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北地舊事
夜幕中,東北邊疆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下此刻卻有一個人影在快速奔跑,只見此人身着夜行衣,宛如一道漆黑閃電般穿梭在大街小巷中,他隱藏於各處房屋角落陰影之中,極難被人發覺,不多時,他的身影隨着幾下快速奔走跳躍,早已經到了一處客棧裏邊,那人取下頭上范陽笠掛在背後,露出一張四旬上下中年漢子面龐來,儘管已是人到中年,在古代大多數人中完全算得上衰老不少年紀了,此人卻依舊是生的龍顏鳳姿,劍眉星目,一雙眼眸看上去流光璀璨,渾身帝王之氣由里到外溢於言表,讓人不覺為之讚歎,或許不少平頭老百姓在這,即便不把此人當做皇帝,也要把他認成哪個尊貴的王侯將相。
不錯,此人赫然正是“小旋風”柴進,自董雙剛開始參議天下群雄爭霸時候便在金國長期打探絕密情報執行任務,為董雙的勢力發展壯大絕對可以說起到了舉重若輕的作用,如今他更是被董雙封為御史大夫堂堂從一品高位,是的,在大齊國董雙早已定下規矩,主管官員考察,監督全國官場風紀的御史大夫便是如此位高權重,與丞相,大將軍並立為新時代三公之一,分掌管政,軍,監督官員三大最高權力,如今,柴進並不是奉董雙命令,如今正是董雙剛剛擊敗大金帝國主力,自己也死傷慘重急需休養生息的時候,他柴進下定決心要在這個時候靠自己的力量辦好這件事,為十年血戰收尾。
付了房錢之後,柴進在掌柜接引下到了一間客房,待那人走得遠了,他提着劍敲了敲門便看片刻不到有人開了,一陣寒風吹過,此刻已經是十月末了,這塞北極寒之地早已是大雪紛飛,眼看着寒風大股灌入門來,柴進急忙關上了門,將手中劍鞘丟到桌上,看向屋內那兩人笑道:“如何,兩位兄弟,近年來可還好么?”
屋內燭光已然亮起,映出那兩人面龐來,只見這兩個青年皆是看着不大年紀,約莫三十不到,各自儀錶堂堂威風凜凜,如今見了柴進,自是一抱拳上前笑道:“柴進兄長說笑了,我等在這大金國都城內數年寸功未立,整日吃喝玩樂,如何比得你們在中原浴血廝殺艱苦卓絕。”
此二人便是神武軍中層將領“狂槍手”徐安,“飛天虎”扈成,他們都是最早跟隨董雙麾下征戰將領,十年時光磨鍊,早已將當初那個十七八歲少年變成可獨當一面將軍,雖然因為能力有限他們也到不了多高職位,董雙也並不想照顧嫡系便瘋狂提拔不顧事實,但他們也在這些年征戰中衝鋒陷陣,或是擔任各種重要人物奔波在一線,從未因為與董雙私交好而光吃閑飯不幹活,這不,前幾年因為天下戰事頻繁,柴進一人在金國負責情報工作實在忙不來,他副手馬麟燕青也因為一線戰事要用人被調走了,柴進便向董雙要人,扈成,徐安自告奮勇當即去了,董雙自是高興,能看着二位兄弟如此立下大功,日後也可放心提拔他們,而無人說閑話了。
不過,董雙也不知道為何,當初送行兩位兄弟時候,他總覺着心中有些跳動迅速,這會不會是最後一次見到他們?
董雙心中難以自制冒出來這個奇怪念頭。
扈成當初在齊州不過是個大頭兵,混的可謂實在不怎麼樣,徐安因為是徐寧弟弟關係好歹在歐陽千撈了個百夫長,但因為他不願意與太守府同流合污因此也就止步於此了,二人原本的人生或許是平淡至極,絕無幾分波瀾可言,正因為看中了當初還是個滄海一粟,平凡之人的董雙,跟隨了他南征北戰鞍前馬後效勞,因此才得到了這十年寶貴的人生經歷,如今這享之不盡榮華富貴,即便是叫他們為董雙去死,承擔何等重擔,作為神武軍一將,或者是董雙的好兄弟,他們都義不容辭,如今,平凡的他們只想能為董雙做些什麼,報答這多年來厚恩!
再說柴進在金國首都上京府客棧中見到了長期潛伏於此的徐安,扈成二人,寒暄一陣之後,柴進當即眼神一沉,語氣凝重說道:“兄弟們,我要在金國和你們兩人解決金人最後的殘餘勢力歸附問題,為我們的十年潛伏工作畫上句號,還請二位兄弟助我一把,董雙兄如今還在閉關養傷,大軍皆修養士氣一段時日不堪再戰,無論如何也要在齊王身邊做些事情,替他徹底收拾了金人這些爛攤子!”
扈成卻是心裏七上八下,他說道:“不是我膽小怕事,也不怕告訴柴進兄你,如今大金國局勢可不怎麼穩定,那個傀儡皇帝完顏吳乞買整日裏擔心受怕,聽說主力在中原全軍覆沒了,早有投降之意,或許你可以去跟他私自討論,看看能否解決最後這攤子爛事。”
徐安抱着劍在懷中,卻搖了搖頭說道:“此事沒那麼容易,還要去找到當今攝政王完顏金彈子,金國大權方今盡在他手,不找准切入點如何辦的成事。”
柴進皺眉說道:“這人當初不是失蹤了么,莫非還沒死?”
扈成苦笑一聲:“此人手段高明,不愧是個人物,趁着漢金決戰時候他早在一年前就回到上京城開始暗中篡奪最高權力,各方勢力為了決戰也沒注意到這人,如今完顏金彈子已經實際控制了會寧城內的一萬羽林軍,還有上萬民兵武裝,五十萬百姓,你在這城內起事一定要小心謹慎,要是惹惱了他們,金人皆驍勇善戰,全城迅速便可武裝起不下二十萬大軍,我等再勇猛也是身陷絕境必死無疑。”
聽了兩人對這個金國最後殘餘勢力介紹,柴進只是笑着說:“放心,我可以解決這事,不過今天恐怕得去找這個攝政王陛下談談了。”
徐安與扈成一聽,頓時皺眉道:“柴大哥,這完顏金彈子可是不容小覷,這麼多年了齊王都奈何不得他,數次圍堵此人也不曾殺了,你要去獨自見他,只怕是凶多吉少。”
柴進起身握住劍鞘,隨即走向門邊一邊擺了擺手道:“兄弟們放心便是,我已有了完全打算,必然能辦成此事,金人這些殘餘人馬已經翻不起什麼風浪了。”
看着柴進打開門出去了,徐安,扈成見他如此說,也只得嘆口氣,兩人找來手下數百個精銳弟兄,雖比不得雪豹營那多年訓練探查精銳,亦是這些年在金國所身經百戰,情報探知能力一流了,二人等到天亮,叫弟兄們吃了酒肉養足氣力,帶着全部人馬潛入到各處大街小巷。
再說柴進一大早便起來,當即來到攝政王府打算見一見這個大金最後的實權派,也是最後大將,攝政王完顏金彈子,決定和完顏金彈子好好談談,他詢問了城內尋訪部隊將官之後,便找到如今完顏金彈子所在府邸,待下人通報進去,不到片刻一個青年將軍模樣之人大步走來,柴進遠遠望去,便看見此人生得面白如玉,唇紅齒白,身高七尺五六,看似風度翩翩,像個溫潤如玉書生般,身上這一股征戰沙場氣息卻難以掩藏,又毫不矛盾集中在一身,讓人驚嘆不已,金彈子見了柴進到此,頓時率先雙手抱拳笑道:“柴進兄來此,可是要與我商議兩國要事?”
柴進看他如此開門見山,倒也是省的費功夫了,頓時一拱手笑道:“正是,在下大齊國御史大夫柴進,此次代表我王而來,要與貴國談一談往後安頓事宜。”
完顏金彈子眼神凝重了幾分,盯着柴進那種臉龐許久過去,方笑了一聲道:“閣下好魄力,一上來便是要收服我這舉國上下千里之地,如今我大金國雖主力全軍覆沒,亦坐擁關外數千里河山,國內百萬人口亦是悍勇血性之輩,你就不怕我一呼叫起百萬大軍與你漢人拼個魚死網破,即便你是董雙,我也能讓你在此折戟沉沙,十年風光毀於一旦。”
“不,你必然不會如此。”
始終面帶微笑看着完顏金彈子,柴進只是面帶微笑道:“以你完顏金彈子這等魄力,梟雄之才,若是如此瘋狂不顧後路,當初便不可能設下如此計策借屍還魂,以這一人之力在漢金兩國生死決戰之時力挽狂瀾奪回自己一切,東山再起了,這都不是一個行事粗放,胸無點墨之人能做出之事。”
完顏金彈子看柴進對答如流,胸有成竹,料想此人必然不是浪得虛名,不是那般能輕易嚇倒,於是笑着將他請入府中,二人就兩國往後互相之間關係談論了一下午,柴進無論如何再三提出要求,完顏金彈子只是笑而不語,點頭回敬,柴進眉頭一皺,看今日難以通過言語解決此事善後,頓時起身笑道:“今日匆忙而來,難以將事務辦妥,我看不如明日再來與閣下商議,除此之外,為表達誠意我願住在攝政王附上,不知閣下可有異議?”
完顏金彈子道:“先生既然如此打算,還請自便,我金國舉國上下皆誠意在此,日後若是還有事情儘管通報。”
於是柴進回了府邸,徐安,扈成圍上來一臉謹慎問道:“柴大哥,今日進展如何?”
柴進搖搖頭道:“恐怕不容易,這完顏金彈子城府極深,只靠寥寥數語只怕難以動搖他內心,不過明日我還是要試一試,他已擺下宴席邀請我們三人一併前往,我看我們便一起去赴宴好了。”
徐安聞言頓時大驚失色道:“這如何使得,此必然是鴻門宴,一旦去了豈能生還,何況我等弟兄一併進去了,外邊人馬誰來率領?”
柴進搖了搖頭只是笑道:“既然是鴻門宴,我三人一同去也能叫他放鬆警惕,若是一舉成功便是最大好事,實在不行也可挾持此人以全身而退,你們放心,按我所說如此如此便是……”
說著,柴進湊到徐安扈成身邊跟他們耳語了幾句,二人聽聞后都是面色沉悶,良久后扈成說道:“這般能行得通么,兵馬又要交給誰管?”
柴進道:“成敗在此一舉,不賭一把絕無可能成功,只要拿下金國,便是我三人死於此地亦好過再讓數萬大軍長眠異國他鄉極寒之地,至於那幾百人馬只是助力並非決勝因素,要硬碰硬的話又如何對付得了整個大金國,這些弟兄交給你們手下靈活兄弟去帶着就是了。”
徐,扈二人再無話說,於是一夜無話,第二日正午眾人忙活完了即刻啟程前往攝政王府,完顏金彈子將王府上下倒是佈置得富麗堂皇,到處盛裝修飾,門口數十個僕人在那歡迎柴進一行人前往,柴進也沒多說什麼,當即眼神示意徐安扈成二人跟上,走入到王府大殿內部,完顏金彈子便出來迎接,只見他大步走開,直接伸開雙手笑着說道:“文引兄,歡迎前來赴會,你有這份誠意,想必我漢金兩國必然能達成共識,圓滿解決往後問題。”
柴進只是點了點頭笑道:“攝政王閣下如此隆重,相信今日必然能解決一切問題。”
徐安,扈成往屋內四處看去,只見此處環繞着一圈木桌椅,約有數十個,顯然每人都有座位,正中間則是兩個位置,顯然是完顏金彈子與柴進座位,眾人寒暄一陣,旋即各自落座,完顏金彈子先叫上了酒菜,柴進三人也不客氣,與金國文武眾臣喝了一下午,大概談了下這些年兩國戰事,以及柴進等人這些年經歷,看着酒足飯飽,菜過五味了,柴進先道:“不知道攝政王想要如何解決大金國往後事宜?”
完顏金彈子道:“我欲將政權交給楚江樓,往後便隱居山野做滄海一過客即可,文引公看如何?”
柴進笑道:“這有何不好,攝政王既然如此放得下權位,我們漢人也必然不會虧待閣下,日後有何需要幫助處只管來商談,便是找我柴進私下裏也可。”
儘管如此說著,柴進心中此刻卻可謂是風起雲湧,他眼神微眯看着對面那個完顏金彈子,此人雖看似風淡雲輕一臉面不改色談笑自若,眼中卻潛藏着一股陰寒之氣,無論如何,此人絕不可小覷了,柴進這麼告訴自己,他不禁摸了摸身後的神鵰弩,以及董雙贈予的一把沙鷹,如若今天這完顏金彈子還想暗中設計,那就必須先下手為強,一舉殺掉他了!
而柴進說完那句話后,完顏金彈子只是笑了笑,隨後又道:“今日,我還有一句話要告知文引兄,還望你能聽聽,深思熟慮再回答我,莫要心急,想好了再說也無妨,我不急着要求你的答覆。”
柴進聞言眉頭一皺道:“閣下所為何事,只管道來。”
完顏金彈子眼中神色一變,忽然語氣嚴肅起來道:“在下還有要事得與文引兄私下裏商議,就請你留下來幾日如何?”
柴進聽他這般說,知他必然是要翻臉,先前答覆下來承諾八成是要全部泡湯,頓時心中冷哼一聲,卻是談笑自若道:“還望見諒,齊王已發來命令叫我等三人回國,我大齊國尚有許多政務繼續整頓,不如日後再來拜訪閣下。”
不料完顏金彈子一聽這話,頓時冷笑一聲,只聽殺戮之氣在四周翻轉絞殺起來,完顏金彈子大步走上前來,看向柴進眼神陰沉道:“那我硬要留文引兄呢,你也不給我這個面子?”
完顏金彈子這一番話說完,在場眾人頓時一起站起來,那些金國將官把刀槍拔出來一擁而上,眼神兇悍早把柴進三人圍在了正中間,柴進看着這些人卻是毫不畏懼,盯着完顏金彈子眼睛針鋒相對道:“怎麼,完顏金彈子,你是下決心要與我們漢人你死我活了么,就算今天殺了我,你以為憑你這些老弱殘兵,以後在這人世間還能有地方苟活,今日為個人私慾把大金百萬蒼生拖入黃泉,你就不曾感到後悔么?”
完顏金彈子彈卻只是笑了:“莫要裝模作樣了,柴進,我知道董雙必然不會放過我,身為大金皇族,完顏家直系後人中如今登基順位最近的便是我,其餘人要麼內鬥死了便是在這些年戰火中殞命,只要殺了我便可永絕後患,我早就希望能設下宴席殺了你這三人,再以柴進名義讓董雙前來金國將其暗殺保住大金國,唯有如此,方可保住大金基業萬世千秋,如今大宋,吐蕃,高麗國,高棉帝國尚存,我只需聯絡他們一齊反攻,你這齊國不過坐擁中原之地,如何能對抗天下!”
不料柴進反倒笑了起來:“所以,你才這麼百般設計,於是笑着迎接我柴進和諸位兄弟進府設下宴席款待他,就是要用鴻門宴來除掉我,這般魄力與格局,不愧是你,完顏金彈子,你不負梟雄之名聲,雖然今日你要死,卻是值得我柴進個人真誠欽佩。”
完顏金彈子大手一揮,四周大軍早已圍攻而來,他們紛紛手持刀槍劍戟,將柴進,徐安,扈成圍在裏邊四處砍殺,完顏金彈子只是冷笑道:“笑話,今天死的只會是你,柴文引,便來看看好了,今朝究竟是你死,還是我亡!”
隨着這位大金攝政王的話語落下,四周的喊殺聲早已響徹天際,無數金國士兵如同瀚海狂濤一般殺了過來,柴進與徐安,扈成自是毫不退讓,眼見一場廝殺必不可免,頓時紛紛大喝一聲,拔出各自兵器來上前硬碰硬對上金國大軍展開了廝殺,柴進歷來從事情報查探,放在現代來說也就是特工任務,但這並不代表他就是一個武藝平平,手無縛雞之力的人,特工任務所遇到的危險都是常人難以想像的,沒有過人的身手根本是無從勝任,而柴進能做到出入大宋皇宮如履平地,這份膽識與身手必然都皆非尋常,事實上,自幼習武和後來一路的闖蕩生死經歷讓柴進也成為了一名武術高手,如今的他至少也是呂方郭盛這類一流門檻武將實力,對付湧入屋內的數百敵人,還有徐安,扈成二人助陣之下,並非什麼困難的事情。
柴進的武器乃是雌雄雙劍,雖只有十多斤重量,卻都是頂級隕鐵鑄就,在這個天下除開屈指可數的寒星隕鐵,這便是一等神兵利器了,有這等鋒芒畢露又輕巧迅捷兵器在手,柴進可謂是如虎添翼,只見他殺入一個金軍百人隊之中,早已全力以赴展開了殺戮,柴進手中兩把雌雄劍好似龍飛鳳舞,筆走龍蛇一般,隨着他那迅猛步伐好似長江大浪層層相疊,越發兇猛,殺得這上百金兵抵擋不住,紛紛敗退下去,這個百夫長看着自己麾下被柴進殺散大半早已是怒火中燒,不料與柴進鬥了不到三合,被他左手劍避開手中大斧,右手劍如迅雷猛地突刺而出,百夫長大叫一聲倒地血流如注當場死了,嚇得他身邊金軍四散而開退下去不少,那邊徐安,扈成二人也沒閑着,他們一人手持金鉤閃電槍,一人拿着虎頭大刀,宛如龍騰虎躍一般跟隨柴進護衛在他側翼凝聚一點對準大門口處一陣廝殺,企圖早日打通這層包圍圈,畢竟,此處金軍乃是最後精銳羽林軍,專門護衛大金國皇帝完顏吳乞買而設立兵種,平時從不涉足戰場,雖然此人是個傀儡這事天下皆知就是了。
完顏金彈子看柴進氣勢驚人,大廳內湧進來已超過一千名羽林軍卻仍舊在這個狹窄無比空間裏拿不下他們區區三人,頓時心中焦灼難耐,縱使他這等心境沉穩之人也按耐不住了,畢竟,羽林軍雖勇猛也不足一萬,且他們絕對忠於完顏吳乞買,便是他也只能調來三五千人,若是這邊耽擱久了,只怕真要被柴進逃了,到時候若是他回去報告董雙,休說用柴進引董雙上鉤計策要付諸東流,便是自己復興大金掌控天下慾望怕是也要徹底破滅,想到董雙這個怪物那傲視天下群雄令人駭然無比勢力,完顏金彈子頓時就渾身冷汗直流。
不,絕不能這麼發展下去,必須不惜一切代價殺了他們,對,柴進,此人乃是他們三人中靈魂人物,只要殺了柴進,今日一切還有迴轉餘地!
這麼想着,他頓時眼神中寒意一顫而逝去,隨着瞳孔迅速陰沉下來,只見完顏金彈子取出身後那張怒浪絕息弓來,隨後猛地抽出一條狼羽之箭,嗖的一聲直奔柴進心窩而去,柴進正在與金國大軍死斗,卻聽身後呼嘯風聲自耳邊清晰傳來,他自知此乃完顏金彈子生平絕技“列陽一閃”,如今絕無可能躲避,頓時一咬牙道,罷了,死便一死,也要多殺幾人!
不料就在下一刻,一道血光飛閃而來,柴進猛地回神轉身看去,頓時攥緊雙拳怒不可遏,原來方才乃是“狂槍手”徐安替他擋下一箭,如今他右臂早已被染成紫色,且那毒素還在迅速蔓延,大有往心窩而去姿態,好個徐安,不愧金槍手兄弟,咬牙拔出腰間寶劍猛地砍斷右臂來,隨即取出隨身所帶紗布簡易包紮了,便看向柴進厲喝一聲道:“文引兄長,你速速離去,此處交給我與扈成就好,只要你找到那什麼金國狗皇帝,便能力挽狂瀾,無論如何也不懼這城內多少兵馬了!”
柴進一邊揮刀抵擋洶湧殺來無數敵兵,看着兄弟慘狀頓時咬牙道:“兄弟,你何必來如此救我以至於自斷一臂,再叫你等九死一生赴這險境我於心何忍!”
扈成從那邊殺來,大喝一聲道:“時候來不及了,趕緊走,總有人要做出犧牲,若我等二人一死能換來董雙大哥大業功成,這如何不是值了!”
柴進一咬牙,眼看着敵兵數不勝數殺來再無商議光景,他頓時大喝一聲直奔外邊去了,扈成徐安替他斷後血戰,徐安單手揮槍仍舊是力戰不屈,硬是給柴進創造出機會叫他突圍走了,大金羽林軍雖勇悍非常,一時間也奈何不得這兩名神武軍將領,完顏金彈子看得勃然大怒,頓時甩開弓箭全力以赴連續五箭射出,徐安,扈成咬牙死戰,正匆忙不及,那裏顧得上這亂軍里冷箭,頓時各自胸腹中了數箭,鮮血淋漓手中兵器無力倒了下去,仍舊是半跪在地上拼盡全力,不願倒下。
完顏金彈子背着雙手緩緩走來,冷眼看向這二人道:“不知死活的東西,你們這群漢狗也敢與我大金作對,今天便叫你灰飛煙滅!”
徐安冷笑一聲道:“你這狗東西,如此不識時務,你們這狗屁大金早已名存實亡,你卻還要拉着最後這點黎民百姓替你陪葬,不過你很快也要下地獄了,老子在那等着你,哈哈!”
完顏金彈子大怒,頓時喝一聲道:“殺了他!”
金國御林軍手中長槍如林一發刺來,徐安,扈成身受重傷體力耗盡如何再擋得住半分,頓時瞳孔猛然放大,渾身顫抖不已口吐鮮血,眼裏那團火焰眼看便要熄滅,然而,徐安忽然一咬牙,大吼一聲猛地揮拳打斷數條槍桿,然後扯過來三五個金兵衣領,又對一邊扈成吼道:“老扈,動手!”
扈成看向這個與自己征戰了十年的好兄弟,只是大笑一聲:“好,今天爺爺就拉着這幫畜生上路!”
完顏金彈子早看着不對勁,聽他們言語出來就已迅速後退,果不其然,扈成,徐安二人撕開上衣,露出渾身纏着火藥來,隨後一撕開那引線火藥,附近數十個金兵頓時大驚失色,叫嚷着要逃竄時候,震天動地一聲爆炸響徹長空,好似全城都能聽到一般,完顏金彈子在硝煙瀰漫之中踢開面前遮攔厚實桌子,抬起頭拍了拍一身塵土,吐出嘴裏泥灰來,這才看着前邊那一地慘不忍睹模樣大罵一聲:“兩個瘋狗,真乃是徹徹底底瘋子!”
此刻,這大殿內的確稱得上一片狼藉,尤其是門口那一片剛才徐安,扈成站立處再也稱不上完好了,至少三五十人靠得近的羽林軍士兵被活活炸死,跟着徐扈二人去了九泉之下,四處皆乃粉碎岩石小塊,地磚更是飛到了外邊,可謂是讓人膽寒,四周倖存羽林軍也趕到毛骨悚然,顯然他們不曾見過這種威力炸藥,完顏金彈子,卻是眼神愈發陰沉了,他一邊下令全部羽林軍集結起來火速奔赴皇宮,無論如何也要把柴進蹤跡揪出來,隨後封城斷絕他逃出去可能性,與此同時,完顏金彈子卻是心中一陣駭然,這等威力破壞力,必然是凌振這奇人所留下畢生寶物,漢人中果真有天下奇才異士,以後與其對敵,必須防備這等玉石俱焚一心求死之死士了!
再說完顏金彈子奔赴大街上,率三千精銳羽林軍與一萬東拼西湊軍馬直取皇宮而去,他對如今局勢再明白不過,只有殺了柴進,除掉這個眼下最大威脅,才有可能扭轉乾坤,為自己贏取一線生機,否則,今天必然是要屍骨無存!
然而,完顏金彈子還未到皇宮,卻看一萬多百姓打扮模樣之人舉着鋤頭棍棒,前邊是七千羽林軍,一齊往這邊殺過來氣勢洶洶,他頓時大吃一驚,原來柴進雖主動入套,卻已早在暗中跟完顏吳乞買談好,用身上所有黃金收買了羽林軍中大小將官,這幫人打了十年仗,早已是厭倦至極,尤其是如今大勢已去江河日下,大金國再也不復往日雄風了,為了安穩度日,他們在柴進剛才回到皇宮再一次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后終於是咬牙決心跟着董雙,還把全城百姓安頓下來,告訴他們董雙會平等對待他們,以及高俅與完顏金彈子勾結要出賣他們換取榮華富貴,這下又有一萬多丁壯怒火難耐就要上陣來捉完顏金彈子,必定要把此人大卸八塊方能發泄心中怒火。
不料完顏金彈子眼見奪權大金計劃被進入金國腹地的柴進徹底毀滅,也不跟他們死都,只叫一千精銳羽林軍在此困住柴進,大怒之下趕到皇宮而去,他那身邊兩千羽林軍皆乃多年收買絕對心腹,因此忠心至死跟隨而去,柴進雖惱火無比,然而這羽林軍分外勇猛,自己這邊雖人多勢眾一時也拿不下,且說完顏金彈子到了皇宮,卻見滿心歡喜完顏吳乞買站起來正要上前看,等看清是金彈子后,完顏吳乞買頓時嚇得魂飛魄散,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顫顫巍巍道:“皇皇皇皇皇叔,我乃是你侄兒,還請看在血脈上放我一馬,我願往後跟隨你做牛做馬,只求莫要殺我。”
“放了你?”完顏金彈子舉起手中弓箭,只是冷笑一聲,他那笑聲如今分外滲人,好似到了末路的瘋狂之人一般:“我何嘗沒給過你這等機會,雖說是個傀儡皇帝,好歹也是天子,這些年你吃香喝辣在屋子裏玩女人,我在外邊給你打天下,你卻如今勾結漢狗畜生,要來奪取我最後安身立命之本,今日不殺了你,如何出得了這口惡氣!”
完顏吳乞買還在苦苦哀求,跪在地上幾乎嚇得尿了一地,完顏金彈子懶得看他這無能之輩,一刀揮去,完顏吳乞買頭顱飛去三丈開外,過無多時柴進軟硬兼施拿下一千羽林軍亦殺入皇宮,卻見滿地鮮血,文武百官被殺死數十人,完顏吳乞買屍首與頭顱亦在,柴進嘆口氣,方知原來完顏金彈子殺死已經投降董雙的金國傀儡皇帝完顏吳買乞,隨後不知去向,如今龍入大海,不然不容易找到此人了,柴進只得又去四周看看,希望能有些收穫。
很快,柴進在追殺完顏金彈子時發現了被囚禁在他府上的一個女子,那人被困在後院廂房,早已沒了什麼意識,柴進急忙取來水給她灌了,女子過了片刻方才蘇醒,柴進此刻也看得呆了,只見這女人約二十五六,面容卻是分外美麗動人,一頭披肩長發烏黑秀麗搭在肩上,眼眸中光彩流轉艷麗無比,紅唇點綴在那美艷絕倫面龐上,更讓人驚訝不已,七尺左右的身高,玲瓏有致的身材,彷彿世間的一切美好都集中在了這個女子身上,讓人沉醉於她的美麗,難以自拔。
女子微微蘇醒了幾分,看柴進還抱着她一直盯着,也有些害羞,頓時動了動想要起身。
柴進這才發覺自己多少沒了禮數,於是急忙放開她咳了咳說道:“不知姑娘芳名,為何被困於此,可需要在下幫助逃脫么?”
方金枝道:“我姓方,名金枝,乃是江南聖公方臘之女,當初我兄長投降金人,我寧死不從於是被他鎖在這房中,如今聽聞金人滅亡,便也沒打算活着,公子既然救了我,我也感激不盡,但還請放我走。”
柴進眉頭一皺又道:“你是方臘女兒,那在這塞北之地可是危險重重,且不說一路上山賊土匪,惡霸地痞,便是要跨越千里回老家江南也是上天一般。”
“那哥哥覺得該如何,我如今被囚禁數年早已是心灰意冷,如若哥哥不嫌棄,我給你當個侍女也可。”方金枝頓時淚流滿面道:“即便回去了,也只能做個孤苦一生之人,如果戰亂之中遇到兵匪,只怕和死了也沒什麼區別。”
想到此處,方金枝再想到自己與家人巨大分歧,以及這些年遭受無窮苦難,頓時抱着柴進肩頭便哭了起來,好像一個小女孩般,在發泄多年的委屈。
柴進此刻卻是覺得一股暖意在心中流轉起來,不知為何,彷彿宿命中這便是註定好一切一般,心中只是有個聲音告訴他,一定要救下這個可憐的女子,不管付出多大代價,也要做到,想到此處,柴進頓時抱住方金枝道:“方姑娘,你放心,我們這就去江南,你想哭就哭個痛快吧,不過從今往後,我可以向你許諾,你卻再也不會流淚了。”
方金枝也感到一種暖流在胸中泛起,看向柴進時候頓時覺得一陣溫暖無比,於是臉紅着說道:“哥哥何故如此說,世道如此複雜,只怕日後還有的是不曾預料失誤,也罷,我已經都習慣了。”
“因為,我們將要去往一個新的國度,一方,嶄新的天地,在那裏,不會再有眼淚與死亡,有的只是人間無窮美好。”
柴進背着雙手走到窗戶邊,看向屋外只是語氣淡然道:“而我柴進,會用這一生來保護你,放心好了,我絕不會讓你再哭泣,如果誰不長眼,想要再欺負你,那就讓他們,先踏過我的屍首。”
月光下,方金枝看着柴進那高大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麼,卻是發自內心笑了,這一次,她是如此純粹,自在,再也沒有半分委屈,就像得到了新生一般。
當晚,柴進決定帶着方金枝先回軍營,將她暫且安置在了女兵營中,大家對這位看着貴氣嬌氣實則堅強知道許多知識的女子也分外關照,用不着柴進過多提醒,神武軍紀律自能做到程度,當然,回來的一路上方金枝也給柴進講了許多她這些年來的故事與見聞。
原來方金枝當初被方傑帶到金國后,誓死不願意給金人賣命,方傑只能把她關在這裏,每日雖安排的吃穿用度生活水平不差,卻是毫無自由可言,也許在這個哥哥眼裏,為了權力與地位,家人什麼都不是,幸好金國已經滅亡,她方金枝這個可憐的女子也幸運活到了今日,今天,正是她想自盡時候,絕食幾天下來眼看就要離開人世,卻遇見了柴進的幫助,柴進救了金枝公主阻止她自殺之後,卻徹底失去了完顏金彈子的蹤跡,二人也無可奈何,經過一陣商議,於是柴進帶上他一齊回國了。
經過攝政王府時候,柴進令人帶上了兩位兄弟的屍體燒成骨灰裝進瓷壇,下令帶走回到他們家鄉安葬,其實昨日在衝到皇宮附近時候,他聽見攝政王府那邊傳來震天動地爆炸聲音,就已經是知道徐安,扈成兩位兄弟凶多吉少了,然而那時候時間緊迫刻不容緩,柴進顧不上悲傷痛苦,只能強忍淚水擦了擦便踏上了征程,如今,在大金國總算安頓下來之後,柴進在兩位兄弟骨灰面前坐了一夜,什麼也沒說,最後,還是天亮時分車隊那邊提醒他要南下回中原了,柴進才緩緩起身。
隨後,硬着曙光,柴進抱着那兩個瓷壇上了馬車,目光,卻越過車窗遠遠停留在會寧城那古樸的城牆之上。
自己在這裏奮戰了十年,經歷了太多生生死死,金國的多少絕密情報都是從他柴進手上流轉到董雙處,若是完顏婁室,金彈子等人知道柴進便是這幕後操縱者,恐怕要恨不得把他斬盡殺絕,不過,今日,總算是收拾好了一切,無論如何,也算是劃上了一個不太圓滿的句號,看着車上兩個瓷壇,柴進只是苦笑一聲。
然而,一道溫暖的笑聲自身邊傳來,逐漸融化了柴進胸中的陰霾,很快,他的情緒已經好轉,隨後,目光從窗外回到了眼前,嘴角泛起了一絲微笑。
“柴進哥,等回去后,你能陪我去一趟杭州看看嗎,我想去見見那片山水,還有許久未見的江南煙雨呢。”
方金枝站在柴進面前,經過一陣打扮后的她此刻更顯得清麗動人,一身淡藍色漢服披在身上,宛如天上仙子般清雅無雙,叫人一看上去便能掃清心中不快。
柴進看着她,也只是笑着回了句。
車窗處,溫暖的舒適陽光透進來,讓人覺着心頭暖洋洋的。
“當然,我會一直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