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結之戰③
蘇雲雨在走了接近七八天日程的路后,身體就像被抽空了般,一片枯枝敗葉,焦味淺淡,烏黑的泥土中冒出一兩棵青翠的小草,隨風搖曳着。
髮絲千華飛揚,在倒地的那一剎那,蘇雲雨幾乎覺得自己就會這般去見閻王了。
頭頂的殘敗樹枝發出吱嘎的晃蕩聲,鼻子間觸到一顆剛破土而出的嫩芽,嗅了嗅,一股獨屬於青草的香味吸納入胸。
眼皮開始打架,她真的是很累了,累到連呼吸都感覺是個累贅。
清洗湛藍蒼窘,滑過一聲悲鳴的啼叫,那是魅閣山頂處的雄鷹,此刻悲愴嘹亮的嘶鳴盤桓在整座樹林中。
蘇雲雨一個激靈,想入睡的念頭就此打消,但是身體已經殆盡,真的是沒有力氣再爬起來。
正在此時,她突然聽見有些細微的聲音從耳邊傳來,像是孩子的呼喊,又像是馬蹄的踐踏聲。
“娘---娘---”玉諾騎着一匹矮小短驄毛的小紅棗馬得得一路狂奔而來。
本就荒蕪沒有半點野草的樹林,從他一進來就隱約看見那邊的大樹下躺着一個人,也不知是不是他的主子,只管一路奔了過去,待走近一看,玉諾嚇了一跳。
蘇雲雨頭髮散亂,臉色蒼白如鬼,眼睛周圍深深的溝壑,顯示着她生命的無力掙扎,玉諾一下馬,當橫一把把蘇雲雨給抱了起來,雖然人個頭小,但是力氣卻不是當仁不讓的。此刻的蘇雲雨瘦的跟皮包骨一般。
腕骨纖細的好似一擰就會斷裂,他都不敢碰她。
小紅棗馬個頭小,勉強能撐起蘇雲雨一個人,而玉諾只能跟在身後跑。
跑出幾里路看見正往這邊趕的蘇和,玉諾若看見救命稻草一般揮舞着雙手使命的叫喊着。
蘇和眼尖一眼就看見馬背上的蘇雲雨,一甩馬鞭馳騁而來,還未靠近便一個翻身落馬,撩起衣擺大馬流星,眨眼就來到了蘇雲雨跟前,二話不說便搭上她的脈搏,頓時臉色駭然,大變。
橫抱起蘇雲雨的身子,頭也不回的吩咐道:“命令所有紫軒閣的人回閣。”
玉諾一聽,臉色也是一陣慘白。飛身跨上小紅棗馬就向京都跑去。
一時間天下大亂,京都那一站,南粵北越東陵大敗,鬼帝是何許人?既然能以京都為誘餌就能把天下當成一個廢屣,於他,誰都不知道他圖的是什麼。
一場大火燒了京都大大小小的城房,只有辰王府毫無反應,外面火光照應,裏面像是被隔空了一般。拓跋煜辰仰望着那如天降火雨的流星,心中駭然,負手站在大門口,望着街角的盡頭,那裏現在已經變成了人間地獄吧!
涵慧妃推着輪椅跟他並肩,抬手握了握他的手,冰涼刺骨,冷的梀然,拓跋煜辰渾身一僵,低頭看她,她的臉映照在這滔天大火中竟然有種滄桑的美。
“大破而大立。我會為你準備一個全新的世界。”她笑着說。眼角是一滴明珠般的淚。
那時的拓跋煜辰突然被針扎了一般,久久不能回過神來,等他想說什麼的時候,涵慧妃已經消失在了他的視線中。而從那一天以後,他再也沒看見過她。
他的母妃,關了他十年的女人,就這麼消失的無影無蹤。
只留下桌上一瓶綠色的液體,千靈花在一夜之間都不見了蹤影。
鬼帝也沒有再出現。所有的一切都交到了拓跋煜辰的手上。蘇毅也帶着三十萬軍隊從隱谷出來了。這時的他才知道,原來一直和東陵在火拚的並不是蘇毅,而是由鬼帝帶領的一部分紫軒閣人士還有一些是從魅閣內調出來的死士。
蘇毅以及三十萬軍隊卻是在一夜間被鬼帝帶進了一片與外界隔離的桃園,他們稱之為隱谷。
而,這一切都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拓跋煜辰不明白涵慧妃難道不是自己要坐上一統天下的地位的嗎?為何做到這個份上卻撒手不管了?
也許糾結他一生都想不明白這個問題。
一個月後,天下再次動蕩,並沒有如涵慧妃預料的那般,其他三國現在是國力最為薄弱的時候,只要拓跋煜辰率兵攻其三國,即使一個個的攻打,經久不長便能將其他三國收於旗下。
畢竟這次攻打翰林,三國都是派出了主力幹將的,幾十萬的兵馬在一次的焚燒和屠殺中被絞碎的七零八落,就好比一個脹氣的球,一根銀針便能戳破它。
唯一除外的是南粵,竹曜卻是預料之中的意外,他並沒喲追隨而來,所以一切還並未掌控,逃出升天的還有蕭銀。
火勢炎炎,蕭銀的衣袂一角被點燃,一劍揮下斬去,卻看見身後站着的一粉**白的娃娃,通身都是白色,只有一雙黑色的眼珠,如琉璃透析,閃爍着熠熠光華,她笑着向他伸出手:“我帶你走!”
蕭銀是認識她的,是那個一直窩在蘇雲雨懷裏的娃娃,當下也沒思考便把手交給了她。而令他沒想到的是,救他並不是蘇雲雨,而是竹曜。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已經脫節,一個月後飛流天下的傳言更是讓天下人慌了神。
紫軒閣閣主病重,飄渺閣放出話來:“只要有人能救得閣主,天下安寧,救不得,天下陪她一起埋葬。”
南粵國,竹曜坐於朝堂之側,僅次於天諾帝。
眾朝臣,又開始喋喋不休的爭論,只礙於威龍王爺和皇上沒有大打出手。
竹曜凝眉望着底下的一片混亂,戰爭不僅給普通百姓帶來了心裏恐懼,這些朝堂忠臣,詩書滿腹的文臣又哪裏經得起如此的催壓。
瞟了一眼座上的加諾,他仍舊像是個孩子一般,左手抱着那獨眼玩具,右手支頤,愣愣的望着下面的情況,仿若未聞,置身於世外。
早朝過後,竹曜去了加諾的寢室,見他正趴在床上擺弄着布娃娃,崆峒無神的雙眼猶如深淵,灰白色的眼珠宛若天上黯淡的星辰。
竹曜想訓斥的話到了嘴邊卻是咽了下去,走過去,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心疼的撫摸着他的頭,眼裏滿是歉疚:“叔叔失手了,你可會怪罪於我?”
床上的人並未因為他的話停止手中的動作,彷彿並沒有聽見他的話,扳弄着布娃娃上快漏線的地方,手指一下一下往裏摳。
空洞的眼睛冰冷淡漠,嘴唇抿的緊緊的。
竹曜探手把他的小手包在自己的手心裏,嘆了口氣:“加諾,南粵是你的天下,有時也該上心一些。叔叔不能永遠的陪在你身邊。”
“你要去哪?”聲線平穩,出口,仍帶着點點奶氣,卻清爽乾淨。
竹曜一聽他回應自己,認為這孩子肯定是擔心自己,於是揉了揉他細軟的頭髮笑道:“叔叔哪也不去。等你長大一些,叔叔總要丟手的,加諾才是我們南粵國的皇上呀!”
笑聲中夾着寵溺,聲線不知不覺的柔和了下來,溫暖如夏日春風,讓人心裏一暖。
“既然我才是南粵國的皇帝,為何所有的人都只聽你的?”
竹曜驚愕的看着在他眼裏還只是個孩子的南粵王,他的眼裏分明有種尖銳的東西在滋長,他狠狠的把他推開,甩手走下床,朝着門外喊着:“白螺白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