

漂亮空姐溫柔一刀，輕輕柔柔地伸手，給他“咔”地一聲打開中間隔板。

葉亦聽見動靜轉頭看了一眼。

夏旭池還沒做好準備，就被抓個正着。

下午剛被揭穿是假粉，晚上就明目張胆地跟機坐鄰座。他自己想想都覺得，怎麼會有這麼猖狂的狗仔啊。

葉亦穿着低調，脫去了妝面和明星光環的樣子乖巧坐在座椅上，帽檐下露出的一雙眼睛溫潤。

他看到夏旭池明顯有些意外，抬手將黑色口罩往下扯了扯，又停頓住。

眉梢一挑，盯着夏旭池看。

夏旭池訕笑地把自己縮進間隔板小小的空間裏。

兩人安靜坐在位置上，稍往前俯身就暴露在對方視野中。

夏旭池一開始是尷尬，後來起飛后只覺耳朵嗡嗡響，忍耐着起飛時的顛簸和噁心。葉亦被狗仔跟着反倒更自在，提前拆開袋子鋪好了薄被。

飛機航班有些延誤，導致安穩起飛后已經是深夜凌晨，空姐按照他們的要求送來夜宵。

夏旭池不太舒服，沒吃多少就讓收下去了。隔壁的葉亦還在慢慢地吃飯，偶爾會有勺子碰到碟子發出的清脆聲響。

他分散注意力緩解不適，就盯着葉亦吃飯。

葉亦喝上幾口菜湯，夏旭池想：他喝湯怎麼嘴張那麼小？

葉亦啃口法棍麵包，夏旭池想：這麼硬不會牙疼嗎，要不然泡湯吃？

葉亦咬口蒜蓉麵包，夏旭池想：會不會嘴裏有股味道？

葉亦挖兩勺雪糕，夏旭池想：他那個味道看起來好好吃。

老老實實吃着飯的葉亦：？

他拿張紙巾擦擦嘴，轉頭向隔壁一直追到頭等艙的奇怪人士看去：“有什麼事嗎？”

夏旭池因為暈機有些呆愣：“啊？哦沒事啊。”

“那怎麼盯着我不放？”葉亦看着他的樣子覺得有些好笑。

隔壁的男人明明人高馬大的，偏偏縮在了個小空間裏。葉亦暗道即使頭等艙對他來說也略艱難了些。這個叫夏旭池的假粉將枕頭抱在懷裏，頭髮蹭在座椅上凌亂，一縷呆毛垂下來。

頂着頭亂毛的夏旭池毫無自覺，咽下胸口一股上涌酸意，喉嚨火辣辣的。

夏旭池：我有盯着他嗎？

系統996：你有。

他置若罔聞：他說我盯着他，會不會話裏有話，說我一直追到飛機上？

系統996不搭腔了，這□□崽子根本沒想問它。

那頭葉亦還在等他回話，夏旭池決定以不變應萬變：“我只是個平平無奇的小粉絲。”

一大老爺們坐旁邊存在感極強，還說自己是小粉絲。

葉亦失笑：“平平無奇的小粉絲還能追到飛機上？”

“巧合而已，咱一直坐的頭等艙。”夏旭池淡定地胡扯：“家裏有礦，包機也可。”

胡扯的要義就是，只要說得夠自信，尷尬的就是別人。

“小粉絲”還在嘴硬裝傻充愣。

一兩天的功夫，要了合照和To簽，送了個玩偶，飛機坐了隔壁。整個人傻得怪可愛的，葉亦怎麼好讓他下不來台，只好忍笑連連點頭應和。

夜深后，整個機艙只剩下微弱的洗漱間指示燈。鄰座的兩人都鋪好了被子安穩躺下睡覺。

葉亦朝着中間側躺着，他工作忙養成了易睡易醒體質，迅速沉入夢鄉，抓緊這幾個小時來養精蓄銳。

天蒙蒙亮時候，多數人還睡着，葉亦的意識已經逐漸蘇醒。

後面的機艙傳來了孩子隱約的哭鬧聲。頭等艙離得遠，大多數乘客只是翻了翻身繼續睡。

隔壁的夏旭池倒是有些悉悉索索的動靜，還伴隨着間歇的乾嘔聲。

葉亦抱着被子坐起來，迷瞪個眼睛看過去。夏旭池俯下身，對着個膠袋乾嘔。

就算是假粉也算認識了，他伏到中間的隔斷上，關心道：“找機組要暈機葯了嗎？”

夏旭池抬頭，不知道醒了多久，眼睛都充血發紅了：“葯吃了，已經吐完了。還是暈。”

夏旭池覺得自己實慘，自己居然嚴重暈機，半夜飛機有陣顛簸直接給他顛醒了。

當時他就一股熱意上涌，直接衝到衛生間吐了。後來又找機組要暈機葯，吃了以後倒是不吐了，但是人還是難受想吐，乾嘔又不能一直佔着衛生間，空姐乾脆給他拿了個膠袋。

這一嘔就嘔到了現在，袋子裏還空空如也。

葉亦聽完也覺得實慘，暈機這麼嚴重的真挺少見，一晚上算是沒睡了。

“你先別嘔了，吐也吐不出來。”葉亦掏出顆薄荷糖，塞給他。

夏旭池拆開吃了。葉亦看他照自己說的閉眼坐好，自己也坐回去抱着柔軟被子揉眼醒神。

一覺睡醒，他頭髮頭髮隨意地散着，眯着眼睛打了個哈欠。

夏旭池睜眼看到剛醒來的葉亦，突然發覺這人雖然是個虛偽白蓮，但畢竟是個明星，臉上不僅有故事感，還有得天獨厚的俊秀五官。揉眼后眼下微紅，清冷的感覺不見，只余鄰家弟弟一般的樣子，他恍然這任務目標比自己還小好幾歲。

葉亦手放下，又看向他：“你要是實在不舒服的話，可以抵住耳朵前的這個位置。”他坐了那麼多次飛機，多少有點自己的小技巧。

“哪裏？”

“這兒。”

葉亦猶豫一瞬，伸手過來指向穴位。

夏旭池看着葉亦前傾俯身，慢慢伸出手來，最後指尖的觸感輕抵在耳前按了按。對方身上有股薄荷的味道，清淡涼爽，不知道是真的聞到了，還是嘴裏的薄荷糖化開蒙蔽嗅覺。

葉亦幫着他逐漸恢復狀態，他自己手抵着穴位按着疏解。兩人各自靠坐在位置上，看着旁側的窗外雲層，隔着座位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

身旁的人不是粉絲，葉亦反倒輕鬆了些。他垂眼擺弄着夾層中的報紙，想了想還是開口，

“其實沒必要再裝粉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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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葉家裏卧室有一個透明柜子，放的全部都是粉絲當初送來的薄荷小人玩偶。

桌上周邊一個，床上抱枕一個。

床上的抱枕挺大，佔了半人的位置，葉亦有時候睡沉了會不自覺地抱着。

後來池哥來了，池哥登堂入室了。

池哥表面上什麼也沒說，暗搓搓地把自己送的小人放到柜子擺設的C位，再把床上的抱枕扔椅子上當靠枕。

夏旭池大言不慚：沒事我當你的抱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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