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雲霧深 八

第一章,雲霧深 八

因為是在供奉神陰的地方,這架鞦韆多了個傳聞:把鞦韆盪到最高的地方,就能得到神陰的祝福。

那天書生把她推出去的時候,她將腳尖輕輕劃過水面,水波蕩漾開去,她在一片粼粼微光中看到她身着紅色喜服,遮着蓋頭,被他牽着一步一步走向禮堂。

盪回去時,書生把她摁停,倆人就這麼呆愣的看着水中倒影,直到一陣微風吹來,不知吹來了何處的花瓣,紛紛揚揚落到水中去,漣漪蕩漾開,那些畫面也就都消失了。

倆人卻都紅了臉頰。

這突如其來的神跡,一定是在告訴他們,他們是命定的緣分。

時隔多年,倆人再次來到這湖邊,她只是想看看,那水中倒影還會不會出現?

那個新娘子到底是不是她?

月亮盤子似的掛在天上,灑下朦朧的光芒。

還是早春的光景,菩提樹才剛剛抽出嫩芽,空氣中有花香氣,淡淡的,很好聞。

她坐上鞦韆:“良生哥哥,快推我!”

是笑着的,很開心的笑,眼睛都彎成了月牙兒。

“好,你抓穩!”

書生蓄力了一番,將她推了出去。

這一次她沒有穿鞋,腳尖劃過水面,,指頭上傳來冰涼的觸感,水面盪開一圈漣漪,一些畫面浮現在水面上。

只是這一次不再是進禮堂的時候,而是洞房花燭時,良生哥哥朝着新娘子走過去,慢慢掀開她的蓋頭。

坐在那張床上,她篤定認為一定是她的人,原來真的不是她。

只是身形有些像,都有一雙月牙似的眼睛。

一滴淚劃過臉頰,落到了湖中去。

原來他們命定的緣分,是有緣無份。

也好,不是她也好。

只要他幸福就好。

良生沒有看到湖中倒影,他只看到女孩被她推出去,風揚起她的衣擺,長而飄逸的衣擺,像蝴蝶的翅膀,彷彿下一瞬間她就要飛離。

而也是在這時,不知從何處吹來了花瓣,直撲他的臉頰,他下意識閉上眼睛,好似聽到有人在耳畔輕語了句:

“良生哥哥,我走了,你要幸福的活下去。”

等他再睜眼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他心心念念的姑娘不知去向,只有桌上一隻多餘的茶杯,證陰她是真的來過。

那個夢像一種不好的預兆,撥弄着他的心慌亂忐忑,可肆虐的暴風雪讓人更加的陷入絕望,霜桑街與桑梓街隔着大半個扶桑城,他若冒着風雪過去,指不定會被凍死在半路。

於是他才鬱鬱寡歡獨自喝酒,心中苦悶又無人訴說,衝動之下只能來找鄰居說說話。

扶桑看着在桌子上又哭又笑的書生,忙去給他端來碳盆烤着,怕他凍着。

原來女妖是書生的未婚妻呀,說起來她都還沒有好好見過她。

書生哭着笑着,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今日又是無客的一日,八福只隨意給她做了份面,就解決了她今晚的伙食。

雖然只是碗面,可是裏頭蝦仁鮑魚海參……真真是奢侈得過分,而她又毫無胃口。

自昨日取茶時着了涼,她睡一覺起來感覺渾身酸軟得厲害,還噁心想吐,根本沒有胃口吃東西。

八福見狀,只能把面解決掉。

處理完喝醉的書生,她已經沒什麼力氣了,癱在椅子上看八福一口一口,慢條斯理且溫文爾雅的吃面,就莫名想揍人。

外頭的風雪下得越來越大,大得十分過分,已然不能視物了。

扶桑不由得嘆一口氣:“真是沒辦法放任它不管。”

她原本不想管的,可是這也太過分了,她真的很怕冷。

懶洋洋的掏出紙符準備念咒,八福見了,再也不能慢條斯理的吃面了,剛放到嘴裏的一口面來不及咽下,就大驚失色的跳起來遠離扶桑:“你你你!不要再給我丟符拉啦!”

扶桑嘴角勾起玩味的笑容,將紙符朝着八福扔了過去,八福還來不及跑遠,就被紙符追上,一瞬間變成了一隻巨大的白貓,拖着長長的尾巴,恨恨的瞪她。

扶桑開心的披起大衣,走過去,輕身一躍騎到他背上。

八福不情不願的拖着她,出了門,小心的豎起尾巴給她擋住着嚇人的風雪。

積雪已經厚得沒過人的腰,之前安排連夜清掃的人也被迫回了家。

八福躍上房頂,帶着扶桑朝無望山奔去,卻被扶桑叫停,轉而去向相國府。

八福不解:“去相國府幹什麼?”

扶桑回到:“當然是因為,相國公子的孽障,吸引了那東西。”

倆人來到相國府,整座宅院死氣沉沉,只有相國公子的窗亮着燈。

那燈照射不到的地方,匍匐着一個又一個,扭曲又猙獰的身影,她們站在窗外,睜着一雙充滿怨念的眼睛,試圖踏進院子去,卻又被什麼東西阻擋着,只能站在屋外瞪眼。

“怎麼那麼多怨靈?”

八福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

尋常人是看不到這些的,因此屋內的人還在肆無忌憚的發著火。

“本公子要你們何用?連個人都找不到!”

相國公子不知為何大發雷霆,將手中一隻湯婆子狠狠摔在邊上的侍從身上,嚇得侍從跪在地上磕頭求饒。

扶桑捏了隱形符,拉着八福大搖大擺坐在他的碳盆邊烤火,順便聽牆根。

被砸的侍從哆哆嗦嗦的解釋到:“少爺,今兒的雪實在太大了,跟小的一起出去的阿允被活活凍死在了街上,實在沒辦法出門找。”

相國公子不肯聽他的解釋,叫人把他帶出去丟雪地里,也跟阿允一樣活活凍死得了。

這時相國公子的房門啪一聲打開,嚇停屋中人的動作。

扶桑尋聲望去,只見一個渾身覆雪的少年立在門口處,積雪掩蓋他的面目,叫人看不清長相,一雙嗜血的紅色眼睛,妖異得讓人不寒而慄。

“阿允!”

被罰的侍從根據露出的一星半點衣裳認出來人正是被凍死的夥伴,頓時嚇得臉色蒼白。。

這一聲阿允叫出,屋子外頓時灌進一整強風,吹滅了屋子裏的蠟燭,屋子瞬時遁入黑暗,扶桑在一眾慘叫聲中敏銳的聽到一聲“啪”,是某種硬質物品斷裂的聲音,與此同時,屋子外徘徊的怨靈爭先恐後湧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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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桑幻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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