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1章 四海為家吧(完結)
“你的願望已經實現了,人也看到了,你是時候離開了。”
黑衣青年目光微斂,他坐在屋頂上,隨意的姿勢很是洒脫。
一雙深邃的黑眸在看向齊燕和南安離開的方向時,微微的釋然讓人疑惑。
但是他的表情卻沒有什麼變化。
老爺爺眼睛微紅。
“雷一,他們會一直這樣幸福下去的吧?”
黑衣青年勾了勾唇。
沒有回答。
但是站起身,撣了撣肩膀上並不存在的灰塵。
“走吧。”
黑衣青年與老爺爺的身影在空氣中消失不見。
他們會幸福的。
並且會一直幸福下去。
神降下旨意,福澤信仰他的人類。
或許他們前面的一生艱苦,但是苦盡甘來也是一個不錯的詞語,不是嗎?
……
南安回到南家,眼睛都是紅紅的,情緒很是不穩定。
齊燕一直陪着她,面上的情緒卻有些勉強。
南家的下人也不敢過問。
只是在看到兩個人的時候,還是有些疑惑的。
兩個人走到南安的院子,南安才崩潰的在齊燕懷裏痛哭。
她從來不知道和哥哥的第一次見面會是這樣的場景。
一人已是輪迴轉世,另一人卻已經白髮蒼蒼,不知是何年月。
“齊燕,那個人是哥哥,是哥哥……”
南安一直哽咽的重複着。
哭腔中字眼有些模糊,但是齊燕聽了出來。
他的心也在顫抖。
南安沒有真真正正的見過南宮梟,他卻是見過的。
如今回想,那個老爺爺的模樣在眉眼間依稀還是能夠看到南宮梟曾經的模樣的。
只是他沒怎麼放在心上,所以才會忽視。
“安安,不哭,不哭。”
他緊緊的抱着南安,大手撫摸着她的脊背,試圖安慰她。
但是南安的情緒就好像多年的委屈找到了噴泄口,無法阻攔。
等到月掛柳稍頭,南安的情緒才稍微的穩定。
她坐在涼亭里,看着懸挂在黑幕上的月牙,眼睛紅腫着。
“小的時候,我不知道自己有親人的,我一直以為自己是一個野孩子,是冷宮裏不知道哪個棄妃的孩子。”
她低頭慘笑,“皇后收養我后,我藉助那些關係才查清楚了自己的身份。”
“那個時候我知道了自己曾經有一個哥哥,史官卻記上死於夭折,我的激動化為泡沫。”
“我一直以為自己的哥哥死了的……”
她的聲音低落下來。
後來她終於知道了自己有一個哥哥。
她卻已經死了。
輪迴轉世,一個全新的人,一個全新的身體與未來。
她模模糊糊,不清不楚的度過了十多年。
好不容易長大成人,遇到了齊燕,恢復前世的記憶,見到了從沒見過的哥哥……
這是她從來沒有想到過的事情。
齊燕沉默的聽着南安講過去的事情。
那些不堪與屈辱,已經消失不見了。
留下的是一個全新的南安,而非南宮靜安。
她的模樣,人生,都是全新的。
南安,她要重新開始新的生活了。
……
齊燕是在第二天回到齊家的,回到家后,就休息了。
昨天晚上實在是南安的情緒不太穩定,他就一直陪着。
好在兩個人有婚約在身,沒人會說什麼。
但是經過這一件事情之後,南安就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第一個變化,就是南安開朗了很多。
以前雖然也活潑,眉宇間卻始終凝結着鬱氣,好像有什麼鬱鬱寡歡的東西一樣。
尤其是一雙眸子中對生死的看淡。
那不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女應該有的眼神。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南安的眼神是閃爍着光的。
光是救贖。
神明對人最大的懲罰不是忘記,是記得。
而南安不是被神懲罰的人。
轉眼間。
時間到了兩個人成親的時間。
南安及笄的日子已經過了。
南安正式從女孩邁向了少女的行列。
她唇角含笑。
眉眼精緻,一雙星眸似乎隱藏着璀璨的光芒,唇角僅僅是微微上揚,就已經足夠挑動無數人的心神。
若是她蹙眉,讓人跟着憂慮,想要知道她是怎麼了。
尤其是今天這喜慶的日子。
一身大紅色的喜服,金色的絲線在喜服里穿梭,勾勒出神秘瑰麗的花紋。
南安更是人比花嬌。
美的不可方物。
本就精緻的容貌此時好像鍍上一層金光一樣,容貌更甚往昔。
這一日,新郎齊燕是要等晚上掀蓋頭的時候才能見到南安的模樣的。
喜房裏,南母雙目微紅的看着裝扮的漂漂亮亮的南安,不時的用錦帕擦去眼角的淚水。
“安安,今天嫁過去了,就要懂事了,出嫁從夫,在一些事情上,不能太嬌氣,該低頭就低頭。”
“娘,你說什麼呢?”
小少年南皖早早就向書院告了假,回來送南安出嫁。
此時穿着暗紅色衣服的小少年滿臉的不開心。
“姐姐,齊燕要是欺負你了,你就回家,我給你出氣!”
他揮了揮小拳頭,氣勢十足。
但是紅着的眼睛,並不像他表現出來的情緒那麼的穩定。
南安紅着眼睛笑了,重重的點頭。
“小皖,你怎麼這個時候進來了?”
南母沒有因為被下了面子生氣,而是轉頭問南皖為什麼會在這裏。
按道理來說,喜房裏這個時候是不允許男性進來的。
南皖臉色又臭又難看,“齊燕過來接姐姐了,在外面等着呢。”
不然他才不會過來。
“這麼早?!”
南母驚訝的說不出話。
“哼!”
南皖憤憤不平的哼唧一聲,走到南安的身邊,小小的扯動她的衣袖。
“姐姐,受委屈了就回家,這裏永遠都是你的家。”
輕輕的抱了一下南安。
他的姐姐,今天很美。
南安點點頭,紅着眼睛說不出話。
也是這個時候,她才恍惚的發現,小少年身高蹭蹭蹭的長,現在已經高她一頭了。
再也不是當年那個摔倒了就要哭鼻子的小孩子了。
她的眼神更加的柔軟。
南皖抹掉眼角的淚水,背起了南安。
小少年的肩膀還不算寬闊,但是已經有了保護人的力量。
他走的很慢,每一步都很堅定。
從南安的院子到門口的距離,有些遠,但是他一會兒都沒有停下來過。
步履堅定。
面容剛毅俊秀。
直到被蓋在紅蓋頭底下的南安聽到了熱熱鬧鬧的興奮的聲音,還有其他悉悉索索的聲音。
透過模模糊糊的影子猜測出,這裏是南家的正門了。
外面已經有不少在等待的人了。
有的是跟着齊燕過來接親的人,還有的是過來湊熱鬧,看熱鬧的人。
人很多。
聲音很雜。
南安卻聽到耳邊堅定的聲音,“姐姐今天真的好美。”
還沒來得及確認,她就感覺自到自己突然的騰空,落入一個溫暖寬闊的懷抱中。
這個人的肩膀很是寬闊。
砰砰跳的心跳聲讓南安臉頰微紅。
“安安,我終於娶到你了。”
滿足的喟嘆聲讓南安的臉頰更紅,好在有紅蓋頭的遮掩,沒有人看到。
齊燕扶着南安要坐上轎子。
忽的。
一陣風吹過來。
紅蓋頭下的盛世容顏露出來。
南安微微眯着眼睛,被風吹的條件反射。
周圍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
少女容貌非凡,一身鮮紅的嫁衣站在人群中。
天上的仙女下凡,也不過如此吧。
齊燕臉色微變,小廝趕緊去追紅蓋頭。
這紅蓋頭在洞房花燭夜前被掀開,是不吉利的。
可是……
“第一份禮物。”
在天空中回蕩的聲音讓齊燕覺得有些耳熟。
還沒等他回過神,就見到懷中的南安身上的衣服發生了變化。
鮮紅的嫁衣上的神秘花紋變成了金色鳳凰,鳳凰仰脖長鳴,雙翅振飛。
少女的頭頂更是落下一頂紅蓋頭。
與此同時,齊燕身上的喜服也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金色的花紋並非巨龍,而是梧桐樹。
鳳凰非梧桐不棲。
梧桐因鳳凰靈氣而生靈。
兩者相依而生。
齊燕征愣的看着兩個人身上的嫁衣。
以為這就是結束了。
不成想……
“哎,你快看!”
“這是什麼?”
有的人驚訝的接住天上飄下來的花瓣。
紛紛揚揚的花瓣如同雨一樣落在水城。
齊燕也接了一片花瓣。
這種花是木棉花。
大紅色的木棉花紛紛揚揚,彷彿一場紅雨。
彷彿天地都在為他們的婚事慶祝。
但是因為有之前那一道聲音的緣故,圍觀的眾人也只以為是有人送上的祝福。
而齊燕和南安的衣服發生變化,但是因為距離遠,又不熟悉喜服,就沒看出什麼變化。
齊燕按壓住心底的震驚,扶着勉強回過神的南安坐上了轎子。
接下來就是一段複雜的步驟。
什麼踢轎子,跨火盆等等之類的。
等南安被送進婚房,齊燕還要在外面陪酒。
房間裏只有幾個伺候的丫鬟,和南安幾個人。
因為要等待的時間長,幾個丫鬟就隔着紅蓋頭伺候南安吃食。
一直等下去還不知道要多久呢。
吃了飯,又等了好久。
等得南安都覺得自己坐的不是自己了,才聽到門口一聲細微的咯吱聲。
“第二份禮物。”
又是那個熟悉的聲音。
南安征愣着。
忽的自己被喂進去什麼東西。
她掙扎着想要吐出來,就聽到那個聲音說,“第一件禮物,鳳凰棲梧桐,相依而生。”
“第二件禮物,福壽延綿,子孫滿堂。”
南安一愣。
福壽延綿……
子孫滿堂?
這每一個字她都明白,怎麼放在一起,她就聽不明白了呢?
“第三件禮物,情緣相續,來生緣今生份。”
夾雜着些許的笑意。
南安想要摘下紅蓋頭,看看那個人的身影。
可紅蓋頭怎麼都摘不下來。
又是一個咯吱的聲音。
南安獃獃的坐在那裏。
那個人離開了?
再反應過來,就是紅蓋頭已經被齊燕摘掉了。
齊燕臉頰被酒氣熏的有點兒紅,一雙眼睛沒有了往日的深邃,變得亮晶晶的。
一副喝醉酒了的樣子。
“安安,我終於娶你為妻了。”
他有些沙啞的嗓音還帶着撒嬌的味道。
南安也跟着笑。
兩個人傻乎乎的笑着。
紅色的嫁衣如烈火一樣炙熱。
燭火幽幽。
黑暗的夜晚並沒有因為太陽的退出而變得暗沉沉的。
紅紅的燈籠映照出暖暖的陽光照亮了這一方的天地。
都說光的出現,帶來的不僅僅是救贖,還有被映照出來的深淵。
但值得慶幸的是。
他們在陽光中望而卻步,在深淵面前站而生懼。
一生都在陽光下,從未涉足真正的深淵。
皎潔的月光在屋頂映照出兩個身影。
一個肌肉緊繃著,他動作姿勢洒脫的坐在屋頂上,一隻手撐着身體,一隻手握着酒壺,不時的喝上一口。
目光微微的迷離。
臉頰上微微的紅,上挑的眼尾流露出酒氣的熏的紅。
他的身邊站着一個單手背後的青年,青色的衣袍隨風舞動。
眉眼如畫。
溫潤如玉。
他抬頭望着月亮。
屋頂下面是紅燭未滅的婚房。
“他們在一起了。”
青衫青年冷不丁的說一句。
動作沒有變化,只是站在那裏,抬頭看着皎潔的月牙。
不僅目光是寡淡的,表情更是寡淡乏味的很。
“嗯。”
黑衣青年笑了笑,又灌下一大口的酒。
酒液醇香,沒有半點兒的乾澀的口味,反而很是醇厚。
青衫男子回頭看一眼,淡漠的眸子在觸碰到黑衣青年時,終於有了些許的波動。
“雷一,這是我釀的最後一壺酒,再有的酒,只能等數百年後再喝了。”
黑衣青年揚了揚眉頭。
抬手晃了晃酒壺。
不滿的撇嘴。
又灌下一大口酒液。
酒液入口醇香,沒有辛辣的味道,只有在回味的時候才勉強能感覺到一絲絲的辛辣。
味道非常的好。
是青衫男子釀造了數百年才出來的酒液。
他頭疼的按了按鼓脹的太陽穴。
“雷一,你不能喝太多。”
雷一撇撇嘴,晃了晃酒壺,乾脆利落的倒着晃了晃。
“沒了。”
青衫男子,“……”
皎潔的月光灑在兩個人身上,雷一終於捨得站起來了。
他呼出一口濁氣,背後而立。
“之後想要去見誰?”
青衫男子忽然問道。
雷一低垂着眸子想了想,“暫時沒有了。”
“那你想要去哪?”
昌國的國師府形同虛設,你用數百年的時間,放了自己自由。
“四海為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