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桓溫大帳
第三章桓溫大帳
正午，桓溫大營。．
桓溫，這個東晉第一權臣，坐在大帳里，雙眉緊皺，一言不。
左右站着的是他的弟弟桓沖和參軍郗，兩人也都是沉默着。而他面前的一群將官們更是連動都不敢動。
桓溫五十多歲，相貌威武，有一雙紫色的眼睛和刺蝟般的鬍鬚，很像三國時期的孫權。他經過幾十年的努力，從一個默默無聞的人，成為東晉第一權臣，掌握着東晉軍政大權。他曾經進行過兩次北伐，都立下赫赫戰功，除了奪取了巴蜀，還為晉國擴大了許多疆土，北伐成果幾乎可趕上東晉初期的名將祖遜。
荊揚軍，桓溫親手訓練出來的一支軍隊，是東晉唯一的一支可以與北方列強抗爭的軍隊。因此，朝廷既需要桓溫，又怕桓溫的勢力太大，難以制約。多年來有許多非常好的北伐機會，朝廷都以各種理由制止桓溫出兵。
這幾年來，燕國的大權一直在太宰慕容恪手裏。此人精於軍事、謀略，曾經用連環馬大敗把胡人殺寒了膽的冉閔。後來又知道招募各族流民，安撫民眾從事生產，使燕國的國力逐漸強盛了起來。如今慕容恪終於死了，臨死前推薦自己的弟弟慕容垂擔任大司馬，而燕主慕容瑋也害怕慕容垂勢力強大，沒有讓他當大司馬，給了他一個閑職，反而讓一個十歲的小孩慕容沖當大司馬。
桓溫知道燕國全仗着慕容恪、慕容垂兩兄弟撐着，如今兩人一人死，一人沒了兵權。立刻抓住了這次機會出兵北伐。而朝廷因為總用一些文人領兵北伐，導致損失慘重，這次終於沒有理由反對桓溫出兵了。
果然一出兵，桓溫先是派建威將軍檀玄攻克了胡6，生擒了燕寧東將軍慕容忠；隨後自己又在黃墟大敗下邳王慕容厲；緊接着前鋒鄧遐、朱序又在林渚擊敗燕將傅顏；不久前又屢敗樂安王慕容臧。幾仗下來，收復中原大片土地，打得燕國皇帝要遷都。可是，這回打到離燕國都城鄴城只有三百里的枋頭，居然碰上了最不想碰上的人——慕容垂。
“桓沖，還有誰沒到？”桓溫終於說話了。
“還差朱序。”桓沖和他哥哥桓溫的長相差不多，都是豪傑的相貌。但是他們的性格完全不一樣，桓沖缺少了一些霸氣，多了一些讓人親近的氣質。
“朱序……，先不等他了。郗參軍，你把最近的形勢向眾位解說一下。”
“是。”郗應道。郗一副文人打扮，身材修長，眼睛細如鷹眼，是桓溫的謀士。
他環視了一下眾人，接著說道：“我軍現在位於枋頭，離荊州有八百多里，我們的後勤補給已經不能像剛出兵的時候那麼容易了。而且眾位也知道燕國已經讓慕容垂出征了，同時燕國又向秦國求援，而漢奸王猛竟然勸說秦王符堅出兵。符堅派遣將軍苟池、洛州刺史鄧羌率領步騎兵兩萬前來救援，從洛陽出，目前已經到了穎川。”
桓溫突然打斷了郗：“諸位可有何建議？”
建威將軍檀玄接道：“慕容垂統兵五萬，加上秦軍兩萬，不過才七萬而已。我軍雖然只有五萬，但全是荊揚軍的精銳，經歷過西征北伐，最近又連戰皆捷，可以一鼓作氣出兵與敵軍決戰。”
這時有衛兵前來報告：“朱序求見。”
桓溫道：“宣他進來。”
朱序一進大帳，桓溫突然用手往桌子上猛的一拍，厲聲喝道：“朱序，你難道不知道軍令如山嗎？宣你午時到，現在已是午時三刻了。來人，拖下去斬了。”
“慢。”朱序不卑不亢的說：“大帥，俗語有云，將在外，君命有所不授。末將遭遇敵軍夜襲，不得不以軍中大事為重。”
“哦，”桓溫有些驚訝道：“想不到慕容垂陳兵枋頭，連日掛免戰牌，居然還敢分兵偷襲我軍。”
“大帥，昨夜我威武營遭到燕軍鐵騎的襲擊。所幸末將早有準備，損失不大，而且還頗有斬獲。”
“哦。”桓溫比剛才更驚訝了，因為他知道朱序的威武營是步兵營，能在被偷襲的情況下少些損失就不錯了。
“兄長，”桓沖接道：“大約半個時辰之前我收到朱序的戰報，當時你正在沉思，我還沒來得及向你報告。戰報上說，約有五百燕騎昨夜來襲營。經過激戰後，斬一百一十三人，俘獲二百五十八人，繳獲可用戰馬九十六匹。另外生擒燕軍偏將軍拓拔鋒。”
朱序聽桓沖說他的戰報時一愣，因為他由於郭嘯海的死已經亂了方寸，根本忘了向桓溫彙報。但是他馬上反應過來，這是細心的張平先派人來報告了。
“好，朱序，本帥沒看錯你。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桓溫滿意的點點頭。“賞你白銀百兩，絹十匹。但是本帥賞罰分明，還是要罰你二十軍棍。”
“兄長，現在是用人之時，不宜如此處罰。不如少賞他兩匹絹來免二十軍棍。”
“好，就依你所言。”桓溫道，轉又對朱序問道：“現在慕容垂統兵五萬與我軍對峙於枋頭，而兩萬秦軍前來援助燕軍，目前已到了穎川。你有何見解？”
朱序略一思索，道：“我軍人數雖然少了一點，但是都是荊揚軍的精銳。應該趁現在士氣高漲，一舉擊潰燕軍。燕軍一敗，秦軍必然退走。”
檀玄在旁附和道：“原來朱將軍和老夫不謀而合，真是英雄所見略同啊。大帥，還等什麼，立刻下令進軍吧。”
檀玄長得人高馬大，粗獷豪邁，一看就是典型的軍人出身。他當然不會注意到，當他說這番話的時候，桓溫的眉頭皺了一下。但是朱序豈能漏過。
桓溫沉思片刻，緩緩說道：“我在北伐之初命令豫州刺史袁真攻取譙、梁，打通石門以通水運。現在袁真已經攻下了譙、梁，我們在枋頭等待袁真打通水路，把軍糧運送過來之後。大軍北上，一舉攻下河北。”
“但是……”朱序和檀玄同時出聲。朱序看到桓溫的眼中漏出了不悅之色，停止了說話。
“但是……”檀玄並沒有注意到桓溫的不悅，繼續說道：“這樣難道不怕燕軍用騎兵偷襲我軍糧道嗎？”
“我會派人駐守的。”桓溫的眉頭又皺了起來。“難道你忘了上次北伐秦國，就是因為糧盡而退兵的嗎？”
“可是如果當時不在灞上駐紮，立刻進攻長安，結局就不能是……”檀玄終於現了桓溫的不悅——甚至是不滿，停止了說話。
一時之間，大帳內充滿了尷尬的氣氛，沒有人說一句話。
“大帥，”朱序為了打開局面，問道：“抓獲的燕軍戰俘怎麼處置？”
“殺。”
“大帥，不可這樣。”朱序連忙進言。“如果大帥殺死戰俘，那麼以後我們的敵人就會奮死戰鬥，再也不會投降了。”
“那依你意如何？放回去會增加敵人軍力，不放又需要用軍糧養着。”桓溫一直被這個問題困擾着，這也是很多將帥的煩惱。
“大帥，不如我們讓慕容垂用兵糧來贖回他們。慕容垂如果同意，就要損失兵糧；不同意，則喪失軍心。”
“好。”桓溫的眼睛一亮。“想不到自王猛之後又能遇到閣下這般英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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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將散去之後，朱序被留了下來。現在帳篷里只剩下桓溫，桓沖，郗和朱序四人。
“朱序，你可知道，本帥為何會否定你和檀玄的提議嗎？”
“末將不知。大帥西征北伐數十年，朝中無人能比，看法自是有過人之處。非是我等尋常之人能了解得了的。”朱序連忙拍桓溫的馬屁。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這可真是千古不變的真理。桓溫聽了大是受用，心裏產生了要把朱序拉攏成為自己心腹的想法。
“其實我心裏也很清楚應該立刻出兵。”桓溫的霸氣瞬間散去，疲態盡現。“但是……，軍營里有異變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