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出逃

第65章 出逃

“什麼?大同軍營封鎖營門?你可探查清楚了,各個大營都是如此?”

姜鑲這邊正巴巴地盼着大營起火,他好帶人趁亂做掉衛景瑗呢。沒想到這次他又慢了一步,衛景瑗的人竟然先一步到了大營,隔絕了軍營內外。

傳令的家丁也跟着着急——能不着急嗎,這可是造反啊——趕忙回道:

“將主爺,大同各參將營,游擊營,副將營,全都關了,說是奉衛景瑗的軍令,所有人等不得出入大營!”

“這,這可如何是好?!”

姜鑲也有些慌了,急的好似熱鍋上的螞蟻,在大廳里來回踱步。

在起事之前,姜鑲也是做了不少準備工作的。

比如招募蒙古韃子,擴充自己的家丁隊伍。

比如爭取自己控制榆林精兵的兄長的支持。

比如派使者出關聯絡滿清。

但他的計劃存在一個致命的缺點,那就是發動的時機太過倉促了。

他畢竟才剛剛調到大同城沒多久,在大同鎮的根基太淺。

雖然姜鑲已經很刻意地在拉攏各營主將了,但是大明的國朝體制決定了,各營參將,游擊,只有在戰時才會接受他這個總兵官的指揮,平時都是接受巡撫文官的節度。

別看各營主將平時見了面都要恭恭敬敬地叫姜鑲一聲將軍,但其實各營也是各自為政,如果沒有侵犯到各營主將的利益——比如朱慈烺作死,搞一個邊鎮改革,裁汰邊關將領,各營的主將才不會傻乎乎地替你姜鑲火中取栗。

現在各營聽從巡撫號令,緊鎖營門,拒絕自己家丁隊的進入,就已經證明了衛景瑗這個巡撫此時在大同的影響力。更加證明了,衛景瑗的確已經開始防備自己。

姜鑲雖然野心勃勃,但並不是沒有腦子的蠢材,眼下這個局面,想要控制大同城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要知道,雖然大明的軍隊戰鬥力連年下滑,但大同畢竟是國朝九變重鎮。各營即使刨除去吃空餉的名額,仍舊有五萬多實打實的營兵。這些可不是內地軍鎮那種只會欺負農民軍的廢物,而是和北虜建奴真刀真槍打過的邊兵。

真要是兩邊拼起來,姜鑲這三千人根本不夠看!

“姜鑲,你看看你惹出的禍事!現在朝廷已經發現了,你說該怎麼辦!”

姜讓剛剛被姜鑲壓制地太過憋氣,現在見事不可為,心裏面憋了一肚子的火兒全都沖自己這個不成器的弟弟發了出來。

姜鑲本來正急的沒奈何,一看自己的大哥跳了出來,頓時來了主意。

只見這姜鑲也不急的轉圈圈了,定定地站在大廳中央,陰惻惻地看着他的大哥姜讓,看得姜讓不禁脊背發涼。

“他奶奶的,你盯着老子作甚!”

姜讓可是在戰場上砍過人的主兒,見自己這個混蛋弟弟陰陽怪氣地盯着自己,一股怒氣涌了上來,嘴上罵著,右手已經摸到了腰間的刀柄。

姜鑲倒也不慌,盯着自己的大哥說道:“大哥,你剛剛可是說過的,咱們姜家什麼時候都要抱團,都不能窩裏鬥。我今天話是放在這了,大明朝的規矩,誰造反,誰死全家。死全家,你懂嗎!我姜鑲事兒要是敗了,姜讓,你這個做大哥的,還有你,姜瑄,咱們哥三兒全都得玩完!”

這個道理,不用姜鑲說,姜讓自己也明白,他之所以這麼氣,就是因為覺得自己被姜鑲牽扯進了這樁殺頭的大案。不過眼下大錯既然已經鑄成,姜讓也知道生氣解決不了問題。

在生死面前,姜讓只得強行按下自己心中的火氣,一屁股坐回交椅上,罵罵咧咧地讓自己這個混蛋弟弟有屁快放。

姜鑲知道自己大哥脾氣不好,也不以為忤,直說道:“大哥,咱們哥幾個,反都反了,那就要把事情做到底。這大同拿不下來也不打緊,反正咱們姜家又不是大同人。沒了大同,不是還有老家榆林嘛。我瞧着,這大明朝內有流寇,外有建奴,就算一時半會兒亡不了國,也絕對抽不開手對付咱們。到時候咱們據榆林而守,向南打下延安,向西攻掠寧夏,照樣可以坐觀其變啊。”

姜鑲這個想法其實就是他割據大同計劃的翻版。

而且仔細想想,姜鑲在榆林割據的條件還要比在大同的條件好上許多。

首先,榆林鎮的巡撫去年出了缺,一直沒有補上,榆林鎮沒有了文官守備,自然要好辦許多。

其次,榆林是姜家的老巢。姜家祖上就是在榆林鎮靠砍蒙古人一路攢軍功竄上來的。可以說,榆林鎮上下有一多半都是姜家的老相識。

還有最關鍵的一點,就是陝西連年剿賊,附近的固原,寧夏,甘肅,三鎮的兵將都被孫傳庭抽調到陝南一帶圍剿李自成殘部去了。

眼下榆林附近已經形成了一個權力真空帶,姜家在榆林要是真的搞割據,其他各鎮一時半會兒根本顧不過來。

但是這裏面就存在了一個問題。

姜家在榆林一呼百應,的確不假。但這威望是姜家的,準確的說,是姜家現任家主,大哥姜讓的。在榆林鎮的那些世襲將官眼裏,只認姜讓這個榆林鎮總兵官,你姜鑲是在姜讓面前不過就是個弟弟。

所以這件事搞到現在,關鍵點落在了姜讓身上。

只要姜讓這個大哥打定主意支持自己,大家趁着現在各營主將驚疑不定,率領家丁衝出大同,回到榆林,那就一切都好商量!

姜讓也不傻,自然明白姜鑲的意思。他此時雖然惱怒,但畢竟自己是姜家家主,要為姜家全族考慮,只能跟着姜鑲一條道走到黑,說道:

“哼,等回了榆林,老子再跟你小子算賬!”

姜鑲一聽大哥這個意思,知道大哥是同意了自己據榆林而反的計劃,不敢再多耽擱,生怕衛景瑗反應過來,派兵來總兵府拿人,趕忙吩咐家丁收拾細軟,準備出城西逃不提。

卻說衛景瑗這邊,剛剛在武大烈營中落下腳沒多久,就聽到各營的主將陸陸續續派人回報,說是接到了衛景瑗的命令之後,各營都已派人緊鎖營門,隔絕內外。

除此之外,還有幾位營官的人回報說,姜總兵曾試圖派家丁隊入營接管軍隊,但是被已經接到撫台軍令的營官給拒絕了。

衛景瑗一聽到這幾條消息,后怕的冷汗都流出來了。

看來自己果然沒猜錯,姜鑲這武夫真的要造反啊!

站在一旁還是一頭霧水的武大烈到現在都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愣愣地問道:

“撫台大人,剛剛不是說建奴的姦細進了大同城了嗎?您老人家怎麼,怎麼這麼倉促就跑過來了,難不成姦細在我們營?”

衛景瑗知道武大烈就是一個只會廝殺的莽漢,跟他解釋一時半會兒也解釋不明白。

現在情勢緊迫,衛景瑗沒時間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直接命令道:“武將軍,你現在速速派一營兵馬護住代王府,代王很可能有危險。還有,再派人通知把守大同城門的各營,讓他們趕緊封閉城門!”

武大烈被衛景瑗這番命令弄得是暈頭轉向,遠睜着虎眼,不解地問道:“啊,撫台大人,這,這是為何啊?”

衛景瑗急的猛一拍椅背,起身吼道:“快去!這是老夫的軍令!”

武大烈不比姜鑲,他可是典型的大明武將,文貴武賤的價值觀早就刻進了骨子裏,巡撫說一,他不敢說二,現在被衛景瑗這麼一吼,嚇的渾身一抖擻,身子都矮了半截兒,再也不敢多問,趕忙下去安排人馬,執行命令。

衛景瑗之所以如此看重代王府,是因為擔心姜鑲狗急跳牆,攻打代王府,挾制藩王。如果姜鑲能在第一時間劫持到代王,就算朝廷最後剿滅了逆賊姜鑲,也要治自己一個失陷藩王的重罪。

不過事後證明,衛景瑗還是高估了姜鑲的頭腦。

姜鑲這人,有個典型的特點,那就是顧頭不顧尾,想一出是一出。

原時空位面的姜鑲在崇禎十七年的時候,見李自成勢大,直接賣死了衛景瑗這個巡撫,果斷投降李自成想要當新朝功臣。

結果沒想到是,李自成那邊眼見着要坐江山了,不歡迎他這種亂臣賊子,想要把姜鑲砍了了事。最後還是李自成手下的大將張天琳替姜鑲作保,李自成才饒了姜鑲一條小命。

等到李自成兵敗山海關,從北京一路退回陝西之後,姜鑲再一次反覆,殺了救命恩人張天琳,投降了滿清。

以上這波操作,在明末的軍閥之中只能說吃相有些難看,但畢竟大環境如此,勉強也可算作明末軍閥的常規操作。

真正讓人頭皮發麻的是,投降滿清之後,姜鑲又嫌被滿清欺壓太過,趁着滿清鎮壓南明的檔口,再一次據大同而反。

關鍵是反清也就罷了,偏偏造反之後還毫無作為,既不東進威脅北京,也不南下攻打太原,就這麼坐在大同城等着滿清打上門來,這已經不只是壞,而是實實在在的蠢了。

這一次姜鑲沒有那麼好運了,直接被滿清打破大同城,抄家滅族。

從這一系列讓人窒息的操作能看出來,姜鑲這人是空有一顆想要搞事的心,卻沒有一個會搞事的腦子。看問題從來都只看眼前這一步,後面怎麼走完全靠想當然。

現在眼瞅着割據大同的計劃已經沒了指望,姜鑲一心就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快點逃出城去,直奔榆林,哪裏還顧得上攻打代王府?

說來也是湊巧,武大烈的一部人馬和姜鑲等人碰巧同時趕到了大同城西門。

武大烈這邊帶隊的是一個騎兵千總,見迎面而來的竟然是大同鎮的總兵官姜鑲,下意識地就想上前去行禮。但這千總為人機靈,不經意間往姜鑲隊伍里一瞧,發現這不對勁兒啊,總兵官的騎兵隊裏怎麼大包小裹的,還帶着女眷?

這麼一想,就覺出味道不對了,這千總一邊吩咐身旁的兵士趕緊去通知守門官落下城門,一邊騎着馬上前,警惕地跟姜鑲的人馬保持着一箭的距離,高聲問道:

“標下乃是大同鎮副總兵武大烈營下千總馬平風,奉撫台大人軍令前來封閉城門,所有人等,一律不得出入,不知將軍大人何事來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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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明太子朱慈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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