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8
林檬一動也不敢動,她大約猜到了是誰困住了她,就是那個一整天都活在別人話語裏的大boss。
一整天沒見着他,林檬心裏倒還鬆了口氣,畢竟她還沒想好應該用什麼樣的姿態面對他。
會失態也說不定啊。
就好比現在,她縮成一團,感覺胸腔離耳畔無限近,心跳聲被無數倍的放大,“笨咚笨咚”的狂跳着,幾乎要從嘴巴里跳出來。
被子裏真的好熱啊……林檬想,還有點兒缺氧。
偏偏身上那位還穩如泰山的壓着她,抱得那叫一個緊實,林檬忍無可忍了,猛地掀開被子坐起來,一頭熱汗的怒吼:“你幹嘛啦!”
“啊呀,這麼凶啊?”喻默坐在床畔,促狹的挑了挑眉。
林檬喘着粗氣瞪了他兩秒,瞬間被巨大的尷尬擊敗了。
靠,要說點兒啥呢……?
正常來說,這時候作為一個被救的“美”是不是應該喊一句……恩公?
可她剛才才發了飆,現在讓她演小白菜?不行,她大佬包袱太重了說不出口……
而且狗喻默哪裏配給他好臉色看!那天在電話里他吼人吼的不是還挺來勁兒嗎!
她林小檬不要太記仇哦!
林檬斜眼兒瞅喻默的眼神光越來越犀利,越來越冷漠,大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線兒。
喻默的眼底像是有暗沉沉的海浪拍案,他倏地一撐床面,上身前傾,靠近了林檬的臉。
林檬被嚇一跳,往後一仰直挺挺的摔在了枕頭上,男人兩條手臂往枕邊兒那麼一撐,高大的身形就宛如玉山將傾般逼了過來,那張俊臉也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了……
電光石火間,林檬也不知道是哪個反射弧起了作用,倏地抬起手背掩住了嘴巴。
喻默的唇就這麼輕輕的落在了她的掌心裏。
長時間輸液的手背冰涼,相比之下,男人的嘴唇溫度炙熱,熨帖着手心裏的皮膚,幾乎要融化了。
林檬短促而頻繁的吸着氣,她緊張的無所適從,竟然覺得喻默有些可怕。
“我……”耳根不知何時已經紅了一片,她有種莫名的劫後餘生的心悸感,顫聲說:“我沒刷牙……”
喻默低低的“嗯”了一聲,神色不辨,唯獨目光仍是一動不動的鎖在她臉上。
林檬不知道他想做什麼,總覺得他像是要吃人了一樣,心裏慌得不行,喻默突然上移,衣料摩挲着發出溫柔的“沙沙”聲,林檬嚇得一閉眼,隨後感覺男人重重的在她的額頭上親了一下。
她一時怔住。
“對不起。”喻默低聲說:“都是我的錯。”
林檬啞然。
若是吵架吧她倒還應付得來,可面對這樣的溫柔刀,她一點兒辦法也沒有了。
傻了都。
四周縈繞的都是喻默的氣息,也不知是不是外面太冷,他的氣息裹挾着清冽的雪的味道,很好聞。
屬於喻默的信息素瘋狂的入侵着林檬的感官,她的臉越來越燙,身體的深處的某種願望在慢慢地蘇醒,她有些剋制不住的想要靠過去。
“你……”她生硬的別過臉去,低聲道:“你錯哪兒了?”
“錯在……”喻默低聲說:“錯在不是你的男朋友。”
林檬霍然瞪大了眼。
“要怎麼做才能當你的男朋友?”喻默執着的問:“你告訴我,我會照做。”
“我……”林檬說不出話來。
這太突然了。
好像在想吃糖的時候有人把全世界的糖果都搬到了她跟前兒,她目不暇接,無處下手,不知道要從哪裏開始吃才好。
或者說……她根本就不應該想這些,直接吃就完事兒了啊!
她輕輕地咬了一下嘴唇:“你其實可以——”
話剛說了一半,門被推開了,鐘響大喇喇走進來道:“LEMON,聽說你醒了啊,我跟星神打算——”
他倏地杵在原地,話頭戛然而止,正對上喻默擰過來的一張漆黑無比的臉。
門外的肖星珩一手扶額,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鐘響驚出一張暴漫臉,歇斯底里道:“我什麼也沒看見!”說完倒帶似的退出了病房的門。
喻默一腦門官司直接就想殺人:“你特么的倒是把門帶上啊!”
鐘響目測已經一騎絕塵的跑遠了,哪還顧得上什麼門不門的,喻默太陽穴突突亂跳,不得已從床上翻下來,走到門邊去關門,關門前他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提前朝外望了望,果不其然看見肖星珩靠牆站在外面兒。
肖星珩很懂事沖他做了個“你繼續”的手勢。
喻默朝天翻了個大白眼。
哪兒還有什麼興緻繼續?
他整理了一下衣襟順帶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獸念,想着還是正事要緊,於是帶上門出來。
肖星珩道:“我跟鍾哥說了讓他先敲門兒,他不聽啊,可不關我的事。”
“知道了。”喻默一直發糗,不耐道:“調查的怎麼樣??”
“你猜的沒錯。”肖星珩說:“恆博破產的事兒也是姓唐的策劃的,找到往來的通訊記錄了,板上釘釘。”
喻默眸光閃爍:“打假賽、綁架外加一個欺詐,有的他賠了。”
“我只是覺得蠻奇怪的。”肖星珩說:“他圖什麼呢?跟人打假賽真的能賺那麼多麼?”
“私下交易一方面。”喻默說:“如果他以這個為由頭開設線上賭場,那就賺飛了。”
肖星珩吃了一驚:“還能這樣?”
“怎麼不能?”喻默笑了笑:“這就叫無奸不商。”他一手抄進兜里,冷然道:“這次不把他弄去吃牢飯我決不罷休。”
肖星珩倏地側目打趣兒道:“真沒看出來,你對這行兒還挺了解的?怎麼,干過啊?”
喻默不屑道:“開玩笑,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啊?”
肖星珩“唔”了一聲:“少爺就是少爺,跟我們這種平民就是不一樣哦。”
喻默睨了他一眼道:“肖星珩你酸什麼呢?E隊是虧待你了還是怎麼的?市中心三百平的大平層全款買你還不如意啊?”頓了頓他說:“不如意你就講啊,我走自己的私人賬戶給你打錢。”
肖星珩詫異道:“靠,你什麼意思啊?賄賂我啊?”
“那可不。”喻默坦然的不行:“一般進行這種不可描述的金錢交易,那我肯定都是有所圖的嘛。”
肖星珩下意識的退了一步,雙手交疊捂住肩膀:“我警告你你不要亂來啊,這裏是醫院。”
喻默一臉黑線:“唉不是,你想到哪裏去了!”他湊過去一把摟過肖星珩的肩,低聲道:“我就想讓你幫我分析分析……”
肖星珩滿臉無語的聽他“嘰里咕嚕”說了一通,鄙薄道:“你想上壘就直說好不好?”
“什麼上壘啊?我哪兒敢有那麼宏大的願望!”喻默說:“我特么的只是想……”他費解了一會兒說:“我到現在連個名分都沒有!”
“你就不能自己動動腦子嗎?”肖星珩暴躁起來:“拜託,我特么的是教練又不是老娘舅,我也沒有女朋友好不好,哪兒有你這麼欺負人的!”
說完他在喻默胸前狠捶了一下,頭也不回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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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喻默不在,又暫時不用輸液,林檬下了床,挪去洗手間光速刷了個牙。
刷完牙她才覺得自己怪怪的,好像在期待着什麼似的。
賬還沒算完呢好伐啦。
她撇了撇嘴,轉而走出洗手間。
適逢喻默回到病房。
“你怎麼下來了?”喻默微微蹙眉道:“上床躺着,也不怕再着涼。”
“我在床上躺的都快癱瘓了就不能下來溜達溜達——喂!”林檬還哼哼唧唧的在耍着賴,忽的就被一個箭步衝上來的喻默給打橫抱了起來。
“喂!你放我下來啦!我要走路!”林檬臊紅了臉,蹬着兩條細腿兒使勁掙扎,喻默卻將她抱的更緊了些,貼在胸前沉聲道:“我手有傷,你不要亂動。”
“什麼?”林檬聞言微滯,但立刻就不敢動彈了。
她任由喻默將她抱到床頭躺下,拉過被子蓋好,但甫一脫離開來,她便急急忙忙的去抓喻默的手:“你手怎麼了啊!”
指尖恰好觸及了一片略硬的皮膚。
是疤。
兩人雙雙怔住。
喻默不自然的抿了一下嘴唇,他似乎並不太適應這樣的觸碰,下意識的想要抽回手,卻被林檬更加用力的握住。
“怎麼回事啊。”林檬喃喃道:“你到底怎麼回事啊?”她看了看喻默的手,復又抬起頭,眼眶發紅:“你是不是疼啊?”
“......還好。”喻默扯了一下唇角:“疼是以前的事了,已經過去了。”
過去了嗎?
林檬想,在她心裏永遠也不會過去。
“跟那個時候比起來,現在的狀態我真的已經非常滿意了。”喻默避重就輕的笑道:“其實之前……我騙了你。”
“什麼?”林檬顫聲問。
“我的業務水平可能,真的不如以前了。”喻默活動了一下食指,淡笑道:“醫生說我的手部神經不適合長時間受壓迫,容易完不成神經反射,所以——”他頓了頓道:“我可能不適合再打狙擊手了。”
林檬霍然怔住。
彷彿寒冬臘月又被兜頭兜臉的澆了一盆冰水,冷到骨頭都發疼,她剋制不住的哆嗦了一下,眼淚瞬間涌了出來。
“對不起……”她握着喻默的手貼到臉頰上,不舍的摩挲着,哭泣道:“對不起喻默……我什麼都不知道,從頭到尾都不知道。”
“你為什麼又跟我說對不起啊。”喻默哭笑不得,憐愛的看着她:“我的手傷又不是你造成的。”他吸了一口氣,莞爾道:“其實做完手術還能以狙擊手的身份打滿一年的比賽,我就已經很滿足了,這應該已經算是上天對我的恩賜了吧。”
“可是你還那麼年輕……你是默神啊,你才拿了一個世界冠軍。”林檬嗚嗚大哭:“怎麼能這樣啊,我不能接受,我接受不了嗚嗚嗚……”
“是啊,我也接受不了啊。”喻默嘆了口氣說:“才拿一個世界冠軍怎麼夠呢?太可惜了,真的,我死了都不瞑目啊!所以——”他頓了頓,試探性的、狡黠的斜了斜眸光:“不如……你來幫我完成這個遺願哪?”
......
林檬緩緩的在頭頂打出了一個問號。
她的眼淚水還沒幹涸,晶瑩剔透的懸在濃密的眼睫毛上,配上那懵逼懵逼的表情,可愛極了。
喻默強忍着想把她摟進懷裏的衝動,故作為難道:“我就這麼一個簡單的願望,也不能實現么?”
“可是我……”林檬無措道:“我現在……”
喻默:“現在什麼?”
林檬說不出口了。
她垂頭喪氣的想,不用看也知道啊,她現在肯定是電競界臭名昭著的錢串子,說是全網黑也不為過吧?
E隊已經是寒冬期了,之前輸比賽估計沒少挨罵,再加上她這麼個瘟神……我靠,那跟雪上加霜有什麼區別!
她看了一眼喻默,猶豫着道:“我……我覺得這個事兒吧......還是考慮考慮比較好……”
“嗯,你先考慮。”喻默說:“你如果來,我讓鐘響擬合同,以我的價位簽你。”
“你的價位?!”林檬愕然。
“四千萬。”喻默說:“這樣之前的三千萬你可以不用還了,還能再得一千萬,這些只是簽約費,別的提成獎金另算。”
林檬被突如其來的黃金雨砸昏了頭:“一,一千萬……”
她總算知道阿鹿嘴裏所說的,E隊的合約很大方是什麼意思了……
我靠啊他的錢是大水衝來的嗎???
喻默歪了歪頭,不像是在說笑,眼睛裏閃爍着認真的光:“怎麼樣?”
林檬:“……你認真的嗎?”
喻默:“嗯。”
林檬:“……我,我現在肯定名聲超差的。”
喻默笑了一聲:“那怕什麼,還有我這個過氣的教官在呢?要挨罵一起挨罵咯。”
林檬:“你還真是沒什麼羞恥心啊……”
喻默:“羞恥心是什麼,能當飯吃么?不光我沒有,相聲炮兵潘達,腎虛少年阿鹿,一無是處只剩丑的老邁他們都沒有羞恥心。”
林檬:“……”
靠,哪有當隊長的這麼黑自家隊友的!
怎麼感覺還挺自豪的?
E隊是不是已經是凋零戰隊沒跑兒了?所以從上到下都徹底破罐子破摔了?!
“那就算我來了,你們還是沒有輔助啊!”林檬從一旁拿了保溫杯喝水,千方百計的推辭:“湊不齊五個人,那還是沒法兒打啊。”
“誰說沒有輔助?”喻默不以為意的說:“我可以打輔助啊。”
林檬一口水差點兒沒給自己嗆死,掐着脖子猛烈的咳嗽起來。
“你……”她好半天震驚道:“你打輔助?”
喻默抬手給她拍着背,似乎早料到了她會這麼大反應,振振有詞道:“怎麼?我不能打輔助么?我可是當年Kars首屈一指的全能選手,你不能因為我的狙太過出色就否認這一點。而且醫生說了,只要不是長時間行壓迫動作還是沒問題的,輔助的話只要靠左手走位,道具什麼的都是看意識,我覺得我能勝任啊。”
林檬不聽他胡咧咧,她幾乎已經可以想像到那個畫面了,她打狙擊位,喻默委委屈屈的跟在後面給他們打輔助,E隊所有的粉絲尤其是默神的老婆粉和女友粉們紛紛提着四十米長的大砍刀過來取她林小檬首級的畫面……
“我再考慮考慮,再考慮考慮……”她驚恐的絮絮念叨。
“唉,我這麼一個小小的要求你都不能答應。”喻默別過臉去,擰眉垂眸,揉着自己的手腕嘆氣。
林檬最看不得他這副戰損的樣子,心裏一陣陣抽着心疼,於是妥協道:“哎你不如換個要求提咯,換個難度低一點兒的,我抬抬手就能夠得着的。”
喻默斜眼兒睨了她一眼。
“這是你說的。”他確認道:“重新提一個你能夠得着的要求。”
林檬:“嗯。”
“你一定會答應我哦?”
“嗯。”
喻默想了想,旋身坐正:“做我的女朋友吧。”
林檬:“???”
確認過眼神,這他媽就是套路我的人。
林檬惡意滿滿的盯着眼前這位滿臉寫着人畜無害的過氣教官,做了幾個深呼吸,被誠信道德原則感壓倒,只好咬牙道:“行吧。”
喻默眼前一亮。
“但我有個條件!”林檬當機立斷的說:“不準曝光!”
喻默輕輕地“嘶”了一聲,意味深長:“搞地下情啊?”
林檬有點兒臉紅,低着頭擰着被角低聲嘟囔:“……比賽沒贏幾場,還敢找女朋友。”
“嗯,你說的都對。”喻默沒有再討價還價,非常識時務:“那我現在可不可以行使男朋友的權利了?”
“什麼男朋友的權——唔!”林檬還沒回過神來,喻默已經親了過來。
他太突然了,精準的啄在她的唇角,林檬僵硬的坐在床頭,被滿腦子的熱氣蒸的發暈。
“不要這麼緊張。”喻默含糊的笑着,放開了她,拉開些許距離,上下打量着林檬那宛如小學生上課般的坐姿:“我吻技有那麼差么?”
這問題太羞恥了,林檬的臉皮還沒厚到狗男人那種地步,着實沒法兒回答,只能結結巴巴道:“你,你亂來!我還沒準備好……”
“胡說,你剛才不是刷牙去了么?”喻默挑眉。
林檬被戳穿了,臉更紅,臊的捶床單:“我,我那才不是為了——”話說一半,喻默又一次封住了她的嘴唇。
即便她很不願意承認這一點,甚至還覺得有些害羞,但是這樣的坦然接受的的確確令她感到愉悅。
像是果醬罐頭被撬開了一隅,濃稠的甘甜溢出來,盈滿了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