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5
“什麼日子?”鐘響坐在後頭聽得雲裏霧裏,往前探了探身體,納悶道:“我怎麼覺着你倆最近湊在一起說話的次數有點兒多啊!”
林檬身體一僵,極為心虛的坐直了,喻默一手搭在她的椅背上,笑吟吟道:“有嗎?沒有吧。”
“哎,Silence我可警告你啊,現在是生死攸關的時刻,你可不要給我整什麼么蛾子。”鐘響警惕道。
“我能整什麼么蛾子啊。”喻默哭笑不得:“哎鐘響,你不能因為我不打C位了就這麼對我,讓人很心寒啊。”
鐘響:“我們隊難得有一朵嬌花,我有沒有說過如果隊裏有小姑娘我會往死了寵?就算你給我發工資我也一樣不會給你趁虛而入的機會!”
喻默:“……”
鐘響:“LEMON,聽鍾哥的話,不要分心,Silence就是喜歡不定時發//騷,稍微有點姿色的單身老男人都這樣,你離他遠一點,個老不正經。”
林檬:“……”
喻默:“……”
插科打諢間,車子就抵達了攝影棚。
幾個人下車后往棚里走,適逢一支戰隊從棚里走出來。
林檬抱着保溫杯往前走着,被突然駐足的鐘響給撞了一下。
她納悶的抬起頭,正對上對方藍白色的隊服,以及碩大的SOS形態的LOGO。
Swordofsky空之刃戰隊。
一個名字閃過林檬的腦海里。
SOS_Arthur。
在去年世界賽的生死局裏跟喻默剛槍,最後棋輸一着的韓服第一狙擊手。
她扭頭張望,果不其然看見一個高高瘦瘦的男人走到喻默跟前兒停了下來。
林檬知道喻默有一定的韓語基礎,雖然可能說的不夠地道,但是聽讀寫什麼的正常交流都沒什麼太大問題,兩個男人用她聽不懂的語言寒暄着,雖說臉上都帶着笑,但總覺得氣氛有些劍拔弩張。
“SOS為什麼要來參加亞邀賽啊?”林檬小聲問鐘響:“他們難道不是韓國賽區的種子選手嗎?”
“是的吧?”鐘響摸了摸鼻子:“我也挺納悶兒他們為什麼要來,多此一舉啊!”
“是為了Silence當年的一槍之仇吧。”肖星珩在一旁低聲道:“你們沒聽說嗎?前天晚上他們跟SN約了訓練賽……”
前天他們在籌備着往釜山趕,昨天剛到釜山又奔波了一天,對國內的賽事還沒有來得及了解一下,鐘響和林檬都有些茫然:“然後呢?”
“零比五。”肖星珩說。
“零比五?!”林檬震驚道:“誰零誰五?”
“SN是零。”肖星珩嗓音一沉道:“一開始他們SN是準備封鎖消息的,但是昨天有人直播的時候氣不過說漏嘴了,網上就炸了。”
“國內的秋季賽冠軍被SOS壓着打出這幅戰績。”鐘響喃喃道:“是有點兒說不過去啊……”
“但是……這怎麼會呢?”林檬難以置信道:“SN的水平不差吧?”
“可能對新的機制還不夠熟悉。”肖星珩道:“也有可能是因為SOS對新機制太熟悉了。”他凝眸望着遠處的那片兒藍白隊服:“也許他們還藏着一副殺手鐧,只是拿SN小試牛刀罷了。”頓了頓他嘆息似的道:“還真是一個巨大的威脅啊……”
林檬皺眉看着遠處,Arthur是個狐狸眼的男人,笑起來時眼角的弧度宛如刀鋒,他正和喻默抬手相握,兩人彼此看彼此的表情就像是久違的老友知己一樣。
超級虛偽。
這個會面很短暫,一路刀光帶閃電的結束了,喻默雙手抄在兜里,雲淡風輕的轍了回來,招呼着他們一起進攝影棚。
林檬朝他靠過去,小聲問道:“哎,你們剛才都說什麼了?”
“聊了點男人之間才會聊的話題。”喻默神秘一笑。
“別開玩笑了,我問你認真的呢。”林檬用力扯着他的衣角:“他是不是嘲諷你了?說你退下來打輔助,還給女人打輔助沒出息什麼的?”
“比賽前互相說點兒垃圾話也很正常吧?”喻默笑眯眯道:“沒事兒啊,我也嘲回去了。”
“你嘲他什麼了?”林檬奇道。
喻默想了想笑道:“我嘲他是個大齡單身狗。”
林檬:“……”
說起來也挺奇妙的,在職業電競這個越年輕越吃香的行業里,中韓兩方的巔峰狙擊手都卡在年齡的上限上,喻默24,Arthur更好,實歲25。
論大齡,他倆大哥莫說二哥。
但喻默這招就真的很賤……
林檬吊起眼睛看着喻默的臉,賤,但是不討厭,相反還有點兒痞痞的帥。
這男友濾鏡可太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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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目前頗為罕見的一位的女職業選手,林檬進了攝影棚之後還是感受到了特殊的優待。
化妝師捋起袖子來的的一瞬間,林檬從他臉上讀出了幾個大字——“老子終於可以一展身手了”。
結果就是那邊兒四個人化妝的時間加起來都不夠林檬畫完一個眼妝的,林檬很迷惑也很拒絕,幾次想要臨陣脫逃都被幾個助理給摁回了凳子上。
老邁和潘達都還被摁在凳子上用粉底液遮痘坑,底子最好的默神就撲了點兒粉,他自由之身,晃里晃蕩的溜達了過來。
林小檬還在化妝師手底下垂死掙扎,她嘴裏罵罵咧咧的說中文,化妝師只當聽不到,一門心思的搞他的藝術創作。
刷睫毛膏的時候林檬瞄見了喻默,男人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瞳孔里宛如有光在跳躍着閃爍着,她下意識的覺得害臊,咬牙道:“別看啦!大濃妝有什麼好看的!都成假臉了!”
喻默眨了眨眼。
有時候他覺得全世界能跟自己比“直”的大概只有林小檬同學了。
他倆這天生就是一對兒啊,只能互相禍害。
化妝師“叭叭”的說了一堆韓語,用力把住林檬的小臉兒。
林檬惡聲惡氣道:“他說什麼啊?”
“他說要從細節上做到變美,還要非常心機的讓人發現不到你化妝了,這就是高級裸妝的精髓。”喻默抱臂笑道。
“鬼扯。”林檬翻白眼。
又折騰了幾個來回,化妝師非常滿意的打了個響指,從一旁拿了個鏡子過來。
林檬簡直像是死裏逃生,她掙脫開化妝師的魔爪,剛要嗶嗶,就對上了鏡子裏的一張臉。
鏡子裏的少女肌膚白皙嬌嫩,吹彈可破,鴉睫濃密,飛揚的眼線和駝色的眼影直接起到了放大雙眼的作用,使得她本就凌厲的一雙鳳眼愈發奪目艷麗。
沒有很濃的妝感,甚至在艷麗之餘還透着一股渾然天成的清純。
真不知道這化妝師老哥是怎麼做到把這兩種互相矛盾的氣質雜糅到一起的。
這時髮型師拿着捲髮棒過來開始給她卷頭髮,散亂的長發被紮成一個高高的馬尾,那邊兒潘達化完了妝,屁顛兒屁顛兒的跑過來湊熱鬧,一眼看過來他大吼一聲:“草,女王大人。”
髮型勒的林檬頭皮疼,她不大爽快的瞪了一眼過來,潘達當即有些腿軟。一把抱住了喻默的胳膊。
喻默吊了吊手臂:“達達你好沉啊。”
潘達:“……我被檬女王狙擊了。”
喻默努力的抽手:“放心,不止你一個人被狙擊。”
潘達仰頭痴漢道:“我覺得我們比其他戰隊已經贏在起跑線上了。”
林檬:“?”
潘達:“我們隊有隊花兒!別人都沒有!”
潘達:“還是霸王花兒!”
林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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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完寫真回酒店的路上,林檬刷了一下社交軟件。
果然,網上罵SN罵成一片。
有時候林檬簡直懷疑這群混電競圈的吃瓜群眾都不是一批人,十幾天前還為著奪冠的事為SN瘋狂喝彩,這會兒就為著一個無關痛癢的訓練賽把SN噴到爹媽不認,變臉真的比翻書還快。
甚者還有人上升到了更高的層面,怒罵本土戰隊東亞病夫。
林檬覺得上升到國家層面就真的不能忍了,於是她開着小號跟帖回了一句。
【你E隊去年當爹統治世邀賽的時候怎麼沒見你喊自己個兒東亞病夫?SN也算是你二爹了,你現在喊就等着你大爹二爹齊齊來打你的臉。】
沒一會兒,她就被扛着鍵盤的噴子們制裁了。
【這兒還有個E隊的腦殘粉在呢。】
【E隊是什麼隊?沒聽說過。】
【預選賽的彩筆隊也好意思在這兒刷存在感?】
【亞邀賽準備再去釜山丟一波人?】
【你默神連槍都不拿了還敢提打臉的事兒?】
【Silence準備怎麼贏啊?奶爆對面嗎?嘻嘻嘻。】
【你本土戰隊們就知道吃喝玩樂搞綜藝,業務水平?不存在的。】
【不瞞你說秋季賽SN也就是矮子當中選將軍,扔韓國賽區四強都進不了。】
【眾所周知你國電競職業化本來就是湊歐美韓的熱鬧嘛[滑稽][滑稽],碰巧拿了一次世界賽冠軍就真當自己是電競大國了。】
【嗐,他們不是新簽了個過氣的電競女神嘛!指望女神帶飛呢!】
【猜猜看女神到了韓國能中幾槍?】
【拍拍寫真逛逛免稅店差不多就可以回來了。】
【網紅代打出身你還真指望她為國爭光哪?傻逼不傻逼。】
【把希望寄托在一個女人身上,你們是真的藥丸嘍。】
……
“草。”林檬低聲罵了一句:“這種韓國舔狗今晚BISS。”
她關掉了微博,隨後看見野風給她發了一條消息。
【聽說SOS也報名亞邀賽了,他們的策略邪門兒的很,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對地圖上的陷阱位置了如指掌,你們務必慎重再慎重。】野風說:【亞邀賽加油。】
隨後,她又陸陸續續的受到了一些朋友的消息。
其中包括Winter的和平和迷宮,遠在天邊的Doctor,還有徐淡淡和郭博。
【亞邀賽加油啊!LEMON我們都承認,你是真的很強!你跟默神就是強強聯合!】
【我們會看比賽的!背着C哥也要看!杠哥也說他會看的!】
【我們POP已經拿到歐洲賽區的選送資格了,記得捶爆泡菜純血男,世界賽見啊!千萬別讓我看不到你!】
【檬老闆你不要緊張!你是最棒的!!你正常發揮就能把他們都打爆!我等着你回來吃龍蝦!】
【學姐沖鴨!!!學姐沖鴨!!!帶我家小阿鹿飛向世邀賽!】
林檬這才有些意外的發現,這次的亞邀賽,有多少人在詆毀批判,就有多少人對他們賦予着希冀。
承載了比她預想的還要多的目光。
她忽然發現這世界還挺奇妙的,兩年前她在亞邀賽上遭遇平生最大的滑鐵盧,與喻默擦肩而過,就此分別,兩年後,老天又給了她一次機會,讓她重新踏上亞邀賽的征途,與喻默肩並着肩。
她心頭微微一動,忍不住側目看向身邊的男人。
總是精神抖擻的默神此時終於累了,正帶着耳機靠着窗戶休息。
夕陽漸落,夜色降臨,外面暗沉沉的,車廂內的燈還沒打開。
林檬聽見潘達正在後面小聲的跟老邁討論着戰術,阿鹿正拿着鐘響的IPAD在研究之前的比賽錄像。
大家都在為後天的比賽而努力着。
贏又怎麼樣?輸又怎麼樣?所有的人一同背負着這樣的光榮使命。
那就沒什麼可害怕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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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菲定律就是如果事情有變壞的可能,不管這種可能性有多小,它總會發生。
亞邀賽因為參與的戰隊數量眾多,因此分兩個賽組進行小組賽,兩個賽組各篩出前八名晉級。
鐘響抽籤之前拚命的祈禱不要跟SOS抽到同一組,這樣被摁死在第一輪的概率至少會小一些。
但墨菲定律一旦發作,誰都阻止不了,SOS的經理抽完簽兒,笑眯眯的拿着號碼牌找鐘響交流人生,鐘響生無可戀的看了看手裏的13,又看了看SOS經理手裏的14,在心裏怒罵老天爺瞎了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主辦方故意的,將SOS和E隊的小組對局安排在順序末尾,一輪焦灼的對局輪戰下來之後,E隊的積分緊緊的咬着SOS。
奇妙的是,SOS每一局都贏得非常輕鬆,基本是二十分鐘就能解決戰鬥,BO5也很少有打滿的,相比他們的暢通無阻,E隊這邊兒就顯得很焦灼,雖然勝率還算可觀,但是基本上都是鏖戰的狀態,好幾次打成了近一個小時的膀胱局,打下來之後全隊的人都是一身的汗。
小組賽賽程過半,反觀積分,由於林檬那天姨媽痛,磕了布洛芬仍然狀態不佳,輸了跟雄獅戰隊的對局,他們的總積分險險的卡在八、九名之間。
那天林檬是被喻默背下來的,回到酒店后她抱着熱水袋癱在床頭,整個人的氣色差到了極致。
喻默皺着眉頭說一定要讓她好好休息,於是領着眾人退出了林檬的房間。
林檬縮在被子裏氣息奄奄,忍不住還是摸出手機翻了翻微博。
她看着微博上無數的鍵盤俠扔掉了邏輯和客觀情況,竭盡所能的對他們冷嘲熱諷,諷刺他們為什麼總是踩到雷,諷刺他們為什麼不能迅速補刀解決戰鬥,諷刺E隊為什麼要簽一個天生就有生理結構劣勢的女人打比賽。
她翻了個身,疲倦的看着天花板。
明天就是跟SOS的對局了。
贏了,他們的積分就足夠入圍,輸了,他們就得灰頭土臉的回國接受噴子的洗禮。
可問題出在誰的身上呢?
阿鹿、老邁和潘達,他們在喻默開闢出來的安全區域內儘可能的打足了輸出,也沒有犯什麼顯著性的錯誤,她雖然今天狀態不佳,可在之前的對局中也是把能收割的人頭都收割了。
喻默就更不用說了,如果不是他在輔助,每次都能及時的把血線抬回來,他們那幾把根本也都撐不到贏的時候。
想必喻默的手也負荷了不小的壓力。
她越想越煩躁。
太奇怪了,同樣是滿地的陷阱,為什麼SOS就能那麼透徹的盡數偵查完畢,而他們就只能束手束腳,被迫磕磕碰碰東躲西藏?
她又翻了個身,絞盡腦汁。
有沒有可能......有沒有可能其實這樣的鏖戰才是新賽制下BOD的正常狀態?雖然艱辛卻也有着不可否認的精彩。
她稍稍愣了愣,轉念回想。
其實,如果他們今天不連輸幾把給雄獅戰隊,積分會穩在前三名,也算是他們E隊真實水平的一個表現。
所有的戰隊都在艱難博弈,他們的表現都很正常,唯獨SOS輕鬆的不正常。
可是SOS又是怎麼做到凌駕於人的呢?
一個奇怪的念頭閃過林檬的腦海。
她甩了甩頭,覺得自己可能是疼糊塗了。
想這些沒有用的,她咬了咬嘴唇,將熱水袋往小腹上壓緊實。
或許SOS此次報名亞邀賽的真實目的就是為了剝奪E隊參加世邀賽的資格。
畢竟沒了E隊,世邀賽上還有什麼能威脅他們?
林檬心底一沉。
“不管有什麼不可抗的因素,明天的比賽都得贏。”她喃喃自語:“林小檬,你一定要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