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託孤寄命

那金靈珠，一般被修行之人所看重；凡夫俗子，定是難得一見，即便是見得，也不認識此物。因此柳穆如在天台山及括蒼山一帶，並沒有尋得有關金靈珠的蛛絲馬跡。

且說凌嵐在雪山得到賽爾克、又擊敗惡霸天後，便隨封萬里及天山派弟子，去了天山劍派總舵，被禮為上賓。

一日，凌嵐去越城打探金靈珠的消息，中午在雪山劍派暗點酒肆中進食，突然聽到門外一陣喧鬧之聲。門外有人大喊“這裏有人受傷了！這裏有人受傷了！”凌嵐心想，自己曾隨師傅白澤學的藥理之說，或許可以幫上忙，便也起身向門外走去。

酒肆門外，那受傷之人三十歲左右，卻已經奄奄一息。凌嵐看其神着打扮，似乎法師道士之類；又見其行囊內裝有桃木劍、鎮妖符之類，定然確認無異。凌嵐看其傷勢，只見他渾身灑滿黑色液體，分不清是已經幹了的血跡，還是什麼東西。仔細觀看他的臉龐，凌嵐總感覺這人在什麼地方見過。突然凌嵐一個激靈，想起了這個人。當初初見時，他還是一個十四五歲少年，沒想到再次相見竟是這般光景。趕忙屈身，去查看那人的傷勢。

“我長大也要斬妖除魔，保護族人，所以我不怕被孟極吃了！”凌嵐腦海里不停回蕩着小寶的聲音。這時有人送了一碗水來，凌嵐趕忙遞到小寶嘴邊。小寶小口飲了幾口水，似乎恢復了許多神采，見到抱着自己的凌嵐，突然一陣激動，欣喜地說道：“你、你、你是凌嵐吧！我不是在做夢吧！我、我已經好多年沒見過恩公了！”繼而小寶竟又哭了起來，握緊凌嵐的手，鄭重地說道：“恩公，我還有一事相求，你一定要答應！”凌嵐輕輕拭去小寶眼角的淚花，難過地說道：“你說吧，不管什麼我都答應你！”小寶似乎得到了一絲安慰，說道：“你要去救一個女孩！那女孩名字叫董玉兒！是董虎和風飛荻的女兒！”原來，當初在凌嵐落鳳寨打敗孟極之後，小寶不久便加入了星辰傭兵工會，並且由董虎、風飛荻、凡江海等人推薦，拜得狄琰為師，略有小成之後，便出來完成任務，兼顧除魔衛道。兩年前，風飛荻、董虎、凡江海等人，由於以前完成任務時，落下不少病根，因此先後去世了。董虎和風飛荻有十年前生下一女兒，原本想托於凌嵐或者司馬暖玉照顧，只是兩人行蹤飄忽不定，加之都為修行之人，便打算尋找機會再商定此事，沒想到他們三人去世的比較突然，兩年來這個女孩便一直由小寶帶在身邊照顧。卻不想，上個月小寶追尋一個怪人時，那怪人說董玉兒是至陰之體，乃是魔族重掌人間的關鍵，便糾集魔族教徒數十人，將董玉兒擄到陰山。小寶誓死保護董玉兒，卻是寡不敵眾，被魔族教徒所傷。

小寶的神色，慢慢由欣喜變為悲戚，臉上由不舍變為欣慰，最後頭一歪，死了過去。凌嵐得知這些消息，沒想到十一二年之間，剛下崑崙時，認識的人已經凋零殆盡，如今又得託孤寄命，不免滿心傷感，一聲怒吼，之間天空中風雲變色，竟然憑空出現了幾道驚雷。圍在小寶身邊的人，只感覺一陣狂風從凌嵐體內奔涌而出，被摔出一丈之遠。那賽爾克似乎感受到了凌嵐得悲傷，竟然從遠方疾馳而來，落在凌嵐身前。

凌嵐抱起小寶，堅定地走上馬背，向雪山方向飛去。在雪山之巔，安葬好小寶，凌嵐便駕馭賽爾克，向陰山方向飛去。凌嵐下定決心，哪怕是犧牲自己的姓名，也要讓傷害董玉兒的魔教徒收到懲罰。

陰山，蠻荒之戰時，這裏曾作為主戰場。由於戰時雙方死傷慘烈，這裏曾經屍體堆積三米之後，而後那些屍體被植被草木吸收，變成死屍的模樣，那些死屍所化的樹木，又繼續吸收死屍。因此這裏陰氣濃重，只有魑魅魍魎、妖魔鬼怪生活在這裏。

那賽爾克駝着凌嵐，一夜之間，就來到了陰山。因為陰氣太重，賽爾克表現出了明顯的不適，凌嵐見狀，便放賽爾克在外圍等候，自己飛陰山腹地而去。

凌嵐來到陰山，只感覺空氣凝重，天空似乎永遠是黑夜，山林之中不時有各種聲響。那漫山的霧氣，時而停滯、時而飛速旋轉、時而幻化出神族或巫族的模樣，更有甚至，那濃霧化作猛獸，竟然向自己襲擊而來。並且這裏鮮有草木，偶爾看見草木，亦無半點綠色。凌嵐左右招架，抱定念頭，不找到董玉兒，誓不罷休！心一橫，繼續向山裡深處走去。

在山裏中行走半日，凌嵐漸漸感覺體力不支，剛要坐下休息，突然看到濃霧中，有一龐然大物向自己飛速襲來。凌嵐趕忙拔出巨闕劍招架，卻看見自己身前不遠處，有一雙猩紅的眼睛盯着自己，並且慢慢向自己靠近。

待到那怪物距凌嵐不足一米，凌嵐才看清，站在自己面前的是，是一隻野獸，它樣貌醜陋、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白色腦袋，灰黑色的身子，竟然是傳說中的“天狗”。

天狗，乃是看管陰山的瑞獸。因為陰山濃郁的陰氣，使得這裏到處都是妖魔鬼怪。而天狗就憑藉自己的辟邪之力，將所有鬼怪都禁錮在陰山，防止他們離開，危害人間。幾乎每年，太陰幽熒從月亮中醒來，釋放大量的月光，就有一些魑魅魍魎，仗着月光的加持，意欲逃離陰山，這時天狗就會前去追捕，天狗追捕的過程中，往往會遮住月亮，加之逃出的鬼怪總會釋放災難，因此天狗時長被誤解。

那天狗見面前站着一個人類，卻並沒有傷害之意，只是口吐人言，兇狠問道：“此地乃妖魔鬼怪聚集之地，你何故來此地送死！”凌嵐不卑不亢，狠狠說道：“我來救一個人！”天狗問道：“你還有同伴走失在這裏么？如果這樣的話，我倒可以幫你尋找一番。”凌嵐若有所思說道：“那被抓來的人，你可曾見到？”天狗一愣，說道：“我在此把守關要，並不曾見有鬼怪進出，你有何證據？”凌嵐便把自己所了解情況言語一番。那天狗聽完，自言自語道：“難不成，陰山混入了魔族中人！”那魔族中人，跳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氣息行動自然不想其他鬼怪一樣，被天狗追蹤。天狗便言，願意同凌嵐一同尋找。

在天狗的陪伴下，凌嵐在山上已尋找數日，奈何山間視線有限，雖然有天狗在身邊，嚇退了許多鬼怪，省去不少精力，卻到底尋不到魔族中人。一人一狗正在山間穿梭，突然天狗停止了腳步，看向腳底的方向。原來，在天狗腳底，是一片布條，此地很少有人前來，這明顯是有人故意留下的。天狗問了問這布條的氣息，便迅速向另一前方尋去，果然，前方也有相似布條。就這樣一直循着布條標記，凌嵐和天狗追擊到半山腰一隱蔽山洞。

凌嵐和天狗怕打草驚蛇，給董玉兒帶來傷害，便悄無聲息地潛進山洞。進了山洞，凌嵐和天狗才發現，山洞內燈火昏暗，在洞端，有一祭壇，此時一個女孩被扔在祭壇之上，已經昏迷過去。一幫魔族中人，嘴裏念念有詞，似乎在進行某種儀式。那天狗道了一聲“不好!他們要召喚魔君！”說完，就向祭壇方向奔去。凌嵐見自己已經暴露，且急於救董玉兒，也向祭壇方向飛起。

那魔族信徒，見有人打斷自己的儀式，不由分說，撲了過來，便於凌嵐與天狗打在一處。那魔族信徒，靈力雖然不高，但是卻似有銅頭鐵臂一般，打到又起來，如此反覆。就是那天狗傷害能力極強，將那魔族信徒咬的皮翻肉綻，那些魔族中人似乎也不覺得疼痛，依舊撲了上來。這時凌嵐急於救人，自然迸發全力，只見他意念所動，讓空氣形成一個個大鐘，將魔族信徒籠罩在內，然後身形快速移動，同時手中揮舞着巨闕劍，不一會，那魔族的信徒便被斬下了頭顱，這才讓魔族信徒停止了攻擊。

凌嵐正欲抱起祭壇上的董玉兒，突然從祭壇下，深處一隻乾癟的手，抓住了凌嵐的手臂，繼而從祭壇之下，破石而出的是一個血淋淋的腦袋，最後從祭壇之下，竟然爬出了一個被剝了皮的活屍。凌嵐拔出巨闕劍，對着那活死人便是一劍，那活死人卻只是用手一格，巨闕劍竟然不能傷其分毫。這時在一旁觀看的天狗，一躍而出，那活死人白色的眼球先有一份慌張，然後就迎着天狗打了起來。

那活死人，原本是山下的一個普通樵夫，因為誤入陰山，被鬼怪抓到，扒了皮，然後又有一個曾經的魔族中人，藉著生前的咒語，附着於這具屍體。這也就是他有一絲害怕天狗的原因。而這個魔族中人，因為身在陰山之中，首先聽到魔族召喚，這才從祭壇下爬出。

那活死人，似乎久經戰場，技能雖然粗鄙不堪，卻往往能夠阻擋凌嵐和天狗的攻擊。凌嵐也嘗試利用先前之法，將活死人困在空氣形成的大鐘之內，只是這活死人似乎有萬鈞之力，竟然能將空氣鍾撐破，導致凌嵐頭痛欲裂。凌嵐在想應對之法，突然想到自己和柳穆如去黃河之神句靈洞府時，句靈提醒自己，可以將意志力和靈力集中在一個小點，從而可以達到意想不到的結果。然後他將念力集中，使山洞內的元素凝聚成一股細繩，那細繩直接朝活死人的手臂飛去，將活死人雙手牢牢系在一起，那活死人在慌忙地掙脫繩子，這時天狗飛撲而上，一口咬掉了活死人的頭顱，那活死人這才停止攻擊。

即將虛脫的凌嵐，抱起董玉兒，向洞外走去，天狗看着凌嵐，若有所思，也隨着凌嵐向外走去。

出了洞去，凌嵐發現先前的霧氣更加濃郁，且躁動不安。那天狗見狀，仰天長嘯一番，那凌亂的氣流，方才恢復平靜。

天狗看着望着凌嵐懷中的董玉兒，不無擔心說道：“這個女孩，是魔界聯通人間的鑰匙之一，以後你將她帶在身邊，一定要萬分小心。如今魔族受到了召喚，日後活動定會更加頻繁，想必幾十年或者幾百年後，又將是一次大戰。”

凌嵐在靈仙洞時，聽白澤和陸壓感嘆過三界之事，沒想會來得那麼突然，留給人類應付浩劫的機會，不過幾百年的時間。

那天狗也並無多言，只是將凌嵐護送到陰山外，才意味深長地道了聲“再見”，轉身返回了陰山。而凌嵐攜着董玉兒盤坐在賽爾克背上，向禺槀山方向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