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
第三章、夢境
“咱們新奶奶的新聞你可聽了?昨兒沒圓房不說,還在屋裏哭了一夜。”
書香這尖刻的調子,哪裏像是平日裏在林如海跟前那小意溫柔的模樣,說是雙面人也不為過。
林如海對這丫鬟的厭惡之情又多了幾分。
半夏知道書香是林母跟前有頭有臉的大丫鬟,眼看着大爺就要娶妻,太太還將書香指到了大爺屋裏,顯然是要扶持書香,免得將來太太在大爺的屋裏沒個忠心的,於是也極盡討好的附和道。
“可不是,小的聽說這新奶奶今日還起晚了,讓太太等了許久,果然是京中大家女兒的做派。”
林如海還是一個魂魄漂泊在榮國府的時候,聽賈府的丫鬟婆子們說話,大多不覺得好聽。
如今看來,他林府上的丫鬟也是如此。他有什麼資格嫌惡賈府的刁奴,難不成林家的下人又良善?
半夏說的話越發合了書香的心意,只聽她又得意洋洋繼續說下去。
“正是如此呢,她是京城來的又如何?早前是被榮國府府里嬌養的姑娘又怎樣,今兒不是被燙了手?”
這話明晃晃的告訴林如海,早間妻子被茶水燙了手,卻是有人故意為之。
林如海前世便不怎麼喜歡書香,這丫鬟說白了便是林母放在自己身邊的‘耳報神’,與那西洋哈巴點兒狗無異。因為通些筆墨,所以林母故意指了她在林如海最常出入的書房伺候,她又長得甚是標誌,難免自視甚高。
若說榮國府里賈寶玉身邊的大丫鬟襲人還佔了幾分賢惠,這母親派來自己身邊的書香,便就只剩刻薄了。
林如海聽着這話心底的寒意反是勝過了怒氣,如今單是書香這麼個丫鬟便如此目中無人,昔年賈敏方才嫁給他時,不知還有多少人,在暗中給她這新奶奶使絆子。
只聽了半夏為了讓書香歡心,又補充到。
“姐姐說的是,大爺今日新婚頭一日也不陪着奶奶,卻也到房中讀書。咱們大爺向來是個有涵養的,自然不會當面給奶奶難堪,少讀這一日書也無妨,而且小的瞧着大爺並不見得歡喜,想來大爺也算不上新婚之喜,成婚當夜哭成那副模樣,必定是惹得大爺厭煩!”
林如海聽到此可真是無言以對了,果然這人心不正,但凡有點什麼都要往那壞處想。
他若刻苦溫書,現下便成了厭惡妻子,若他陪伴在賈敏身側,恐怕又有人編排他耽於美色了。
況且林海如今滿腦子都是女兒黛玉死前的凄慘形容,面上哪裏歡喜得起來?
藤蔓那邊的兩人忽的收了聲,林如海聽見似又有一人的腳步聲往這邊走來。
只聽見那人小心翼翼問書香。
“書香姐姐,大爺可還在房中念書?太太和老爺讓傳大爺過去說話。”
林如海聽到這聲音,想起這是母親身邊常使的傳話丫鬟,名字也叫做小紅,與賈府里的小紅一樣,也是個口齒伶俐的。
“是嗎?我這就去傳話!”
書香捏着妖妖的調子,一甩帕子,扭着腰身就要上書齋通稟。
她面上滿是喜色,心中料定老爺和太太必定會找大爺問緣由的。
反正那新奶奶能在洞房花燭夜鬧出呼天搶地,這一出必定不是什麼好事,眼見着賈敏不討喜,書香心裏卻是歡喜的很。
林如海往前邁了幾步,自藤蔓之後顯出身形來,對小紅說到。
“不必了,我就在此處,帶路便是。”
這可叫半夏和書香都嚇得魂飛魄散,面色煞白。
“大爺?!”
小紅不知這二人緣何被嚇得變了臉色,尤其半夏那額上登時就滾了汗珠子。
林如海像是未曾見到這二人一般,漠然極了。
“管他們作何?帶路。”
小紅也不敢再問,垂着頭,小心翼翼在前面領路。
林如海現下不想理會這二人,這般的態度不明,反而讓這二人越發心虛。他又何必急着給他們一個痛快,總得把府里上躥下跳的猴子都找的差不多了,當著她們的面殺了雞,才能起到殺雞儆猴的效果。
如今最要緊的是在父母跟前將此事找個緣由圓過去,若不然,必定對賈敏今後在府上的日子有害無益,林家二老畢竟是主子,若他們不喜賈敏,那些個下人,怕是會更加猖狂。
不出林如海所料,林母果然開門見山就問起了此事。
“你們昨也在房裏唱的究竟是哪一齣戲?”
林如海做出母親平日裏最喜歡的孝子模樣,誠惶誠恐,連忙解釋到。
“孩兒不敢瞞着,卻也不是什麼戲,只是也算一番奇遇罷了,我與敏兒竟是做過同一個夢!在夢中我們便是夫妻,昨夜掀了蓋頭,夫人見了我,這才如此失態!”
“即使如此,這本是好事,哭哭啼啼的作甚?”
等林老爺問完這一句,連着咳了好幾聲,林如海給父親拍了好一會兒背,他才緩過神來。
“那卻是一個美夢,我與她夫妻恩愛,白頭偕老,兒孫滿堂。”
林如海連忙扯謊道,若是他說是噩夢一場,說不準隨後就會傳出賈敏不吉的流言。
父親身子不好,又是他大喜的日子,編也要編出好的來,林如海又對二老笑道。
“敏兒做了那個夢,心儀夢中之人,本以為與那人此生無緣,然見了孩兒與夢中男子長得一樣,又知孩兒與她竟是做了同樣一個夢,喜不自勝,這才失了態。”
林母聽了面色緩和了許多,又聽林如海說他與賈敏在夢中子孫滿堂,更是觸動了林家這麼幾代最為關注的後嗣一事。
不管夢境真假如何,這也算得上是一個吉兆。
“即在夢中見過,那也算是舊識,你那媳婦年歲小也就罷了,她方才嫁入林家,娘家又那麼遠。我這做婆母也不好說,你私下也提點她些,將來府上要她管束,動不動就哭,未免讓人看輕了去。”
依着林如海對自己母親的了解,林母此話一出,他反是放心了大半。林母知曉了因果,便也不留,林如海方才要走,卻又被母親叫住了。
“你如今新婚,少看幾日書也不打緊,你那媳婦剛嫁過來,抽些空閑多陪陪她才是。”
其實林母更想提點兒子的是,要他與賈敏早日圓房,雖然誰都不曾當面說來,但大家心中有數,這新婚夫妻昨夜卻是沒有圓房的。
“孩兒知曉,讓母親操心了。”
林如海恭敬的行了禮,林母看着自己這兒子,滿意極了,只願當真同他們夫妻夢中一般,這林家在這一輩能夠子孫滿堂。
……
……
賈敏如今正躺在床上假寐,她心頭有事,昨夜就未曾睡好,此番想要補眠,腦內卻是亂麻團,總覺着自己在做夢,卻又不知夢見了什麼,迷迷糊糊間察覺有人爬上了床,忽得被嚇醒。
回過神來,卻是脫了外袍的林如海。
“老爺才去了書房不久,怎麼回來了?”林如海溫書,最少也要個把時辰,這回來也就罷了,還往床上爬。
“我昨夜也未曾安眠,自是來補眠的,你也好生歇着,咱們昨夜沒圓房,今晚可是要……”
林如海話還未說完,便被賈敏用被子堵了嘴。
但見芳齡十八的賈敏,羞的面上飛紅,用大紅被褥的一角遮了臉。
“真是不害臊,你可小聲些,叫旁人聽去又該如何。”
林如海見賈敏如此,故意打趣道。
“這有何好害臊的,夫人與我連孩子都生了,若是你我不圓房,將來可怎麼生得出玉兒……莫不是如今年歲變小了,麵皮也跟着薄了?”
賈敏自被褥中探出一張小臉來。“老爺還說我,老爺年歲變小了,麵皮變厚了,人也輕狂了。”
“人不輕狂枉少年,咱們快些睡吧!”
本着食不言寢不語的習慣,林如海也不與賈敏廢話,拉了被子將二人嚴嚴實實蓋好,攬着妻子,很快便沉入了夢鄉。
林如海與賈敏在床上睡得香甜,而那院中的書香與半夏卻是戰戰兢兢,半夏是林如海的貼身小廝,先前林如海還未曾取妻之時,還能進得了內院。
如今院中有了女主人,他也只能在外院十分焦灼的干跺腳。
書香見這院中靜得可怕,而賈敏帶來的幾個貼身丫鬟都在屋外守着,她舍了一支珠釵才從院裏其他丫鬟的口中打探出來。
原是大爺與新奶奶在屋中補眠,特意囑咐了不能打擾,如今院裏的人,都不敢大口喘氣。
直到了午間,已是用飯的時辰,這屋中卻沒有絲毫動靜,書香只得壯了膽子,與賈敏的丫鬟春桃賠笑道。
“姐姐,大爺和奶奶還未曾用午食,恐對身子不好……”
春桃昨日就看書香不順眼,她們做下人的有自己看人的法子,昨兒春桃就看出來了,今日再一打聽書香的靠山,心中知曉這一位是不服奶奶管教之人,便也沒給她好臉色。
春桃也不當即就答話,只是將她拉的遠些,才神色鄭重的說到。
“大爺特意囑咐過,若他們午間起不來,今日便不用了,歇息好了,晚間才好辦正事。”
春桃這話也說得不含蓄,她能當賈敏的貼身丫鬟,自然有過人之處。
至於大爺和奶奶晚間要辦什麼正事,自然不用春桃再多說,書香碰了一鼻子灰,更是沒有膽量將林如海吵醒,只得找個借口,說自己要去書齋,灰溜溜離開了內院。
賈敏自林如海來了之後睡得就安穩了許多,末了卻是因為腹中飢餓方才轉醒,就聽得耳畔有人溫柔問到。
“可是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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