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回京

第54章 回京

朱慈烺的大軍緊趕慢趕,終於在四天後的早上抵達了北京城下。

按照明代的軍禮,大將出徵得勝歸來,文武百官要出城迎接以示尊敬。所以一大早,朝堂中沒有被卷進幾天前那場事變的官員們都齊聚在北京外城的永定門,和東宮軍的士兵還有將校們一起等候朱慈烺大軍的歸來。

“周相,你說太子會不會。。。”陳演往前站了站,貼近周延儒,壓着嗓子說道。此時在他們身邊正整整齊齊地站列着東宮軍的兵士,陳演可不想引起他們的注意。

周延儒低着頭,小聲回應:“這事兒現在鬧大了,已經不是咱們這些外臣能干預的。等太子回來,老夫就打算告老還鄉,這朝中大事,就要交給你和蔣中葆了。”

陳演一聽周延儒要告老,嘴上虛情假意地說著挽留之詞,心裏面卻在暗暗吃驚。

要說這周延儒如此戀權之人,現在竟然萌生了退意,恐怕這次風波要卷進不少人的性命,那自己要不要早做退路,去拜一拜太子的碼頭?

兩人正小聲說著話,身後的百官忽然擾動起來,互相提醒着:“來了來了,太子殿下回來了。”

周延儒一抬頭,發現果然,前方不遠處揚起了漫天的飛塵。

不多時,就見到一隊先鋒騎兵飛速來到百官面前,為首的騎兵高聲喊道:

“太子殿下就在後面,文武百官列隊恭迎!”

百官們在糾察御史的引導下,按照文武兩班,分列兩邊。

百官剛剛站好,朱慈烺就率軍到了城根下。

寧小武等東宮嫡系將領自然首先過來拜見。

在皇太子面前,寧小武等人可不敢託大,一個個雙膝跪在地上,恭敬地說:

“臣等恭迎殿下大勝歸來!”

緊接着,後面的文武百官也跪在地上,齊聲高喊:“臣等恭迎殿下得勝歸來!”

朱慈烺此時眉頭解鎖,臉色鐵青,絲毫沒有得勝歸來的喜氣,坐在馬上對跪在面前的寧小武說道:

“寧小武,你做的好大事,父皇現在身體怎麼樣了?”

寧小武看朱慈烺一副殺氣衝天的樣子,心中不禁暗道一聲:“完了,這可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那天朝堂上抓人之後,崇禎皇帝迫於東宮軍已然控制朝堂的既成事實,不得不下旨將參與彈劾太子的御史們定性為犯上悖逆,然後又捏着鼻子,承認了東宮軍上殿抓人乃是自己的意思,為朱慈烺的人洗白。

有了崇禎的背書之後,寧小武和高圖等人開始將參與此事的文官挨家點名,一股腦地都給抓到了天牢裏,等候朱慈烺回來再行審訊。

之前忙着抓人的時候還不覺得什麼,等所有事辦完了,寧小武才開始感到后怕。

他暗自心說,自己雖然是為了太子殿下才出兵抓人,而且參與策劃執行的是自己和高圖還有魏川三個人,並不是自己獨斷專行。但自己畢竟是在紫禁城裏面動了刀兵,還在陛下面前着甲,這在哪朝哪代可都是誅九族的大罪啊!

更讓寧小武擔心的是,崇禎皇帝不知道是因為身體虛弱,真的被氣病了,還是想以此表達自己的憤怒,在他派兵大索全城抓人之後,直接稱病不朝了。

要知道,朱慈烺和崇禎再怎麼有矛盾,那也是有着血緣關係的親父子,現在當父親的被自己這群大兵氣的病了,太子這個做兒子的能饒得了自己?

其實寧小武完全誤會了朱慈烺。

朱慈烺之所以眉頭緊皺,氣色不善,可不是因為寧小武,更不是因為自己父皇的身體——他的生母周皇后已經派人給他遞了口信,告訴他崇禎身體沒什麼問題,只是生自己的氣而已。

在朱慈烺看來,寧小武在這件事上的反應毫無問題。在自己率軍在外的情況下,如果真的讓清流們脅迫父皇,拿到了控制東宮軍的聖旨,雖然自己相信東宮軍仍會忠於自己,不會聽旨,但終究是添了一份不好的變數。在這種時候當機立斷出手反擊是沒有錯的。

真正讓朱慈烺面露殺氣的原因,是如何處理這些被抓的文官。

要知道,明代的文官可是有着抗上的傳統的。

從土木之變后在朝堂上公然打死錦衣衛指揮室馬順開始,到嘉靖年間的大議禮,再到萬曆朝的爭國本。這些文官一旦被君權觸碰到了底線,就會強烈的反彈,並且以一種集體反抗的形式給君主施壓。

在這種時候,朱慈烺的先祖們會採取打廷仗的手段來教訓不聽話的文官。

但問題是,文官們越來越不害怕廷仗了。

在他們看來,廷仗雖然可怕,但是被打一頓之後,只要不死,自己在士林中的名聲就會青雲直上,成為堅持真理的“正人”。而一旦成為了“正人”,朝中執政的魁首為了樹立自己的名聲,要不了多久就會把自己請回來當牌坊供着。而且,一旦騙到廷仗,不僅自己得利,就連自己的家族子孫也會因此被人高看一眼。

所以朱慈烺並不想對這些被抓的文官施以廷仗的處罰——這等於變相的鼓勵文官集團繼續和自己作對,而且還會瓦解他們對東宮軍這一暴力機構的畏懼。

既然這些御史官已經被寧小武這些人安排上了犯上的罪名,那自己也不準備再法外施恩,乾脆一次做絕,殺他個人頭滾滾!

朱慈烺深刻地知道,自己這麼做的後果是什麼。

大明的開國太祖朱元璋,解救漢民,驅逐蒙元,為漢家天下立下如此大功,結果就是因為殺戮文官,在後世不知道被“大師”們潑了多少污水,就連畫像也被歪曲成了一副鞋拔子臉。

可想而知,朱慈烺一旦殺了這些文官,在後世的名聲恐怕也不會好聽。

然而即使要背負罵名,朱慈烺還是決定要這麼做。

因為朱慈烺前世聽過這樣一句話“善行要慢慢給予,惡事必須一次做盡。”

朱慈烺深刻地明白,不論是改革也好,還是革命也罷,想要不得罪人是不可能的,自己和文官集團早晚都會有決裂的一天。

既然早晚要施以“惡行”,不如就一次做絕!

正是因為心中殺意太盛,朱慈烺的臉上才看上去面色不善。

跪在地上的寧小武還有高圖等人當然不會知道這些,一個個早已不見了當日在朝堂上飛揚跋扈的樣子。

這幾個平時在軍中挨打都不吭聲的硬漢,此時卻冷汗直流,跪在朱慈烺這個半打孩子面前,瑟瑟發抖。

朱慈烺見寧小武半天沒有回話,反而在地上抖個不停,不禁奇怪:

“小武,孤問你父皇身體怎麼樣了,你怎麼不回話?”

寧小武心知自己是躲不過去了,強打精神說道:

“回殿下,皇上龍體未愈。末將帶兵衝撞了陛下,是末將之過,還請陛下責罰!”

高圖和魏川兩人也跟着說:“還請殿下責罰。”

在後面看着的陳演小聲嘀咕道:“周相,這小殿下有些本事啊,這些悍將被調理的竟跟家僕一般。”

周延儒瞪了陳演一眼,輕聲斥道:“慎言!”

陳演縮了縮脖子,不敢再有言語。

朱慈烺一聽這仨人的口氣,才明白過來,合著自己手下這三員大將是擔心自己因為父皇生病而責怪他們,看着他們汗出如漿的樣子,心裏面既感到好笑,又對他們的忠誠感到放心。

朱慈烺為了安撫這三人擔驚受怕的心靈,翻身下馬,親自將三人扶了起來:

“小武,高圖,魏川,父皇被逆臣凌迫,你們能聽父皇旨意,及時出兵除逆,這可是立了大功,何罪之有?”

朱慈烺這話的聲音大了些,離得近的周延儒也聽到了,嚇得他臉上的褶子都不禁抖了一下,心裏面暗道:“壞了,太子這一定性,朝堂之上怕是要人頭滾滾啊。”

寧小武等人都是年輕人,沒有那麼多花花腸子,見殿下沒有怪罪自己,一個個頓時如釋重負。

朱慈烺回頭對着陳銳說:

“陳銳,西苑的軍營營房數量不夠,這些新兵跟着他們的把總一起,先在城外紮營,等過一段日子孤再為他們重新選一塊地當大營。紮營的事兒,你安排人去做就好,你自己隨孤進宮面聖。”

陳銳利索地答應了一聲,立刻去交代人,負責大軍紮營之事。

朱慈烺回身對寧小武等人說道:“你們不要得意的太早。你們這幾個武夫行事莽撞,父皇對你們頗為不滿,已經在寫給孤的家信中斥責你們了!”

寧小武等人面面相覷,一副苦相。

寧小武委屈地說:“殿下,這次確實是我們幾個僭越了,但是,事急從權啊。”

這三人之中,頂數寧小武的嘴皮子最利索。饒是如此,現在也急的說不出話來,更別說本來就比較木訥寡言的高圖還有魏川了。

朱慈烺見這幾人擔驚受怕的樣子,不忍心再逗他們了,笑着說道:

“得了得了,你們幾個也別在這耍寶了,一會兒跟着孤一起進宮。孤替你們跟父皇說說情。”

寧小武幾人一聽,剛剛還是一副苦瓜臉,瞬間變得喜笑顏開,渾身的筋骨都彷彿輕了幾斤。

朱慈烺安撫了一番自己的親信之後,大步走到周延儒面前,親手將周延儒扶了起來。

周延儒沒想到太子會親自過來攙扶,有些意外的看着太子,口中連稱謝恩。

朱慈烺雖然對周延儒在早朝上的表現有些失望,但考慮到自己即將要對朝堂做一番大手術,若是再跟內閣的輔臣鬧掰,影響實在太大,所以對周延儒顯得格外親近,拉着周延儒地手說:

“父皇曾跟孤說過,要以天下交付先生,孤是父皇的兒子,自然也該對先生禮敬。京中出了逆賊,現在人心混亂,還請先生為天家勉力維持。”

周延儒沒想到太子小小年紀,竟對自己如此推重,本來已經篤定的退意不禁又遲疑起來,當下只得拱手說道:

“殿下信重老臣,老臣敢不盡心竭力!”

朱慈烺滿意地點了點頭,轉身上馬,高昂着頭顱,騎馬踏過永定門。

兩旁的百官跪在道旁,再次高呼:

“恭迎太子殿下得勝回京,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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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明太子朱慈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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