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怎敢回眸
警察給了個裝着水的塑料瓶，那束鮮花安放在了牢籠最中央。秦柯從來不用手去碰觸花葉，生怕會影響到它依然綻放。
好心的警察卻也有討厭的時候，或許是害怕她繼續自殺吧？一天中來來回回要打擾她很多次，都不能安心凝視，因為她試圖從花朵中捕捉他的影子。
每當困了的時候，總不捨得睡去，害怕醒來時花已枯萎。沒一絲力氣再指使眼皮時，安慰一下自己，它即使外形枯萎了，也會在她心中繼續鮮艷，是永遠不變。
把它的靈魂放在心裏，軀體也要珍惜，所以，那天她將已經失去大量水分的花束揣到了懷裏。暖男任何時候都細心，都不是買的帶刺的那種，揣起來舒服了很多。
“秦柯，律師來見你。”
都不能讓人清靜會兒，還好的是律師，或許還有他的消息。有點渴望，也惆悵，每當想起他時，總是痛壓過其它，沒辦法存在點心靈平靜。
“今天來沒有什麼事，僅僅是告知些好消息，那兩名幫凶被拘捕了，已經供出了實情，與你提供的線索完全吻合。所有證據表明你的行為情有可原，如果能佐證一下你當時精神有所失常的話，有極大可能會判無罪。你什麼意見？要不要做個精神鑒定？那個概念很難能確切定論，所以還是有操作空間的。趙先生也希望你積極配合。”
精神失常嗎？就算真的是精神失常秦柯也不願意承認，有罪無罪不會去在乎，她要讓所有人明白，心中的堅持與精神狀態無關，正義也不可以糊裏糊塗。
“謝謝您了李律師，我不會去改變什麼，即使法官問，我也會告訴他，我就是蓄意謀殺。還有，麻煩您帶話給趙凡華，我的事以後不希望有他的存在，否則我會繼續自殺。”
“可是···”
不管李律師的繼續開導，秦柯堅定地逃避，只有待在牢房裏，心才能有很多時間安寧。
很長一段時間，除了例行簽字按手印，都沒有人再來打擾她，就連警察也是看一眼她還正常着就馬上消失。這樣很好，希望一直繼續下去，直到有一天自己可以走出陰影。
“秦柯，趕快出來打理一下妝容，今天開庭。”
秦柯沒有動，警察又一次催促，她無奈只好搖搖頭。什麼形象無所謂，自己還需要什麼形象？開庭嗎？真不願意去，她不想看到人。
身難由己，不管願不願意，她被拉上了警車，拉到哪裏她不知道，始終閉着眼睛，外面的陽光也不屬於自己，何必在眼中留下記憶。
坐了不知道多長時間，又被拉起，還是不知道去哪裏。不過後來耳中傳來的聲音屏蔽不了，是在庭審。
無論問她什麼，都是律師代答，她不想說話。當她聽到律師向法官說她的精神狀態經常不穩定，極有可能案發時也存在異常。
不等法官怎麼界定，秦柯不願意了，猛地睜開眼睛站起，“我很正常，我殺的很痛快，太痛快了！哈哈哈！嗚嗚嗚···”
秦柯一會兒哭，一會兒大笑，法庭也難以正常進行，法官宣佈暫時休庭。
再次庭審的時候，秦柯一直恍恍惚惚，不清楚法官律師都在說些什麼。
拍得很響的驚堂木，僅僅讓她稍微回神，沒有精力去理會。不過有人將她架了起來。法官說了好多，她倒也聽清了一句：有期徒刑三年。
走向警車時，身後那一聲聲呼喊，怎敢回望一眼，淚水只是不由自己，兩個世界的人不如相忘於此生。忘的了嗎？至少要藏到心底！她此刻清醒無比。
回到牢房后，看到不再是燈光懸照，或許現在是罪犯了吧，連燈光也不會在她身上浪費。不過無所謂，她想再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深深地回憶······
鐵窗外有了時間不長的陽光投射，那也是這裏面僅有的溫暖來源。將一切深埋，心逐漸不起波瀾，身體對環境溫度感知卻敏銳了很多，陰冷的不得不大部分時間蜷縮着身體。
幾天後又一次走上了警車，很大的空間，她只是犯人中的一員，全部是女性，路上從別人談話中得知，將被送往女子監獄，不過在哪裏不知道，也不重要。
或許是運氣好吧，是別人跟她這麼說，她被分到了監獄圖書室，勞動改造只體現了改造，勞動卻沒有落到頭上，打掃一下衛生，整理一下書籍她不覺得是在勞動。
他來看她了，當被通知后，秦柯心裏激烈地一番鬥爭，罷了！見一見也無妨，不敢面對何從談得放下。
“你來了？”
“是啊！來看看你。”
“有什麼好看的，已經這樣了，僅僅是活着而已。”
“沒有過不去的坎，不為自己也要為牽挂你的人。”
“是啊！我知道，謝謝就不說了，太敷衍，我會保重自己。也請你答應我，找一個好女孩結婚，你幸福了我才能安心。好嗎？這是我唯一的請求！”
淚還是沒有忍住，他也一樣，哽咽着說不出話，狠狠地點點頭，也給了個很難看的微笑。
秦柯也笑了，發自內心的，因為他已經答應了去尋找幸福。不想再被他不和諧的笑臉影響難得的好心情，果斷轉身。
轉角處有塊大鏡子，她看到了他無聲的淚，還有那隻伸出一半的胳膊，似乎想要抓住什麼。可終究定格，除了淚水所有的都定格。
她不敢再看，惶惶閉上眼睛疾去，不過也難以避免再一次淚流滿面。腳下又加快了幾分，害怕忍不住哭出聲音。走出很遠，很遠，她已無力，因為心顫抖，路邊那顆小樹稍微給了點支撐，至少可以暫時抱一抱，抱着它就當抱着親人，抱着依靠，抱上它可以哭出所有，不需要再克制。
淚流幹了，心也漸漸平靜了，然後告訴自己，以後要堅強，不再哭泣。
實在太累了，不過不需要再累了，感謝淚水，感謝有機會徹徹底底哭一回！哭走了所有沉重，所有不甘心，所有難以忘記！還需要沉沉地睡一覺，放空心靈，放棄長久疲憊。或許，明天會有嶄新的自己！