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龍門山治水

凌嵐下了崑崙，來到一個叫做龍門山的地方。龍門山有一城，被稱作都陽城。本來正是人族崛起，團結興旺之際，這裏卻是殘破不堪。凌嵐不僅好奇，究竟是何緣故，使得環境蕭條，人人自危，疲於奔命。行至城門處，攔一逃荒人詢問。那人告訴他說，在城南一百五十里處，有一水怪，蛇身人面，且生有九個頭顱；身長數百丈，以人畜作為食物，有時也食泥土。最為可怕之處，是它不斷嘔吐苦澀、惡臭的口水；而這口水毒性極強，人畜沾之即死，因此它所到之處，多為洪水泛濫或者死亡沼澤之地。而今，它已在城南作惡多日，當地人員牲畜損失慘重。如今那怪物正往這邊移動，所以大家才忙着逃命。說完，便神色匆匆，急忙逃命去了。凌嵐初聞世事，又想自己出走崑崙，豈不就是要見識這世間萬物。拿定主意，便向城南飛去。城南一百五十里處，已有一隊人馬與此怪物交戰數百日。奈何此怪物皮糙鱗厚，石塊利器都難以對其造成傷害，加之其吃人的本性，還有惡毒的口水，普通人根本不敢接近。而這怪物興風作浪，無惡不作，擾得人心惶惶。在一隱蔽的帳篷之下，一名古神族與人類結合的後裔，正在與戰士商討，如何對付這怪物。此人正是大禹。大禹何其人也？上古神人黃帝玄孫，自小神武有力，善於治水，因此被帝堯命作司馬，前來治理水患。

凌嵐飛至河水未及泛濫之處，但見江水滔滔，水急而勇，河水中央時不時有一漩渦，加之周圍腥臭寂寥，草木不長，壓抑之感迎風而來。正在周圍勘察，突見遠方有一群人馬，遂向人群走去。

“站住！”只聽一聲大喝，一名兵卒用長矛攔住凌嵐去處，說道：前方是司馬運籌帷幄之處，哪來的毛孩，速速離去！這時恰逢大禹從帳篷中走出，他看向凌嵐，心想：“這是不毛之地，多少士兵想逃離這裏，這一毛頭小子，來此處作甚？”不覺好奇。細看之下，發現此子青衫素衣，身材高挑，髮絲柔潤；面如桃瓣，目含日月，鼻似懸膽，唇塗丹朱；處之泰然，自有一股超凡脫俗的氣質。不由想細問究竟。走來問道：“你乃舞象之年，本不該出現在此地，你姓甚名誰？”凌嵐定眼看去，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個粗獷的男人，四十多歲，他身高八尺有餘，身上配有甲胄，臉如青石，眼若朗星，牙如編貝，不怒而威。便推開士兵的長矛，正然說道：我乃昆崙山弟子，名叫凌風，跟隨兩位老者學藝，因想出來遊歷一番，不想到剛下山，就聽說水怪之事，因為好奇，所以來此勘察，不巧剛好與你們遇上。大禹當然知道昆崙山，傳說那是天庭之都、修道者的聖地，其中自己先輩的上古大神，都曾在此靈山修得大道。又見這個少年，眉宇不凡，卻又明顯是單純尚善之輩，加之在昆崙山上修行者，可能對付水怪時，能幫自己大忙。便邀請凌嵐與自己同行，並把自己所想，告訴凌嵐。凌嵐本就不諳世事，哪管這件事會不會給自己帶來麻煩，便興高采烈地同大禹戰水怪去了。

白澤回到靈仙洞，見凌嵐所留書札，知其已下昆崙山去，又趕忙尋來陸壓商量，是否將其尋回。陸壓思索良久，認為下世間歷練，是修行最好的途徑。況且，在昆崙山上修行，雖靈氣充沛，但早晚會遇到瓶頸，還不如去歷練修行。只是，雖然天資橫溢，但是修行時間尚短，功力十分有限，可能會經歷不少苦痛。修道者向來講究順其自然，想到此處，兩位老者心裏釋然，各自修行去了。

到了大禹的大帳中，才知道，其實大禹手下也有修道之人，還有上古靈獸。靈獸有應龍、旋龜等，皆化人形；人有伯益、后社稷等。幫大禹治水成功后，伯益、后稷等人放棄修行，為官為帝，享盡人間富貴，當然這也是后話。在此處，凌嵐才知道，這頭水怪來歷不凡。它本是水神共工手下的大臣，名叫相柳，不知為何緣故，竟在人間掀起災難。而在此處修行的旋龜和應龍，眼看自己身邊的一切生靈被殺害、修行之地被破壞，自然而然的站在了大禹的陣營，同相柳進行搏鬥。同時也知道了，大禹的父親鯀，也曾是治水司馬。曾用九座大山壓住相柳的九顆腦袋，可是九年之後，相柳卻逃脫了，並幻化做舜帝的樣子，在羽山下令殺死了大禹的父親鯀。為報父仇，加之天子授命，大禹又接任了司馬一職。大禹為治水，曾三遇家門而不入，此等胸懷也更加世人佩服，投奔者絡繹不絕。

一日，相柳又來作怪。壺口之間但見驚濤滾滾，遮天蔽日，水中鑽一龐然大物，高約百丈，一尾九首，蛇身人面，張嘴咆哮。一眾人等出門查看，但見相柳朝此方向噴了一地口水，臭味熏天，所到之處，草木枯榮，有飛鳥走獸躲之不及的，瞬間殞命化為腐屍，好不恐怖！眾人也不閑着，大禹忙着指揮調度，其餘人手各司其職，各施己能。一時間長矛利劍、石器光環，直往相柳身上招呼。那相柳也不閃躲，九顆腦袋只是應付應龍和旋龜，卻也不能互相傷害。場面就這樣僵持不下。凌嵐也不閑着，隨心施出陸壓所教絕技斬仙劍決。凌嵐卻也不動，但見凌嵐前面的空氣，慢慢凝結成一柄長劍，划著一道光弧，直射而出。當然，這點小小的修為，甚至根本引不起相柳的在意，那光劍接觸到相柳的軀體，便散了去。而那九首的怪物卻也被這小小的少年吸引了，不但那怪物，就是眾人，也驚詫於此少年的天賦。要知道，一般人技能的施展，不是需要法器傳輸，就是需要直接接觸，然後輸出戰力或靈力；又或者利用事物運行的原理，施用咒語或者行為驅動萬物，從而給外部施加傷害或保護。然而這個不起眼的少年，竟然可以直接利用意念，操控空氣中的元素，也就是直接越過了時間和空間的法則，怎能不令人驚嘆！

那相柳似乎並沒有長期對戰的意思，鄙夷地看了眾人一眼，又隱進河水裏去了。眾人舒口氣，看了看凌嵐，向還在指揮士兵疏通河道的大禹打聲招呼，各自退去了。這時，河堤上除了大禹，就只剩應龍和旋龜和凌嵐了。大禹忙於治水，無暇顧及其他。但見應龍和旋龜互看一眼，並走近凌嵐，向他說道：這裏你一時幫不到忙，你隨我們回帳中，我們有事要問你。凌嵐此時也正在鬱悶，本來自己十幾年的修為相比於眾人可謂微乎其微，自己只能算是在築基初期，為何引起了九頭怪物和眾人的好奇呢？懷着一肚子的疑問，便自然跟兩位靈獸回了營地。

到了兩位靈獸的帳中，但見那旋龜施展了一套防禦之術，並聽其言道：現在我已經在此做了領域結界，現在這裏只有我們三位，有什麼話可以安全講了。那凌嵐早就滿是疑問，此刻早是疑惑非常，也顧不上客套，開口問道：想來我修為低微，在眾人中實不出彩，為何引起相柳和你們大家的側目呢？那應龍胸有成竹地說道：這個問題我可以回答你，但是你也要老實回答我幾個問題，隨後眼睛徵詢旋龜的同意后說道：相柳和眾人對你關注的原因很簡單，主要是你的修行技能太匪夷所思了。你想，一般的攻擊方式或者向外施展靈力，都要經過施展咒語或者藉助法器傳輸，而你的技能，卻能擺脫時間、空間的限制，元素隨你的心念而動，只要修為夠，不管多大的距離，你都能瞬間達到，豈不令人側目？說道此處，那旋龜滿是憂慮的補充道：你的技能天賦，有得天獨厚的優勢，但是也可能給你帶來危險。今天你與相柳作戰時，我見許多修道者對你的技能有覬覦之心，不免有人會強要你的修鍊法門，更甚至為你招來殺身之禍，你以後最好斟酌使用。凌嵐若有所思，想起了師傅白澤曾教授自己，人類修行，首先就是要明是非，克服人性的罪行，不被傲慢、嫉妒、喜怒、貪婪等控制本性；其次是順應自然之道。

應龍打斷了凌嵐的沉思，嚴肅地說道：你的問題已經的到了答案，現在該你回答我們的問題了。一、你是誰，來自何方要去哪裏？二、師門是哪，以後作何打算？三、修行至最終的目的是什麼？應龍與旋龜問這三個問題當然有目的。作為洪荒時期就已修道得升神獸，當然能看出此子天子橫溢，加之技能逆天，如若一心向善還好，倘若自私自利，後期仗着修為技能，任意非為，豈不是為日後養成相柳似的怪物，甚至比相柳威脅更大。如若有威脅，不如趁其還未成氣候，殺之以絕後患。作為十五六的少年，凌嵐當然考慮不了那麼多，便坦承地將自己的一切合盤拖出。當然，聽到其師傅為陸壓和白澤時，應龍和旋龜也不僅驚嘆。陸壓，蠻荒時期的三足金烏，曾為古神之一；白澤，修為是創元上期，修為高自己一階的神獸。被這兩個怪物收作徒弟，有此天賦也不足為奇。只是這第三點，也確實不知。應龍和旋龜聽到這裏，不免苦笑。自己修行萬年有餘，尚不知目的，竟然向一個十五六歲的孩子尋求答案，豈不荒唐？想及此處，兩人突然哈哈大笑。說道也罷也罷，這都是造化。同時又囑咐道：如今神巫各自為營，人人渴求名利，修道者亦難得安寧。考慮你兩位師傅最喜清修，以後你在各州行走，最好不要，提及你師傅的名號，以免為他們惹去麻煩。還有就是你的技能太過引人注意，最後只管修鍊，不到萬不得已，最好不要外漏，以免引來嫉妒，從而引來麻煩。凌嵐知道這些言語是兩位上神設身處地的為自己考慮，當然誠心接受教誨，並把其中要點銘記於心。然後拜謝過，回到了自己住處。

凌嵐在的這些時日，相柳依舊時常出沒，兩方一直相持不下。直到一日，突聽帳外有人喊，司馬大人讓我恭請各位仙家，請帳中共議退水事宜。凌嵐追隨那名僕役來至帳中，但見各方人士已集合到此。大家正在集中探討如何斬殺水怪，治理洪水，對於凌嵐的到來並無在意。本來嘛，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毛頭小子，除了初來時展現了極高的技能天賦以外，並沒有出彩之處。這也就是研究如何對付相柳，最後才叫上他的原因。凌嵐也不在意，只是一旁聽說。只聽那大禹說，先父鯀曾與相柳戰鬥九年，后被相柳害於羽山。自己受舜帝之命，肩世間安全之重責，雖與相柳僵持了十二年，但是仍由相柳四方為害，深感愧疚。因此，召集各方賢聖，前來商討計策。此時議論紛紛，眾說紛紜。有說引誘相柳至山旁，使用火攻；有說引其上陸地，織網覆之但又由於一些困難，計劃不得不胎死腹中。直至應龍說話了，她說道：上古大神黃帝，曾戰蚩尤於系昆之山，後來黃帝以軒轅劍斬下了蚩尤的頭顱，將屍體和首級分葬在系崑山下。為了防止蚩尤魂魄不散，繼續出來擾亂世間，便把軒轅劍插在系崑山頂，藉以鎮壓蚩尤亡魂。得其劍，必可斬殺相柳。此言一出，大廳瞬間無聲。應龍曾隨黃帝大戰蚩尤，所言應該不假。只是這系崑山，卻是令人聞風喪膽之處。多少修道之神巫妖人，都想得到此寶劍，登山之人，至今無一生還。至於無法生還的原因，誰人不知系崑山之上，有一女巫，其名為魃。原是天女，後來助黃帝大戰蚩尤，因神力用盡而無法返回天庭，黃帝得知后，安置於赤水之北。又因其禿頭醜陋加之每到之處，天久旱不雨，便被世人不斷驅趕。後來悲憤至極，藏於系崑山。傳說待其神力恢復，變得冷漠決絕，弒殺成性。如此險地，誰人敢去？

雅雀無聲間，突然聽一少年喊道：我願意去尋軒轅劍！眾人循聲望去，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凌嵐。一時間，大廳又恢復了議論紛紛。有說，這毛頭小子不知來自何處，竟敢如此口氣！有言，這小子仗着天賦出奇，竟專挑些找死的買賣！還有人講，果真是初生的牛犢不怕虎啊！凌嵐也不理會，又喊了一遍：我願意去尋軒轅劍！大禹示意大家停下，從座上走近至凌嵐道：“這可不是兒戲。往大的說，這關係各族人民的安危；往小處講，這關係到個人性命，你可要考慮清楚”。這時應龍和旋龜也趕來勸說。但見凌嵐正色道：“我修為尚淺，在這裏也幫不了多少忙，不如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之事”。眾人見其意已決，便不再理會，只當心底憋了一個笑話。

凌嵐當然不是無的放矢。在自己八九歲時，師傅白澤就私下裏跟他講過魃的故事，說她可能被黃帝利用，而後以過河拆橋方式拋棄。魃其實比較可憐，貴為天女，卻被遺落世間。她久在世間流浪，或許知道自己的身世。想到下昆崙山，目的就是自己的身世和遊歷，而今這個機會可謂一舉三得，豈有不去之禮。應龍、旋龜及大禹等人見勸他不過，便由了凌嵐。再說，修道之人，本就不在五服的管教之下。凌嵐也不猶豫，轉身就朝外走去。至於後來，大禹根據父親九山壓相柳九頭的經驗，鑄造出九鼎，分與九州。防止相柳捲土重來。此也是後事。

且說凌風走出大禹陣營，施展御風術，徑直向系崑山飛去。臨近系崑山，便能感覺到空氣乾燥，草木枯黃，萬物寂靜；不見鳥飛，不見獸影，一片肅殺之氣。凌嵐正欲下山，只看見遠處一片黑雲，騰雲駕霧，飛馳而來。凌嵐心中一驚，難不成旱魃知道自己要來闖山，便捉殺自己不成？怪不得凌嵐驚異，那片烏雲直朝凌嵐而來，似乎目的明確。待到跟前，眼見一頭黑龍，鹿角牛頭雞爪，再添魚尾蛇身，氣勢威嚴。正欲逃走，但見那黑龍幻化做人形，原來是應龍。那應龍也不啰嗦，伸手將凌嵐吸至身前，說：你小子不知天高地厚，竟非要來此尋求寶劍，那天女旱魃，何等神力高強，你等不入流的神獸，甚至不值得天女出手。好在我們曾經同幫黃帝大戰蚩尤，交往不錯。現在這有一片楓葉，產自這系昆之山，悉神女所贈。現在我送與你，萬一之際，或可保你性命。凌嵐接過楓葉，不免感動，想來自己從有記憶開始，只有兩位師傅陪伴自己，哪裏還有親戚朋友？少年時忙於修鍊，連個朋友都沒有。因此心中萬分感恩，只得連聲道謝。

應龍一再囑託凌嵐注意安全，甚至勸說凌嵐隨自己返回龍門山。但是凌嵐心意已決，那肯回去。

那天女旱魃，何等神通，當然知道有人闖山。此刻正等待凌嵐進山。凌嵐復往山上走。一路但見山石龜裂，寸草難生，烈陽當頭，大風卷着砂石，怎一個荒遼酷熱了得。凌嵐心想，已無後退可言。一是折回，難免遭世人嘲笑；二是自己臨陣退縮，又怎能做得一點半點的事迹。便一路忍着酷暑飢餓，慢慢向山頂走去。

俗話說望山跑死馬，那柄軒轅劍在山頂似乎肉眼可見，可又似乎永遠求之不得。話說晝夜交替，轉眼已是半月有餘。一路凌嵐只能用枯草和樹皮充饑，同時也暗自慶幸，白澤曾教自己醫學藥理，對植物有所研究。否則早就未見旱魃，就已經曝屍荒野了。至十五的夜間，凌嵐已然衣服襤褸，滿麵灰塵。此刻正在山腰修息。突然聽到遠方幽幽傳來歌聲。豎耳細聽之下，才聽到歌聲這樣唱道：“世間大道，殺戮討伐，功名立業，不欲不求；大道大道，吾欲何方？”聲音顫抖凄婉，反反覆復，宛若一顆流星劃破黑暗，但卻不是給與光明，而是黑暗的地底會突然爬出一隻怪物，把你拉入地下一般。凌嵐也是驚恐，但想到自己已精疲力盡，就是此刻下山也不免渴死餓死，還不如見了旱魃，能探得自己一絲身世，就死而瞑目了。想到此處，便起身循着歌聲走去。

繞過山一側，但見前方有一洞口，漆黑一片。歌聲就從洞裏傳來，此時臨近辯聽，那歌聲更加凄厲，彷彿一把刮骨的刀片，要將人撕裂一般。凌嵐正在猶豫要不要進去，忽覺全身一緊，自己正被洞口吸住。想用力掙脫，卻發現洞口的力道隨着他的掙脫而越來越大。一個趔趄，凌嵐被吸入洞內。凌嵐好容易方才站穩，小心翼翼地觀察，但見洞壁四周簡單鑲以水晶，因洞內曲折，光亮並不可見；洞端石階上，做一名老嫗，不生頭髮，面目猙獰，指甲烏黑銳利，渾身乾涸，身後掛滿人類頭骨。那老嫗此刻眼放綠光，正仔細打量着面前之人。凌嵐經歷長途跋涉，那還有那俊秀之氣，衣服襤褸，難辨顏色，蓬頭污面，除了那小心翼翼的眼睛，比老嫗強不了多少。

那旱魃也不廢話，坐在那兒凌嵐的伸手抓住凌嵐的脖子，越掐越緊。凌嵐本就實力懸殊，加之料想不及，凌嵐只能奮力掙扎，恰巧胸間楓葉滑落於地下。這點細微之處，當然逃不過旱魃的眼睛，看到楓葉，旱魃一怔，然後將凌嵐扔到一旁，撿起楓葉端詳良久。此時爬起來的的凌嵐，哪裏敢發出半點聲響。只聽那老嫗先是喃喃道：前些日子，我見自遠處來過一片黑雲，以為應龍受黃帝之命，要來加害與我，沒想到來的竟然是你這廝，隨後又看向凌嵐，厲聲喝道：你這小廝，也是可笑。乳臭未乾，竟然替人送死。

凌嵐暗自鬱悶，應龍贈與自己這片楓葉，只言危機時刻或許能救自己一命，並無知會太多，又怎會有替人賣命一說呢？便把自己自崑崙學藝之經歷、以及此次來系崑山的目的，一一講述。那旱魃雖然兇殘成性，但是此刻望着這片楓葉，也不僅動容。悵然問凌嵐道：你可知這片楓葉的來歷？凌嵐說，只是知應龍與神女之間的信物。那老嫗說道：“這片楓葉，乃是蚩尤屍首所化。我曾為玄女，本不該參與各族鬥爭，一直深深自責。那是應龍也有對殺伐負罪之感，因此在黃帝陣營中，我倆關係最密。曾各自收集一片楓葉，各自轉贈為信物。”說道此處，臉色驟變，話語一轉，恨聲說道：“我本打算從此歸隱天庭，不再過問世事，哪知神力耗盡，不能返回天庭。黃帝不念我有助他之功，反而打算把我禁錮於赤水之北！後來我想辦法逃了出來，卻不想一直被黃帝手下追殺，直到後來，才找到這藏匿之所。經過幾千年的修養，神力慢慢恢復，這時天庭已被黃帝控制，我只能藏身於此。那黃帝虛偽之至，見我沒有傳述他的好事，便沒有將我趕盡殺絕。但是每來上系昆上尋軒轅劍之人，都被黃帝手下山魁所殺了。方才你所聽得歌聲，就是黃帝手下，山魁所唱。山魁的職責就是防止有人接近我，把黃帝的好事傳揚出去。我在此荒山，因感無聊，才收集這些人類頭骨，日夜禱念，免除他們生前的怨氣。剛才你循聲而來，幸虧走錯了方向，倘若遇了那山魁，恐怕早就身首異處了。”凌嵐聽到此處，不僅深深吸了一口氣。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那旱魃看了看驚魂未定的凌嵐，接著說道：“那黃帝，一家獨大。許多修行之人只能將不服壓制在心裏。黃帝也知道，自己的事迹，不能令北方人完全臣服，便帶着風師雨伯一干神巫，去南方去了。至於你問你的身世，你師傅白澤尚且無法預知，我就更不知曉了。”凌嵐正在鬱悶，又聽那旱魃說道：我在此處，九千年有餘，早已想換一處安靜之地修行。明日幫你取了軒轅劍，我也該離開此處了。念你與我有緣，這片楓葉，連同我的那片，一併送與你了。剛才我接觸你身體，但見你修為雖低，但靈氣充沛，好好修鍊，必有大成。說罷，又走近凌嵐，遞與他兩片楓葉，並將取劍注意事項，耳語一番。

其實旱魃的計策很簡單就是她假意同山魁鬥法，然後藉機引開山魁。凌嵐拔走軒轅劍，逃遁至龍門山，助大禹斬殺相柳。

第二日一早，旱魃便帶領山魁向山頂走去。那山魁本就尋凌嵐不到，正在怒火之中，見凌嵐與旱魃一道，知道黃帝秘密已泄。不由分說，上來便於旱魃打成一處。旱魃墨色長衫衣袖只是一擺，只見沙土聚成長矛，直取山魁而去。那山魁身形巨大，人面長臂，遍身黑毛，雖長有反踵，卻靈活至極。只見它立即下蹲，用水化作一道水盾，持與左手，將那砂矛抵擋在外。后又向右躍出，左腳一踢，一道水光便形成一道彎月刃，直奔旱魃而去，那旱魃也不敢硬接，只能飛遁如此見招拆招，好不精彩。凌嵐哪暇在此觀戰，心中驚嘆於雙方實力強橫的同時，便向軒轅劍跑去。

那山魁知道自己難以殺死旱魃，便想擊殺凌嵐。稍有空隙，便來找凌嵐的麻煩。哪想旱魃全力以赴，招招致命，山魁不敢怠慢，只能全力應對。這一打，便是兩天兩夜，旱魃見山魁打得興起，知道拔劍時候已到。旱魃故意施出破綻，向東逃去，山魁不假思索，立即追去。

凌嵐終於有機會來到山頂，見一劍柄，立於頂端大石之上，劍刃入石，看似非萬鈞之力，難以拔出。正在猶豫，那塊大石彷彿有生命、通凌嵐靈性一般，竟然將那柄長劍緩緩舉出。本來佈滿綠銹的劍柄，竟然恢復了金黃之色，充滿王者之氣；那劍身，更是光彩奪目，靈氣逼人。連凌嵐這般初出茅廬的少年，也情不自禁贊道：“真是好劍！”心中擔憂山魁殺回，不敢細想，拔劍便向龍門方向御風飛去。

那旱魃與山魁且戰且退，不知幾千里，直過崑崙，來到大漠，隨後化作流沙，遁去了。那山魁自知上當，慌忙掉頭向系崑山，卻是晚夷。

話說此時龍門山前，相柳一改往日的作風，突然變得暴逆無常，時常出來作怪，破壞力遠勝以前。九頭同時噴吐污水，且吃掉岸上泥土，造成洪水泛濫，民不聊生。應龍、旋龜等人，雖日夜疏通河道，加固河堤，奈何相柳活動頻繁，災害難以控制。此時大禹正在一籌莫展，突然聽聞僕役來報，說凌嵐帶着軒轅劍回來了。一眾人等喜出望外，不約而同出門迎接。

再見眾人時，凌嵐哪裏還有曾經的俊秀靈氣，活脫一山夫野人。只有眼睛裏多了一絲堅毅之色。將劍遞與大禹，嚮應龍、旋龜問候過，便去營帳休息去了。眾人知其疲憊，也不敢打擾。一夜之間，名叫凌嵐的少年名聲大噪。後來幾天，不少人都來打探取劍的經過，凌嵐編造各種理由，糊裏糊塗的糊弄了過去。甚至對應龍，也不敢和盤托出當時的情況。應龍能感覺到他有難言之隱，也不多問。

一日，相柳又出來作祟。大禹攜一眾人等前去迎戰。來至河畔，但見水流滾滾，相柳蛇身堵於壺口，水流拍打在它身上，激出驚濤駭浪，加之九頭面向眾人，在水中搖擺，時不時口吐黑液，異常恐怖。大禹調度應龍與其對峙，令各方道人合力驅來九鼎，並以鼎分別壓住相柳的九個腦袋。然後由旋龜駝其至相柳身旁，以軒轅劍斬之。那九鼎，是大禹聽招搖山真人靈虛道人之言所鑄，上面分別刻以西王母所留治世箴言，非億萬之鈞力，無法移動。且說那相柳，左右閃擺，並且以吐口水，吞要的方式還擊，一時難以降服。大禹在旋龜背上，慢慢向相柳接近，不想被相柳發現了；那相柳與眾人對峙，本就惱怒無常，此刻見有人偷襲，一顆腦袋順勢就向旋龜及大禹吞來。旋龜有幾萬年的修為，自然不怕。但是大禹卻不能經受這種攻擊。正在大家以為大禹即將被相柳所殺之際，一道黑光擋在了大禹之前。待到眾人定眼看是，但見相柳嘴銜一條黑龍，左右撕咬。那黑龍痛苦異常，不時哀嘯。那黑龍正是應龍，因見大禹危險，緊急十分，化身本形，擋住了相柳的攻擊。其他人想去施救，奈何相柳實力強橫無比，眾人根本難以脫身。那旋龜看了看應龍，又以更快的速度駝着大禹向相柳接近。且說大禹，經此驚魂之刻，雖心有餘悸，但是很快定過神來。待接近相柳，舉起軒轅劍，便向相柳砍去。相柳正在全力撕咬應龍，難以顧及突然接近的大禹，待看到有劍劈來時，想閃躲已經不及，瞬間被斬下了一顆頭顱。遭了重創的相柳，遁入水中，向東逃去了。從此九州之內，再不見此物。

後來趕來增援的凌嵐，使用御風術，從相柳被斬下的口中救下應龍，此刻應龍已奄奄一息了。旋龜想要為其輸入靈力療傷，被應龍拒絕了。應龍氣息微弱的說道：我從站在黃帝陣營，隨其征戰，一生殺伐無數，自感罪孽深重，所以參與治水，以拯救災民贖罪，現在終於如願了。說罷，有微微頷首，通玄龜示意告別。然後便閉目斷了呼吸。

那大禹手持軒轅之劍，劈開龍門山口，自此河水暢流，此地未見水災。而那死後的黑龍，被眾人置於龍門山水庫，化作萬千鯉魚，跳出水面，與眾人告別，後世之人感其恩德，時常禱念，願其重新修鍊成龍，因此一直流傳鯉魚跳龍門之說。歷經十三年，大禹終於斬殺相柳，得以繼續治理水系，同時將軒轅劍佩戴身邊。各方修道之人，也相繼離去。旋龜因想陪伴應龍，便沉入了龍門山下。

凌嵐沒有固定的目的地，在帳中正在遲疑，卻忽聞腳步聲，原來是靈虛道人前來拜訪。那靈虛道人先是含蓄一番，然後問及打算。凌嵐實言，自己並無去處。靈虛道人說道：既然小友並無去處，何不來我招搖山一邀？凌嵐想來自己並無去處，去招搖遊歷一番也好。於是便答應下來，不幾日後，會去打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