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肆意青春(2)

第二章:肆意青春(2)

驕陽似火,蟬鳴不絕,烈陽的火舌舔舐着油亮的油柏路,滾燙的高溫將玻璃外的世界都燒的扭曲。

駱長亭乖乖坐在椅子上,任王Tony老師給他折騰自己這一頭彩虹色殺馬特髮型。

王Tony老師沒孩子,又是個老媽子的性子,平時來他這裏剪頭髮的孩子也挺多,他沒事就喜歡訓他們兩句,也養成了習慣。

他邊染頭髮邊教導駱長亭:“小孩子家家不要老想着當古惑仔。抽煙不帥,抽煙衰。染彩虹發不另類,染彩虹發欠打。收保護費也不厲害,收保護費的都是渣滓。古惑仔都是騙你們的,當老大也不好玩,挨打老大第一個上,進派出所老大也是第一個,好事全都是別人的,壞事才是老大的……”

駱長亭:“……”話說王Tony老師你為什麼會知道的這麼清楚?還給說成了段子。

“好了!”王Tony老師拿了個膠袋往駱長亭頭上一裹,甩了甩手,道:“等它幹了就好了。”

平生第一次染頭髮的駱同學遲疑着開了口:“王Tony老師,就不能用吹風機吹乾嗎?”

“掉色了可別怪我染髮劑不行啊!”王Tony老師解都不解釋一下,就把駱長亭丟在了椅子上,“不然就給你剃個光頭,重新長。還方便。”

“不不不不!這就不麻煩了。”

可憐了駱長亭平生第一次染髮,就遇到了這樣一個不負責任的髮型師,什麼都不懂的他,只能可憐巴巴的坐在椅子上等頭髮干。

四個小時后,一頭黑長發的駱長亭同學衝出了王Tony老師的理髮店,跑的那般快,就好像背後有什麼洪水猛獸一樣。

確定已經安全的駱長亭跑到一處陰影下歇了起來,黑亮柔順的髮絲隨着駱長亭動作的停下而掉落在駱長亭的肩頭,看起來乖巧極了。

駱長亭卷了卷自己這一頭齊肩的短髮,殺馬特髮型時沒注意,染完之後他才發現原主的頭髮已經很長了。本來還想剪個鍋蓋頭,卻被王Tony老師追着打。

說什麼這麼好的頭髮他就會糟蹋。

什麼叫他就會糟蹋了?剛剛那個拿着剃髮機抓到他要給他剃禿剽的又是哪個?雙標也不能這樣過分啊!

剪個板寸怎麼了?板寸多爽利不是!

駱長亭抹了把臉,扒了扒粘在臉上濕漉漉的頭髮,推開了旁邊的便利店,準備買個發圈把這頭頭髮扎一紮。

在理髮店提心弔膽了半天,駱長亭都沒有好好看過原主這一張臉,進便利店時他順帶着往門口那玻璃那一瞅,驀得就直站在了原地。

這張臉其實長得真的很不錯。

皮膚白皙細膩,跟白瓷似的漂亮。一雙黑寶石般桃花眼似浸水了一般有着動人的瀲灧與水光,微微上揚且泛着緋色的眼角自帶了三分魅色,稱的這雙眼睛愈發的稀罕人。

又因為常年營養不良,長得瘦瘦小小的,遠遠望着,看起來跟個小姑娘似的,竟還帶着一股子江南人才有的秀美之氣與我見猶憐的味道。

這是一種與駱長亭截然不同的美色。

駱長亭生來就有一種凌厲的強勢,儘管他那張臉將他母親的美艷繼承了九成九,只眉眼間帶了一分他父親的淡漠。他周身的氣質再怎麼凌厲強勢,卻也難以掩蓋他的美麗。

他的美,自帶攻擊性。

如同嬌艷欲滴的玫瑰,帶着尖銳的刺,高傲而耀眼的綻放出獨屬於他自己的魅力。一旦觸碰,就會被扎的鮮血淋漓。

駱長亭以這樣的一種姿態,冷眼旁觀發生在他身邊的一切,將世間百態看盡,帶着‘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癲狂和桀驁,敢將其他人連帶着自己,撞的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原主這張臉擔得起一聲好看,也擔得起一聲稱讚。就是長得實在是秀氣過了頭,也矮過了頭,十六歲了還沒到一米七,大概才一米□□的高度。

穿衣品位也不怎麼樣,寬大的藍I色校服里裹着一件洗到發黃的白色體恤,舊的讓駱長亭都看不下去了。

駱長亭花了兩塊錢挑了根帶着三顆銀色珠子的發圈,隨手給自己扎了個利落的馬尾,就馬不停蹄的跑回了原主的房子。

原主並不是孤兒,父母都健在,但跟死了沒區別。

原主的父母在原主初中的時候離了婚,把房子給了孩子,財產各自分了。

在他們看來,原主的存在就是拖油瓶,是阻攔他們奔向幸福的攔路石,誰都不願意接管,便一齊打定主意讓他另立門戶,把房子分給他,讓他從他們的戶口裏遷出。

每個月往卡里打一筆豐厚的生活費,直到原主十八歲成年。

原主生性內斂而敏感,他知道自己是不被人喜歡的,加之親生父母的嫌棄,也讓原主愈發的對這個世間產生了恐懼和害怕。

他不能適應這個世界的規則,也理不清人們心中對於生活的頭緒,只能以另類的模樣讓所有人遠離他。他由此對同為人類的同族感到恐懼,進一步擴張到對整個世界的恐懼,直到絕望。

他由恐懼到絕望,絕望到渴望離開這個世界。

卻因着一絲莫名的眷戀,強逼自己吞下安眠藥和治療抑鬱症的藥物,逼着自己在極度恐慌的情況下入睡。

這就是原主的世界。在這裏,人類的所有罪惡與醜陋無所遁形。

他清楚的認知到自己與其他人是不同的,他也在竭盡全力融入這個世界,想做一個默默無聞的普通人。

只是所有人都遠離他,並把他當做一個散發著惡臭的怪物。他無可奈何,只能愈發的恐懼,為了適應人們猜疑的目光,將自己變成了一個他們眼中的怪物,藉著他們的譴責和疏遠才能壓抑恐懼在這個世界上繼續活下去。

世界以痛吻我,卻要我回以歌聲。

駱長亭很想知道支持原主繼續活下去的那一絲莫名的眷戀從何而來,可他看遍了原主所有的記憶也沒有找到答案。

房子很大,也空曠的可怕,哪怕是回聲也在這個空間裏來回不絕,帶着沉重的壓抑,就能活生生逼瘋一個人。

駱長亭咬着牙,將手指掐出了血,才藉著劇痛,勉強將身體中突然湧出的,如潮水般襲來的恐懼和害怕壓下去,也將喉間的嘶吼吞下。

“警告警告!借主身體內多巴胺分泌過多,異常!任務者情緒被影響極度不穩定!警告警告警告……”

備用系統機械的聲音響起,吵的人愈發心煩氣躁。

駱長亭卻沒力氣讓它閉嘴安靜,若非是親身經歷,他恐怕也很難相信抑鬱症這種心理疾病真的不是隨口說說的那麼簡單。是真的可以逼瘋一個人,不是說著玩的,更不是所謂的人們口中的“矯情”。

“鎮定劑”——駱長亭腦子裏閃過這三個字,他已經被這具突然的爆發折騰的精神恍惚。

這具身體條件反射的將駱長亭帶到了原主的房間,自覺的打開抽屜拿出鹽酸帕羅西丁片和鹽酸舍曲林片,看也沒看就摁出一把就往嘴裏塞去。

“鹽酸帕羅西丁和鹽酸舍曲林不能混合吃。”系統R剛回來就看見駱長亭將兩種抑鬱症的藥物一齊往嘴裏塞,嚇了一大跳。

駱長亭沒有說話,這具身體在努力的咽下嘴裏的藥片,根本不受他的控制。

他一個學醫的,怎麼可能不知道鹽酸帕羅西丁是不能和鹽酸舍曲林一起吃,可剛剛才發完狂的這具身體他怎麼可能控制的了。

這具身體已經養成了條件反射,一旦發病,不管是什麼類型的葯,直接塞進嘴裏吞下去,等一會兒,只要再等一會兒,一切就可以平息,所有的痛苦恐懼都會消失,就沒有什麼可以傷害自己了。

葯的副作用很快就上來了,駱長亭恍惚間聽到了系統R在說些什麼,可那個聲音太遙遠了,就如同從大陸的彼岸盡頭飄來的死亡的呢喃細語。

他閉上眼睛,意識便墜入了無邊的深淵之中。

再次醒來,已天光大白,是第二天的下午。

駱長亭拿起手機,沒有電話、信息的到來,今天還要上學,卻沒有一個人發現他沒有來,連老師都沒有打一個電話來詢問情況,哪怕是做做樣子。

“我總算是明白了這孩子為什麼會患上抑鬱症了。”駱長亭自嘲的笑了笑,說:“這換我我也得抑鬱症啊。”

在本該放肆的年紀活成了這個樣子,實在是不幸。

“R老師你在嗎?”駱長亭掙扎着起身,昨天這具身體折騰的他累的要死,現在身上都是軟綿綿汗涔涔的,難受的很。

“我在。”系統R的聲音里明顯鬆了口氣,他道:“是我的錯,走之前沒有告訴你這具身體的發病時間。”

駱長亭擺擺手,道:“這怎麼能怪你。抑鬱症的爆發誰都控制不了,連患者都弄不清楚自己發病的規律,R老師你不清楚也正常。再說了,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原主自己也有責任。”

“這個孩子有什麼責任?”系統R不太能理解駱長亭的話,抑鬱症並不是人們口中的抗壓性不強或者是自卑而生的,而是在遺傳基因、生活環境、心理、社會各種各樣因素的影響下才出現的疾病。

不是他們脆弱,也不是受不起壓力,是他們找不到活下去的意義。

“他錯有三點!”駱長亭一邊刷牙一邊舉例。

“一:擅自相信網絡上的醫藥處方,亂買亂吃藥,對這些藥物產生了不可逆轉的依賴。”

“二:不到正規醫院就醫,把病一直拖着,拖到了現在這種情況。”

“三:亂換藥也就算了,還私自加大藥物的服用量,鹽酸帕羅西丁他竟然一次吃三顆!要死也不是這個死法啊!你看他還喝濃茶,本來就失眠還喝茶!加劇了病情!”

駱長亭“砰”地一聲把瓷杯往洗臉台上一砸,嘴裏的飛沫跟着他的吼聲一起飛了出去:“有病就要到正規醫院去診治,去網購這些連劑量都不對還不知道是不是假藥的處方做什麼?找死也不是這麼個找法!把身體折騰成這樣,誰的責任?除了他誰的責任都沒有!”

系統R無言反駁,只得道:“去洗個澡冷靜一下吧。我給你定了外賣,洗完了應該就到了。”

“R老師你真是個好人!愛你喲!”駱長亭拿帕子擦乾淨自己臉上還有鏡子上的泡沫,擺好了牙具就拿着找好的衣物進了浴室。

原主家的浴室很大,駱長亭特別安逸的泡在水裏,心裏止不住的感嘆,原主真不會享受,這麼大的浴缸竟然從來沒有在裏面泡過一次澡。

如果他願意放下恐懼,安安心心的泡一個熱水澡,駱長亭相信,他一定能從熱水裏獲得片刻的寧靜和放鬆。

只是可惜,這浴室原主是連進都不願意進。

就只是因為,他的父母曾經爭吵時,這是他唯一的避難所。父母離婚後,只要一看到這間浴室,他就會想起父母的爭吵時連帶着摔東西的聲音。

駱長亭可沒這顧慮,他只覺得原主傻不拉嘰的,父母的錯他往自己身上攬作甚。

熱水澡多舒服,世界上再不舒心的事,泡一個澡就能解決。泡澡不能解決的話,就再吃點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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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意[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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