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反其道而行（二）
“看來咱們想到一塊兒去了。”邢浩宇嘴角終於有了笑意。
“不是她當然也不會是別人，嫌疑人不會允許任何人知道她當時不在家，她如此心思縝密的人，絕不會在身邊埋一顆定時炸彈，隨時可能引爆，危及自身安全。”
“所以，她家才會有那樣一個與真人比例相仿的塑料模特！”
“對啊，普通家庭家裏怎麼可能放一個那樣的人體模特呢。除非另有用途！”
“這個塑料模特不是巧合！視頻中可以清楚的看到，在看電視的凌星突然好像要撿一個什麼東西，把椅子挪到了狹小的監控盲區，十幾秒鐘后，椅子和人又出現在了視頻里，這十幾秒鐘內，把自己換成塑料模特，足夠了。正常人的思維，是人離開椅子，起身去撿，這樣挪椅子去撿的情況很少，應該是凌星在桌角綁了繩子，拖動繩子帶着椅子和椅子上的模特挪到了監控盲區，隨後又藉助工具將椅子推了回來。監控視頻的光線太暗，畫面又不清晰，藉助一根棍子，哪怕是拖把手柄都可以實現！並且卧室的角落也就是有窗戶那面牆的牆角有個45公分左右的監控盲區，凌星身材偏瘦，完全可以從那裏通過窗戶溜出去。”邢浩宇接著說，“這個監控盲區應該是凌星故意留的，客廳里的監控之所以能照到卧室里的場景完全仰仗卧室門上的鏡子照出卧室里的情況，監控攝像頭通過照射鏡子而得到卧室里的情景。要使房間監控視頻產生一個監控盲區很簡單，只需要通過調整卧室門的角度即可。”
“而且當看電視的人最後站起身是先佝僂着進了監控盲區再從監控盲區里走出來的！那樣不自然的起身姿勢，應該還是凌星控制塑料模特的結果。”
“再有，視頻中看電視的“人”之所以會動，是因為有風，風能吹動體重很輕的塑料模特！”
“但這全部都只是我們的猜測，沒有證據。”
“太多的巧合放在一起，就不是巧合了。再說，要驗證這個猜測，我有辦法！”
“什麼辦法？”
“那段監控視頻我們仔細看過，凌星在客廳活動時和坐着看視頻時穿的是同一套運動套裝。她“撿東西”的整個過程不過十幾秒鐘，沒有時間將自己身上的衣服換到模特身上。再說卧室監控盲區的空間很小，換衣服這樣的大動作稍不注意肢體就會進入到監控區被拍到。所以，我賭定她有兩套一模一樣的運動服！張小凡案中被盜的衣服和假扮秦雪穿的衣服都太過明顯，警方必定會追查這兩件衣服的下落，凌星將它們處理掉是大概率。但是，這兩套運動服就不一樣了，它們不是證明兇手的直接證據，加之沒人會懷疑凌星有兩件一模一樣的衣服，頂多認為她洗得勤而已，留着對於她來說，風險很小。以凌星的經濟狀況和女人的購物習慣，買衣服一次性買兩套一模一樣的，可能性很小，即使很便宜。昨天去她梧桐區的新家，我看了她冬天的衣服，外套就兩三件而且還很破舊，可見她根本捨不得為自己買衣服，因為有個孩子要她養。那點政府低保和平時幫社區做點手工活賺的工資，不允許她多買衣服。”
“那天她的衣服我也看了，沒有兩套一模一樣的運動服啊。”
“她現在的家裏，我們還沒查。還有，這套運動服的購買渠道，一一的查。查她是否買過兩套一模一樣的運動服！”
“不過在行動之前，有必要將我們這半小時做的猜測跟大家知會，看大家是否贊同或者有沒有什麼其他的建議。”
“我馬上召集全員開會，你來說。”說完，邢浩宇一個箭步衝進了辦公室，用手拍出高分貝的響聲。
大家被迅速召集。
卜添將兩人在走廊里說的話慷慨激昂的一字不漏的複述了一遍，如數家珍一般。大家的表情也由之前的平靜漸漸變為驚訝，甚至是驚恐。
卜添講完坐下，整整三分鐘，沒有人從嘴裏發出任何聲音，大家甚至連表情都沒變，被定格在那裏。
“你們大家倒是說說啊，有沒有其他意見？”卜添見大家沒反應，有點心急。
“沒有，沒有。”又過了兩分鐘，薛輝才緩過神來，連說了兩個沒有。
“你們倆是人嗎？要是換成我，給我五年，我也不一定想得到這其中的深意啊。”徐良豎起了大拇指。
“既然沒有異議，那麼就分頭行動。坐我右手邊的大家跟着卜添去查這套衣服的購買渠道，確認凌星是否購買過兩套一樣或者相似的運動服。切記注意，嫌疑人為了逃避警方的追查，很可能網購和實體店並用，實體店的衣服普遍比網購貴，介於嫌疑人的經濟情況，兩件都在線下購得的可能性很小。坐我右邊的跟我一組，去A小區，凌星家一趟！”
“那我們留一個人在局裏負責查凌星的網購記錄，老李你留下，其他的人都跟我走！”
“好，馬上出發！”
卜添等人兵分兩路去了宜市僅有的兩個大的服裝批發市場，南市服裝批發市場和錦泰服裝批發市場。這兩個服裝批發市場都很大，超過千家的商戶在這裏營業，既從事服裝批發工作，而且可零售，頗有點義烏小商品市場的規模。同樣的衣服，來這裏買會便宜很多。所以，這兩個批發市場每天都人頭攢動，前來批發服裝的商人、來買衣服的客人以及在這裏做生意的創業者加起來每天的人流量超過1萬。
到了南市服裝批發市場卜添等人才發現，賣有同款衣服的商家起碼一二十家，再加之這些商販每天迎來送往的人實在太多，要問出某人是否來這裏買過衣服，基本屬於天方夜譚。
徐良等人所在的錦泰服裝批發市場雖然是新修的市場，管理和監控系統都很完善，可不知道嫌疑人是哪一天來買的衣服，加之攝像頭的個數不計其數，人流量實在太大，就是調監控也無從看起。
兩組隊員只得硬着頭皮在人海中穿梭，拿着凌星的照片一家一家的找老闆詢問。
邢浩宇帶着張越和薛輝在拿到搜查令之後立馬奔到了凌星家。這已經數不清是邢浩宇與凌星的第幾次談話了。
五聲敲門聲后，凌星開了門。她徑直把門全開，轉身朝客廳走去，只聽見“進來把門關好。”六個字，像是在招呼幾位老朋友。
三人走進客廳站定，邢浩宇才跟坐在客廳沙發看電視的凌星打起招呼。
“這段時間，我好像經常都來麻煩你。”
“你知道就好。雖說公民有無條件配合警察調查的義務，但警察在調查案件的過程中也有儘可能不打擾公民生活的義務。”
“對於這點我很抱歉，頻繁打擾你，實在並非我願。不過，今天，我們可能還要打擾你。”
“那要怎麼配合你們？四點過我要去接樂樂放學，你們還有一個半小時的時間。”凌星明顯不悅，依然坐在沙發上巋然不動。
“足夠了。”
“我們要搜查你的房子。”
“有搜查令嗎？”
“當然，隨即邢浩宇拿出一張蓋有鮮章的搜查令。”
“那請吧。”凌星很語氣很平靜，繼續把目光移到了電視屏幕上。
邢浩宇三人開始忙活起來，凌星則繼續坐在沙發上看着電視，從她臉上看不出一絲的緊張，有的只是滿心的憤怒。
三人的目的很明確，直奔兩個卧室的衣櫃，將所有衣服都抱到床上搜尋視頻里凌星穿着看電腦追劇的那套衣服。可翻來覆去兩遍，始終沒有找到那套與其新家發現的一模一樣的運動服，甚至顏色相近的都沒有。
張越有點泄氣，走到卧室門口瞥了一眼氣逐漸定神閑看電視的凌星，心裏涼了半截。
“肯定找不到有價值的證據，你看她那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證據肯定早就被銷毀了。”張越蔫蔫兒的坐到凌星一塵不染的床邊。
“她看起來必須輕鬆，不然不是通過表情告訴我們她真的是兇手了嗎？”
“既然來了，我們就將所有可能的地方都找一遍吧。”薛輝說。
“當然要找，一個地方都不能放過。”邢浩宇仍然不死心的樣子。
三人分工合作，邢浩宇繼續搜查兩個卧室其他的地方，張越搜查客廳，薛輝搜查廚房、衛生間和陽台。
一個小時后三人在客廳碰了頭，臉上都是烏雲密佈。
“邢警官，有什麼發現嗎？”凌星依然坐在沙發上，轉過頭看着這三個剛剛搜過自己家的人。
“沒有，打擾了。”
“沒事，慢走。”凌星起身，輕描淡寫的嘆了口氣。
“嘭”防盜門被關上的聲音。
邢浩宇按亮了電梯的下行鍵，紅色的數字指示數字從24開始勻速變小。
此時的屋內，廚房裏的冰箱冷凍區被打開，一堆雪糕下面的一個黑色袋子被提出來，徑直被放進了衣櫃。
4樓、3樓、電梯門在2樓緩緩的開了，邢浩宇一行人走了進去。
幾秒鐘后，電梯到達-1樓，可邢浩宇又把2樓的指示燈按亮，沒有出電梯的意思，隨後，電梯門緩緩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