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風傳
竇洛雪跟着竇義,帶了幾個隨從,扮成了商隊來到了咸陽。本來他們還想準備充分一點,但壽春傳來消息,說是新任漢王竟然想召竇洛雪為妃。
竇融知道自己女兒的心思在劉煜身上,於是趁着旨意還沒有到庸城的時候,快速離開。一路快馬加鞭,到了咸陽之後,找了個間客棧住下。
竇義就帶着穿成男裝的竇洛雪和扮成下人的臧慎去打聽劉煜的消息,對於年輕人來說,咸陽城的風雲樓總是要去的。他們在風雲樓吃飯的時候,卻聽到邊上的人話題中有劉煜的名字。
“這個漢國武原君劉煜口出狂言,竟然拾掇我們大秦跟匈奴大打出手。”堂中一桌食客有些憤憤地道。
“犯我華夏者,雖遠必誅,這種漂亮話聽得很解氣,但是他說出來的目的卻是不純。”
“年兄,匈奴之禍迫在眉捷,這劉煜說的也並非沒有道理。”
竇洛雪聽后給竇義使個眼色,後者當即上前問道,“幾位先生,小可剛到咸陽,剛才你們談論那個劉煜那個匈奴,究竟是什麼事啊?”
“最近咸陽城來了一個漢國的王子——武原君劉煜。”這食客明顯大嘴巴,於是娓娓道來,“本來漢國出了二十座城池要他的頭顱,但我家大王有好生之德,不為所動。”
“又有匈奴使團來咸陽談和親事宜,不成想這劉煜竟然大放厥詞,說什麼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說什麼犯我華夏者,雖遠必誅。”
“儘是想讓秦國與匈奴去爭河套,而讓漢國偏一隅,盡享太平。你說他的這些話是不是目的不純?”食客說出了大概。
“哦,這麼說來這劉煜不贊同和親。”邊上有一人插了一句,身穿灰衣,正是女扮男裝的項如意。
“他當然怕我們秦國與匈奴停戰,到時大秦少得到了南下江水,與漢國兵戎相見。。”食客說有很是想當然。
“哈哈,秦人好傻,這和親能解決匈奴問題嗎?”項如意忽然笑了起來,“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說得不錯,這個劉煜還真是挺有見地的。”
她下山之後,無意聽到了劉煜在秦的消息,便一路尋來,甚至還沒回到越山的項家去。上次刺殺不成之後,又與成慶見面,一直滯留在咸陽。
“這位兄弟說得不錯,兩國打仗,竟然用女人來解決,秦人也不嫌丟臉,要我說,劉煜說得對。”竇洛雪接過了話語道。
聽得有人附和自己的觀點,項如意抬眼望去,看到了一位眉清目秀的男子,只是看到了這人耳垂的微不可查的耳洞,她就已經認出了對方跟自己一樣都是女子。
項如意朝對方微微地點了點頭,竇洛雪也是輕輕地頷首,兩人默契地打了個招呼。
“兩位兄弟怕是不知道這劉煜是什麼樣的人吧?”談論中的食客急於想反駁對方的話,“那劉煜在漢國以子弒父,以臣弒君,這樣無恥之人,所說所圖背後必有陰謀。”
“武原君沒有弒君,他不可能弒君,他是被冤枉的。”臧慎聽到這句話,情緒激動起來。
“主人之間談話,你個下人說什麼話。”竇義罵了一句,然後抱拳道,“各位先生繼續,我等初到咸陽,這下人沒見過世面,見諒,見諒。”
臧慎知道自己多嘴了,趕緊閉嘴。竇義怕身份敗露,三人起身離開。
言者無意,聽者有心,項如意聽到這話之後,面露遲疑,看着三人匆匆離去,猜測這些人應該跟劉煜認識。
“聽說這個劉煜跟庸城郡公的女兒竇洛雪青梅竹馬,莫非這個女子便是竇家千金。”她想起剛才女扮男裝的人是漢地口音,輕泯了一杯酒,自言自語道,“竇家的人都到了,這咸陽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劉煜不知道自己的一席話已經咸陽城內掀起軒然大波,也很自然地傳到匈奴使團的耳朵里。
由於考慮到項如意的刺殺,這兩天劉煜一直呆在館驛站里,即使如此,照樣有人來找他的茬,而這個人就是住在他的隔壁。
“武原君,久仰了。”來人是個中年男子,一張瘦削的馬臉,劉煜想到了這人是誰。這天祁勝守在外面,而司馬應去招呼齊國人去了,不在館驛,因此房中只有他一人。
“閣下是匈奴人還是晉人呢?”劉煜認出來這人就是上次在街道看見匈奴使團中馬車中的人,祁勝推測是晉國魏氏的人。
“哈哈,晉人又如何,匈奴人又如何?”來人笑道,“在下也問君上,欲做漢國人還是秦國人?”
劉煜一怔,背後的意味他也聽得出來,知道這人不好對付,“還未請教高姓大名。”
“在下魏陵,此次入秦,為我家大單于求娶公主,某家便是使臣。”來人點開了身份。
“想不到當年魏武子何其英雄,現在的魏氏竟然淪落到了與狼為伍。”劉煜不僅想到了魏武子,還想到那個時代中的戰國七雄中的魏國,步兵戰力幾乎是天下第一。
“祖宗英雄也罷,兒子無用也罷。”魏陵沒有什麼不悅,“就像現在的武原君,你還不是在漢國人和秦國人之間搖擺,所圖的,不過是保住自己的性命。”
“不可否認,魏先生說的很對。劉某自問現在已經寸步難行。”劉煜看到房中只有他們兩人,倒是很坦白。
接着道,“但是劉某認為天下之大,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匈奴總歸是於異族,華夏之地難道就沒魏氏的容身之處嗎?”
“有,但是魏氏遷入草原卻是祖宗的選擇,我們後輩不敢說祖先的不是。”魏陵將鍋甩給了兩三百年前的魏氏先祖。
“魏先生今日找劉某又有什麼事嗎?”劉煜覺得這人來的突然。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犯我華夏者,雖遠必誅。此話可是出自君上之口?”魏陵直接問道。
“不錯,我的確說過這樣的話。”劉煜承認道。
“魏某還是很佩服君上這份氣概,雖然人在籠中,卻還有如此的豪氣。我想中原四國,像君上這樣的人物,應該也沒幾個了。”魏陵竟然誇了一句。
“在下卻不知道魏先生這句話是真心還是假意。”劉煜總覺得對方有些怪。
“真假其實並不重要,魏某隻想問一句,君上既然能這麼說,敢這麼做不?”魏陵雙目直視,盯住了劉煜。
“男子漢大丈夫,敢說就敢做,若劉某帳下擁有雄兵,當效仿趙桓子,即使不能封狼居胥,也要讓狼族不敢南顧。”想到五胡亂華,劉煜心頭就變得沉重,他越發地感覺自己力量渺小。
“哈哈,夠坦白,夠豪邁。若是有酒,魏某當浮一大白。”魏陵竟然贊了一句,“可惜,我怕君上不會有這樣的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