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黑壓壓的烏雲覆蓋了整個天空，一道閃電劃破了天空的沉寂。沒過多久就開始下雨，豆大的雨點剛開始的時候稀稀疏疏，隨後越來越大，越下越密。
在雨中奔跑了許久，星野白羽終於感知到了妹妹的腦波，是在一個陰暗的小巷子裏。
她一踏進巷子裏便嗅到了一股有些奇怪的氣味，越往巷子的深處走去，這股味道就愈加濃郁。即使再遲鈍的人都應該察覺到了，這是血的氣味。
一個黑髮少女正渾身是血地躺在地上，她似乎在努力用雙手撐起身體，可是失敗了。纖細的身體再次跌入地上的水潭中，在她身體周圍還有一地散落的彈殼和已經破損的突擊步/槍F2000R。
站在妹妹面前的是一位白髮少年。少年並沒有撐傘，然而他的頭髮和衣服上卻沒有出現任何被雨水淋濕的痕迹。
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剛才她通過能力感知到巷子中只有妹妹的腦波，為什麼會出現其他的人？而且為什麼妹妹會生死不明地躺在地上？
星野白羽的大腦一片空白，事情的發展遠遠地超出了她的預料，一時之間她只是呆愣在了原地。
另一邊，白髮少年抬起腳準備向地上的妹妹踩去，“咚”一聲，地面上出現了一個深坑。幸好星野白羽已經搶先一步抱着妹妹翻身滾到了旁邊，否則剛才那一擊要是踩在人身上，足以使人的肋骨骨折。
“這次實驗的對象是兩個人？無所謂了，趕緊一起解決完吧。”白髮少年看見突然出現的星野白羽后依舊沒有絲毫的動搖，他只是冷冷地甩出了這句話。
這時候星野白羽才注意到面前的少年原來是上個禮拜遇到的人。
“你在做什麼！”星野白羽氣憤地瞪着白髮少年，怒吼道，“為什麼傷害這個孩子！”
“啊？你問為什麼。”
白髮少年這會才是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他似乎想到了什麼，嘴角勾起一個涼薄的笑容。“原來如此，你是原型吧。我是應該說再次見面了比較好嗎。在上次遇見你的時候就有些懷疑了，你果然不知道這個實驗的存在啊。”
“看見自己的克隆人心情如何？我都忍不住想要採訪一下你了啊。”少年肆意的笑聲彷彿一把把鋒利的刀子狠狠地插在星野白羽的心上。
“被克隆的感覺不好受吧，但是不用擔心，老子會幫忙處理掉這些克隆人的。所以不要再瞪着我了，稍微對我抱有感謝之心吧。”
“你！”星野白羽立刻發動了能力，企圖攻擊少年的大腦。她的能力可以通過對大腦功能的抑制，使對方陷入輕微或者深度的昏迷狀態。
可就攻擊少年的那一瞬間，星野白羽頓時感覺到她的腦袋彷彿受到了重擊一般出現了短暫的疼痛。
白髮少年神色自如地說道：“如果想使用你得意的生物電流攻擊我的話，我勸你還是省省吧，這種事情你的克隆人已經嘗試過很多次了，一點新意都沒有。還沒有自我介紹吧，我叫做一方通行，請多多指教了。”
一方通行，星野白羽有聽說過這個名字。
他是學園都市lv5中排名第一位的超能力者。只要經過皮膚碰觸，就可以自由操縱動能、熱能、電能等所有能量的方向，一方通行毫無疑問是學園都市最強的能力者。
在昏暗的路燈下，一方通行踏着輕鬆的步伐走到星野白羽的面前，嘲笑般地說道：“你還有什麼其他招式都使出來吧。好歹也和我一樣同是lv5，可別讓我太無聊啊，下三濫。”
“姐姐……你不應該出現在這裏，請你離開這裏。”妹妹斷斷續續地說完了這句話，每一次的停頓都可以聽見她低喘的聲音，讓人懷疑她是不是下一秒就會斷氣。
“我們只是在進行試驗，並不……構成刑事案件。請不要在意星野，星野只是實驗動物。”
“別說話了！你流了好多血，必須儘快進行治療才行。”
從妹妹的腹部、手部還有腿部不停地流出鮮紅的血液，大量的鮮血不斷地流失，可以預見到再這樣下去她馬上就會失血而亡。
必須要立刻叫救護車來。對，趕緊叫救護車。
星野白羽拿出自己的手機，雙手在不停地顫抖，她打錯了好幾次才成功打通了緊急呼救電話。腦海中的意識異常的混亂，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對着電話都說了些什麼，最後才磕磕絆絆地報完了地址。
“你還要叫救護車？拜託，你的腦袋有問題吧，需要我幫你修理一下大腦嗎？”一方通行用手指點了點自己的腦袋，繼續嘲笑道，“你沒有聽見她剛才說的話嗎？你現在抱着的只不過是按個按鈕就可以製造的劣化模仿品。”
彷彿是沒有聽見少年的話語一般，星野白羽只是獃獃地望着懷中的妹妹。即使是生命垂危的現在，妹妹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錶情。
時間來不及的……
混亂不堪的腦海中只有這一個意識非常清晰，即便學園都市的救護車效率很高，可妹妹依舊等不到那個時候。
她會死的。
[從理論上來說，姐姐隨時都可以讀取我的記憶。但是如果沒有體驗死亡的覺悟的話，我不推薦你這麼做。]那孩子的話再次浮現在腦海中。
莫非她早就知道自己會死嗎？難道她今天一開始就打算來赴死的嗎？
星野白羽用沙啞的嗓音低聲道：“求求你。”
“啊？”一方通行疑惑地看着她。
“求求你，救救這個孩子吧。你的能力是可以控制血流的吧。”
向造成這一切的元兇求救是有多麼愚蠢的行為。這一點她非常清楚。
“再這樣下去這個孩子會失血過多而死的。”
難道面前的少年會不清楚這一點嗎？他是在非常清醒的狀態下將這個孩子打傷成這樣的。
“我的能力在這種情況下沒有任何用處。”
她是多沒有用的一個人，她自己再清楚不過了。
雖然一到學園都市就成功地覺醒了lv4的超能力的她不斷地受到來自各方的讚美和羨慕嫉妒，有來自老師的、同學的、研究人員的還有路過的陌生人。
但她是多麼沒用的廢物這件事，她一直都是最清楚的。明明是為了救哥哥而來到這所學園都市的，但是近十一年過去了，依舊沒有任何的進展。
現在，一個剛才還和她待在一起的少女正慢慢地流失着生命，而她只能不知所措地抱着她，她無法為這個生命垂危的少女做出任何事。
什麼lv5，什麼只屬於自己的現實。
她想要的現實可不是這樣的！
“我一開始也覺得克隆人很可怕。”
根據自己的DNA圖譜所製造出來的克隆人突然出現在面前。一模一樣的外表，一模一樣的聲音，不感到害怕的人才不正常。
“但是。”像個小孩子一樣玩滑滑梯的她，喜歡小狗的她，說嫉妒貓咪的她，面無表情的她，躺在血泊中說自己只是實驗動物的她。
“這個孩子快要死了。”
心臟處傳來一陣陣絞痛，星野白羽覺得自己快要無法呼吸，她穿着的校服已經被妹妹湧出的血所染紅。冰涼的雨水不斷地從她的臉上滑落，已經分不清到底是淚水還是雨水模糊了視線。
她抬頭看着一方通行，哽咽地說出最後一句話：“現在只有你可以救她了，一方通行。”
白髮少年無言地站在原地，他的臉上是什麼表情？在磅礴的大雨中星野白羽已經無法看清了。
他似乎微微抬起了右手，但是最終還是把手放下了。
星野白羽不清楚一方通行到底在想什麼，在長時間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后她絕望地低下了頭。
妹妹身上的溫度越來越低，微弱的心跳聲幾乎被雨聲所覆蓋，已經完全聽不清了。星野白羽將自己的手伸到了妹妹的額頭上。
想要了解妹妹的記憶；想知道妹妹現在的內心是否還是如一攤死灰般沉寂；想知道妹妹是以什麼心情稱呼自己為實驗動物的；想要在妹妹的生命到達盡頭之前知道她的過去。
巧克力雪糕都還沒給她買到。
妹妹們的記憶如同潮水一般進入到星野白羽的大腦中，就如同看了一部電影一樣。
這部電影中的劇情非常單調，既沒有炫酷的特效，也沒有跌宕起伏的精彩故事，更沒有超級英雄的出場。這是一部以死亡為主題的電影。
原來如此，[絕對能力者進化計劃]。
[依據樹形圖設計者的預算演練，若一方通行接受正常的教育課程，達到LV6需要250年。我們保留這項計劃，檢討以實戰方式促進能力成長的可能性。通過準備特定的場所，依據劇本進行戰鬥，籍以操作成長的方向。人形電腦的克隆人個體性能不足原版的百分之一，只能通過大量投入武裝的克隆體來滿足規格的需求。按照樹形圖設計者演算的結果，只要跟兩萬“妹妹們”進行戰鬥，一方通行就能到達LV6。]
星野白羽看着懷中已經沒有了氣息的妹妹，身體彷彿在冰窖一般渾身發涼，近一萬名妹妹死亡時的感受深深地烙印在了內心的深處。
星野白羽痛苦地雙手抱頭，大吼道：“啊啊啊啊啊！”
彷彿有一股無法控制的力量在她的大腦中運轉，感覺有什麼東西快要從腦中溢出，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滴地落在地上。不止是身體上的疼痛，還有心口處撕裂般的痛楚。
昏暗的路燈像是短路了一樣突然熄滅，大地開始震動，遠處傳來人群的驚呼聲。聲音實在太過遙遠了，只能隱約地聽見超能力、不受控制、暴走了之類的單詞。
星野白羽的意識越來越模糊，最終她暈倒在冰冷的泥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