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互相算計
白羽洋不屑於再和她多說。死,她已經經歷過了,地獄,她也已經闖過了,姚零露哪裏知道,在這個世上,活着才是最難的,帶着愧疚和悲傷活着,生不如死。
衛小湖和江俊豪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天,江俊豪在對面喋喋不休的說著什麼,她一句也沒聽進去。
“小湖,我們……我們改天出去玩吧!”
衛小湖神遊太空,忽然來一句,“俊豪,咱們有時間去看看你哥哥吧?”
“你真的願意去看我哥哥?”
“你不是說他為了救小卉妍已經在醫院躺了三年了嗎?我想去看看他!”
“你真的不嫌棄我哥哥是個植物人,不覺得他會拖累我們?”
“你怎麼會這麼想,他那麼善良的人,我怎麼會嫌棄呢?”
江俊豪心裏高興極了,他以為衛小湖答應了他的追求,哪知道她根本和自己沒在一個頻道上。
兩人來到醫院探望江俊南,他安靜的躺在病床上,為了方便護理,頭髮被剃得很乾凈,生病許久,他的面色有些消瘦。VIP病房裏有專人護理,護士正在給他的胃管里注射打的稀碎的營養餐。看到兩人到來,護士小沅很熟悉的和江俊豪打招呼,江俊豪順手拿出衛生間的尿盆,為他放乾淨尿袋裏的尿液。
“哥,我來看你了,你還好嗎?媽媽的病情好了很多,可我還是不敢讓她來看你,我害怕媽媽病情惡化,我一直在騙她。還有那個女人,她現在只有5歲的智商,她什麼都記不起來了,如果她能陪着你,能跟你說說話,你是不是就能醒過來了?”
衛小湖實在忍不住了,她一邊流淚一邊安慰江俊豪,“你別擔心,俊南哥一定會醒過來的。”
等到江俊豪為江俊南按摩完,又替他翻身躺好,發現衛小湖已經不在病房了,他有些難過,她還是介意的吧。如今的女孩,誰願意嫁給一個這樣的家庭,一個精神病的母親,一個植物人的哥哥,算了,還是不要拖累別人了。那麼好的女孩,就應該被人捧在手心裏護着,江俊豪心想。
走到電梯口,他忽然聽到安全出口門外有人抽泣,一邊哭一邊碎碎念。
“俊南哥好可憐……嗚嗚……羽洋姐也好可憐,她才是真正的苗疏桐,可是都不能與自己的兒子相認……都怪姚零露那個壞女人……”
“你剛才說什麼?”
衛小湖眼裏還含着淚水,被他忽然出聲嚇了一跳,只剩下抽泣。
“小湖,你剛才說什麼?我聽到你說白羽洋是真正的苗疏桐,這是什麼意思?你告訴我,好嗎?”
“我……我……我不知道……”
“你說啊,你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江俊豪怒吼,他的聲音忽然變高,不再是那個陽光大男孩。衛小湖真的嚇傻了,她知道她不能說,可是江俊豪現在的樣子她真的有點害怕。江俊豪急火攻心,一腳將門踹爛了,自己的腳也傷了。
“算了,我不逼你,跟我去個地方。”
他一瘸一拐,拉着委屈的衛小湖來到了鍾離夙堯的別墅。聽到他說完,三個大男人將衛小湖團團圍住,鍾離夙堯表情有些控制不住。
“我不會為難你,告訴我你看到和你聽到的。”知道他的手段,在衛小湖聽來,他似乎是在說,如果不說,你就去死吧。對不起了,羽洋姐。
聽完衛小湖的話,三人面色各異。這個女人真是狠啊,將一群人耍的團團轉,偏偏他們幾人的心裏都是難掩的喜悅。
“鍾離,你打算怎麼辦?”
“去找她,看好衛小湖和樓上那個女人,別讓她們通風報信,另外,送江俊南去醫院。”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江俊豪,此刻衛小湖正可憐巴巴的拿着冰袋替他冷敷傷處,儼然一個犯錯的小媳婦。
鍾離夙堯帶着凡凡,還有跟在他身後的歐陽晟昊,一行人來到白羽洋的別墅,開門的正是鍾離天宇。
“大哥怎麼來了?”又是標誌性的淺笑,笑容中透着陰狠。
“我不找你,讓開。”
“大哥,現在是下班時間,你這種陣仗來找我家寶貝不太好吧。”
“讓開。”
“不讓又如何?”
鍾離夙堯一腳踹過去,正對鍾離天宇的膝蓋,他當下被踹的站不起來了。一行人沒理他,徑直走進去。碰巧看到白羽洋正拖着行李箱,戴着太陽帽從裏面出來,時尚的衣服,漂亮的妝容,出眾的氣質,和當初判若兩人。
“董事長?您這是在做什麼?”
“怎麼,我打了他,你很心疼?”
“如果你能替我打死他,我可能會感謝你。”
從姚零露告訴他那件事,她和鍾離天宇爆發了最厲害的一次爭吵,合作自然沒有進行的可能。
聽到她如此說,鍾離夙堯居然覺得高興。
“我來接你回家!”
“你說什麼?”白羽洋有些意外,難道他已經知道了什麼?鍾離夙堯看見她的愣神,他走上前一步,輕輕撫摸她的頭髮。
“我說,我來接你回家!”
“怎麼,董事長聽說我和鍾離天宇之間出了問題,現在是要趁火打劫嗎?莫不是你也想向他一樣,包養我?”
“我已經知道了,你就是苗疏桐,是我找了三年的苗疏桐。”
“哈哈……”白羽洋笑了起來,只是那笑容不達眼底。
“好吧,既然你已經知道了,我就告訴你事實,我不是什麼苗疏桐,你家裏那個也是冒牌貨,這一切的一切,不過是我和鍾離天宇設下的局,用來打敗你的手段,真正的苗疏桐已經死了兩年了。”
“我是不會相信的,苗疏桐的事情,沒有人會知道的那麼清楚。我查了歐陽晟昊車裏的記錄儀,是你調換了血樣,那份DNA鑒定報告裏取的是苗疏桐和凡凡的樣本。”
“董事長,你上當了,的確是我調換了那份假的血樣,換上了真正的苗疏桐的樣本,目的就是為了讓你相信你已經找到了那個女人,把她帶回去,她只是我們用來擊垮你的一枚棋子,為了培養她,鍾離天宇可是費了不少的心思呢。”
他當然不會相信她的話,這個女人,嘴裏沒有一句實話,他拿出手裏的錄音,裏面是衛小湖在別墅向大家說的話。
“我料到你不會承認,現在,請你解釋一下,為了我的兒子,我也要堅持下去是什麼意思?”
“事到如今,我也不想瞞着你了。我的確不是公司包裝的海歸白富美,我結過婚,還有個兒子,不過不是衛小湖說的你的那個兒子。”她將手機里的照片翻出來,裏面有很多她和一個小男孩的合影,從小到大,不同場合,不同地點。“你看清楚了,這個才是我的兒子,他叫申毅凡,我叫他凡凡。如果您還是不信,我可以將他的身份證,出生記錄都替你找出來。”
“那份和凡凡匹配的血樣是怎麼回事?”
“那是苗疏桐臨死前留下的最後一份血樣,是鍾離天宇精心準備的一份物證,就是為了讓你相信,苗疏桐還活着。叱吒商場的鐘離少爺,你怎麼會天真的相信兩張完全不同的臉會是同一個人?”
“就算你說的一切都是真的,在這件事情里,你又扮演了什麼角色?”
“你不會想知道的。”
“除了苗疏桐,沒有人會知道這麼多事,你知道我有很多種辦法可以查到真相,但現在我只想聽你說出這個真相。”
“好吧,我可以告訴你真相,你所說的苗疏桐兩年前已經死了,在B市的時候,她整個人漂在海里,被海水泡的發漲,我救了她。我的爸爸好賭成性,惹上了高利貸的人,他們找到了我家,是苗疏桐替我們還了賭債,大概十多萬,我不知道她哪來的這麼多錢,總之,她拿出來了。我爸爸見她有些錢財,便仗着我是她救命恩人的名義,騙走了她所有的錢,後來高利貸的人上門逼債,她替我擋了一刀,死了。當年那一場因為賭債而引起的屠殺,轟動了全國,您若是不信,可以去派出所查一下案卷。”朱唇一張一合,甚至咬出那兩個字的時候,沒有一絲氣息紊亂。
那個高大自信的男人,在聽到那個消息的時候,像是被人抽掉了渾身的力氣,他沒有掩面哭泣,甚至沒有一點多餘的情緒,挺拔的身子微微發顫。
“我不相信。”
“無論你能不能接受,這便是她之後的所有遭遇了,這個女人,總是那麼蠢,我和她在一起相處了半年,自然會熟悉她的生活習慣,熟悉的說話方式,復刻一個這樣的女人來迷惑你,有什麼難的?”
他半晌未說話,只是心臟的位置,像是一塊礁石,重重的砸在上面,抽痛的無法呼吸。他慢慢坐起身來,望向白羽洋。
“她可有跟你說過什麼?”
“大抵就是這些事情的前因後果,讓我給替她報仇吧,不能讓姚零露活的太輕鬆。我救她一命,她救了我們一家人,又還我一命,我終歸欠了她,何況這是她的遺願,我受了她的恩,自然要幫她做這些事。”
“你若真的要報復,只需要告訴我她已經死了豈不是更好,何苦做這麼多?”
“兩個理由,首先是為了錢。我和鍾離天宇達成了協議,幫着他斗垮你,他會給我鍾離集團30%的股權。其次,直接告訴你她已經死了對你來說太輕鬆了。她知道你一直在找她。她跟我說,只有先讓人充滿希望,然後再告訴他,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我替你製造出來的一出好戲,只有這樣才更能讓人痛不欲生,看到你現在的樣子,我就知道我的決定沒有錯,不知道苗疏桐看到這一切會不會很開心呢?”
“你的確做的很好,你知道人一生最痛苦的不是生老病死,而是愧疚,是遺憾,是愛而不得,這些,想來你也是不會懂的。”
“你是想告訴我你愛苗疏桐么?那個醜陋不堪、愚蠢不可救藥的女人,這真的是我聽到最好笑的笑話,不過她要是知道你這麼說,應該會很開心吧,哪怕她為了這句話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小白阿姨……”
身後傳出怯生生的童音,白羽洋和鍾離夙堯紛紛轉頭過去,凡凡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門外,眼裏的淚珠不斷往下掉落。
“小白阿姨,媽媽她真的死了嗎?她活着的時候為什麼不回來找我,她是不是不愛我?”
“小白阿姨,你不要這麼對爸爸,爸爸他很辛苦,他每天都很想媽媽,他每天都在派人找媽媽……”
“你們以為我還是孩子,其實我已經長大了,我什麼都懂,小白阿姨,你不要責怪爸爸……”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若不是因為你的爸爸,你的媽媽也不會落到這個地步,不過這些,她不忍心對這個孩子說出口。
“凡凡,你的媽媽是愛你的,她住在我家的時候,每天都會拿着你的照片告訴小白阿姨,她說她的凡凡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愛的孩子,你媽媽她是有自己的苦衷的。”
鍾離夙堯不在與她多說,轉頭看着坐在沙發上的鐘離天宇,他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鍾離天宇,為了報復我,你成功了,生不如死的滋味,我也嘗到了。過去看在我們還有一點血脈至親的份上,我對你多有留情,以後不會了。當初你以我的名義,故意逼死苗大偉,算上這次這件事,我會十倍、百倍的還給你。”
“大哥,我果然沒有猜錯,苗疏桐才是你最大的死穴和軟肋,看看你現在的模樣,我心裏真的高興極了。和你交手我從來沒贏過,這還真是頭一回呢。接下來,我拭目以待,看看你又是如何讓我生不如死的。”標誌性的淺笑,滿不在乎。
滿臉欣喜的來,滿腹悲痛的離開,鍾離夙堯的肩膀搭了下去,像是被抽空了身上所有的力氣。先故意放出煙霧彈,讓他相信苗疏桐還活着,給了他希望,讓他付出一切精力去尋找她。到了最後,告訴他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一個騙局,所有的希望都化為泡影。當真是一個報復他的好手段呢。歐陽晟昊一直陪着他,看到那個男人逐漸渾濁的眼睛,還有那個不哭不鬧流着眼淚的孩子,心如刀絞。
“歐陽,你說,這是真的嗎?”
“鍾離,所有的證據都是可以作假的,我不願意相信這是事實,我們最後賭一把,就賭她的人性,賭她曾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
白羽洋離開了鍾離天宇的別墅,再一次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中,沒人知道她去了哪裏。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她的名下便註冊了一家工作室,和童卉傳媒宣佈解約。至於那個長得像苗疏桐的女人,鍾離夙堯明明已經知道她是個冒牌貨,卻還是留下了她。
回到公司后,助理急匆匆的進來彙報。
“董事長,出事了,新開發的臨江公寓出了問題,市政府接到匿名舉報,說臨江公寓存在地基下陷,而我們明明知道地基存在問題,還強行爭取建設成別墅區,檢查組的已經到公司來了,要求您接受調查。”
“我知道了,通知歐陽,一切按計劃行事。”
鍾離夙堯被調查組的人帶走了,涉及居民的人生安全,沒人能保護得了他了。
白羽洋怒氣從天,她衝進別墅里,鍾離天宇似乎在等着他出現。
“你就是個魔鬼。”
“從你找到我的那一天開始,就應該知道,我不是什麼心慈手軟的人。”
“你知道這件事情的後果有多嚴重嗎?一旦出了問題,就是人命關天的大事。”
“這跟我有什麼關係呢?那塊地可是我哥開發的,法人代表也是他。”
“你真的是個瘋子。”
“你又是什麼好人呢,為了報復鍾離天宇,搞了一出又一出的好戲,咱們兩個,一丘之貉。”
“我和你不一樣,我做任何事情,都是有底線的。臨江公寓那塊地產權已經轉到你的名下,你買下這塊地,故意誘導鍾離天宇參加招標拿下那塊地,你明明知道地基存在問題,如果建成居民區,你知道會死多少人嗎?我做這一切是為了復仇,而你只是為了一己私慾。”
“那封匿名舉報信是你寫的?”
“沒錯,我知道你的手段,我我阻止不了你,所以只能用這種方式,鍾離天宇,我和你不一樣,做不到像你這樣心狠手辣。”
說完,她轉身走了,她有些心驚肉跳,為了復仇,她居然和這樣的人聯手,她是不是真的錯了?
鍾離天宇看向自己的電腦,自嘲的笑了笑,在你眼裏,我就是如此的不堪嗎?
電腦桌面上最上面寫着舉報信三個大字,落款寫着,鍾離天宇。
鍾離家的人,都是如此驕傲,面對別人的誤解,不願意解釋。
白羽洋拖着垮掉的身體,踱步走在馬路邊,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鍾離夙堯被檢查組羈押,受這件事情的影響,他名下所有的產業現在股票暴跌,姚零露現在也生不如死,可是為什麼呢,自己好像輸的一敗塗地,她為什麼沒有覺得一絲的開心呢?正在這時,她接到了衛小湖的電話。
“羽洋姐,出大事了!”她一邊哭一邊說道。
“出什麼事了?”
“佐晨少爺剛才從樓梯上摔了下來,受了好重的傷,醫生說被壓傷了肺,整個肺都已經壞死,現在除了進行肺移植,沒有更好的辦法。現在除了他的親生父母,根本沒有可以配型的肺源了,羽洋姐,現在可怎麼辦呢,那個孩子還那麼小,他會不會死呢?”
“你說什麼?鍾離家那麼多人是怎麼看着他的?鍾離夙堯又是怎麼照顧孩子的?”
“醫生說如果找不到合適的肺源,他可能熬不過今晚……”
幾乎是沒有猶豫的,白羽洋問了衛小湖地址,一路狂飆進了醫院,她的雙眼頻頻被淚水模糊,孩子,她的孩子現在生死未卜,她還沒拿到他的撫養權,還沒陪他一起長大,他怎麼能離開呢?她近乎瘋狂的拉着護士詢問病房,最後終於找到了那個所謂外科專家的辦公室。
“您是朱主任?”
“你好,正是我,請問你有什麼事嗎?”
“聽說你們在給一個孩子找肺源,我可以把我的肺捐給他。”
那人的臉色奇怪的沉默片刻,說道“請問您和那孩子是什麼關係?”
“我是他的母親,親生母親。”
“你來了。”身後傳出的聲音是那麼熟悉,像是意料之中,又像是刻意掩蓋的情緒,沒人知道他聽到那句話的時候是內心經歷了怎樣的波瀾。
“是,我來了,我問你,凡凡他……”她忽然意識到,這一切不過是個騙局。
“你算計我?”
“比起你對我的愚弄,這應該不算什麼吧?苗疏桐,你終於承認了。這三年我們找你找的多辛苦你知道嗎?凡凡想你的時候哭到半夜你又在哪裏?我很好奇,你每天面對着他的時候,心裏又在想什麼呢?”
“是,我就是苗疏桐。就是那個被你逼到走投無路的苗疏桐,是那個被迫離開自己孩子的可憐蟲,是那個連女兒也照顧不好的蠢貨。我每天看着自己的孩子卻不能認他,每天看着自己的仇人逍遙快活卻不能動她,這一切都是因為我沒用,可是你呢,你又做了些什麼?當初我求着你不要趕我走的時候你做了什麼?我求着你去看看妍妍的時候你又做了什麼?”
“當初的事情事出有因,你有很多次機會可以跟我說清楚卉妍的存在,為什麼你沒有回來找我?”
“回來找你?然後被你困在那個冰冷的房子裏嗎?你我都清楚,你對我沒有感情,我又會被你困在那多久呢?五年,或者十年?”
“沒有了卉妍,我們還有凡凡,你真的忍心看着永遠不能得到來自父母的關愛嗎?跟我回去吧,好嗎?”他上前一步,拉着苗疏桐的手,高大的身軀將她裹得嚴嚴實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