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章
死。
第1份記憶，手臂折斷。
第2份記憶。肋骨刺入內臟。
……
第251份記憶，血……
第252份記憶。
妹妹們死亡的記憶，以一秒鐘一份的速度，傳達到星野白羽腦中。
故意的吧？
月崎輝故意將這些記憶，一點點傳輸到她腦中，在傳輸過程中，還去刺激到了痛覺中樞。
這些恐怖的記憶不是真實發生在她身上，但是，記憶通過腦電波直接傳輸到腦中的感觸，如此真實，令人不由地感同身受。
星野白羽覺得腦袋昏沉沉的。
現在竟然才到252次？還有一百多次死亡記憶。
全身都疼，沒有一處是好的。
她有生第一次，覺得時間過得太慢了，秒針轉動和蝸牛爬一樣慢。
即便如此，她也沒放棄抵禦妹妹們所受到的精神攻擊。
眼前彷彿被血污蒙住了，耳邊恍若聽到凄慘的叫聲。分明只是記憶，但那股經久不散的血腥味始終縈繞着，鑽入她的身體。
胃裏一陣翻騰，她忍不住乾嘔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那瀕臨死亡的折磨終於停下。
在記憶全部傳輸完畢后，腦中驀然傳來一道刺痛，這種感覺像有人正嘗試用操控器，誘導她的能力暴走，正如Divine所做一樣的。
現在她精神是最虛弱的狀態，差點就沒控制住能力。
但很快，她就反應過來了，奪回了能力的主控權。
月崎輝望着屏幕中堅強的少女，看着她雙手撐住地面，像是用盡全身力氣般，從地上爬起來。
一萬次記憶的儀式已經完畢。
他本想借那361次記憶，一舉擊潰少女的精神，從而掌控住她的能力，操控她聯結全球人的大腦。
他卑劣地使用了能最大程度刺激她痛覺神經的方法，來傳輸361次死亡的記憶。
這樣既能達成儀式條件，又能擊潰她的精神，一舉兩得，他本是這樣打算的。
但星野白羽還是沒有喪失意識。
她站了起來，蔚藍的眼眸中，細碎的微光流轉，透着股堅毅的色彩。
月崎輝發自內心地感嘆：“這種情況下，還能穩住自己的精神，不愧是我的學生，星野，你真是令我刮目相看。”
星野白羽喘着氣：“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月崎輝：“你的意志力很了不起，既然用這種方法不能擊潰你，那我不得不用PlanB了。”
“你想怎麼樣？”星野白羽強行打起精神。
她現在的精神狀況很差。
妹妹們的身體、腦電波都和她別無兩樣，記憶通過腦電波傳遞過來，精神上的同步，讓星野白羽恍然間產生出幻覺，彷彿她就是記憶中的那個妹妹，正面臨著死亡的痛苦。
她以前也讀取過妹妹們的記憶，但那時她是主動讀取，她沒有自虐的嗜好，自然沒刻意刺激自己的痛覺神經。
但這次不一樣，月崎輝打定主意要磨損她意志，他將記憶中的五感擴大到無比真實的程度，而且還將記憶一份一份傳輸，就像凌遲處刑。
星野白羽咬破了下嘴唇，現實中的疼痛，讓她脫離多重記憶產生的幻覺。
她警惕着四周，猜測對方會來攻擊她的本體。
正當星野白羽四處張望時，月崎輝突然說道：“星野，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嗎？”
星野白羽莫名其妙地盯着他看，撇了撇嘴，說道：“記得。”
月崎輝淺笑道：“那時候，你才五歲，這麼小一隻，很可愛，拉着我的褲腿問我，自己的能力有沒有治好哥哥的希望。”
“停停停，你現在說這個幹嗎？”就算是好脾氣如星野白羽，也沒聽敵人在戰場上敘舊的打算。
“我想告訴你件事。”月崎輝說道，“我當時說謊了，我說只要你努力鍛煉超能力，就能治好你的植物人哥哥。那些話都是假的，你的哥哥永遠、永遠無法醒來了。”
星野白羽氣惱道：“你憑什麼斷定！你又不是醫生。”
星野白羽懷疑他是想用這種話來刺激自己，讓自己的精神失控，他現在說的都是謊話。
月崎輝：“你哥哥長睡不醒的原因，就是因為來了學園都市啊，他長期使用的藥物中被做了手腳。”
全身的血液像被冰凍住。
星野白羽表情僵硬，半天才扯動嘴角，堪堪擠出一個掩飾性的笑，語音顫抖地說：“這也是在嚇唬我嗎？”
在星野白羽近乎絕望的目光中，月崎輝說道：“沒嚇唬你，我說的都是真話。”
啊。
她感覺心臟像被人緊攥住。
月崎輝接著說：“在學園都市中，不是有不少人相信這樣一件事嘛——信念的強大與能力強度掛鈎。為了證明其是否正確，學園都市做了一個實驗，實驗的方法是，通過加深他們對渴求事物的欲求，幫助實驗對象更高效地從正常的現實中分離出來，構建出只屬於自己的現實，加深對微觀世界的扭曲程度。”
“你也是當時的實驗對象之一，學園都市故意不治好你哥哥，在藥物中混入了阻礙治療的成分。就算是冥土追魂，也沒辦法救出一個‘不配合’治療的病人。”
“實驗的最後，信念的強大是否與能力強度掛鈎，也沒有給出明確的佐證。”
“普遍性還是不夠，所有實驗對象都以失敗告終。只有你，星野，你的PersonalReality因為想要救治哥哥的信念，而得到了強化。根據樹形圖設計者的演算，你本需要三十年達到LV5，你卻只花了5年，非常驚人的進步速度。”
星野白羽愣住了，許久后，才恍然若失地低下頭。
這算什麼……？
她最初來學園都市的理由，就是想要救回哥哥。
五歲離開父母，孤身一人來到學園都市，年幼的孩子強忍住恐懼，主動要求開發自己的能力。
那時候的場景，她永遠忘不了。
白色的手術燈亮起，刺得她眼睛生疼。她看着幾個穿着白衣的大人，神情木然地把電擊插入她耳中。
耳朵里冰涼的觸感，讓她從生理上感到抗拒，五歲的她往後縮了一下，又被研究者按住，他們冷冷地警告她不要亂動。
下一秒鐘，腦袋遭到了直接電擊。
經過各項檢查，顯示她獲得了LV4的超能力，那些研究者的神情大變，讚許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對待她的態度從冷漠變為熱情。
周圍大人對她好嗎？非常好。
但是，他們看她的眼神，讓她覺得自己不是一個人，而是一件有價值的商品。
如果給你一顆價值百萬的鑽石，你也會溫柔對待，輕拿輕放吧？
但這份溫柔，不是對鑽石，而是對鑽石背後代表着的金錢溫柔。
是標上了價碼的溫柔。
當鑽石不值錢時，它和彩色的玻璃珠究竟哪個更美麗？可能還有待商榷。
聰慧的頭腦，加上孩子敏感的體質，還有無法控制的讀心技能。
她從小就明白了，每一份大人給她的關愛，都是貼上了價碼的。
周圍大人們熱烈的眼神背後，看的不是她本人，而是希望她能回報同等價值。
她很害怕。
因為這意味着，如果不能回報他們的期待，“鑽石”就失去了價值。
一開始，她常常打電話給爸爸媽媽，自私地希望能從他們那裏獲取無價的關心。父母最初還會安撫她，隨着時間推移，他們變得敷衍，總是以工作忙為理由掛斷電話。
時間不長的通話時間中，他們冷不丁便會提及“她的能力有沒有進步”、“什麼時候能治好你哥”。
其實，不是每一段親情都沒標明價碼吧？
但是……
星野白羽知道，有一個人對她的關心和愛護是無價的，她的哥哥為了救她，甚至付出了生命。
父母把哥哥當作家族繼承人來培養，在他身上花費了數不清的心血，原本她在家，得到的關愛也都來自哥哥。
會帶她出門玩的，也只有哥哥；會陪她玩的，只有哥哥；會仍由她胡鬧的，也只有哥哥。
有一次，她在家裏追着貓亂跑，一不小心打碎了一件十分昂貴的古董。
現在想想也是誇張，她連面對瀕臨死亡時的痛楚都不怕了，但那個時候，她望着滿地的碎片，覺得天都塌下來了。
她怕得站在原地，攥住小裙子，一雙撲閃的眼睛直掉淚珠。
回到家的哥哥，看到這個狀況，馬上就跑過來，對她說：“沒事，不哭，哥哥幫你解決。”
晚上，父母破天荒地把哥哥訓了一頓。
……
關於哥哥的記憶都是她五歲之前的，但她卻能回憶起很多。
記憶最深刻的莫過於五歲的時候，哥哥為了救她，被車撞到。
剎車聲，人群聲，大馬路上各色聲音混雜在一起。在喧鬧的街道上，她卻能清晰地聽見自己心臟跳動聲。
從那時開始，星野白羽再也沒有人依靠。
於是，她開始學會，何為堅強。
想要救哥哥的命，想讓他從植物人的狀態中蘇醒過來，讓他恢復健康的身體，成了星野白羽唯一的信念。
為了達成這唯一的信念，就算是再艱難的環境也能忍受，就算希望渺茫也能負重前行。
不去管他人貼在她身上的標價，不去管那些充滿惡意，和貪婪慾望的心聲。
她磨練自己的超能力，目的只有一個，正如她的能力一樣，[人腦掌控]的本質不在於攻擊他人，而是輔助他人大腦進行計算。
幫助哥哥。
這就是只屬於她的PersonalReality——“只屬於自己的現實”。
但是，現在反了啊。
怎麼會？
為什麼會變成，為了增強她的超能力，而讓哥哥傷得更重？
不應該是這樣的！
這不是她想要的現實！
原來……
要摧毀建立了十一年的信念，竟如此簡單？
一瞬間，她潰不成軍。
偽裝的堅強，出現了一道裂痕。
這種痛楚，就像靈魂被生生撕裂。
那對她而言，可以稱之為力量根源的信念，被現實砸了個粉碎。
那構成“個人現實”核心的信仰，確實遭到了動搖。
星野白羽感覺全身的力氣被抽空，如此同時，有什麼突破了精神防禦罩，她感覺能力不受控制。
大腦網絡開始聯結。
隨着一個個人的意識連入網絡，她感覺到超能力在增強。
不斷有新的河流強行被改道，強行併入一張地圖裏，水流匯聚成在一起，形成一片汪洋，那是多少人窮盡一生得不到的智慧之海。
但她也感受到了，被強行連接到大腦網絡的人們的痛苦。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星野白羽彷彿也被那些人的痛苦感染了一般，雙手抱緊自己，喉嚨里發出痛苦的悲鳴。
她的頭髮漸漸地變為白色，藍色的眼眸被耀眼的金色取代。
她的頭頂出現兩個齒輪狀的光圈，兩個光圈並非水平懸空，而是傾斜着，以一個斜角相互圈住。
一對光翼在她身後顯現，光翼上白色閃光流淌而過，螢白光芒，像為光翼附上紋路般，形成奇異而美麗的圖案。
地面出現數道裂口，一道無形的力量化為的長刃劈開了遠處的山巒。
掛在山巒旁的月亮，似乎也被蒙上了一層灰，濃墨似的夜空，漸漸地被遍佈烏雲。
白色閃電撕開夜空，聲聲雷響，接連不斷，宛如上天在為誰的到來，而擊鼓鳴掌。
距離神之領域，只有一步之遙了。
星野白羽啞着聲音喊：“不要，不要用我的PersonalReality去做傷害別人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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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就暴打反派，哼哼o(￣ヘ￣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