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痴心妄想

一番話下來，眾人皆是怔住了。

沒有人不會犯錯，太子信身為君主，一言一行皆為放大，陳王若真是忠臣，為何不勸阻，反而選擇了屠殺，誰人之過，高下立見。

只是這舞陽公主居然對這史書了解甚透，連內閣學士也不及她功底深厚，實在叫人驚艷，從秋宴一舞，到這大殿上的唇槍舌戰，舞陽公主只怕早已經不是從前的舞陽公主了。

那句“君就是君，臣就只能是臣”又在暗底警告了多少不懷好意的人啊，這一出，東宮這邊直接壓倒之勢勝了陵王。

顧烴延深深地被長樂一席話嘆服，奈何詞窮什麼話也說不出口，董書凝眼睜睜見着長樂受眾人關注，咬咬牙脫口而出，“口口聲聲說君臣有別，但身為女子，卻不知羞恥……”

“放肆！”太子拍案而立，臉上少見的怒氣，“誹謗公主，是何居心？”

董書凝倚仗董家，平時只要不做出過分的事情，他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今日宣講，來的都是皇權貴子，她這一張嘴，就給長樂潑了身髒水，要她如何在金陵城中立足，謠言可比刀劍要傷人的多。

李長琰平日裏是都是一派的溫和，鮮少動怒，許是這樣，很多人便以為他是個沒脾氣的主兒，董書凝畢竟是女子，被太子當眾質問，女兒家的顏面蕩然無存，瞬間梨花帶雨。妹妹犯錯，做兄長豈能坐視不管，董書淮也跪了下來，“舍妹無禮，太子海涵。”

“傳令，董氏兄妹衝撞公主，德行有失，取消宣講資格。”

毫不客氣的回擊已經擺明了立場，董家既然已經明確與東宮為敵，他李長琰又何須看他們的臉色，更何況，董書凝得罪自己可以，但長樂，容不得一點侵犯。皇家的權，有時候也只是為了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

太子有權定奪宣講人選，無須經過陛下同意，如今李長琰一聲令下，董家兄妹也只能服從，連陵王也不能求請，可是董書凝不服，憑什麼，就因為是公主所以可以摒棄女兒家的傳統嗎？嫉妒在心間瘋長，她抄起案桌上的墨盤，直接朝長樂身上砸去。

長樂離她並不遠，眼見着墨盤翻滾而來，長樂下意識閉上眼睛抬手身躲開，那許久之後，預感之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倒是感覺眼前有一團黑影，將自己罩在身下。

她眨了眨眼，看見的是穆川深沉如海的雙眸。

他，他剛剛不是站在那邊嗎？

這是以什麼樣的速度衝過來的？

太子急急過來查看傷勢，穆川退開，董書凝意識到自己衝動之後，連腿有都些發軟，她剛剛做了什麼？

但餘光觸及到穆川擔憂的目光，心裏的狠勁又涌了上來，他是時時刻刻都盯着李長樂，所以才在自己傷她時，第一時間來保護李長樂嗎？

確認長樂並無受傷后，李長琰才鬆了一口氣，豈料董書凝死性不改，繼續道，“太子以權壓人，但也不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此事絕非我董書凝胡亂編造，是建安郡主親口告訴我的，公主與穆川借練箭之名在未央宮私會！”說完她望向一直坐在後排，一聲不吭的江雪黛吼道，“江雪黛，你出來作證！”

真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啊，江雪黛怎麼也沒有想到，董書凝這個草包就在這大廳廣眾之下將自己捅了出來，此時，要麼她就是一不做二不休承認自己確實說了此話，站到董書凝這邊，但這樣一來，東宮未央宮都是自己的敵人了，從前苦心經營的和長樂的關係也功虧一簣了，董家和未央宮，誰輕誰重，一目了然。

江雪黛只能頂着眾人的目光走上前，“公主明鑒，雪黛絕非搬弄是非之人。”

“你你你……”董書凝差點氣死，分明是這個女人親近自己，說長樂糾纏穆川，不屑與之為伍。

就說呢，這謠言傳的這麼快，原來多半是江雪黛的功勞啊，既然她出手，那就別怪今天她撕破臉了，這麼久來偽裝的姐妹情意她早已經厭惡之極，如今借董書凝的手倒是可以直接剷除她了，“江雪黛，本公主視你為姐妹，你居然暗箭傷人。”

江雪黛一驚，慌忙磕頭，“並無此事，公主明察。”

“證據確鑿，還敢抵賴！”顧烴延忍不住吼道，果然天下毒婦人心啊，長樂待她不薄，她卻恩將仇報，可惡至極。

“什麼事，這麼熱鬧？”

眾人一驚，陛下居然來了，連忙跪拜。不一會兒，長腿邁過殿堂，黃袍龍紋，正是落日餘暉，男子落於上坐，向翁老先生客氣道：“無知小兒，叨擾先生了。”

翁老先生笑了兩聲，摸着鬍鬚，“這方是北齊兒女本色啊。”

在老先生的宣講上，喧囂吵鬧成何體統？長樂一時有些窘迫，她也並非有意要破壞，實在這宮中想害她的人太多了。

她不能由着別人欺壓，半點不為自己申辯。永康帝其實早就在門外聽了許久，包括長樂對《慶史》一文的看法，他都聽見了，他本不想出面，但事情似乎不是那麼簡單。

董書凝那孩子實在有些放肆，沒有認清自己的身份，董家再權勢滔天又如何，這江山依舊是姓李。

至於那建安郡主，果然跟他父親一般無二，暗底里搞些小動作，不過他的長樂已經不傻了，從剛剛的對辯中，她知道保護自己的皇兄了，這是好事。

至於穆川，在董書凝拿起墨盤時，第一時間護住長樂，這是常人所沒有的意識，不像是刻意演出來的。

陛下一來，大家又回到各自的位置上坐后，沒有人注意到穆川身上的墨汁，也得虧他總是喜歡穿黑色的衣衫，除了氣味，沒有人記得他做過什麼。

李長琰率先出來，將事情原原本本講述了一遍，“兒臣所言，句句屬實，董書凝行為不軌，欲傷公主，請父皇嚴加處置。”

陵王自然要求請，“書凝與公主發生口舌之爭，一時衝動才犯了錯，望父皇網開一面。”

“君是君，臣是臣，以上犯小，成何體統，董書凝，即日起禁足，無令不得進宮！”此話一出，董書凝便癱倒在地上，但此時比起李長樂，她更恨的人是江雪黛，這個女人利用了自己。

帝王向來賞罰分明，對於董家來說，董書凝這一禁足完全是沒有給董家任何情面，但長樂和穆川宮中也確有流言，怎麼著也要做個樣子，就當是打一巴掌，再給顆糖，“至於公主，罰抄女戒二十篇，朕親自檢查。”

罰抄和禁足，這偏愛不要太明顯，但誰叫長樂命好，投身是公主呢，董書凝只能暗自咬牙，再也不敢多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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